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出手相救
第二十三章 出手相救
“咻咻咻!”
幾支利箭從竹林深處破空而出, 利箭從幾個方向射出朝着穩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射去,因為利箭的速度太快,兵器破空的聲音在寂靜的竹林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然而輪椅上的男子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裏,仿佛周遭一切都跟他沒關系。
眼前的情形看來, 他并非成竹在胸,而只是瀕臨死亡于他而言無足輕重。
始終護在他身旁的青衣少年卻警鈴大作, 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 但他的身體卻毫不遲疑的張開, 企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所有射來的利箭。
而就在利箭射出的同時,被幾個黑衣人圍困住的高大中年男子猛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殺氣, 困住他的四人瞬間死在他的劍下, 随後男子借助一棵竹子猛然一個飛躍彈出, 竟直接飛身到了主子身邊, 接着便是“锵锵锵”幾聲急促又尖銳的兵器相交聲。
還是那個冷面大叔,他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将多個方向射來的利箭擋在了輪椅男子一米之外, 激烈的兵器碰撞不僅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昏暗的竹林下碰撞的火花更是異常刺眼。
輪椅上的男子白衣勝雪, 一身厚厚的披風在這初秋似乎顯得有些過于厚重,但穿在他身上卻依舊讓人有種單薄的感覺。
從始至終他臉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即便中年大叔并沒有完全擋下所有的利箭, 一支被砍斷的利箭正好插在他輪椅的後背上, 而那個位置若是再深那麽幾分, 必定刺穿他的胸膛, 亦或者再高那麽幾分, 利箭就會射穿他的腦袋。
中年大叔再次陷入混戰,男子的視線卻穿過厮殺的人群直直落在了孫子柏一行人身上。
孫子柏的視線就那麽隔空與他對上。
平靜, 又深得宛如深潭看不見底,即便在這昏暗的傍晚,厚重的竹林遮蔽之下,他也宛如會發光一樣不真實的端坐在那裏,微抿着唇。
“公子,要屬下出手相救嗎?”
孫子柏沒說話,因為那人并沒有透露出向他求救的意思,至少那平靜的眼神裏他沒看到。
孫子柏幹脆撩開車簾跳下了馬車,而後雙手抱胸斜靠在馬車上,就那麽冷眼旁觀着不遠處的厮殺。
正在圍攻冷面大叔的黑衣殺手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來人,他們有些戒備,畢竟這邊看起來人不少,但始終沒見這邊有什麽動作,他們最終放下心來再一次對着白衣男子發起攻擊。
冷面大叔的境遇顯然比那天還糟糕,也不知道那天受的傷好了沒有,但他此時身上的傷一定是比那天還要多的,他眼見着身形踉跄,一個一個黑衣人死在他的劍下,但他身上的傷也肉眼可見,刺鼻的血腥味在傍晚暴雨即将來臨的渾濁空氣中被放大了無數倍,但他始終堅守在輪椅周圍,不讓任何黑衣人近身。
孫宏吓得死死揪住缰繩,而馬車裏的冷美人則是好奇的撩開窗簾看熱鬧。
“唔~”
一聲痛哼,一直拿着短奴護在白衣男子身邊的青衣少年,一個不妨後背便被砍了一劍,所幸他避得快,在他迅速轉身躲避的瞬間利刃從他肩膀上劃過,那裏頓時鮮血橫流,而同一時間冷面大叔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他的眼神明顯已經渙散,只怕支撐不了多久。
“小乙!”
青衣少年一個恍惚,再次被劃傷手臂,這一次他直接一個趔趄栽倒下去。
而直到這時候,一直處變不驚的白衣男子終于變了色,本就冷峻的臉上此時一片寒冰,但看向兩人的眼底是擔憂。
孫子柏有種直覺,他似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他很在意這兩個仆從。
“我沒事,公子!”
