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治嗓子
兩年後, 被蔣梧闕尋找多年的烏神醫進宮, 不是為太女治腿, 而是皇上重病。
烏神醫從進京就直奔皇宮,半個月之後才得以出來。
皇上的病情,已是回力無天。
蔣锟鈞得知自己無藥可救時, 整個人都有些魔怔, 蔣梧闕怕她為難烏神醫, 就将人送進了魏府。
阿阮被魏憫牽着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一手心的汗, 緊張到屏住呼吸。
烏神醫正在擺弄她的藥箱,瞥見兩人過來,很是直白的說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只能說試試。”
哪怕是試試二字, 都是以前阿阮想都不敢想的。
阿阮手一直握着魏憫的,坐下來都沒松開。
烏神醫在下人端來的盆中, 用清水洗幹淨手,才擡手把脈。
一盞茶之後,烏神醫緩緩收回手, 擡頭看向站在阿阮身側的魏憫, 說道:“不是先天的就不算嚴重, 但要是說好治也沒那麽好治,如果想要開口說話,怕是要吃一番苦頭。”
魏憫微微皺眉,剛想問問怎樣個吃苦法, 就被阿阮捏了下手心。
阿阮雙手握着魏憫的手,眼睛因為激動,顯得格外的亮,朝她抿唇點了點頭。
阿阮雖沒擡手比劃,但臉上清晰的寫着四個大字:
——我想試試。
魏憫垂眸看他,對上阿阮請求的眼睛,頓時沒了脾氣,“好,那就試試。”
烏神醫說了吃苦,那就不是唬阿阮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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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次針灸,三碗苦藥。
兩個孩子如今都三歲了,每日過來請安時,總能看看阿阮在喝藥。
連一向鬧騰的魏殊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扯魏憫袖子,仰頭擔憂的問道:“爹爹是病了?”
魏憫搖頭,示意她別擔心,“爹爹是在治嗓子。”
魏淼扒着桌面踮起腳,偷偷往桌子上的藥碗裏伸了一根手指頭,蘸了藥汁,往嘴裏塞,砸吧嘴嘗了一口,小臉瞬間皺成一團,“苦!”
阿阮笑着伸手點他額頭,讓二九端水給他漱口。
——小饞貓,怎麽什麽都想嘗嘗。
阿阮喝藥時,兩個孩子就擡頭看他,見他喝了一大碗,齊齊抽了小口氣,好像喝藥的人是自己,苦的舌頭疼。
魏淼低頭從身上挎着的拳頭大小的布包裏,掏出灑滿糖霜的甜蜜餞,踮腳遞到阿阮嘴邊,奶聲奶氣,“甜的,吃了不苦。”
他身上的包,是阿阮特意縫的,裏面給他裝的都是一天的零嘴。
阿阮滿嘴的苦意,在含住蜜餞後,都覺得值了。
魏憫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三人沒有說話。
魏殊見魏淼從兜裏掏出蜜餞,立馬來了興趣,悄悄挪動腳步,繞到他身旁,伸手往他包裏探。
魏淼覺得不對勁的時候,魏殊已經得手,笑嘻嘻的将蜜餞往嘴裏一塞。
魏淼氣的跺腳,鼓起腮幫子瞪她。魏殊朝他做了個鬼臉,扭頭就往外跑,喊道:“淼淼,來追我啊。”
等兩個孩子打鬧着跑出去之後,阿阮才笑着看向魏憫,吐出嘴裏的蜜餞核,示意不苦。
魏憫自然不信他,但沒戳穿。
對于阿阮來說,其實吃藥還行,但針灸委實受罪。
烏神醫說,針灸利于疏通經絡,疼是疼了點,但效果好。
現在才剛入夏,一場針灸下來,阿阮卻是滿身虛汗,臉色蒼白。
阿阮針灸時,魏憫就守在一旁,見阿阮疼的咬牙,手指緊攥,手背露出青筋,只覺得那針是細細麻麻的紮在她心口上,疼的窒息。
魏憫以前光想着阿阮治好嗓子後的種種,倒是忽略了治療中的痛苦。她以為只是吃吃藥,沒曾想竟要遭受這麽大的罪。
阿阮身體疼,魏憫是心裏疼。這麽一場針灸下來,真說不清受罪的人誰。
阿阮怕自己針灸時吓着兩個孩子,一般都會讓人帶他們出去玩。
今個不知道怎麽回事,魏淼跟魏殊捉迷藏時,就這麽闖進屋裏,看見被紮成刺猬的阿阮,瞬間愣在了原地。
阿阮頭上脖子上插着細如發絲的銀針,密密麻麻的,看着吓人。
魏淼眼裏瞬間蓄滿淚,站在原地害怕的哭了起來,邊哭邊道:“爹爹疼,爹爹疼。”
藏在外面假山裏的魏殊聽見哭聲,立馬跑了出來,揚聲喊道:“淼淼?”
魏殊跑過來的時候,魏憫已經将哭的一抽一抽的魏淼抱了起來,擡手輕拍他的背,柔聲道:“淼淼不怕,爹爹沒事,不怕。”
魏殊停在門口,一眼望見阿阮,也紅了眼眶,猶豫着擡腳走進來。她不敢去阿阮身邊,瞥見一旁的魏憫,慌忙朝她跑過去,小手緊緊的攥着她的衣衫,仰頭詢問,“爹爹怎麽了?”
