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準,什麽都不準
不準,什麽都不準
“哥,回來啦。”陳碣棋下半身圍着圍裙,端着一碗湯,看到陳珲推門進來,半側着身子,盈盈笑着。
他身材好,長腿束縛在黑色褲子中,就算是系着圍裙也好看,頭發沒有像是以前上學的時候那樣擋在額前。自從他畢業之後,頭發幾乎都是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此刻像是一個帥氣年輕的日料店廚師。
其實就算陳珲這種輕微臉盲的人也知道,陳碣棋此刻應該是非常好看的,可是此刻他的記憶在看到陳碣棋的那一瞬間又回到了是實驗室。
你的血液和他的信息素會産生影響——這是林北溪給他展示的結論。
陳珲心跳密集,他擡眸裝作無事發生,朝着陳碣棋點頭。陳珲坐在飯桌上,外面的天暗了下來,餐桌旁的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白熾燈變成了昏黃的燈光。
陳珲看着陳碣棋給自己盛飯,盯着白瓷碗中的飯,他遲遲沒有動手。
“哥,怎麽了,沒有胃口還是我做的不好吃?”陳碣棋問他。
陳珲遲鈍而又麻木地擡起臉,卻在猛然間看到了挂在客廳的全家福。
那是陳珲高中的時候,一家人過年出去逛街,看到照相館在做活動,一家人整整齊齊地進去照的。
父親嚴肅,母親慈愛,彼時正處于叛逆期的陳珲臉上也露出難得笑意,反倒是一直都愛說說笑笑的陳碣棋,那會板着一張臉。
母親怎麽說來着,陳碣棋這孩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我們家裏的孩子,長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父親竟然打趣母親,那不相信的話再做一次基因檢查好了。
這時候陳碣棋說:“我不要和媽媽做檢查,我要和哥做。”
父親看着陳碣棋說:“陳珲?你和他做基因檢查?”父親看了一眼一個人走在最前面的陳珲,笑說:“你得看陳珲願不願意。”
陳碣棋看到陳珲走在最前面差點被擺攤的人撞到,一路跑上去,嘴裏邊喊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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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珲看到陳碣棋跑過來,不是很耐煩地應了一句,讓他跟着爸媽。
陳碣棋自然不肯,粘着陳珲,陳珲去哪,他就去哪。
“兩個孩子的關系真好啊。”母親摟着父親的臂彎緩緩地說道。
那聲音穿過回憶,從過往的支離碎片中來到當前,猶如當頭一棒,敲得陳珲眼前一陣一陣地發白,敲得陳珲心尖一震。
陳珲猛然站起身:“不行!”
哐當一聲,餐桌上的碗筷被他撞翻在地上。
陳碣棋擡頭,不解地看着陳珲:“哥,你怎麽了?”
少年挺拔坐在餐桌邊上,身姿像是一棵漂亮的青松,臉上露出一點不解,看上去是那麽的乖巧。
陳珲的耳邊再次想起了林北溪的話,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了。陳珲忍住胸口的發酸,說:“我吃不下,你吃吧,吃完早點睡。”
陳碣棋看着陳珲走回房間,他關上了門,咔噠一聲,反鎖了門。
上次門壞了之後,陳珲找了修理師傅來修理,換了一扇質量很好的門,紅棕色的漆面在燈光下微微反光,陳碣棋目光倒是平靜地,只不過嘴角的笑意出賣了他。
陳碣棋可從來沒有打算就這麽簡單地放過陳珲。
陳碣棋眉頭一皺,站在門口,敲門,擔心地問:“哥,出來吃飯啊,身體不舒服也要吃飯啊。”
陳珲回複:“不用了,你吃吧,哥吃不下。”
“哥,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陳碣棋有點失落,敲門說:“我明天不去實驗室,在家裏研究做飯好不好。”
陳珲沒有回複。
陳碣棋自言自語:“哥,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心裏很難受。我很擔心你。”
“哥,生病了就去醫院好不好。”
“哥。”
陳碣棋喋喋不休。
陳珲暴躁地打開門,指尖怼在陳碣棋的胸口,神情說不上來的平靜和崩潰,他看着陳碣棋說:“不要裝了,很無聊。”
陳碣棋握住陳珲的一點指尖:“哥,你在說什麽?”
陳珲抽出手,說:“從今天起我們就分開睡了,你在自己房間待着,不準去實驗室,再也不準!也不準進我的房間,也不準靠近我!不準!不準!什麽都不準!你聽明白沒有!”
“哥,你怎麽了?”陳碣棋似乎被他吓着了。
陳珲抱着腦袋,瀕臨崩潰,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是自己最愛的人,小時候的寄人籬下,長大後的相依為命,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夠超過陳碣棋在他心中的地位,陳碣棋要他半條命陳珲都不眨眼地給出去,可是這個人,這個人為什麽會對自己抱有這種心思。
他這個哥哥真的好失敗。
都是我的錯,阿爾法,他是一個阿爾法。
我是貝塔。
不可能的,什麽都不可能的!
