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遲遲

第6章 6、遲遲

陳放和明杳說完，轉身跑走，步伐矯健如風，颀長身影被光拉長，落在明杳眸底。

下一秒，陳放挺拔身影出現在烈陽下的籃球場上，他和尤文成擊掌對視，笑得漫不經心，引得圍繞在球場一圈的女生歡呼尖叫。

“陳放笑得也太蠱吧了！”

“陳放真的就是天之驕子，家世好，成績好，做什麽都游刃有餘，真不知道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可惜看不到陳肆和陳放一起打球，聽說他們兄弟倆在球場上配合超默契！”

“……”

一片議論聲中，明杳心髒砰砰跳個不停，紅臉擡頭看向球場上的陳放。

尖銳哨聲落下的第一秒，陳放向上一躍，迅速将球搶到手。金色光芒下，男生戴着白色護腕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

陳放帶球躲避他方襲擊，和尤文成一衆人配合默契，以極其嚣張的姿态來到對方球框下三分線外，小腿肌肉用力，向上一跳，反手将籃球擲向球框，球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形，正中球框，砸在地面。

一個帥氣利落的三分球。

女生喝彩聲響徹雲霄：“啊啊啊啊！陳放好他媽帥！這球也進得太漂亮了！”

明杳雙手捂住通紅的耳朵，心情也随着衆人歡呼聲變得澎湃，目光一直跟随球場上的陳放。

在進球之後，陳放背對着球框向後退走，單手朝對手做了一個射擊的動作，那是球星科比慶祝進球的經典動作。

耀眼陽光下，陳放笑得張揚又肆意，周身萦繞的氣息透着一個狂字，撩撥得她心潮起伏難平。

少年飛揚的球衣，是我炙熱的青春。

明杳一直專心看陳放打球，沒注意到一只排球從不遠處砸來。

旁邊女生看見，尖叫一聲，迅速跑開。

站在明杳身邊的李書影借着衆人逃竄的那一刻慌亂，用力把明杳推了出去，嘴上還假意喊道：“明杳！小心！”

明杳被李書影推倒在地，看着即将要砸向自己的排球，想要爬起來躲開，左腿膝蓋傳來的火辣辣疼意，讓她再一次跌倒在地。

就在排球要落在明杳臉上那一瞬間，一道挺拔黑影将她籠罩，明杳聞見讓她心安的清冽氣息。

陳放五指曲起，毫不費力地接住排球，扔向一邊。然後朝明杳伸出手，漆黑眼睛盯着她笑：“學妹，還不起來？”

明杳垂睫，陳放手很白，掌心紋理交錯，隐約可見皮下淡青色血管。她遲疑片刻，搖頭拒絕了陳放：“我…我自己……”

小姑娘說話語速太慢了，陳放沒什麽耐心，伸手拎起明杳後領，直接将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整個過程發生太快，明杳還處于懵然狀态。

陳放笑了聲，有點兒壞：“這不就起來了。”

“謝…謝謝……”明杳和陳放輕聲道謝。

陳放笑：“先別急着道謝，待會還要謝。”

明杳很懵地眨眼：“？”

陳放在明杳面前蹲下，仰頭看着她，漆黑眼睛眼神真誠，用試探性的語氣問：“我需要幫你看下傷口，你能自己把褲腳挽上去嗎？”

明杳看着陳放眼睛，男生眼睛深邃又好看，看人時自帶撩人情意，讓她心跳漏了一拍，不自在移開了眼。

“嗯。”明杳低頭，卷起左腿運動褲，拉扯間，火辣辣的疼意又傳來，讓她皺緊了眉。

女生雪白小腿慢慢出現在陳放視野中，他垂下眼皮不去看多餘不該看的地方，等明杳把褲子提到膝蓋上，陳放才緩緩撩起眼皮去看。

小姑娘膝蓋摔破了好大一塊，血絲交錯密布，明杳皮膚本就比常人生得白好幾個度，越發襯得傷口猙獰可怖。

陳放快速掃過撇開眼，起身再次背對明杳蹲下，擡手拍了拍肩，扭頭看着她：“上來，我背你去校醫室。”

明杳愣了下，語無倫次的拒絕：“不…不…行，我可以…我太胖…我…我自己……”

“我扶你去可以嗎？”陳放被這姑娘磨得沒了脾氣。

明杳想再拒絕陳放，一對上男生漆黑眼睛，感情比理智更先做出選擇：“好，謝、謝。”

“不客氣。”陳放扶着明杳手臂，從李書影面前走過。

似想到什麽，陳放朝她看去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帶着冰涼的冷意。

李書影心狠狠地跳了下，心虛低下頭，不敢看男生銳利如刃的眼睛。

已經是初夏天，明杳穿的是件很薄的長袖運動衣，她能清晰感覺到陳放指腹傳來的灼熱，一點一點将她整顆心燒得滾燙。

明杳小心翼翼用餘光去看陳放，男生下颌線流暢且冷硬，微濕黑發垂在眉間，在瘦白臉龐拓出淡淡陰翳。

頭頂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看路，別看我。”

