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狴犴圖案衙門□□中小擺宴筵, 似流水,堂坐幾人,其中一人蓄着山羊胡, 身着厚重紮規也不嫌熱。

卞撻可汗端着酒杯觑對面的紅裳少年,見他的體貌閑麗, 同若明珠之在堂,朗然照人。

“不知蘇大人也有妻?”卞撻可汗操着一口別扭的官話問道。

其實在卞撻是以強者為尊, 不管男女大多數都看不上, 這樣看似弱柳扶風的男子, 但這人是例外。

卞撻可汗憶起前不久的事, 這人審訊罪犯不過半日,就将人撬開了牙齒, 只求一死,可見手段狠厲。

還有自己能成功活着到晉中, 也都得益于他的協助。

所以他不會将對面的少年, 當做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男子。

此次出來他帶了寵婢和妹妹,妹妹本是想貢獻給盛都皇室的, 但他現在有心想要将聯盟拉得更甚些,心中隐約動着姻緣心思。

妹妹送不得,哪還有寵婢可用。

自然, 若蘇忱霁瞧不上,他也可以将兩則身份調換, 反正盛都的人也未曾見過誰。

手執金樽的少年掀開薄薄的眼皮,藏在下面的烏木瞳微潋滟着醉意,洇濕的嘴角輕翹, 神色卻是漠然。

“已有家室。”他淡搖着頭。

卞撻可汗是早就打聽過了,蘇忱霁根本就沒有, 這才這樣問,卻得了這樣的答案。

以為他是未瞧得上自己,卞撻可汗心中不免升起一些不虞。

“不過還未成婚,但快了。”上堂的人彎着眼,方才的冷然消失,隐約蕩着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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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作僞。

卞撻可汗畢竟剛來不久,見他篤定模樣不由得将信将疑,又不想錯失這份拉扯,濃眉下的眼咕嚕一轉。

暗忖有家室又如何,三妻四妾是常态,他送個美貌寵婢誰不歡喜。

“既如此,本王遙祝蘇大人百年好合。”卞撻可汗端起金樽敬酒。

“多謝。”蘇忱霁噙笑飲下。

他喜歡這些人說這樣的話。

喝完酒,卞撻可汗倏道晉中難見卞撻牧民舞,衆人自然道未曾見過。

卞撻可汗遂笑顏,開口喚随行的美婢上前跳舞助興。

不一會兒,身着紅紗女子掩面而出,胳膊、酥腰、玉腿皆若影若現地勾着人,身上佩飾汵汵作響,宛如畫中行出來的敦煌女。

蘇忱霁棠醉着眸,懶倚在椅上聽着、看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堂上的人皆露醉相。

甚至有人赤腳上去與樂姬共舞,還有人掏出身上的腰佩,扯了女子的首飾衣裳往上擲。

蘇忱霁乜眼瞧着那些人将正經散去,回歸人貪婪的本性,每個人都掩蓋不住的惡心嘴臉。

美貌婢女在卞撻可汗的示意下,步步生蓮地搖曳而至,鈴铛汵汵作響。

她倒了一杯羊奶酒,頃刻芬芳四溢。

“大人請飲酒。”她媚眼如絲地看着。

蘇忱霁伸手接過,轉在手中把玩,似并不打算飲下。

“蘇大人,這酒可是好酒。”卞撻可汗見狀,意味不明地撚着胡子說道。

“哦?”蘇忱霁似好奇地觑着乳酒。

“配鹿血最好,會教男子也做次不敗将軍。”美貌婢女垂眸淺笑地暗示。

“哦。”他的興致全無,随手棄了杯,懶懶地将頭一偏閉上眸,“醉了……”

