42 阿阮冷臉

吃飯時, 阿阮從魏憫嘴裏聽說了楊沁悅的事情, 得知他剛失去母親, 心裏也甚是同情感嘆,想着他一個男子将來該如何是好,但等聽說他要和她們三人住在一個院子裏時, 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阿阮猶豫了一瞬, 慢慢放下手裏的碗, 擡手“問”魏憫:

——他沒有親人可以投奔了嗎?

魏憫想了想,搖頭, “竹城裏就他和楊大人相依為命,如今楊大人去了,也就只剩下他自己。”

魏憫說起這事時神色不甚在意, 伸胳膊給阿阮用左手夾了塊蔥餅, 倒是催促他,“快吃飯, 待會兒餅涼了就不酥了。”

楊沁悅是朝臣遺孤,而且他母親可能是為了查案而死,到時候哪怕他沒了近親, 朝廷定然也會派人給他找到遠房親戚。

無論如何, 這事都跟她一個新縣令沒有關系。

阿阮見魏憫沒将這事放在心上, 一時也摸不清她是何打算。他垂下眼睑長睫輕顫,低頭小口咬餅,有些心不在焉。

妻主可千萬別做那等老好人,莫要到時候見楊公子可憐, 将他收做側侍或是弟弟才好。

阿阮想着,楊沁悅也是個可憐人,案子結束後他要是有別的什麽難處,自己也不是冷心腸的人,能幫也會幫一把的。

阿阮憶起自己之前對楊沁悅莫名的不喜,又想到他的可憐之處,心裏頓時有些矛盾掙紮。

阿阮想許是楊沁悅長得太過于惹人憐,容易引起女人憐香惜玉的心思,所以自己看見他才會生出危機感。

魏憫看阿阮今天吃飯時格外的魂不守舍,以為他水土不服發燒沒胃口,就放下筷子,探手,手背朝他額頭上一貼。

阿阮被魏憫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愣怔的看着她,連嘴角沾着的蔥餅屑都忘了擦。

“沒發燒,我看你沒什麽胃口,還以為你身子不舒服。”魏憫正打算将手從阿阮頭上收回,就瞧見他嘴角的碎屑,不由得用手指給他抹掉,笑道:“傻。”

她語氣輕柔寵溺,阿阮聽紅了耳朵。被魏憫這麽一打岔,他也沒了心思去想其他的事,老老實實的陪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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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城前縣令之死的案子,魏憫到如今也沒能找到任何能證明楊大人是她殺的證據。

哪怕心裏有懷疑的人,手上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這件事就是她幹得。

就像魏憫懷疑崖知州和梅主簿驿丞三人之間有什麽見不得光的關系,甚至覺得她們背後有可以達到互贏共利的交易,不然為什麽被十八發現梅主簿被趕走之後,直接去了崖知州那裏……

但沒有證據,所有的猜測就只能是猜測。

好在三天之後,被魏憫捅了一刀半死不活的驿丞,在十八的審問下,終于肯說話了。

十八從半死不活的驿丞嘴裏得知,梅主簿以及縣衙裏的幾個衙役,原本竟是城外竹山上的土匪。

六年前匪患鬧的厲害,崖知州當時還不是知州,而是崖縣令,迫于百姓和朝廷的壓力被迫剿匪。

肚子裏油水比腦汁還多的崖縣令哪裏知道怎麽剿匪,但當時正是三年一次的考核時機,若是有剿匪之功,絕對可以升遷。

崖縣令碰到正事時一點主意都沒有,但若是想歪門邪道,腦子倒是靈活的很。

她找人跟竹山上的土匪搭上話,讓她們莫要再做土匪了,她有一個好主意。

這個好主意就是給狼披上一層羊皮。

驿丞本是山上的二當家,崖縣令見她容貌竟跟竹城驿丞有幾分相似,心思不由得活絡起來。

崖縣令讓二當家趁驿丞出門辦事的時候将她打暈。

幾日後崖縣令開始散布消息說驿丞失蹤了,等衙役外出尋找時,找到的就是失足摔傷腦袋的二當家了。

二當家半邊臉纏着白布,讓人看不清她的具體容貌,再加上僞裝成摔傷了腦袋,這樣行為處事和往日大不相同,以及記不清以前的事情,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也不怕被人發現。

