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愛你愛誰啊

不愛你愛誰啊

大年初一,林北溪和管家都回來了,本來說好的過兩天過來,在接到陳碣棋的電話之後,立刻趕回了小區。

林北溪站在房間,管家在他的身後,這個年邁的老人頭發雪白,精神卻是很好,林北溪看見陳珲坐在床上,林北溪神情自若,微微回頭和管家對視了一眼。

不知道為何,陳珲在見到林北溪的時候渾身不舒服,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他不是很希望和林北溪接觸。面前這個人和他最初接觸的那個人似乎變了。

陳碣棋端着米湯,放在陳珲的床上桌。

“現在他身體只能喝一點稀的。”管家率先打破安靜的氛圍。

“嗯,等我哥身體好一些,我就帶他回家。”說完陳碣棋站起身,很認真地看着林北溪:“這段時間不管怎麽說還是麻煩了。”

林北溪是個子沒有他那麽高,微微擡着一點下巴,“沒有必要這麽着急吧,畢竟才剛醒過來,在這裏多休息幾天,等醫護人員過來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陳碣棋回頭看了看陳珲,陳珲此刻小口的喝着米湯,對上陳碣棋詢問的眼神,搖了搖頭。

“謝了,不用了。我哥還是想早點回家。”

管家接話道:“那也可以,回家休息也好。”林北溪身形頓了頓,沒再說什麽。

陳珲聲音很小,他張了張嘴,陳碣棋湊上去,貼着陳珲,聽清楚之後轉述給林北溪:“我哥說,他現在感覺挺好的,沒有必要再呆在這裏了,明天就回去。多謝林先生的幫忙。”

林北溪聽着話,也只能微微一笑,說:“好吧,希望你哥身體早點恢複健康。”

次日,陳珲和陳碣棋離開了林家大宅,林北溪站在落地窗前,遙遙望着陳碣棋搬東西,陳珲坐上車子。

管家站在他的身後,良久開口:“林先生,不可執着。”

林北溪嗤地一聲笑了,他松了松肩膀,望着遠處。年後的日子向來是清閑的,不少的孩子在草地玩耍,歡聲笑語自然是沒有辦法傳進房子裏,可那個姿态和神情自然是歡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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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溪的眼神空空地呆滞了一會看着那些歡樂的孩子,直到陳碣棋的那輛車子早已經消失在轉彎處,他開口說:“我說了,我只剩下這一件事,完成與否我都會盡最大的力。”

陳碣棋回家後,對陳珲百依百順,把房間的門修好,家中的衛生打掃的一幹二淨,不說犯渾的話,不惹他哥生氣,陳珲說什麽就是什麽。

陳珲找到自己的手機,才發現有很多人聯系他。他挨個發消息通知他們自己沒有問題,就是有點人不舒服,現在嗓子也沒有恢複好。

梁怡最先看到消息,立刻就給杜陽發了,随後問陳珲今年還要回去工作嗎?

陳珲回答當然是的,只不過可能需要再休養一陣子,不知道公司那邊能不能允許,可以的話,陳珲還是想接着呆在公司裏。

“哥——”陳碣棋适時地敲門,他站在門邊,沒有進來,只是微微探着身子,試探性地喊陳珲。

陳珲見他那樣小心,心裏也頗不是滋味,但想到兩人這岌岌可危的關系,認為這是個擺正兩人關系的最好時機。利用陳碣棋的愧疚心理,讓他站在道德的底線的前方不敢逾越。

“嗯。”陳珲站起來,剛從床上下來,猛地腦袋一陣眩暈,眼前的人和事物只在倏忽之間天旋地轉,陳碣棋驚呼一聲,上前一把撈住陳珲。

“我——”陳珲腿腳酸軟,整個人落在陳碣棋的懷裏,陳碣棋待陳珲站穩之後,馬上就松開了陳珲。

只是在這瞬間,陳碣棋明銳地發現了陳珲身上不一樣的地方。他先是一怔,臉色變得一紅一白,轉瞬之間就恢複了原樣。

陳珲沒有發現陳碣棋的神情變化,自嘲自己:“這腿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陳碣棋攢動喉結,很迅速地整理好自己胡亂的思緒,低低地聲音說:“可能是太久躺在床上了。”

