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良時之約
十六、良時之約
月色如練,映在皎潔的雪地上,帶着幾分凄冷。晗君站在雪地中,望着頭頂的天空,默然祝禱。穹頂蒼茫,星空無垠,這個地方就連天空都帶着空寂和幽涼。她忽然有些思念長安,那一方小小的天際,就連星子都比這裏要擁擠熱鬧一些。
明日就要大婚,可是她卻平靜地好像是別家之事一般。或許從一開始便是一種責任,并非兩情相悅後的水到渠成。
此次的瞞天過海之計,便是雙方促成的結果。可見窦慎并非庸碌之人,然而這樣一份英明睿智,對她或許是一種幸運,對朝廷而言卻并不一定是好事。前路漫漫,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而她不過只是微末的存在。太皇太後讓她只身來此,又能算一步什麽樣的棋呢?
命運從來不由人的意願,她甚至在想,若是楚國沒有反叛,她的人生又該是什麽樣?然而那些過往都成了枯骨,埋葬在長安的一縷殘陽之中。
晗君看向了東南,朱雀七宿散發着晦暗的光芒,渺遠無比。她默默地跪了下去,對着楚地的方向鄭重下拜,向着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向着那些已經沒有了記憶的親族。此生至此,過往皆非,只有未來。
身後的侍從們在衛萱的帶領下遠遠站着,沒有人打擾這份安寧。
……
十月初四,大吉,宜嫁娶。
風雪已停,天朗氣清,金城郡樂聲陣陣,就連百姓臉上都帶着喜悅的笑容。他們的将軍在今日迎娶信陵公主,問聽碩人其颀,想來宜室宜家。
涼州舊俗頗為繁冗,從日中至日旦,一套婚儀下來,重傷未愈的晗君已然體力難支。所幸窦慎家的宗廟在武威郡,倒省了這個環節。天色并未全暗下來,趁着空隙,衛萱悄悄給晗君遞了一塊餅。環顧四周,她附耳言道:“多少用些,身子要緊。”卻只見晗君搖了搖頭,障面扇後微露蒼白容顏,她的聲音裏帶着疲累和虛弱:“若被人發現,有失體統。”
自她蘇醒過來,似乎更加沉默,一整日也沒有說過半句話,像是帶着重重心事一般。
又過了許久,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不知是誰叫走了衛萱。只聽得腳步紛沓,隔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燭火燃起,亮如白晝,這樣多蠟燭同時燃燒,即使在長安也是極為奢靡鋪張的。太皇太後喜歡
讓整個宮室都亮堂一些,也不過會多點幾盞燈而已。涼州之富庶,顯然超出了晗君的預料。
青廬外有歌聲和歡笑聲遠遠傳來,她不由得放下障面扇,悄悄窺了一眼。帳內皆換成了陌生的面孔,讓她隐隐不安。思忖片刻,也覺無用,便又去看其他地方。只見青色的帳子上繡着文王百子的圖樣,工藝繁複,像是花了許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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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想起了宮中趙大家講《詩》時說過的話:文王百子多福,是太姒不妒之故。女子四德:德容言功,不妒便是女德之首。她聽得一知半解,卻在不久後,從太皇太後那裏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太皇太後說,嫉妒不是失德,女子若陷入情愛,如何不妒。然而卻也更不是美德,若是聰明穎悟,怎會因為嫉妒而亂了章法,讓他人利用呢?