如此一來,別人都覺得她就是驿丞。

至于山上的大當家,本來才是竹城的主簿,但沒兩年就病死了,梅三當家這才頂替了她的位置。

土匪的事情不費一兵一卒的解決,朝廷記了崖縣令一功,她就這麽搖身一變成了崖知州。

從此官匪勾搭魚肉百姓,做着互利共贏的勾當。

楊大人作為新縣令進入竹城,起初還沒發現什麽,但其實已經落入了崖知州和土匪們的控制裏,慢慢的等她發現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竹城的驿丞是土匪,楊大人跟朝廷寄的折子全都被她攔了下來,事後遞到了崖知州手裏,就這樣讓楊大人徹底跟外面失去聯系。

楊大人家有個兒子,年齡還小的時候就出落的十分漂亮,等長大後模樣更是誘人心魂。

崖知州去過一趟縣衙,只一眼就看中了那楊沁悅,多次跟楊大人隐晦提過這事。

楊縣令怎麽可能會同意?但她自知敵不過崖知州,只能借口推托說小兒年幼,恐怕不行。

崖知州一聽這事有門,就說那就等楊沁悅及笄。她覺得竹城在自己掌控裏,也不怕楊大人跟她耍心眼。

其實那時候楊大人就已經開始慢慢收集,崖知州和土匪們之間貪污賄賂魚肉百姓欺瞞朝廷的證據了。

去年年底,楊沁悅十五歲及笄,崖知州又重提此事,但都被楊大人一口否決了。

正是今年,楊大人任期已滿,等下任縣令來交接就能調回京城。她走倒是可以,但崖知州卻不想放楊沁悅離開。

見崖知州有強搶的意思,楊大人只有這一個兒子,關心則亂,情急之下竟威脅崖知州,說自己已經有了她種種罪行的鐵證,若是她敢動楊沁悅,大不了魚死網破。

崖知州一聽這話,哪裏還會放楊大人這個隐患離開!

崖知州以給楊大人踐行為借口請她喝酒,暗示道如果她不去,那就看好她的好兒子,莫要讓他出門或是落了單……

所謂的踐行宴卻是場奪命宴。

楊大人飲下放過藥的酒,回來的半路上藥性發作,落馬摔死。

這事本來崖知州做的天衣無縫,但不知道為什麽,消息傳到外面,被楊大人在京中的好友知道了,偷偷說到陛下面前,說楊大人之死定然不會只是個意外這麽簡單。

聖上念及楊縣令在竹城任官六年無怨無悔沒寫過一封折子抱怨,這才派了新縣令過來的同時,讓她查清楊大人的案子。

魏憫将驿丞的話和自己的猜測聯合,便将事情原委推理的差不多的了,可現在苦就苦在只有驿丞一個人證,沒有物證,另外還缺少一個揭開案子的契機。

魏憫坐在書房裏沉思,猜想楊大人可能知道自己此去赴崖知州的宴兇多吉少,定然會将證據提前藏好。

楊沁悅說過楊大人的身後事都是崖知州幫忙料理的,這就可以說明崖知州想借着這個機會找出楊大人收集的證據,但應該是沒找到。

正是因為沒找到,崖知州對楊沁悅有一份忌憚,沒敢強要他。也正是沒找到,崖知州開始懷疑楊大人說的證據其實就是個唬她的幌子,所以崖知州對自己這個新縣令也絲毫不放在眼裏,因為她認定自己沒留下證據。

事情,你只要是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哪怕是蛛絲馬跡。這句話,崖知州怕是不信的。

魏憫猜測,楊大人藏證據的地方,定然很隐晦的跟她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楊沁悅說過。

魏憫想了想,打算把楊沁悅叫進來問問。

巧的是,魏憫才拉開書房的外門,就碰見準備敲門進來的楊沁悅。

楊沁悅沒想到門突然打開,驚的往後退了一小步,擡頭看了眼魏憫,低頭對她行禮,輕聲道:“魏大人……”

楊沁悅攥緊手裏的藥箱,咬了咬嘴唇,看着魏憫垂在身側的手,紅着臉大膽說道:“聽說大人您昨晚手上傷口崩裂了……我想着我學過幾年醫術,就準備過來給您看看。”

