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挑挑揀揀

挑挑揀揀

喬作看着醫院上的鐘表,天原來早就黑了。手機開不了機,他看着身旁的人:“都7點了,你先回去吧。”

“我在學校旁租了房子,挺近的。可以慢慢來,那你要怎麽回去呀?”謝則說完,想了想,他家人都不管他,好像也只能去坐公交車了。

他覺得喬作好像總能觸發被人堵事件,看見他兩次,兩次被人堵。但覺得沒必要多管閑事,那又想到喬作等下一個人去坐公交站,被人堵,就有點不爽。他好不容易把人找到,送醫院。這要是再被堵一次,喬作不得橫死街頭,等下就是他準備去去收屍。

最後他們在路口分別,謝則看着背影,還是覺得不行,喬作這一身傷 ,折騰來折騰去,實在不是個辦法,叫住他:“喬作,這樣來回折騰,你不會覺得累嗎。我家借你待一晚,來嗎?”

喬作轉過身就看見謝則逆着光等他回複。不過才認識兩天,他卻覺得謝則總個人都在發光。

他心想,謝則這個人好容易心軟,這樣很容易被騙的。

風吹着喬作衣衫,貼在瘦削的身體上。在昏黃的街燈下,他揚着笑顏回道:“好啊。”

他們拐向同方向的街道上,月光混着街燈撒在他們身上,耳邊是汽車的行駛過的聲音。有一瞬間喬作覺得這樣的傍晚有着一股自由的氣息。

謝則的住所很幹淨,幹淨到跟沒人住一樣。

喬作被帶到卧室,這裏也兩字:幹淨。謝則摸了摸床擰了一下,擡手看了一下:“還好,沒有落多少灰,收拾收拾就能住。”他出去拿來一張被子,遞給喬作:“喏,先拿着,我整理一下床。”說完就開始動手。謝則動作還挺利索,根本不像個貴公子。

“你沒有住這裏嗎?”喬作疑惑。

“住呀,但是不多。哦,你是問這個房間嗎?這裏是客房,所以落灰了。”

喬作突然心頭一顫,客房呀。那老頭倒是聰明,知道他不是客人,沒讓他住客房。原來他連人都不是。

有血緣的人卻比不過才認識幾天陌生人。好像只要喬作不去比較,就不會知道那一家人到底多麽沒有下線。

“來,被子給我,我鋪一下。”謝則拍拍喬作的肩膀。

“我來鋪吧。”謝則回過神來,果然永遠不要用泥巴和鑽石對比,要不然都髒了鑽石。

喬作伸手鋪被子,謝則站在旁邊看。這手法比自己專業一百倍:“你學過?這麽整齊!”

“之前在酒店工作過。”喬作以前幹過酒店客房服務員,可以說他什麽能做的兼職都涉及過。

“比我厲害。”謝則自己是沒有做過兼職的,從小到大,母親對他的要求就是有求必應。所謂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就是指謝則的人生,但他并不把自己的家庭當做自己驕傲的資本。

“哪有呀,熟能生巧吧,做多了就會了。”他記得那是他初次工作,是在初一的時候,他被家人安排過去的,說學習反正對他沒有用,考多好也就是一個字數。雖然他的母親這樣告訴他,但并不影響她要求她再婚生下的孩子成績必須要好。

工作剛開始他覺得好累好累,他整理不好,就會被罵。罵多他也就麻木了,手也就熟巧了,後來手法越來越好了,工作內容也越來越多。

那個時候被工作壓的喘不過氣來,他多少次想要逃避這裏,可是呀,他聽着母親對他說的話 ,“你要是不好好工作,就不用認我這個媽了 ,死也不用回來了。”

一個月後,他興致沖沖向老板要工資。老板卻說工資要下個月。喬作只能應下:“好。”

他繼續工作,終于熬過第二個月,結算工資時,喬作聽到卻是工資已經給他的家人了。他回去問他的母親,而母親承認錢确實被她拿了,但是她并打算給喬作一分,而是道:“你還小,這錢就由我保管。”

哈哈,他還小。如果她的母親覺得他還小,為什麽會要求他這麽早踏入這個社會呢?

這個答案,到母親死了,他也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所幸他們都比自己早死去了。他的養父因為開車撞死了競争店鋪一對夫婦,而判了死刑。母親因為受不了壓力,抱着未滿10歲的親生兒子從高樓一躍而下,血濺當場,染紅了一地。

他們的死,喬作至今沒有什麽感受,或者說是屬于家屬對死者的死亡的悲痛。那些人罵喬作畜生,良心被狗吃了,連自己父母走了,也不難過,還一臉無所謂。

可是又有誰來幫他還那些還不到頭的債,那些要債的從死者身上撈不到錢,便來騷擾他的生活。拿到第一份工資,錢還沒有捂熱乎,就被那些人拿走了。

但現在想想,喬作覺得挺蠢的,為了那麽點沒有希望的親情,一次又一次放棄自己。

謝則走後,他站在落地窗前,俯視下方的車水馬龍,星點連成一線光,延伸至他看不見的地方。

半夜,他覺得渴的要命,從床上起身,輕手輕腳得走出房間,拿了一杯開水在沙發上喝。這時耳邊就傳來腳步聲,他轉頭就看見謝則從房間出來,他們四目相對。

謝則穿着單薄的睡衣,寬肩窄腰,露出大片胸膛,皮膚白的發光。喬作眨了眨眼,靠,有點性感。

謝則看着喬作,歪了歪頭,頭上仿佛有個大大問號。

喬作:……他覺得人要炸了,為什麽他會覺得謝則可愛?