她低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來涼州,只為消弭戰火,何苦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方才他們告天地神明,起身時她忽然踉跄了一下,那雙手本能地扶了一下,卻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又放開了。喜服算不上厚,那一絲溫度便殘存在手臂上,似乎帶着和善的态度。兩個并不算熟識的人,一開始就建立了親密的關系,實在不算什麽好事。她渴慕的是相敬如賓,只要對方恪守禮節,便不算差。
胡思亂想了許久,忽然聽到有腳步聲逐漸靠近。垂目而望,一雙玄色的靴子慢慢靠近,似乎是飲了酒,腳步有些虛浮。
她攥緊了自己的衣裙,再也裝不出平靜,心跳的如擂鼓一般。她怕被他聽到,掩飾性地咳了幾聲。
“涼州不比長安,入了夜便有些寒冷。”窦慎的聲音忽然就響在頭頂之上,晗君不由得向後縮了一下。
然而又是一陣腳步,片刻後,帳中就只剩得他們二人。
他伸出手,将她的扇子移開,芙蓉秀面,二八韶華,他的妻子有着最奪目的容顏,也有着一個看上去足夠高貴的身份。然而,她卻只是垂着目,略顯蒼白的容顏上并沒有如他期待的一般,紅霞滿面,嬌羞含喜。
“婚事倉促,殿下可是覺得怠慢?”他在她身旁坐下,低聲相問。
晗君勉強擡起頭來,果然看到了那張數日前見過的容顏。本朝尚火德,以紅色為尊,因此新婚夫婦皆着紅衣。窦慎此時就穿着一身鮮豔的紅色衣裳,內襯玄色,以素色的中單為底。相比那一日的無邊英氣,今夜的他是俊逸非凡的,涼州的風沙絲毫沒有讓他變得粗糙黝黑,反而膚色比長安少年還要白皙幹淨一些。
這樣的一幅好相貌,當真會讓人分寸大亂。她又低了頭,将眼底的酸澀和慌亂都盡數掩了去。
“将軍別來無恙。”她嘆了口氣,說。
“對啊,別來無恙。“他亦嘆息了一聲。
然後便是很久很久的沉默。能說什麽呢?說起讓兩個人都尴尬的初遇,還是說起各有心思的如今。
秋風乍起,青廬畢竟在室外搭建,晗君覺得很冷,卻只是咬唇,繼續和他僵持。
“早就聽聞信陵公主儀容端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當燭火輕微的爆了一下後,他終于開口。挑了挑唇,似乎在笑,似乎也沒有。
“只是,”他忽然低了頭,對着她道,“太過端重知禮,并非夫妻相處之道。”
她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感覺傷口忽然疼得厲害。
“如此,便是要讓将軍失望了。大鄭重禮,受禮樂教化,非蠻夷之地可及。我身為公主,不敢丢了朝廷顏面。”
聽她如此說,窦慎愣了片刻,卻悄然彎起了唇角。
他忽然發現,這個表面上溫柔如水的女子不僅僅聰慧通透,骨子裏還藏着一個叛逆恣肆的靈魂。早聽聞長樂宮的教養嚴苛,做好了面對一個一板一眼的妻子的準備,也對她的經歷知曉甚深,想着她會是怯懦自卑的。不想,她不僅有謀略城府,還生着一張伶牙俐齒。這個發現,讓他很愉快。
“窦某以為公主帶着朝廷重任而來,必然要遵朝廷之托。若不能讨得夫君歡心,如何能當得起長安重任。更何況益州戰事未明,我若反悔,你能奈我何?”窦慎存心逗她,裝作輕浮地說道。
晗君擡頭,看着燭火下這張輕慢的臉,一時有些憤懑。
他生的高大,此時俯身看着她,帶着十足的壓迫之感。晗君卻迎上了他的目光,嘴唇繃起了一個冰涼的弧度。一個封疆重臣,傳言中的殺伐果決的大将軍竟然如此桀骜無禮,可見朝廷式微到何種境地。她忍下了反唇相譏的沖動,選擇了顧全大局。畢竟他說得沒有錯,她的出嫁,不過是換得涼州出兵的籌碼罷了。
窦慎看着她眸心破碎的光芒和漸漸黯然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過了,她當是自尊心極強的女子,以婚事為話題顯然不合适。
于是裝作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忽然道:“說了這麽多,該口渴了吧,嘗一嘗我們涼州的酒,如何?”
晗君沒有拒絕,任由窦慎親自為她斟了一杯酒。仿佛是賭氣一般,沉默着端起了酒盞,一飲而盡。
窦慎看着她的動作,愣了一下,卻沒阻止。只見片刻後,她便開始重重的咳了起來,一時臉色通紅,連眼睛都染上了緋色。
一面為她順着氣,一面笑道:“忘了說,我們涼州的酒烈的很,你怕是喝不了。”
晗君擡頭,圓睜雙目瞪着窦慎,卻忽然就紅了眼眶。
她一向沉得住氣,卻偏生遇到了克星。此時就這樣控制不住情緒,連基本的儀态都蕩然無存。強忍着委屈和怒氣,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晗君偏過頭去,不去理他。卻見窦慎忽然伸手過來,晗君驚了一下,忙往後縮去。他卻已經捉住了她的衣領。
“別動!”窦慎說道,傾身湊了過來,獨屬于他的青木香氣忽然就包圍了晗君,幾分潔淨,幾分清苦。那一瞬,晗君的心又跳躍出不屬于自己的節奏出來。
她忘了自己要說什麽,甚至忘了要呼吸。
忽然一陣痛癢之感從肩上傳來,他的聲音裏帶着沒來由的溫柔:“傷口果然裂開了,是我疏忽了,你受了傷怎可飲酒!”
晗君咬唇,沒接話,只別扭着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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