天邊陀紅海棠色,迤逦地灑在他的臉上,醉似遠在天邊的仙雲,濃稠芬芳的酒順着桌角滴落,暈在婢女的腳邊,濕漉漉的黏稠在一起。

這……

婢女本是來引誘他,誰知他此刻這副模樣,一時間有些為難地看着卞撻可汗。

卞撻可汗見狀,便曉得他這是委婉拒絕,也沒再堅持,揮手讓她去旁人的身邊。

原本正經宴筵被蒙上一層霧紗,從外面瞧是守己愛民、禮樂遺教、公明廉威,內裏卻是窮奢極侈、荒.霪腐化、奢靡腐敗。

懶卧在椅上的少年像是融在荒唐的場景中,又像是置身事外冷眼地評判。

武寒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裏面比秦樓都還要霍.亂。

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扣緊了眉,闊步行去傾身俯身細道。

蘇忱霁側耳聽完後嗤笑出來,狐貍眼中蕩着華光,呢喃着醉言:“瞧,沒有我在,她又被人騙了,你快回去罷,那人先抓着,別弄死了,我一會兒便回來。”

武寒點頭,折身往外面離去。

卞撻可汗本是在觀歌舞,倏然見堂上的人抻衣而起。

蘇忱霁身子輕晃地被人扶着,淺笑晏晏地道:“府中有事,子菩先行一步,諸位慢飲。”

卞撻可汗挽留一二,見他确有急事,便将人放了。

外間的馬車套上繩子,蘇忱霁被人扶進去,周圍無人窺見他才睜開明眸。

馬車行駛至另外的方向。

且說這頭,榮昌下了藥,腳步匆忙繞至一旁。

他本是想從後牆翻上去尋個地方躲着,結果剛攀爬上牆頭,突然被什麽拽了一下腳,他整個栽倒在地上。

還不待他痛苦抽搐,一柄冒着寒氣的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榮公子,我家主子請你過去一趟。”冷面的劍客對着他說着。

随後榮昌就被蒙着眼,揪着領子押陰暗潮濕的地方。

甫一跨步進去,榮昌就被推倒在地,頭磕在尖銳的東西上,霎時血流不止。

他沒有手去擦拭,任由着血往下流,身子顫抖不止。

榮昌不知道誰竟在那個地方守着抓他,只知道若是今日出不去,沈映魚恐怕要死,自己也會死。

就在他惶惶不安時,有踱步聲音過來,帶過來的風隐約帶着清酒的味道,撲面落在他的臉側。

一顆尖銳的釘子紮進了榮昌的手,将他釘在地上,他抖着手尖叫出聲。

“榮昌,年二十,父母皆亡,只有幼弟,十二入窠子養弟……半月前被趙玉郡主贖身出來,抓着你幼弟,要你精心策劃勾引一女子。”溫潤的聲音徐徐地響在頭頂,尾音惺忪,似染着醉意。

釘子被一雙祥雲暗紋繡的雲麓鞋踩住,越陷越深,最後将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榮昌被蒙着眼,看不見誰,只隐約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趙玉郡主讓你将她的身子勾壞,你想救你弟弟,所以同意了,所以這段時間雇了不少人,在她面前演戲。”

身着紅裳的少年,恹恹地垂眸看他一眼将腳拿開,勾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去。

看見了。

榮昌身上穿的衣裳,是他的。

因是沈映魚親手做的,所以他藏在箱籠中。

那是他珍貴的寶貝,而如今正穿在旁人的身上,沾染滿髒污的痕跡。

想殺他。

蘇忱霁忍得手顫抖,眼睑下浮起淺薄的緋紅,雪白的臉被濃色的紅裳映得格外誘人。

榮昌聞言後在心中大駭,這人竟将他平生都說了出來,甚至還有只他一人知曉的事。

何其可怖。

他抖得更厲害了,看來這次他當真遇見了什麽硬茬子。

“恩爺饒命。”榮昌張口就求饒不止,将身子拱成卑微的弧度,企圖引人心軟。

“別怕,我不殺你。”

蘇忱霁神色寡淡,面色憐憫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繼續說:“我只是覺得,誰給你贖身,誰才能享你,怎麽會推給旁人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是是。”榮昌一聽不會死,忙不疊地點頭,額頭的血珠甩落至蘇忱霁的身上。

那滴血像是某種情緒的開關,落下的瞬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了。

蘇忱霁目光停下在袖口,見那滴血融進衣袍,玉面上絲毫情緒起伏都無。

他的神色空空,将眸光移動,最後落在還在不斷點頭的榮昌身上。

很奇怪的感覺,也很突兀。

這一刻他想起來了一件往事。

很久之前他殺的陳傳宗,也被這樣求饒過,最後血染了他滿手。

虎口還有傷疤。

所以榮昌現在這樣求饒是什麽意思,也觊觎沈映魚?

