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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醫院最近的一處公交車站牌,季岚好笑的看了低着頭坐在椅子的女兒一眼:“怎麽板着一張臉不高興,忘記王醫生剛剛跟你說的話了,平時在家要聽媽媽的話,還要保持心情愉快。”
“可是我還沒有和小哥哥告別。”缪以秋終于擡起了頭。
季岚沉默了一下,道:“你小哥哥身體不好,不要老是去打擾他,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才不會,他要是不高興,我肯定看的出來。”缪以秋念念不忘:“剛剛說了有很多話要跟他說。”
她們要坐的汽車搖搖晃晃的出現在視線裏,季岚掏出硬幣準備帶着女兒一起上車,聽了之後有些奇怪的對着她問道:“你和原修認識不到一個月,怎麽跟他關系就這麽好了,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外向。”
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因為我很無聊,都沒有人說話。”
公交車停下,車門打開,季岚牽着缪以秋的手上車,剛好車上後排有空位,一路扶着扶手找了個兩排空着的位置坐下,見女兒坐好之後,季岚才說道:“想說話可以跟媽媽說。”
“我不可能永遠只跟媽媽一個人說話,”缪以秋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轉頭看着她道:“就像媽媽的生活裏不能只有女兒一樣,你還要上班,還要有朋友。”
“人小鬼大。”季岚顯然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這趟公交車剛好能停在她們家所在的小區附近,到了站點下車後慢悠悠的晃回她們單元樓下也不過十分鐘,缪以秋不要大人牽着,走在季岚的前面,要邁上臺階的時候她不由囑咐了句:“小心臺階。”
砰的一聲關門聲在頭頂響起,兩人擡頭看去,就看到對門一個身材中等,短發的青年女子正在反鎖家裏的門,身邊還站了一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迷彩的羽絨服,頭上還帶着一頂很舊的氈帽,此刻正在對那個女子大聲喊道:“媽,我能不能把這頂帽子給摘了。”
青年女子眼角都沒有給他一個,手卻精準無錯的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下走:“不行,穿這套衣服必須得配這樣的帽子,昨天你自己說的,還把我折騰到大半夜起來給你找,今天你必須得帶着。”
小男孩有些不高興,但是他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對着迎面撞上的兩人,主要是小女孩大聲喊道:“缪以秋,你好久沒有去上課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羨慕:“老師說你生病請假了,真好,不要做那麽多作業。”要不是他媽在一邊站着,估計他都想要問如何才能生病的具體操作了。
就就算這樣,背上還是被拍了一下,羽絨服膨脹,這樣一拍聲音還挺大,青年女子對兒子涼涼的說了一聲閉嘴,而後看着缪以秋的時候就變成了另外一個畫風,她還瞄了一眼季岚手上的病歷還有小袋子裏裝的各種藥盒一眼,似乎想要探清楚裏面裝的是什麽藥,極其同情的問道:“去醫院了?”
季岚嗯了一聲,并不想多說。
“孩子受了大罪了吧,吸毒的就是應該千刀萬剮,還好現在恢複的很不錯,”青年女子看了一看站在一邊的缪以秋,很熱情的對季岚說道:“我們多年的鄰居了,有什麽需要就提,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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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客氣話,季岚卻是臉色一變,拉着缪以秋的手往自己站了幾步,恨不得按住女兒的耳朵不讓她聽到只言片語,就怕不小心讓她再想起什麽來。
缪以秋的案子已經結束有一段時間了,她才十歲,在卷宗裏面的記錄也是保密的,可是附近的鄰居大多都還記得孩子丢了半個多月,樓上樓下走的近的還幫着他們一起找過。
只是不知道他們哪裏知道缪以秋是被毒販故意抓走的消息,而不是他們之前一直認為的人販子。毒販對她做了什麽,孩子受了什麽罪,傳得簡直繪聲繪色,缪家簡直成了他們心中最慘的一戶人家。最近熱播的一個選秀節目裏那個每次都要提起自己死爹沒媽的八強女選手都沒有缪以秋這個小姑娘來的慘。
後來他們又聽不知道傳了幾道的消息說孩子找回來了,只是在醫院,但是誰也沒見過。出院之後也一直待在自己家裏,青年女子心想,說不定我還是第一眼看到的呢?心裏浮起的第一印象是,真的找回來了,第二則是,當時傳得受的那些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她好歹還知道分寸,沒有當面在兩人面在她們傷口上撒鹽,兒子卻沒有這種憂慮了,他睜大了眼睛對着缪以秋好奇的問:“我聽樓上王奶奶說你被毒販抓去跟着一起吸毒了,老師說吸毒的最後都會變成魔鬼,你也會變成那樣嗎?”