陳珲“嗯”了一句,扶着門框出去,客廳的餐桌上已經做好了一桌子豐盛的菜。

“怎麽做這麽多,我們兩個也吃不完。”陳珲說。

陳碣棋慢吞吞地從他房間裏出來,走到窗戶邊,把通風的縫隙關上:“就當是過年了。今年還沒有和哥吃年夜飯。”

黑漆漆的窗外,遲來的年夜飯,陳碣棋把身上的圍裙摘下來,坐下,給陳珲布菜。陳珲擺手,說:“不用了。”

兩人的晚飯吃的異常安靜,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陳珲的嗓子依舊不是很舒服,很幹,發癢,他端起水杯喝了好幾口,在心裏面措辭了好半天,最後放下水杯惴惴不安地說:“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以後不要犯渾了,好不好”

“這半年的混賬事,哥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不好,你好好念書,我好好工作,誰也不要提起這件事?”

“好不好?”

“好不好?”

陳珲的聲音沙啞地,輕聲地,異常平靜地看着陳碣棋,他眼神中帶着一絲哀求,那臉上雖然硬着擠出一點笑意,眉頭卻是緊緊地皺着。

陳碣棋不太敢看他哥的眼睛,那樣的眼神直扣他的心靈,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在他的胸口處開出一個大豁口,看不見的傷口全是血痂。

他不痛嘛?

他太痛了。

痛得他不知道該拿出來什麽樣的神情,什麽樣的話來應付他哥,不知道怎樣才能拒絕陳珲的請求,不知道該怎樣告訴陳珲自己的這份心意像是紮根在他的血液裏,他沒有辦法剔骨抽血換一個人相處了。

桌上的菜沒有動幾筷子,精致的擺盤,一點燈光照在上面,看上去是多麽的誘人。陳碣棋毫無食欲。

良久,他擡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菜塞進嘴裏,也不擡頭,低着腦袋看着菜,裝作在挑菜的模樣,毫不在意地說:“好啊,哥。”

陳珲暗暗松了一口氣,陳碣棋一直都很守信用,至少是對他。對陳珲說過的話,陳碣棋一直都是金口玉言,一旦答應就一定做的到。

聽到了他的答應,陳珲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他剛剛站在自己門口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曾經在深夜剖開自己心意給陳珲看的那樣熱烈的眼神和言語,陳珲覺得自己的胸口微微泛酸。

陳碣棋一只手放在桌面下,死死地扣住凳子的邊緣,發白的手指撐着自己不至于頹廢地靠在背椅上,他的背部緊繃着,過了一會,他忽然之間又笑了了,一種不自然的嘲笑。

“哥?”陳碣棋笑意盈盈地擡起腦袋,看着陳珲,眼眶卻是紅的,聲音微微顫抖地喊陳珲。

陳珲看他的這樣子,一顆剛放下去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

“怎麽了?”

“喜歡你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嗎?”陳碣棋說話的樣子平靜地讓陳珲有些害怕。

怎樣回答才合适。

荒唐嗎?怎麽不荒唐呢?又怎麽會荒唐呢?

“我這半年是不是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惱?哥是不是覺得我像小孩子一樣,一哭二鬧地逼着你喜歡我,哥,你這半年是怎麽看我的?”陳碣棋的笑意褪去,只剩下一雙發紅的眼睛,只剩下那苦楚的眼神,望着陳珲,等他的回答。

陳珲撇下眼睛,擺弄手中的筷子,很輕地說:“你也沒有逼我吧,哥都明白的。”

“明白什麽呢?”陳碣棋不喜歡陳珲這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的喜歡從來都是熱烈直白的,簡單的,明确的。他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陳珲攢動喉結,張了張嘴,又閉上,倏忽地沉默了下來。他怎麽會不愛陳碣棋啊?怎麽會不愛他啊。在他眼裏,全世界都應該喜歡陳碣棋。

“哥知道,有時候人是無法控制一些事情的。”

“你知道沒有辦法控制,那又....那為什麽又要...讓我放棄...”陳碣棋一字一句地問他,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為什麽啊,為什麽自己是阿爾法,為什麽他和陳珲在一個家裏,為什麽陳珲是他哥,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麽艱難地愛上一個人?