可他也觊觎啊。

這個念頭一起,他由心升起一股難言的惡心和怒意。

怎麽趕走一個,又來一個?

怎麽這麽多人!

沈映魚怎麽不能只有他一個?

他似玉雕琢的冰冷神像,汵汵地轉着眸,語調放慢了速度,頗為和氣又友善地詢問:“你也想做我爹?”

他改變主意了,所有觊觎沈映魚的人都該死的。

沈映魚是他的。

榮昌聽此言,心中大駭,連呼吸都屏住了。

沒有想到綁他的竟是蘇忱霁。

他想起那日的驚鴻一瞥,顏色昳麗的少年溫和斯文,看起來應該是極其好相處的。

且在晉中傳言中蘇忱霁禮賢下士,為人清廉有禮,他無法将那些評價和眼前的人融為一體。

“不、不不不!奴卑賤低微,不敢當大人的爹。”榮昌忍着渾身的疼,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子胡亂擺,慌慌張張地磕頭。

“不敢?還是不想?”他複問道,手中執着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到一把匕首。

匕首抵在榮昌的眉骨上,刀刃光汵汵地發亮。

榮昌本能地察覺危險,雖然他确實想過,但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面前的人知道。

“不想的,不想的,都是趙玉郡主威脅的奴,若不是她,奴絕非不會腆着臉來,求大人饒命。”榮昌慌亂地說着。

蘇忱霁冷漠睨視求饒的人,面上露出苦色和糾結。

殺了人死後是要下地獄的,他不想離沈映魚太遠,但他忍不住想要親手殺了這些觊觎她的人。

刀刃陷下去,眉骨吃痛,上争先恐後地冒出血珠。

榮昌微怔,随後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他是真的要殺自己。

電光火石之間,那日所見的場景湧進了榮昌的腦海。

鬼使神差間,他哆嗦着開口:“大人饒命,奴……奴可以為大人做任何的事,但求大人饒命。”

“任何事?”蘇忱霁上揚着眼尾,神色帶着欲猶未盡的豔色。

察覺刀刃移開,榮昌重重地點頭。

蘇忱霁觑他想活命的模樣,将頭微偏,眼底蕩出斯文溫潤的笑,站起身棄掉手中的刀,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勞煩榮公子回原主身邊了。”

輕飄飄的話宛如凜冬裏的風,雪山消融的雪水,冷泠泠地凍人。

榮昌卻敢大口喘氣了,因為他能活了。

待到金烏墜落,黃昏緩至,暮色四合。

蘇忱霁推開院子的大門,平素家中也無事做,采露正坐在院子裏整理線團子,給沈映魚準備好方便直接納鞋墊。

“夫人呢?”蘇忱霁環顧四周沒有看見想看的人,行到采露的面前問她。

采露擡頭見他兩眼泛紅,腳下虛浮,猜想又在外面喝多了。

主子也真是的,明明不善飲酒卻總愛飲酒。

嗳,夫人也是。

這兩人真是……

一時間采露貧瘠的腦子想不出形容詞,最後想起前不久學的詞,覺得好像能用上。

天生一對。

心中感嘆幾句,采露邊理着線團子邊道:“今日有位劉翠蓮夫人來尋夫人,兩人小酌了幾杯,送別劉夫人後,夫人眼下這會兒正在裏頭休息呢。”

蘇忱霁點了點頭,擡腳往裏走去。

剛踏到大廳,他便看見沈映魚一臉茫然地跌坐在地上。

她的嘴角和身上全都是濃豔的血,身着半敞的春衫,雪□□致的鎖骨下雪溝蜿蜒。

腳邊是散落破碎的壺,混合着血,如同綻放的梅,盛着妖嬈與純潔。

他腳步猛地一頓,目光緩緩地落在她的唇上,然後克制蹲在她的面前。

他伸手拂過她的嘴角,低眸顫着眼睫,柔聲問道:“喝了?”