謝則:“睡不着嗎?”

“有點渴,起來喝點水。”喬作伸手遞給謝則一杯水。然後他們坐在沙發上,就靜靜的喝着水。

就是這樣靜靜的待着,喬作卻無比安心,後來的一覺,他睡着很無比踏實。

……

他和謝則一起去的學校,一路上都是人冒出來向謝則問好。從他們的口中他大概知道了謝則在學校的風評,謝則被稱為學神,校草,是十中不倒的神話。

喬作整個人都精神了,初來十中,就撞了十中風雲人物。如果不是他真的被人堵,要不然還真要和謝則說不清,道不明了。

背後有幾個女生跟着,激動的說了些什麽,什麽CP不CP的。

最後他和謝則在樓梯口分別,喬作舔着臉對謝則道:“放學可以等我嗎?”

“嗯。”謝則回他,微微笑了一下和他招了招手道別。

誰知道下課十分鐘被遞上了無數情書,他們小聲囑咐他,給謝則的。他心中疑惑,他們自己不去給,還要謝則身邊的人給。雖然他還是面上一喜,因為他可以多了一點找謝則的理由了。

他偷偷打開手機給謝則發微信。

作用:中午一起吃飯嗎?

謝謝你:好呀

喬作還以為他會拒絕,誰知道謝則同意了。但又想到謝則這麽善良的人,是不會拒絕人。

在收到第十份情書時,前桌轉身踢了一腳他的桌子:“呦,垃圾還有人送情書呀,好潇灑呀。”

他冷冷看着前桌道:“你是因為沒人給你送情書,嫉妒了?”

“你是不是找打,昨天我就應該打死你!”張鴻軒憤怒道,然後開始和同桌喋喋不休的罵起了喬作。

他們的聲音很大,喬作知道了放學之後等待他的又是一場劫難。

中午放學的時候,他站起身,要出去。前桌就拉住他了。喬作低頭看着拉着他的手,有點犯惡心。他們每天堵,是不會膩嗎?

他擡眼看着,周圍人又圍了過來。如果現在有一把刀,他可能要把這群煞筆刀了。但這是是不可能的。

此時,門口傳來一道好聽聲音:“你們這是幹嘛呀?”

喬作的眼睛亮了亮,是謝則。

前桌放開了他的手,朝謝則道:“則哥,有什麽事嗎。”

“他是我朋友,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說。”謝則氣定神閑地穿過人群,将喬作拉走了。

“哦哦,是則哥的朋友呀,剛剛只是誤會,這就走。”張鴻軒大氣不敢喘,畏手畏腳。面前的人可是當年的以一敵數人,打着那些人滿地找牙,謝則一點傷都沒。雖然這事在學校傳着沸沸揚揚,但他并沒有被學校開除,聽說那些人最後都進了監獄。自此謝則一戰成名。

那之後沒有人敢再來惹這尊殺神了,誰也不會想和這種人成為敵人。要武力有武力,要家庭有家庭。無論是別人打贏了還是打輸了,最後慘的依然是別人。

他們去了教室,謝則看着他:“你這是什麽運氣,一來就到了這學校最煞筆的班。”這個班被稱為富家子弟、關系戶的樂園,至于十班對那些普通學生那就是他們的噩夢。

十班是有錢人家和成績差的班級。

對于沒有關系的人而言,沒有人希望成績掉到來這個班級的程度。所以他們拼命考好,拼命學習。而有些人成績無法提升,就只能進入這個班,要不然被十班的人歧視,欺負。或者融入他們,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存在這樣的班級是不合理的,但是沒有辦法呀。錢是萬能的。

喬作哎了一聲,從口袋中裏拿出一沓情書,遞到謝則面前:“喏。”

謝則擡了擡眉,指了指自己。雖然他知道這些可能是別人借喬作之手遞情書,但是他還是開玩笑道:“嚯,寫了這麽多。其實一封就夠了。”

喬作眉眼一彎:“你怎麽知道是我寫的呀?”

“哈哈好吧,一點都不好笑,走,吃飯去。”謝則綻開笑。

“你不看看他們給的情書嗎?”

“懶得,你直接藏進垃圾桶裏,不要讓他們知道就行了呀。”

“啊?我算是知道他們為什麽不直接給你了。”這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帥哥。

他們迎着夏日的陽光,走在學校小道上,樹葉被風一吹,落了幾片飄飄揚揚。

學校食堂有三樓,但一層比一層貴,他們去了一樓。謝則低着眉,挑挑揀揀點了兩道菜,撇撇嘴。

喬作比較随便,點了一道土豆絲。他看着謝則悶悶不樂的樣子,問了一句:“是不好吃嗎?”

“食堂的飯都不好吃,餓了也能應付一下。”謝則悶悶道,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喬作的盤子上:“我吃不完,你幫我一起吃。”

“啊”好吧,他夾起那塊肉,放進嘴裏:“好吃!”

謝則聽見他這樣說,把自己的紅燒肉全部夾了過去。

“停,停,再這樣我都以為你是給我點?”

“我不喜歡吃而己。”

“那你還點。”

“就在剛剛突然就不想吃紅燒肉了。”

謝則并不喜歡吃紅燒肉,他只是覺得喬作太瘦,還只點了一道土豆絲,多少有點受虐傾向,所以紅燒肉确實是給喬作點的。

喬作有點明白了,這家夥是真善良。喬作一直是個能吃飽就知足的人,不在意吃的是什麽。如果他在意,就不會長這麽大了。

可是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狠狠心動了。他很難不感動。他覺得自己真是欠揍,就這點好自己就能感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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