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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裏,缪以秋看着身邊坐在長椅上的少年,笑的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你好啊,又見到你了。”

原修轉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姑娘,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為天冷她把半張臉都包在領子裏的原因,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比他上次見的時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點頭,聲音很輕很溫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邊,因為兩人此刻都穿了外套,蓋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邊屹立的住院樓,還真不像是在醫院裏,而是在花園裏普通的相遇。

一個一矮兩個背影,看去居然有幾分協調,護士盡責的跟在她身邊,見到她坐下後就問:“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嗎?這裏的花都枯萎了,沒什麽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擺了擺手道:“不用,不是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護士姐姐你去忙吧。”

護士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少年,沒問什麽,但也沒真的走開,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讓小姑娘時刻待在她的視線裏。畢竟小姑娘情況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樣,雖說她現在一天最多發作兩次,有時候一次,但是并沒有時間規律,要是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出事了那樂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這個小姑娘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說是自己的熟人,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缪以秋卻歪了歪頭,視線落在他踩在地上的雙腳,而周圍也沒有看到輪椅:“原來小哥哥你會走路啊。”

原修好脾氣的解開了她的疑惑:“因為上次做了手術,手術的傷口沒有長好,想要出來,只能坐在輪椅上了,不然傷口很容易裂開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裏也蕩漾着笑,擡頭看着他:“哥哥你這麽好看,要是不會走路的話,我會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問:“你會很心痛,是因為我長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轉,難道是因為在醫院裏待得太久,腦子都生鏽了的原因,怎麽什麽話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話并沒有什麽大問題,便放下了手,重複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長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轉開了頭看着花壇盡頭,那裏有一棵白楊樹,樹下有一叢茂盛的紅藍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種在那裏的,他的語氣悠遠,慢慢道:“謝謝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雲:“謝我什麽?”

“你誇獎我,我當然跟你說謝謝。”小哥哥的聲音很好聽,像是羽管鍵琴按下時發出的輕靈低音。

“哦,”缪以秋的臉有些發紅:“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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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修沒有說話,缪以秋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壇裏,想要找出一顆沒有開敗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過兩次花期,分別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見到的,已經是它最後幾天能夠綻放的日子了,沒有什麽,能夠使它違背自然規律。

“我叫原修。”原修轉頭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個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釋道:“這個字可難寫了,比劃又多,還是個多音字,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原修伸出修長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纖長如玉,就是太過蒼白,他說道:“那你寫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個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筆一劃認真的寫着,右邊上部分的羽字剛剛寫完,就聽到帶着一絲恍然的聲音:“原來是這個缪啊,那真的是很難寫。”

見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順勢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來的原嗎?”見他點頭又問:“那修呢?是修養的修嗎?”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駁不就是她說的嗎?後知後覺到修養和休養,同一個讀音也有兩種寫法、兩種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聽。”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為難得出來的原因,明明面前什麽都沒有,卻也不覺得無聊,只是擡頭看天,能夠看到廣闊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氣味,要是時不時還有人一起聊天,她覺得自己能夠這樣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誰聊天顯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圍裏有人插話,就讓人覺得突兀和生厭了。

“以秋想到花園裏走走,怎麽坐到了這裏?”

缪以秋聽着這個陌生的聲音,皺了皺眉頭,看着來人,才發現是才見過不久的鄭叔叔。還沒有打招呼就聽到旁邊坐着的原修開口了:“鄭醫生。”

缪以秋發現,這個人出現之後,原修眉眼間本就平淡的笑意徹底收斂了起來,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轉開了,聲音好似也低了好幾度。小哥哥脾氣這麽好,居然表現的很讨厭鄭叔叔,她睜大了眼睛問着來人:“你是醫生?”

鄭博背着手彎下腰,視線和小姑娘齊平:“對,我是醫生。”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穿白大褂?”

“因為我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缪以秋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嗎?”此刻她的語氣裏已經多了一絲懷疑。

“如果你爸爸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你說話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這種眼神看着他,只不過還沒等她繼續說什麽,坐在身邊的原修已經站了起來,她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嗎?”

原修低聲恩了一下,說出的話沒有了最開始的溫和,但還是緩和了表情對她道:“我該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別,看着原修離開,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對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處,很痛苦的樣子,好在很快就有一個中年女性走到他身邊,應該是一直在邊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卻被拒絕,只能慢慢的跟在身邊。

“以秋什麽時候認識這個小哥哥的?”鄭博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她的身邊,代替了剛剛原修坐過的位置。

“鄭醫生,你知道為什麽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歲嗎?”缪以秋認真的問,她沒有叫叔叔,而是跟剛才的原修一樣稱呼他為醫生。

突如其來的戒心。

鄭博頓了一下:“為什麽?”

“因為她從不不多管閑事。”缪以秋說完後就轉開了頭。

鄭博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沒想到自己被拐彎抹角的嘲諷了一句多管閑事,心裏不由覺得有些奇妙:“你剛剛說要來花園裏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對他道:“沒錯。”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護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說完之後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裏坐着的護士,就往她那邊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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