他的講話間都帶着輕喘,但極為克制着聲音,如磨砂般啞得不像話。

那個東西喝不得,但來晚了一步。

沈映魚神色茫然地點點頭,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

“我口渴,想喝水。”她讷讷地垂着頭,看着滿手的血,只感覺頭昏昏沉沉,已是不曉得眼前是誰在問自己。

沈映魚本躺在竹簟上小憩,半睡醒又覺得口渴,本是想出來喝水,不料飲錯了。

剛才她喝一口後發覺不對,想要放回去,結果看錯了,杯子落在地上被砸碎。

她想去拾,酒勁兒又上來了,這才一下就跌落在地上。

蘇忱霁盯着她的殷紅的唇,半跪在她的面前,抽出袖中的絹帕,垂下眸端着她的臉,仔細地擦拭着她唇上的血。

方才一瞬間的失态現在已經穩定下來,如同斯文的矜貴公子。

沈映魚乖順地揚着頭,任由他将嘴角的血漬擦拭掉,纖長卷翹的眼睫顫啊顫,直将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可傷到哪裏了?”他漫不經心地溫言。

“沒有。”她迷瞪着眼,緩緩認出來的眼前的人,“忱哥兒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蘇忱霁微掀眼皮,一面回應她,一面端詳她。

唇邊的血已經沒有了,櫻紅的唇像是被淩.辱過,泛着緋糜的紅豔,像極了可口的櫻桃,不斷誘着人上前咬一口。

他蒲扇着鴉青的眼睫,不着痕跡地将眼掃在地上。

雪白的衣擺迤逦在周圍,與地上的血泾渭分明。

他掃過一眼,伸手穿過了她的手臂和腿彎,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我抱你回去。”

沈映魚遲鈍地點點頭。

短短的幾步路就像是千層梯般難熬,懷中的人許是還在醉酒餘韻中,乖乖地将頭靠在他的懷中,半分防備都沒有。

而他自看見她飲下那杯血後,渾身都在滾燙,每根骨頭都在酥軟,理智都在崩塌。

好想吻吻她,好想與她緊密貼近,将她融進身體。

他最終還是将人放在床上,只貪婪地低着頭,唇離她不過三分距離,只要她稍微仰頭,就能不經意吻到。

“映娘,夜裏別出來,別來我的房裏求我。”他氣若游絲般的将呼吸灑在她的臉上,就像是跳躍的燭光,一搭一搭地勾着人。

什麽別求他?

沈映魚迷瞪着神志聽不懂,乖順地低着頭,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點頭:“好……”

軟綿綿的語氣,芬芳濃郁的帳中香,他愛極了她飲酒後的模樣。

她現在乖順極了,好似他做什麽,她都會乖乖地承受。

“乖。”他到底沒有忍住,低頭将唇離她的額頭再近一點,呼吸沉沉,眸中的墨色在滾燙地翻滾。

“一會兒我走了,再給你端來醒酒湯,你先換身衣裳再睡覺。”

沈映魚無一不點頭稱好。

蘇忱霁越發喜歡她這樣,伸出手拂過她臉上的碎發,直勾勾,絲毫不加掩飾地凝望。

暗光将他臉上的神情都遮掩了,卻又顯得更加情.色.露.骨。

沈映魚理智似隐約回歸了些,擡起水盈盈的眸,蕩着裏面天真的風情,抓住他的手。

她困頓地呢喃着:“忱哥兒,我困了。”

“好。”蘇忱霁忍住想将她壓在身下撕咬的沖動,克制地将頭往後撤。

他起身離去,将門帶上。

蘇忱霁恹着神情出去,招來武寒,讓他去尋解藥,然後又讓采露熬點醒酒的湯藥,一會兒送去沈映魚的房間。

做完這一切,他則先去房間換掉外頭的衣裳。

他又低頭輕嗅,裏衣依舊沾了點血腥,混合着酒味有些刺鼻。

蘇忱霁自然地拿着衣裳,打上水去浴房沖洗,一會兒才濕漉漉地出來。

武寒也回來了,板着臉看眼前的人,語氣似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沒有尋到解藥,那是樓中的秘藥。”

