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學就該他學

這學就該他學

隔天,他問了前臺,醫療費早被人交完了。他在微信上給謝則轉了錢,當晚收拾東西出了醫院。臨走前看了一眼吊蘭,昨天還開着花,已經凋謝。還剩零星幾朵,他摘下吊蘭的一花一葉,拿回去夾進那本夾樹葉的書裏了。

他對謝則的東西總是情有獨鐘,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他對謝則這個人情有獨鐘。

之後他沒再去學校了,而是去v市。找到一份工作,要錢不要命的那種。明面上說是工程潛水員,私下說工地水鬼。成功一次2、3萬,沒上來幾十萬。

他前兩次很幸運,安全上來的。在第三次,在鬼門關走了趟,他自己都要以為那一次指定要死下面了,但他還是活了。在醫院呆上了一個月,還好工地老板仗義,醫藥費吃喝都出了。

工作的時候他遇見好多苦命人,一個比一個苦。有些人是因為家人生大病,沒有辦法才來幹這個工作。還有些是自己命不久矣,為了死前能給家人留下一份錢。有一個人,才二三十歲,被家人逼着幹這個,然後下去後再也沒有出來過。那一家子笑着拿幾十萬的賠償金。

在這裏他認識一個人,他和別人不一樣。他說他是自由的,一次下地,便能自在一年。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流浪漢,他靠自己賺錢,然後潇灑自由流浪到錢沒了,在找份工作,這樣反反複複,樂在其中。

他說他已經把這個國家都走了遍,又拿出相機,遞給喬作看,裏面全是他在各地拍的照,很好看。他真的活着像風。

但有一天,他說他喜歡了一個人,她是a市人,他要去追星星了。喬作問他:你不當潇灑自在的風了嗎?

他答:不了,喜歡的人近在眼前為什麽不好好把握住機會。風是自由的,那我就不做風了。什麽樣的人生都是好的。

過年的那天,喬作沒有回家,也沒有地方可以去。那個像風一樣的流浪漢,哦,好像不能在說流浪漢了,是蕭五。聽說蕭五在a市找了一份長期的工作,在那裏長住了下來。蕭五得知他在a市上學,便很高興邀請他,如果回到a市可以一起合租,可以一起省錢。喬作答應了。

朋友圈的照片上,蕭五穿上一件大衣,一身得體,與他的星星在一片煙火中對着鏡頭比耶。

喬作去了廣場,廣場中心聚着人。當12.00到臨的時候,煙花盛開了起來,聲響在他耳邊響起,熱鬧極了。可是他的心卻異常的安靜。他站了片刻,逆着人流離開了人群,他聽見他們的煙火燃放的聲音。

那一晚,他乘坐空蕩蕩的火車,在隔天到達了a市,去謝則小區外,待了好久。他知道謝則已經回家過年了,但他覺得呆在這裏可以讓他不那麽難受。

待了許久,他才坐車回了v市。

過年的時候兼職,來的錢比以往多。過年結束後,正好那裏需要人下地,他去了。也是他最後一次下地,就那次他住進了醫院,但是錢也是最多的一次。

出院後他把錢還了債,孑然一身。他回到a歷,去吃了一頓好的,點了兩個漢堡包,走的時候又點了個最貴的。

買了件像樣的衣服,穿在身上。看看新買的二手手機,在暗掉的屏幕上是笑跟傻子一樣的自己。他摘了一片葉子,在手上把玩。

6點,餘晖落了一地昏黃,風吹着落了一樹金黃。

坐在謝則小區外的椅子上,像那晚一樣,只是今晚的風更冷。靜靜地等待那個身影,他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看見謝則了。

再次見到謝則的時候,他的心猛地一跳,比以往快了很多。少年站在馬路對面的樹上,夕陽的餘晖撒了一身。擡頭與他四目相對,複又低頭,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喬作有一瞬間發現自己距離謝則好遠。他覺得謝則的人生是靓麗,而喬作他的人生是什麽,他不知道。

謝則從他面前走過,喬作看着他的背影,下定決心跟了下去。謝則理有人跟着,他也就跟着他身後距離二米進了小區。一路上他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要怎麽說。直到到了住所的那棟樓,謝則依然沒有轉過身。

謝則上了電梯,他就一層一層的爬樓梯。到了謝則的住所時,他看着了緊閉的門,僵住了。為什麽不早點叫住謝則呢?他扣着手,站在門口懊悔自己無能。

連身後的腳步都沒有聽到,謝則站他身後看着他,喬作黑了,還瘦不拉幾:“幹嘛?”

