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夜幕降臨，廣場上燈火輝煌，霓虹閃爍，像是無數顆星星降落在人間，點綴着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結束一天辛勤的男女老少滿面笑意，徜徉在燈光與音樂交織而成的舞臺間暢游、放松，處處洋溢着歡樂與幸福的氣息。

如織人流中，一個匆匆而過的孤寂身影突兀地與這份繁華喧嚣格格不入。

若不是為了抄近道早點回家，習慣于獨來獨往的楊淞晨絕對不會自身穿越這片人山人海。

楊淞晨眼觀六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裏分析出相對最為稀疏的路線，靈活地挪動修長的身軀穿行其中，用實力诠釋什麽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正當他專心趕路的時候，一道甜美的女聲傳遞到他的耳膜：“你好，請看一下飯店最新的優惠活動。”

只見一張印着各式菜肴的海報送到他的跟前。

意料之外的插曲，讓本就面無表情的楊淞晨臉上瞬間覆上一層寒霜，抽搐似的挑了挑眉。

他本打算回複一句“我不下館子”，然後拒絕安利繼續趕路。可當他轉頭看清發放者的模樣時，愣是把即将說出口的敷衍之詞咽了下去。

可愛動人的女孩宛如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小公主，一身大紅色的洛麗塔裙裝綴滿了精致的蕾絲和細膩的繡花，純淨無瑕的笑容将他映襯得愈發甜美可人。

楊淞晨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面前目光誠摯的女孩讓他感到一股幹淨清爽的青春氣息。

這是楊淞晨對鹿治鑫不算壞的第一印象。

實際上，鹿治鑫根本不是一個女孩，而是一名天生麗質的女裝大佬。

見楊淞晨遲遲不說話，鹿治鑫将手裏拿着的海報在楊淞晨面前晃了晃：“如果你不去的話也沒關系啦，可以幫健身館做一下宣傳嘛。”

鹿治鑫像是乞求的目光，嬌軟甜膩的語氣，還有散發自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都在告訴楊淞晨，拒絕他是一件不禮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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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淞晨緩緩接過鹿治鑫手中的海報，随後實現轉向他另一只手中夾住的一疊，吩咐似的說：“再多給我幾張。”

鹿治鑫晶瑩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詫異，楊淞晨随即解釋：“你發這麽多傳單也挺累的，我幫你消化一些。你放心，我要拿到家裏有用。”

楊淞晨也說不出來，自己今天為什麽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如此耐心地說出如此體貼的話，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在确定自己沒有聽錯，遇上活菩薩之後，鹿治鑫毫不猶豫摳出指甲蓋厚的一疊海報，交到楊淞晨手中。

楊淞晨簡單地将折疊海報一卷，握于手中，淡淡說出一句“謝謝”後繼續踏上回家的路。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轉身的那一刻，鹿治鑫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他遠去的背影上，直至隐沒在茫茫人海中。

或許是他身上寂寥和疏離的氣場過于強大，即使伸出熙熙攘攘的人群，鹿治鑫也能清晰地将他從中區分出來，宛如漆黑海洋上耀眼的燈塔。

“看樣子真是善解人意的帥哥呢。”鹿治鑫收回目光，撥弄手中薄了不少的傳單，含笑感慨，“就是有些小悶騷。”

鹿治鑫繼續朝沿途的人發放傳單，一張接一張地，當最後一張傳單成功脫手時，廣場上已是門庭冷落，燈火闌珊。

他剛舉起雙臂舒展身體，卻看見一道人影遠遠地從角落走來，步履堅定異常，仿佛是在奔赴某個極為重要的任務。

面前的人影莫名有些熟悉，鹿治鑫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細看，才發現這不是剛剛跟他索要一疊傳單的年輕男人嗎？他折返回來是要做什麽？

楊淞晨掏出手機，開啓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明亮的光束如同黃金利劍，在昏暗的廣場上驅散一小片暗沉，帶來溫暖的色澤。

他彎下腰，細致地搜索起照亮的區域，即使是磚縫、臺階這樣隐蔽的角落也在手電光的照耀下無所遁形。

楊淞晨眉頭緊鎖，一絲不茍的認真模樣令鹿治鑫好奇起來，他不禁上前詢問：“你這是在找什麽啊？”

“我在找藥。”楊淞晨連擡頭看一眼的功夫都沒有，平淡的聲音裏隐隐透着急躁。

鹿治鑫喃喃道：“藥？”