青年女子驟然捂住自己兒子的嘴巴,但是季岚臉色已經變得煞白,缪以秋察覺到肩膀上隔着厚厚衣服都能感受到的疼痛,可想而知季岚用了多大的力氣。
缪以秋不敢掙脫,擡頭看了季岚一眼後對站在臺階之上的小男孩無辜的說道:“我沒有一起吸毒啊!”
她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心裏想了想,自己的确沒有吸毒,反而醒來的時候就開始戒毒了,遭了老大的罪了,頓時更加心安理得了起來。
“啊,”小男孩一把拉下他媽的手,瞪圓了眼睛看着她:“那為什麽他們都這麽說?”
“閑的吧,”缪以秋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而期間季岚居然也只是愣愣的聽着她繼續往下道:“而且我現在沒有變成魔鬼啊。”
小男孩打量了她一下,覺得她的确不像是擺在學校宣傳欄裏那種面目猙獰生瘡,瘦骨嶙峋無神的魔鬼,但是臉色白的更像是電視裏面見過的女鬼,他正想繼續說的時候,猛地被他媽抱了起來,快速的越過兩人往下走去,故意擡高了聲音大聲道,明顯是說給季岚聽的:“這孩子就是不想上補習班,一個勁的拖延時間,季岚我先送他去老師家裏,回來再跟你聊。”
季岚沒有應聲,青年女子也不敢生氣,很快就走的看不見人影了。
季岚愣愣的,像是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一手拿着鑰匙,一手按着門把,鎖眼兩次都沒有cha進去,期間鑰匙還掉在了地上。金屬和地面之間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像是在她腦海裏撥動了一根弦,金石相撞的铮铮聲不斷顫動,她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接下來的速度就流暢了很多。
季岚流暢的開門進去又砰地一聲關上門,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最近的桌子上,又從鞋架上拿下一雙拖鞋放到缪以秋面前,見她換了之後又問道:“午飯想吃什麽,素餡的小馄饨好不好?”好像剛剛在臺階上根本就沒有遇見什麽人。
缪以秋想了想,用力拉着媽媽的手,季岚察覺到她的用意,蹲xia身跟她目光齊平,把她幾根差點落到眼睛裏的劉海順到了耳後根,放低了聲音問道:“怎麽了,還有別的想吃的嗎?”
缪以秋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季岚的側臉:“媽媽你不要難過,”季岚一怔,只聽女兒繼續說道:“我的毒瘾已經戒了的,我好幾天沒有疼了。”
季岚眼眶驀的紅了,他們當女兒忘記的徹底,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只言片語,女兒又何嘗不是怕他們擔心,一直不敢提起。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柔聲問道:“你怎麽知道自己有毒瘾的?”
缪以秋呆了一下,按照正常人設來說,不是應該一直都知道的嗎?不過她沒有記憶,只是含糊道:“我爸爸是緝毒警,我當然知道。”
季岚不住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把女兒抱在了懷裏:“對不起,媽媽昨天不該拿這件事吓唬你的。”她以為女兒忘記的一幹二淨,便那毒品發作時的痛苦想要讓女兒乖乖聽話,卻忘了女兒只是忘記了,不是什麽都不懂。
缪以秋回抱住季岚,然後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晚飯,季岚夾了一筷子綠豆芽放到女兒的碗裏,見她合着飯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又用湯勺盛了一勺蓮藕排骨湯到她的飯碗裏:“這麽吃太幹了,伴着湯一起吃。”
于是缪以秋拿着筷子在還有小半碗飯的碗裏開始做起了圓周運動,季岚這才收回了視線,開始吃自己的飯,等到女兒快吃完了準備放下碗筷離開,又喊住了她,對着她問道:“以秋,要不要跟媽媽去l市住一段時間。”
“l市?”缪以秋上輩子在s市長大,這輩子在y省k市醒來,還真的不知道l市在哪裏,而且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l市。
缪裘卓聽到妻子說這些話,并沒有開口打斷,但是他也放下了碗筷,只是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過缪以秋并沒有發現,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媽媽身上。
季岚不用缪以秋問就解開了她的疑惑:“l市有外婆留給媽媽的房子,那裏還有一個大院子,院子裏種了很多果樹,有柚子、桃子還有石榴,你不是最喜歡吃水果了嗎?”
話說現在大冬天的過去,不管是柚子、桃子還是石榴,應該都沒有吧,不過缪以秋想了想問道:“爸爸也去嗎?”
季岚摸了摸她的頭:“爸爸不去?但是k市和l市很近,我們來回很方便的。”
既然這樣,缪以秋便回道:“去住一段時間也可以,但是只是住幾天。”她還跟季岚強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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