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都是神經病
都是神經病
陳珲敲了敲玻璃窗,問:“你們這裏是不是有一個什麽林先生?”
玻璃窗裏面坐着是一個小姑娘,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她皺眉問:“什麽林先生?”
陳珲輕微的臉盲症,他似乎沒有認出這個小姑娘并不是上次接待他的小姑娘,陳珲擡頭看了一看窗口的序號,确定沒有問題,他自問自答:“是這個窗口來着,一個姓林的,上了一點年紀——”
“陳先生?”
林北溪穿着一套白色的實驗服,白色大褂下面是一套得體的西裝,剪裁地恰到好處,他戴着口罩站在走廊的另外一端不遠處,朝陳珲揮了揮手。
陳珲道了一句:不好意思,小跑過去,林北溪見他跟上來,自顧地轉身,示意陳珲跟着他。
陳珲是在路上的游行隊伍中看到了他的照片想起來的。
原來自己看到林先生那麽熟悉不是沒有道理,他就是見過。
陳珲自從長大之後一直有一個習慣,就是把電視打開,開着新聞吃飯。倒也不是他多喜歡看新聞,而是因為以前寄宿家庭中的那個家長很喜歡看新聞,每次吃飯都會把電視調到新聞臺,就算是小孩們想看動畫片鬧騰他,他也絕不會換臺。久而久之,陳珲發現自己習慣了開着新聞,就着新聞播音員的聲音吃飯。
他在新聞中不止一次看到過林北溪的臉,但是見到真人沒有一次想起來的。直到上次游行隊伍中,他的大頭照被赫然釘在上方,被人畫了很多肮髒的詞彙。
林北溪似乎早就意識到了陳珲會來,他推開實驗室的一扇門,将門口準備好的一次性口罩和衣服給他:“穿上。”
陳珲有很多想說的,被他堵住了話。
為什麽你執着于讓我帶陳碣棋來,為什麽你會是X實驗的領頭人物?你知不知道我是貝塔,你上次收了我的血做了什麽?
陳珲把衣服穿戴好,林北溪又讓他洗了足足五分鐘的手,最後走進了最裏面的一個實驗室。
實驗室沒有人,空空蕩蕩,溫度還比較低。一排排實驗用具排列整齊,還有不少的福爾馬林泡着的腺體取樣漂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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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器皿中,怪異的顏色讓陳珲蹙眉。
林北溪從冷藏箱中取出一管紅色的液體,然後取出一個很小的杯子,湊到陳珲的鼻子前,問他:“這是什麽?”
陳珲都沒有湊近鼻子,下意識地回答:“紅酒。”
林北溪帶着口罩,看不見他到底什麽神情,可是光憑那雙駭人的眼睛,他有些後悔剛才說的太快。
林北溪把杯子放到另外一邊,取出試紙,低頭擺弄。過了一會,他說:“這酒聞起萊什麽味道?”
“有點酸。”陳珲老老實實地說。
林北溪拿滴管的手停頓片刻,側着臉,又問:“還有嗎?”
陳珲:“還有點澀。”
林北溪點點頭,異常的冷漠,他完全不像是上次勸說陳珲的那個溫和的人,整個人從骨子裏面偷出來的冰冷。
陳珲忍不住地打量他,他似乎是一個貝塔,就在陳珲神思遨游的時候,林北溪淡淡地來了句:“這不是紅酒,這是陳碣棋的信息素。”
......
陳珲霎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等緩了幾秒鐘,剛要開口,林北溪又把那個信息素提取液舉起來,說:“我完全聞不到任何的紅酒味,因為我是個貝塔。”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也是?”
林北溪的聲音低緩沉穩,聽得陳珲一陣發麻,他對視上林北溪的眼睛,一股寒意順着脊梁骨攀爬。
陳珲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林北溪會把信息素給他問,他也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味道是信息素。桃紅色的液體,無論是看上去,還是聞上去都像極了紅酒。
過了一會,陳珲又湊了上去聞了聞,這回明白了,林北溪估計早就知道他能聞到這個味道。
陳珲喉結攢動,開口:“您是故意的是嗎?”
林北溪聽到這句話,很微妙地笑了,點頭,說:“是。”
随後把剛剛電腦的實驗數據給他看,從電腦端另外一方吐出一張A4紙,陳珲拾起看,全部都是他看不懂的亂碼和數據。
林北溪看着那張數據沉思了一會,告訴陳珲說:“你能夠聞到信息素,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陳珲搖搖頭,他不敢說,也不能說自己晚上身體會有異樣。
灼熱。
發汗。
驚醒。
不過次數不多,每次沒多久就會消失那種感覺。
“很神奇,不是嗎?”林北溪對着他說。
這回輪到陳珲問他:“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林北溪低下頭,把剩下的一點點實驗液體放回冷藏箱中,他說:“知道什麽?你聞得到信息素?還是知道你在撒謊?”
陳珲一陣汗顏,面上不動聲色:“什麽?”
林北溪回頭很戲谑地輕笑一聲,他似乎不想解釋太多,把A4紙張存放好,說:“每一次的測試都非常珍貴,因為我們到現在還無法複原這裏面的特殊物質。”
陳珲很明顯地有些生氣:“為什麽要騙我?”