“那是我吃了救命的藥！”楊淞晨咬牙喊了出來，随後立刻意識到語氣有點沖，放緩了語氣，“我裝在口袋裏的藥不見了，現在我回到自己走過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回來。”

既然是救命的藥，也難怪楊淞晨如此重視，善解人意的鹿治鑫主動伸出援手：“那我也幫你找一下吧。”

他點開自己手機的照明功能：“你的藥是什麽樣子的呢？是膠囊，還是糖衣片？是鋁箔裝的，還是瓶裝的？”

楊淞晨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一陣暖意湧上心頭。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在路燈的映照下更顯層次：“是鋁箔裝膠囊，沒有盒子只有一塊藥板。”

得到準确的信息後，鹿治鑫一頭紮進搜尋的任務中。夜色深沉，打着手電低頭尋找物品的兩人迅速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好在此時人群已散得七七八八，即便偶爾有人路過，也只是好奇地看上一眼後便匆匆走開。

兩人以手電照亮的小片區域為單位，在進行了十分鐘左右的搜尋後，鹿治鑫的視野裏忽然出現一片閃爍金屬光澤的方形物體。

鹿治鑫眼前一亮，迅速上前将它撿起來，這果然是一片裝有膠囊的鋁箔藥板。确切來說，是裁剪成一半的藥板，由于裁剪的原因，邊角處有些刺手。

藥板因為路人的踩踏而染上土灰色的鞋印，一些膠囊上的塑料膜被踩扁，甚至鋁箔有少許破裂。

鹿治鑫掏出紙巾将藥板簡單擦拭一下，小跑到楊淞晨面前滿懷期待地問：“你說的藥是不是這個？”

蹲身的楊淞晨只看一眼，便睜大雙眼，飛快從鹿治鑫手中搶下藥板：“沒錯，是它。”

“你不确認一下這藥有沒有少嗎？”鹿治鑫對此有些震驚，眨了眨眼睛，“我撿到的時候就只有剪過的半片，沒有動過它啊。”

“我就是按半片買的。”楊淞晨關閉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後起身，顧不上銳利邊緣滑過掌心的痛感，剝出鋁箔覆蓋除破裂的一顆膠囊，用拇指和食指稍作摩挲便送入口中咽下去。

鹿治鑫看着他喉結一動地吞下膠囊，一臉駭然：“呀，你怎麽直接把藥吃下去了，不怕髒嗎？”

楊淞晨眉毛輕挑，似是嘲諷鹿治鑫的大驚小怪：“我這麽大的病都挺過來了，還會在意這些東西嗎？”

鹿治鑫待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在黑燈瞎火時拼了命地搜尋掉落的藥，能在撿到後不假思索吞咽下去，可見那份藥對他來說非同小可。

鹿治鑫幾乎忍不住想問楊淞晨得的是什麽病，但最終卻只留下一句叮囑：“你以後可要把藥放好啊，別弄掉了。”

楊淞晨漆黑如深潭的眼中泛出一縷溫度：“謝謝。”

忽然一滴雨落在鹿治鑫精巧的鼻尖上。天氣預報說過，今天會有陣雨。

“啊，竟然下雨了。”鹿治鑫失措地掃視四周，急于尋找一個能暫時躲雨的地方。

正發愁間，一把傘撐在鹿治鑫頭頂，為他擋下越來越密的雨點。

楊淞晨同樣感受到面部的點點濕意，第一時間打開随身帶的折疊傘：“你沒有帶傘嗎？”

鹿治鑫扁着嘴搖頭：“沒。”

“你住哪裏？”楊淞晨靠過來一點，深吸一口氣，“要是順路可以撐你回去。”

鹿治鑫淺淺笑了出來：“我是A大的在校生，就住學校宿舍。”

“我家就在A大隔壁，五分鐘的路程，我可以先送你回宿舍然後自己回家。”

面對楊淞晨伸出的橄榄枝，鹿治鑫努力讓表情平靜，可眉眼間的起伏仍舊出賣了他的欣喜：“沒問題。”

綿密的細雨紛紛落在深藍色傘面上，路燈下接連開起朵朵水花。

鹿治鑫小心提起裙擺縮進傘下，而楊淞晨無聲将傘朝鹿治鑫的方向偏去，讓自己的衣服稍稍被雨水打濕。

雨聲淅瀝，空氣裏充斥着泥土特有的氣息，兩人拖着潮濕地面上的淩亂倒影，穿過融化般的燈影霓虹，一路來到A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