喬作乍一聽身後的聲音吓了一跳,轉身就看見心心念念的人。他小聲開口:“謝則?”

謝則看了他一眼,開門走了進去。喬作還站在外面不知道該進不進。謝則皺了皺眉,現在這麽客氣了?

喬作看着謝則在門後的陰影中,不看他,也沒有關門。僵持了許久才擡腳進了門,對他道:“對不起。”他的不告而別。

謝則坐在鞋櫃上不說話,喬作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謝則就是不回應,也不看他,像是生悶氣了。可是剛剛還和他說話,現在又不說話了。

喬作鼓起勇氣,伸手去抱謝則。謝則也沒有躲,喬作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抱着抱着就摸了摸謝則的頭,謝則拍下他的手,抓住他的手,怒道:“你不想上學了?我那個時候給你打了那麽多的電話,你為什麽不接。”

喬作伸手抓住他的手:“我那個時候要還錢,沒有地方住,我只能選擇回v市。對不起,我怕你生氣,所以沒有接。”

“可是我會更生氣的,你沒有地方住,可以住我這邊,要還債可以和我借,你可以慢慢還,我還不算利息!”謝則一口氣說完,越想越生氣,又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喬作還是第一次見謝則和他發脾氣,但是要換做他是謝則,他會更生氣。他揉着謝則的手,溫聲開口:“我當時怕你覺得我惡心,我也怕……”

“怕什麽。”謝則看着他。

“怕你讨厭我。”喬作一句話,謝則起身就走。

他跟在謝則身後,謝則走到哪,他跟到哪。謝則前面走的好好的,他在後面因為被東西絆了一跤,直接撞到謝則背上。

謝則被撞喬作着人往前傾去,最後他們都摔地上了。謝則罵了一聲,将喬作抓起來,抵在牆上:“你就是這個害怕法?你咋不直接撞死我?”

喬作眨了眨眼,低喃道:“你沒了,我就沒有人了。”

謝則聽不太明白他說什麽,只聽到模糊幾字,‘沒了,就沒…’,他想他剛剛為什麽不再靠近點,就能聽見他說了什麽,只能耐着性子問:“喬作,你剛剛在說什麽?”

“謝則,你不要就揪着那些事不放可以嗎,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說。我們現在還可以是朋友嗎?”喬作湊到他面前,将他抱住,窩在他懷裏。

即使他知道謝則可能并不喜歡他,只是因為他們是朋友才會這樣忍讓他,所以他猜只要他主動服軟,謝則一定會不生氣了。

謝則身上涼涼的,他握着更緊了,好像這樣他們就親密無間了,謝則就屬于他的了。他的離別,是他為了更好的未來做準備。他也知道如果他失敗了,那就是真失敗了,連回頭的路也回不去了。

他小的時候最大的希望就是出生在一個和睦的家庭,可是那些從出生就已經注定的,他無法選擇。

一股力量将他推開,喬作愣了一下,難道他們連朋友也做不了嗎?他伸手要抓他:“謝則…”

“喬作,你不看看時間,你抱着我人都麻了。”

喬作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還好吧,就十,十幾分鐘…”足足十幾分鐘,謝則被喬作都暖熱了。

謝則不是什麽記仇的人,但他就是有點不開心。如果是別的朋友,不和他聯系了,他會和那人直接斷了聯系。你

喬作的離開,剛開始他覺得不應該生氣的,他知道喬作為什麽會離開。但是随着喬作離開的時間開始增加,他發的消息石沉大海,連聲回音都沒有。他從一開始抱怨喬作不辭而別,到日日點開微信聊天記錄,有天他氣的甩了手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他從醫院拿回的吊蘭被他放到陽臺上,花謝了,他也沒有等到喬作的回話,他天天澆水,但花卻枯了。

當他再次見到喬作的時候,心中居然不是生氣,而是難過。所以他原諒了喬作的不告而別。就這麽簡單,好像以前的生氣是不存在的。

“喬作,和我一起上學吧。”謝則長身玉立,站在燈光下道。

他與謝則相望,看着謝則期待的眼神,覺得這學就該他學:“好。”

“那明天就去上學。”

“啊,這麽快,我還沒有準備好。”

謝則嘆了一口氣,喬作立刻道:“明天就去。”

…………

夜晚謝則獨自待在陽臺前,手碰着吊蘭花盆,吊蘭沒了,但是花盆卻還在。

“他那幾個月根本不在a市,你聯系一下v市那邊的人查一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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