阿阮不能動,見自己吓着了兩個孩子,也紅了眼睛,努力扯着嘴角朝兩人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魏淼被吓的不輕,小胳膊摟着魏憫的脖子,抖着肩膀,滿是哭腔的重複那三個字:“爹爹疼。”
魏憫擡手牽着魏殊,将兩個孩子帶出去,走到院子裏找處石桌坐下,耐心的跟兩人解釋他們爹爹是怎麽了。
魏淼嘴扁着,手揪在一起,抽噎着朝魏憫道:“不想爹爹疼。”
魏憫擡手給魏淼擦眼淚,沒有說話。
針灸結束後,魏憫将兩個孩子帶回來,阿阮眉眼溫柔的挨個安撫,示意自己一點都不疼。
魏殊和魏淼顯然是不太相信,滿臉懷疑的用手在阿阮頭上摸來摸去。
晚上吃罷飯後,阿阮将兩個孩子送去睡覺,回來時下人已經将他晚上要喝的藥端了上來。
阿阮針灸了大半個下午,又哄了兩個孩子許久,晚飯都沒吃多少,如今聞到手裏的藥,竟莫名覺得反胃,陣陣作嘔。
阿阮擰起眉頭,才喝了一口,就放下碗,捂着胃差點吐出來。
他緩了一會兒,正準備端起來再喝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橫過來,将他手裏的碗抽走。
魏憫微微皺眉,神色不悅,将碗放在一旁,說道:“阿阮夠了,不喝了。”
從阿阮第一天喝藥針灸起,魏憫就有些後悔給他治嗓子了。
俗話說是藥三分毒,她花了這麽久時間才給他養好的身體,不是留給現在敗壞折騰的。
她不在乎他能不能說話,她只想讓他能夠長命百歲,陪自己白首入土。
“阿阮,你不能說話我也喜歡,兩個孩子也怕你疼,淼淼下午眼睛都哭腫了。”魏憫坐下,擡手握住阿阮的手,說道:“咱們不治了好不好?我看着心疼,孩子也心疼。”
阿阮聞言眸子一顫,嘴唇動了動,猶豫着把手從魏憫手裏抽了出來,擡手比劃:
——可我、我想試試。
魏憫眉頭雖然擰着,語氣卻是和緩的很,“烏神醫也說只是試試,并不一定能治好。阿阮,咱們沒必要為一件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這麽折騰自己。”
她現在已經是丞相,沒人敢再像以前鹿鳴宴上那般,嘲笑阿阮是個啞巴。
魏憫放低聲音,輕聲道:“阿阮,不要去在意旁人如何看,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阿阮最是受不了魏憫用這麽又低又輕的聲音跟他說話,每次只要她一這樣,不管說的是什麽,阿阮總是會不争氣的點頭。
——我一點都不在意別人,我只在意我的家人,在意你。
阿阮咬了咬唇,眉眼溫柔的看着魏憫。
兩人一般碰到什麽意見不同的事情,從不會争吵,不是他服軟,就是魏憫服軟。
可這件事,阿阮想堅持。
——我想親口喊淼淼吃飯,想在小殊跑出去玩耍的時候,能和別人家的爹爹一樣喊她回來,更想吹滅蠟燭關上帳子後,趴在你耳邊跟你說悄悄話……
——妻主,我想說話,我想試試,想做這些我一直只能想象的事情。
阿阮神色認真的看着魏憫,擡手比劃的動作緩慢堅定。
魏憫一言不發的看着他,虛握成拳的手放在腿上,等阿阮比劃完,才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試試,可我心疼,看你紮針喝藥,我心尖都疼。”
阿阮聞言笑着吸了吸鼻子,慢慢濕潤了眼眶,起身主動坐在魏憫懷裏,溫馴的摟着她的脖子,臉貼在她頸窩處。
魏憫的心其實在阿阮堅持的那一刻就已經軟了,現在只是在徒勞掙紮,板着臉說道:“撒嬌也沒用。”
她話雖這麽說,虛攥的手卻已經慢慢松開,擡胳膊将他摟在了懷裏。
阿阮垂眸,輕顫的長睫遮住眼底的笑意。
為了讓魏憫從心底同意他繼續治療,阿阮坐直身子,擡手滿是期待的跟她“說”:
——妻主,我的聲音很好聽,等将來治好了,就學曲兒唱給你聽。
以前村裏人說他聲音甜,經常過來教他唱曲。至于教的什麽阿阮早就已經記不清了,但記憶深處,還依稀記得別人誇他嗓子好。
魏憫嘴角慢慢挑起,眼裏滿是笑意,“我知道,”她斜睨他,“第一次行房的時候我就知道。”
魏憫覺得阿阮哪怕是唱曲兒,都沒那個聲音好聽。
阿阮不知道想到什麽,耳根發燙,嗔了她一眼。
魏憫最後還是同意阿阮繼續治療,不過跟他要了個條件,等治好那天再兌現。
作者有話要說: 阿阮:什麽條件
魏憫:來首小蠻腰,在我耳邊唱ovo
阿阮: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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