林北溪詫異地看向他:“騙你?我什麽時候騙你了?我難道沒有和你說過陳碣棋的血液中有特殊物質”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X實驗的領頭人。”
“我以為全世界的貝塔都認識我呢。”林北溪自嘲笑了。
陳珲:“如果我知道你是X實驗的人,我絕不會——”
“絕不會什麽?絕不會在這裏做基因測試?還是絕不會将陳碣棋的信息素送到我的手裏,又或者上次不該答應我抽血?”林北溪毫無表情,聲線毫無波瀾盯着陳珲一字一句地說。
這裏實在是太冷了。
林北溪還想要說些什麽,陳珲心裏有種特殊地直覺告訴他,他不想聽。
陳珲扭頭就離開,林北溪并不攔他,陳珲站在銀色的金屬大門前,扯了扯門把手,沒有動靜,“開門。”
林北溪沒有搭理他,而是開始進行下一場實驗。
“開門!”
林北溪的速度很快,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他提着兩管液體走向他,一管是紅色的,一管是藍色的,陳珲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會有很糟糕的後果。他擡起拳頭重重地砸向金屬大門。
咚!一聲,在空曠的實驗室回蕩,溫度較低的大門上留下一個溫熱的印記,陳珲怒吼:“開門!”
林北溪舉起紅色液體說:“這是你的血液。”接着舉起藍色的液體,說:“這是陳碣棋的混合特殊物質的信息素,我們給它加了一點反應物質。”說完他緩緩地将藍色液體倒進紅色的試管中,沒一會,紅色試管中的液體開始沸騰,隔着玻璃器皿,陳珲也能感受到,液體在發燙。
他預想當中最差的結果發生了。
陳珲一直把陳碣棋近來的異常當做阿爾法沒有歐米伽的信息素安撫的結果,雖然陳碣棋再三的各種暗示....陳珲再也不能自我欺騙了。
陳碣棋不是因為沒有歐米伽才這樣的。
他一直都有這種心思。
陳珲的擔心沒有出錯,他不是什麽聰明絕頂的人,不是阿爾法,沒有強迫的體質,不是歐米伽,沒有漂亮的皮囊,他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貝塔。
陳珲的願望就是陳碣棋考上好大學,然後認識歐米伽,結婚生子。把孩子給他帶也沒有關系,孩子是貝塔也好,是其他性別也好,陳珲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帶大這個孩子。
這是一個普通的貝塔,普通的大哥的願望。
陳碣棋在願望中間給他畫上了太平洋。這個龌龊的情況,還被第三者知道了。
林北溪見他臉色漲紅,很認真地安慰他:“害怕什麽,你應該高興。”
陳珲毫不示弱地回複:“高興什麽?高興自己親手養大的弟弟對自己抱有這種心思,還是說高興你也知道了。”
林北溪見他緊張地握住身後的把手,說:“我對你們之間的關系毫不關心,就算你告訴我你們之間有一腿我也覺得沒什麽,我在意的是,為什麽這個物質不是對貝塔反應,而是只對你,陳珲,有反應。”
“我一開始驚喜地以為和這個物質将會颠覆人類的基因,阿爾法不會再因為痛苦的易感期而變成猛獸,歐米伽也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至于貝塔,總有辦法解決副作用。”
“結果是,它竟然只對你産生反應。”
陳珲伸手要奪取試管,林北溪比他高,輕松地略過他,說:“我們實驗室就這麽點材料,還要做各種測試,不能浪費,畢竟我看你的樣子是不會把陳碣棋給我送來的。”
陳珲脫口而出:“神經病。”
“陳碣棋才是神經病。”
陳珲氣得雙瞳放大,他曾經竟然還覺得林先生是一個溫文儒雅的人,如今看他盯着那只試管,眼中露出道道精芒,只覺得對方是一個瘋子。
“陳珲,你們家缺不缺錢?”林北溪忽然說道。
“怎麽,要我把陳碣棋賣給你?開門,我不想和一個瘋子談條件。”陳珲再次重重地捶着金屬大門。
林北溪聽到這話,忽地笑出聲了:“沒有,我只是想着陳碣棋做實驗會不會缺錢,需要的話,我可以調一筆款給他。”
陳珲此刻再裝聽不懂就有些無趣了。
他猜到了,陳碣棋做實驗,在兩個人之間做測試,效果顯著,畢竟陳珲現在能聞到陳碣棋的信息素了。多麽可怕的實驗。
他會變成歐米伽嗎?他會不會有發情期?
陳碣棋這個瘋子!
陳珲面如土色,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站着。
叮——
實驗室的大門打開了。
林北溪摘下口罩,零星的一撮白發垂落在他的額前,他低垂眼眸收拾實驗耗材,從側面上看,他應該不算太老,頂多四十,可頭上的白發又讓人覺得他年紀應該更高一些。
林北溪關上電腦,背對着陳珲說:“回去吧,出于人道主義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了。”
陳珲跌跌撞撞地走出信息素匹配站。
外頭的陽光正好,上街游行的貝塔已經被鎮壓了,街道上一派其樂融融地景象,陳珲渾渾噩噩地坐上地鐵。
實驗室中的林北溪收到了一條短信,他低頭看了一眼。
信息的內容是:如何?
林北溪脫下手套,回複: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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