陳珲打定心思要把這種可怕的想法扼殺在搖籃中。
陳碣棋輕輕地抱住他,陳珲的身子一僵,陳碣棋溫柔地安慰他:“哥,是不是工作的壓力太大了。”
陳珲剛剛從腦海一閃而過的要暴打陳碣棋一頓的想法消失了,因為他悲哀地發現,陳碣棋無論從任何角度上來看都能暴打他一頓。雖然陳碣棋不可能對他動手。
陳珲掙紮開,不敢看着陳碣棋的眼睛,低着腦袋說:“陳碣棋,你什麽時候開學?”
陳碣棋說:“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陳珲點點頭,說:“好,過完年就走是不是?”
“嗯。”
“好,好,好,好。”陳珲胡言亂語地不停說好,然後坐在床沿,整個人耷拉着。
陳碣棋走進來,一只手輕輕地放在陳珲的肩膀上,坐在他的身邊,蠱惑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蕩漾:“哥,到底怎麽了?”
陳珲應激反應地站起身,看着陳碣棋,陳碣棋漂亮的臉上可憐可愛,陳珲沉默了好一會,說:“我打算去住員工宿舍了。”
陳碣棋臉色一變,他一只手放在身後,一只手去拉陳珲的衣服,問他:“哥,怎麽突然要去員工宿舍,我們馬上就要過年了。”
“過年我會回來。”
“哥,我做錯了什麽?”
“你什麽都沒有做錯。”陳珲低垂眼睫,緩慢擡起,對上陳碣棋的目光,說:“是哥錯了,哥沒有做好。”
陳碣棋隐藏在身後的那只手蠢蠢欲動,他死死地抓住陳珲地衣角,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非常狂怒的內心,他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面無表情的姿态令人心生恐懼,漆黑的雙眸如同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陳珲撇開他的手,說:“這樣子對誰都好,不是嘛?”
“哥要當縮頭烏龜了是嗎?”
“陳碣棋!”
“陳珲——”陳碣棋聲線平穩,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了陳珲,陳珲不可避免地往後倒,靠在冰涼的衣櫃上,陳碣棋那只手依舊穩穩當當地虛握着放在身後,他居高臨下的審判陳珲,那樣的眼神幾乎要把陳珲烤化了。
陳珲不知道那裏來的膽量,此刻貝塔凝聚心神看着阿爾法的眼睛,咬牙切齒地告訴陳碣棋:“不可能,陳碣棋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陳碣棋輕笑一聲,一只手籠在陳珲的後脖頸處,溫熱的指腹細膩地摩擦柔軟地肌膚:“哦,哥是開始正視我的感情了是嗎?”
陳珲忍住作為貝塔面對阿爾法生理上的恐懼,陳碣棋寬闊的身子将昏暗的臺燈燈光完全擋在身後,灰色的面容逼近他,陳珲能夠感受到他作為阿爾法釋放出來的壓力。
陳珲的脊梁一陣陣地發麻,這是生理在抗拒恐怖的阿爾法,這是基因在告訴他快跑。
陳珲從沒有覺得阿爾法會有如此的恐怖,他也終于明白了,基因為什麽會讓阿爾法擁有痛苦脆弱的易感期,這種生物的基因優勢是恐怖的壓倒性。
不同于普通野外生物的身體上強壯,阿爾法絕高的智商和變态的體力讓他們幾乎站在人類的基因的巅峰。
陳珲渾身戰栗地再次告訴陳碣棋:“不可能,哥會給你找到合适的歐米伽。”
“我不用。”陳碣棋平靜地告訴他。
“那你打算易感期怎麽辦!你這麽痛苦折騰自己,是要我怎麽辦!”陳珲怒吼,“我怎麽辦,陳碣棋!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阿爾法不能沒有歐米伽的!”
陳碣棋平靜地看着陳珲的眼淚從眼眶中緩緩流出,他指腹輕輕擦拭,告訴陳珲:“我會有辦法的。”
“辦法!什麽辦法!把我變成歐米伽是嗎!把我變成不倫不類的人,然後一輩子呆在你身邊!陳碣棋你瘋了!”
陳碣棋貼近他,陳珲倔強地側過臉,陳碣棋背再說身後的那只手伸往前方,只是溫柔地扣在陳珲的下巴,不讓他逃,貼在陳珲的臉上說:“不會的,我舍不得哥遭受那樣的罪。”
雙方都安靜地片刻,陳珲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态,然後挑明說:“哥不喜歡你,我對你從來麽有任何的想法,這個我已經重複了無數遍,你再怎麽做都不會打動我的,陳碣棋你放棄吧。我還是大哥,你還是那個陳碣棋好不好?”
“不好。”陳碣棋斬釘截鐵的回複。
在他的人生字典中,翻開的每一頁上面都是陳珲的印記。誰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就算是陳珲也是一樣。
陳珲的腦袋一陣陣發暈,強烈的無力感從靈魂中飄出,他推開陳碣棋。
“出去吧,我這兩天就走,過年我再回來。”
陳碣棋站在門口,看到陳珲關上了門,他的哥哥就是這樣,有時候溫柔地可愛,有時候狠心地話脫口而出,
不喜歡他。
陳珲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
客廳冷的一宿的飯菜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遠處黑夜中的車鳴水流無限的被放大,陳碣棋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夜間淩晨一點二十分鐘。
陳珲在渾渾噩噩地睡夢中醒來,他的骨血在沸騰叫嚣,陳珲腦袋暈轉地下床,推開了陳碣棋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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