“不合适的。”陳珲捏着心酸最後只蹦出了這四個字。

陳碣棋不再問了,他低着頭,就着自己的淚水一口一口地吃飯。

陳珲回了房間。

陳碣棋呆坐在窗戶邊上,過了一會他想起了什麽,從自己的櫃子裏取出東西,敲了敲陳珲的門。

陳珲沒有睡,他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他盯着看了一會,聽見聲音他坐起身。陳碣棋推開門,站在門口詢問陳珲:“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

陳珲驀然看見了陳碣棋手裏的東西,頭皮發緊,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幹幹淨淨。

陳碣棋看出了他的意思,低着頭說:“我沒有要做什麽。”陳碣棋站在離陳珲一丈遠的地方,定在原地,沒有陳珲的許可不靠近他。

過了些許時間,陳珲認命地擺手說:“過來。”

陳碣棋緩緩踱步過來,坐在床邊,緊握手裏的東西,不看他哥。

陳珲的手輕撫在陳碣棋的肩膀上,問他:“什麽事情?”

陳碣棋這才緩慢地轉身看向陳珲,他說:“哥,我答應你,但是你也答應我好不好?”

“答應你什麽?”

“哥,我要抽一管你的血。”

陳珲看着他手裏的東西,點頭,說:“好。”

“還有,還有,哥能不能先,先——”

“先什麽?”

“先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陳碣棋哽咽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再也忍不住地抱住陳珲哭了出來。他真的好痛啊,心被剮下來了一大塊軟肉,鮮血淋漓。

陳珲抱着他,陳碣棋個子高大,幾乎是将陳珲整個人圈住了。他抱的很緊,不松手,薄薄的睡衣被決堤的淚水打濕,陳碣棋哭着哭着咬住了陳珲的肩膀,陳珲吃痛地唔了一聲,沒有制止他。

“哥,不要找其他人好不好?”

“哥,你不要抛下我”

“哥,我真的好難受啊”

“哥,我真的...真的...哥..我”

“哥,你不愛我吧...”

陳碣棋哽咽地一句又一句,斷斷續續地說着,一會說着小時候陳珲怎麽疼愛他,一會說爸媽走了那會陳珲抱着他,一會又說他昏迷的時候自己也要撐不住了

過了半響,又抽噎地給陳珲到道歉,再也不做傷害他的事情了。

陳珲眉頭輕輕蹙着,聽着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胡說八道,心髒被糾結地七零八落。他推開陳碣棋,陳碣棋死死的不松手,埋在他的肩膀上,陳珲只能抓住他的頭發往後拽,陳碣棋被迫往後仰着腦袋,手卻扒着陳珲不放,陳珲看着他滿臉的淚痕,淚水将他整張臉模糊了。陳碣棋仰着腦袋,眼淚從側臉滑落,砸在陳珲的衣服上。

陳碣棋很少哭的。在陳珲印象裏,只有那麽幾次,一次是小時候陳珲因為他挨打了,一次是爸媽去世那天晚上。

那也不過是落了幾滴眼淚,紅了臉罷了。

如今哭的像一個孩子。

這混賬,我不愛你愛誰啊。

陳珲心一橫,囫囵地說了一句:“最後一次。”說完就捏住陳碣棋的臉吻住了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陳碣棋怔怔地停了一刻,眼中的淚水停滞住,随即占據主導權了反扣住陳珲的後腦,幾乎是啃咬地親吻陳珲。陳珲沒有向以前那樣掙紮地搖頭,而是順從了拍着陳碣棋的後背,安撫他。

靜谧的夜色中,黯淡地房間裏,只剩下水漬的聲音。

良久,陳碣棋放開陳珲,陳珲大口大口地呼吸,面色有些紅,他擦了擦嘴角,又從床邊抽了兩張紙,幫陳碣棋擦了擦。

“抽血吧。”陳珲盡可能地穩定住自己不平穩地呼吸聲說。

陳碣棋握住針管和真空試劑,銀色的針管刺進皮膚中,鮮紅的血液緩緩進入試劑包裝裏。

陳碣棋出門的時候,陳珲再次交代:“以後,我們就會好了。對不對,我是陳珲,是你哥,對不對?”

陳碣棋和陳珲對視一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嗯,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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