青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此時已經咬着牙站起來再次擋在那人面前,中年大叔更是已經出現瀕死爆發之跡,他發了瘋似的瘋狂厮殺,眨眼黑衣人便被他殺得只剩下四人,然而他仿佛已經油盡燈枯,有些難以支撐。
青衣少年慌亂又擔憂,孫子柏只見那人雙手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那白皙纖細的手指煩着白,青筋凸起,宛如黑夜企圖索命的厲鬼。
而他的視線,再一次穿過黑夜落到了孫子柏身上,他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一次孫子柏毫不遲疑,“胡岸,去幫忙。”
孫子柏話音剛落,胡岸和兩個護衛便飛身過去,而剩下的兩人則緊緊護在孫子柏身邊。
冷面大叔武功彪悍又狠厲,剩下的黑衣人也不同程度的受傷,胡岸的武功雖不及冷面大叔但放在任何地方也屬佼佼者,更何況兩個護衛武功同樣不弱,于是在他們加入戰局之後,不出幾分鐘便結束了戰鬥。
胡岸還習慣性的留了一個活口,他看向走過來的孫子柏。
孫子柏卻看向輪椅上的男子眼神詢問。
只見男子眉頭都不皺一下便直接道,“殺。”
他語氣平靜,出口的聲音卻很冷,眼底裏還透着讓人戰栗的狠厲。
孫子柏了然,顯然他對殺手背後之人心知肚明,所以無需留活口。
孫子柏只見胡岸長劍一抽,幹脆利落的就給那殺手抹了脖子。
他心裏抽了抽,畢竟一現代人,這種血腥場面多少有些不習慣,但他也發現自己适應能力挺強,至少面對這樣殺人場面的時候他沒有太多的心理負擔。
孫子柏粗略一掃,只見地上橫七豎八不下數十個殺手屍體,算上上一次的,短短時間就能派出幾十個殺手,可見這些人背後之人勢力非同一般,不過孫子柏也好奇,究竟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恨,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對眼前之人如此圍追堵截。
天色本就晚,此時黑雲更是密布,再加上身處竹林本就昏暗,放眼一看一股壓抑黑暗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來,不遠處有一輛散了架的馬車,只是已經不見了馬的蹤跡,孫子柏只見那輪椅上也是多處痕跡,不由得心驚剛才發生的驚險。
“小乙巴淳?”
“公子。”
“公子,我們沒事。”
中年大叔和青衣少年異口同聲,青衣少年忍着痛繞到輪椅前面,他一只手死死捂着手臂手指都被鮮血染紅了也不顧,直到确認輪椅上之人面色正常,身上也沒有傷之後,他才忍着痛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而後就那麽生生将粉末撒到了傷口上。
“唔~”
孫子柏看他額頭暴起的青筋,嘴唇也被咬得一片青紫,想來這藥撒上去之後定是疼得狠了,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愣是一聲不吭,而後又扯下布條自己将手臂包紮起來,又将藥遞給中年大叔。
冷面大叔呼吸粗重,想來受傷不輕,但這藥也是神奇,幾乎撒上之後很快就止住了血。
孫宏和冷美人還在看着馬車,孫子柏過來之後,胡岸和兩個護衛便站在他們周圍戒備,以防漏網之魚忽然從裏面沖出。
直到這時候,輪椅上的人才再次看向孫子柏,他薄唇輕啓,面色已然恢複平靜。
“剛才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貴姓?”
他的聲音是好聽的,用現代流行的話說就是又冷又酥,明明高高在上的,可聽在耳朵裏卻又只覺得悅耳酥麻,孫子柏就站在他面前,不近不遠的距離,卻剛好不需要他擡頭,只需擡眼便能與孫子柏平視。
孫子柏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免貴姓孫。”
看來對方并不想戳穿他的身份,亦或者他們确實不認得自己,畢竟來到蘇城半年之內他們都極其低調,或許那晚只是把自己當做哪個走錯路的纨绔公子。
“孫公子,多謝出手。”
孫子柏擺手,“咱們這算是扯平了,上次你們不也替我擋了一劍嘛。”
這時候青衣少年已經包紮好,聽到孫子柏的話他詫異的看過來,果然發現這張臉有點眼熟,可不就是那晚很沒禮貌的盯着他家公子直勾勾看的那人嗎?此時孫子柏一副輕浮的模樣,青衣少年心裏那點感激瞬間消減了大半,反而不着痕跡的守在自家公子身旁。
孫子柏對他的戒備毫不在意。
“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這麽短的時間這種事都能讓本公子撞上兩次,”孫子柏說着用腳踢了踢腳邊的死屍,“你這是得罪閻王了嗎,這麽想讓你死?”