明杳轉眸對上陳放狹長的眼睛，瞳仁很黑，帶着戲谑笑意，臊得她臉紅，迅速撇開臉看向前方，再不敢偷看他一眼。

陳放扶着明杳遠去的身影被太陽拉長，落在操場上一衆人眼底，大家議論紛紛，都是圍繞陳放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女生另眼相待。

“陳放從來對女生看似紳士有禮，實際上疏離有度，怎麽會對這個女的這麽好？”

“應該是因為鹿玫吧，誰不知道陳放最疼他這個妹妹。”

“肯定是，不然就明杳那長相，陳放能看得上她？”接話的女生語氣憤懑，用手肘捅了捅一直沉默的李書影，“書影，你說是吧？”

李書影心不在焉嗯了一聲，眼睛死死盯着陳放和明杳離去方向。

剛才扔球的女生過來拉走李書影，焦急語氣透着害怕：“書影，陳放剛看到是我砸的排球，怎麽辦？明天阿玫就回來了，你說她會不會幫明杳找我們算賬？”

“不會的，”李書影其實心裏也沒底，但又怕女生說漏嘴，只能硬着頭皮警告她：“這只是一個意外，跟我們沒有關系，知道嗎？”

女生被李書影眼神吓到，結結巴巴開口：“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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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陳放這個“德禮雙星”之一的校園風雲人物待在一塊，一路走來，明杳收到不少過路同學注視禮，偶爾還有窸窣議論聲傳進她耳朵，讓本來臉皮薄的她更加不好意思。

眼瞧校醫室近在咫尺，明杳要掙脫開陳放手臂，小聲說：“已…已經到…了，我…自己…可以，你…走吧。”

陳放抓緊明杳胳膊，低眸睨着她，語氣似笑非笑：“這就過河拆橋了？”

“我…我沒有……”明杳本就不善言辭，面前還是她喜歡的男孩子，更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才不令對方生氣，

緊張之下，明杳臉更紅，說話聲也磕磕絆絆：“對…對不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

越緊張，越不知道說什麽，明杳一張臉從耳朵到頰側紅了個透。

陳放看見明杳通紅的臉，總有一種欺負了人小姑娘的錯覺。他扶着明杳走進校醫室，放輕了聲音說：“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

明杳一愣，怔然看着陳放，男生眼睛漆黑，像被海水浸泡後的礁石，黑得發亮。

從沒人對明杳說過這樣的話，李蘿妃只會一昧責備她，明修遠和她性格同樣內斂，她也鮮少向父親吐露心裏話。

久而久之，明杳也習慣了什麽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便養成了如今軟弱可欺的性格。

明杳擡起眼睫，第一次主動看向陳放的眼睛，唇角上揚，臉頰酒窩淺淺，聲音又軟又好聽：“謝、謝，學長。”

陳放輕擡眉骨，笑意懶散：“不客氣，學妹。”

校醫讓陳放把明杳扶到椅子上坐下，溫柔地卷起明杳褲腳，看見她膝蓋上可怖的傷口，擰緊眉：“怎麽摔成這樣了？”

明杳正要開口，陳放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被人推的。”

明杳擡眸看向陳放，男生懶散倚牆而站，一條大長腿大喇喇地曲着，一只手正把玩着一只銀色Zippo打火機，機匣一開一合的“咔噠”聲在安靜房間響起。

陳放看着明杳，眼神散漫，語氣卻認真：“站你旁邊那個粉衣服女生。”

明杳這才回憶起事發之前，李書影就站在她身邊，慌亂之中，她聽見的那一聲“明杳，小心”就是李書影假惺惺說出口的。

校醫一邊準備給明杳包紮的藥和繃帶，一邊接話：“現在這些小女生啊，心思不放在學習上，盡想着欺負同學。”

陳放掃過安靜坐在椅子上的明杳，女生腦袋耷拉着，腦後馬尾落下，看起來又乖又軟。他舌尖抵着槽牙，笑了聲：“太乖了。”

所以容易被人欺負。

明杳聽懂陳放話外音，腦袋埋得極低。

對于他人給予的惡意，明杳習慣默默接受，獨自消化，她不懂怎麽去反抗，也不知道該怎麽保護自己。

明杳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連校醫跟她說上藥前消毒會很疼都沒聽見，等到沾滿碘伏的醫用棉簽拂過膝蓋，火辣火烤的疼意立馬讓明杳回神。

從小到大，明杳最怕疼，稍微一點疼意，就能讓她紅了眼。

碘伏刺激傷口更加疼，明杳清澈杏眼立馬出現一圈紅意，眼眸濕漉漉的，像只可憐巴巴的小奶貓嘤咛出聲：“痛……”

校醫家裏也有個女兒，見明杳微紅眼睛望着自己，慈母心瞬間泛濫，放輕動作，哄她：“老師輕點，就不痛了啊。”

明杳輕輕點頭，忍住疼意，乖巧讓校醫給自己包紮上藥，這一幕恰好落在陳放眼裏。

校醫給明杳包紮好，交代完注意事項，被突然跑進來叫她的學生喊走。

明杳擡手擦去臉上因疼意滲出的生理性淚水，擡眼看見陳放站在自己面前，正想說話，男生朝她伸出修長的手，看着她說：“別哭，學長請你吃糖。”

一顆話梅糖靜靜躺在陳放掌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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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出自《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