魏憫聽楊沁悅提起手掌傷口崩裂的事,頓時眼神有些不自在,因着這事昨晚阿阮已經沖她冷過臉了,魏憫現在恨不得沒人知道她傷口崩潰的事,免得又被阿阮聽見。

其實昨天這事也怪她。

她這不是想着和阿阮兩人好久沒那個了嗎,心裏就有些想。之前不做是因為白日颠簸趕路晚上疲憊沒有精神,最近又因着她傷了胳膊和手掌,阿阮不許她胡鬧。算起來,素了都快兩三個月了。

可魏憫是個年輕氣盛食髓知味的正常人,每日抱着阿阮卻不能更進一步,不由得憋的慌。

她就哄阿阮說傷口已經結痂了,其實傷口的确已經結了痂,可誰知胡鬧過後痂被崩裂了,傷口一流血,就看着比原先還要嚴重。

阿阮紅着眼睛板着臉給她上藥,一晚上沒理她,到早上出門前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魏憫這是第一次見阿阮沖她使臉色,被唬的一愣,也不敢貿然亂說話再惹他生氣,見他早上要出去,只敢叮囑十八跟着,也不敢問他去哪兒。

這不,阿阮一早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楊沁悅見魏憫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說話,怕她不答應,又紅着臉補了一句,“大人幫我母親破案,我給您包紮也算是報答了。”

魏憫微微皺眉,卻是抓住了楊沁悅話裏的重點,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手上傷口崩裂的?”

楊沁悅一聽魏憫這麽問,臉上頓時有些心虛,眼睛不敢看她的臉,低頭小聲道:“我、我見主君哥哥要出門,問他,他告訴我的……”

其實是他早上撞見阿阮跟十八在門口比劃什麽,就躲在一旁聽了兩句。好像是阿阮要去哪裏,十八問他為什麽,阿阮比劃了兩下,他就聽見十八擔憂的問“大人傷口不都是快好了嗎?這怎麽突然崩裂了?”

之後阿阮又比劃了什麽他一點都沒看懂,十八也沒再多問什麽,兩人就出門了。

楊沁悅這才知道原來長得那般好看的阿阮竟然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不知道為什麽,楊沁悅知道了這件事後,心裏非凡沒感到惋惜,反而覺得有點小高興。

魏憫傷口崩裂了,他又正好會醫術……楊沁悅反複咀嚼着這個信息,心裏像是有只貓爪在輕輕的抓撓一樣,鬼使神差下他竟跑去藥鋪買了藥和紗布過來。

魏憫聽是阿阮說的,點了點頭,餘光瞥見楊沁悅手裏的東西,眉頭又是一皺,問道:“這些東西你又是哪兒來的?”

楊沁悅見魏憫問東問西,自己提出給她包紮的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頓時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只好老實道:“我買的。”

魏憫一聽說楊沁悅今天竟然偷偷瞞着她們出門了,頓時覺得頭疼,擡手揉了下突突跳的太陽穴,說道:“你知不知道崖知州已經派人來衙門,問我要了你好幾次,你是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嗎?竟然還敢單獨出門?”

魏憫語氣有些重,楊沁悅被吓的一哆嗦,紅着眼眶,委屈的低下頭。

“你的好意本官領了,本官會好好為你母親查案的,你就別再做多餘的事情了。”魏憫見他一副要哭的模樣,這才壓下火氣放緩聲音,說道:“我的傷會有我夫郎照料的,你就不用費心了。”

楊沁悅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紅着眼睛擡頭看了眼魏憫,聲音帶着哭腔,“我、我只是想報答大人……”

楊沁悅不敢說別的,魏憫太聰明了,他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只是重複這一句話。

楊沁悅低頭攥緊手中藥箱木柄,垂眸遮住眼裏神色。報恩,總是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小劇場

#報恩難#

楊沁悅: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

魏憫:我有十八,謝謝,不用

十八:(黑人問號臉)牛?馬?

楊沁悅:我願意以身相許

魏憫:我有阿阮,謝謝,不用

阿阮:=v=

楊沁悅:_(:зゝ∠)_(這個女人怕是假的,竟然不好攻克)

魏憫:╯^╰我有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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