他似乎沒想到孫子柏會在這樣的場合開這樣的玩笑,微愣之後才道,“也可能是那天上的神仙。”
畢竟閻王或許磊落得多,神仙卻總喜歡給自己扯一塊僞善的遮羞布。
“在下蘇瑾言,公子日後若有需要,在下必定全力以赴,以報今日之恩。”
蘇瑾言微微颔首,聲音不急不緩,但孫子柏敏銳的捕捉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許是天色越發昏暗下來,眼見着暴雨将至,孫子柏忽有些惡趣味的想着,這般超凡出塵如神祗一般的男子,若是被暴雨淋了個落湯雞,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維持如今的儒雅出塵呢?
姓蘇嗎?
孫子柏摸着下巴對蘇瑾言毫不避諱的審視,“瑾言,這名字真好聽,跟你很配呢。”
上一次只是遠遠的看着他就像神祗一般,那晚的月光更是給他鍍上了一層神秘的乳光,如今近距離觀看,孫子柏心底依舊忍不住驚豔,有些意外這個世界上竟有生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那種尊貴即便是他坐在輪椅上都不能掩蓋,周遭的狼狽陰暗反而承得他越發的氣質超群。
難道這就是老天所謂的公平嗎?總得讓他雙腿殘疾,神祗跌落神壇,才能讓他與這芸芸衆生顯得不那麽格格不入?
一旁的青衣少年看着孫子柏眼睛直勾勾盯着,肆無忌憚的打臉就算了,那眼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龌龊浪蕩的東西,他只覺得額角青筋跳動,好沒禮貌的人,可此人剛剛又救了他們,于是他只能咬着牙死死忍住。
蘇瑾言卻好像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多謝誇獎。”
“蘇公子就不怕本公子跟這些人是一夥的嗎?”
孫子柏忽然話鋒一轉。
若是如此,他們三個傷的傷殘的殘,落在孫子柏手裏豈不是羊入虎口了。
蘇瑾言卻只是平靜道,“若是如此,剛剛公子不出手即可。”
“也對。”
不出手看着他們死就可以了,但孫子柏有些疑惑,此人看起來不是泛泛之輩,身份只怕也不簡單,自己兩次撞見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既是在意兩個仆從的生死,定然也不會輕易讓他們身陷危險,所以他們究竟為何會陷入剛剛那樣的境地呢?
就像上次那樣,應是料定了他的手下會趕來,所以這一次他如何會讓自己陷入剛剛那樣的境地?
孫子柏有種直覺,或許自己不出手,他也未必需要自己救。
“公子,要下雨了。”
胡岸有些憂心的張口,他們從蘇城出來了一天,趕回去自然不現實,可要到他們的目的地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關鍵此時天色昏暗,又即将暴雨,只怕路途艱難,時間只會無限拉長。
面前的三人與他們面臨一樣的問題,但他們顯然比他們艱難百倍,畢竟冷面大叔似乎受傷不輕,他們的馬車也四分五裂,馬兒也跑了,剩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僅自己受了傷,他似乎沒什麽武功,而蘇瑾言,他雙腿不便只能坐輪椅。
孫子柏擡頭看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找找附近有沒有避雨的地方。”
若是真下起了暴雨,冷面大叔怕是熬不過去,而他一死,除非救援趕來,否則剩下兩人也……
胡岸趕緊吩咐一人去找,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寂靜的竹林裏頓時變得陰郁又躁動,刷刷刷的聲音激在現場每一個人的心裏。
蘇瑾言眉頭緊蹙,也就在這時候,青衣少年忽然一聲驚叫,接着就聽嘭的一聲,一直強撐着的冷面大叔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巴叔!”
小乙焦急不已。
蘇瑾言也是一瞬間抓緊輪椅扶手,指節泛白,“巴淳!”
要下大雨了,這竹林避不了大雨,而他們的馬車已經被毀壞,初秋的雨夜只會非常非常的冷,這樣下去巴淳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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