“沒有嗎?”懶倚在軟椅上的人,耷着眼睫,輕聲地呢喃。

“尋遍了,都沒有。”武寒再次回應。

書房內靜悄悄的。

武寒心中好奇,暗自打量着坐在白狐椅罩上将頭垂下的少年,岳美姿儀,像是戴着溫雅斯文的面具。

他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若不知道的話,那這青天白日的,還沒有到晚上的澡,洗得夠及時。

采露還在外面挑揀線團,一旁是煮沸的醒酒湯。

突然她被一枚銅錢砸中了,‘哎呀’一聲捂住擡起頭。

“今兒個你去外面尋個好的住處,明日晚些時候再回來。”抱劍靠牆的劍客,觑她一眼。

采露撿起地上滾過來的銀子,想要開口問他。

“醒酒湯不用了,這裏有主子在。”武寒見她還要問,腔調冷然道:“小孩別多問,不出去,我一會兒敲暈你。”

采露瑟縮一下,對着他吐舌頭。

她年紀小又聽話,雖然不知道為何要自己去外面,還是揣着銀子去外面尋個好客棧休息。

武寒觑她離去的身影,神色頗為不自在地環顧四周。

不知道去哪裏能聽不見聲音。

沈映魚換了衣裳,喝下蘇忱霁端來的醒酒湯,然後後又倒在床上,不知不覺間,半阖着眸睡過去了。

華燈初上,唯有此地安靜得似沒有人居住。

雕花架子床上,紗幔還挂在玉鈎上,月華透過窗灑在妝臺上,鏡子擺放巧妙,正好對着床。

床上的人不斷翻滾着,寝衣在伸手拉扯間散落,露出裏面鵝黃的小衣,白雪堆被擠壓着如水般四溢,單薄的小衣,還有小手似乎都兜不住。

沈映魚現在很難受。

像是無數只貓爪,在她的耳邊不斷撓着地板,一聲聲的無比難受,只有用手揉捏着似乎才能好受些,可又始終覺得差了些什麽。

周身血液如浪翻湧拍打,她臉上浮起赤紅,緩緩遍布全身,身體莫名有些不受控,感覺又來得強烈。

倏然,她面色潮紅地仰躺着,額間的青筋虬起,大顆汗珠往下滴落,手還霪靡地罩在小衣上,果兒在指縫中。

她忍不住偏頭重喘了一聲,然後撒開手,伸手撈過一旁的被衾将整個人埋在其中。

這樣的反應好陌生,來得太突然,心空空的,萬千蟻蟲在啃咬她。

她現在腦中一片渾濁,閉上發燙的雙眸,淚濕了柔軟的枕頭。

沈映魚兩眼迷離地拱着身,艱難地咬着下唇,發出莫名的細軟的嗚咽,細細柔柔得如春情時的小貍兒。

屋裏太熱了,熱得她想瘋狂尖叫。

沈映魚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句話

——別來房間求我。

帳中香如一縷輕飄飄的雲,蜿蜒升起,又斷在那些水汵汵的聲響中。

“映娘……”從帳中不斷傳出似歡.愉、似痛苦的呢喃,沉得就似幽靜古剎中清晨敲響的古鐘聲。

床上的少年身着豔麗的紅裳,他将那颀長的手腳都蜷縮在一起,手藏在衣裳中起起伏伏。

他漂亮的眉眼上已經染着濃厚的慾氣,再把那些都凝結在手上,暧昧的氣息如抽絲剝繭的蝶,擴散開來。

女子眉眼清麗,眸色迷離地身着半透春衫,蹒跚着腳步而來,三兩下撲倒在地上。

月色恰好被她捕捉到,月華落在她的發上,從芙蓉香腮上貪婪滾落在殷紅豐腴的唇中,俏皮地轉進半散的雪峰中,然後不知順着去往了何處。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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