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拾舊人

拾舊人

緊趕慢趕的收拾後，小滿把床鋪那些擺放好便跟着人群出了校門。

無奈着自言自語：“雖然它是個市直屬高中，怎麽這401也算寝室？不說它值不值那個一期200多的住宿費，就算我老家那個村校也只住了8個到10個，起碼還是木質床。現在這個寝室，鐵質的架子也就算了，我又要睡上面，說都按學號分的，好吧，必須服從安排。誰叫我一直逆來順受。牆上全是灰、大蜘蛛和上屆搬走都還留下的垃圾。我真要住3年啊，還有其他宿舍嗎？用教室改的26人大通鋪，過道沒有窗簾，樓下整個3樓都是教室，來來往往的低年級學生跑跑跳跳地，煩人得緊。”

與其想着簡陋的住宿環境，除了快速來到舅舅家別無他法。小滿光是想着這些現狀就越想越餓，好在剛才二哥發了消息：“你從學校出來給我說聲，我們去吃飯。”

“他還沒走啊？他不是成都那邊要報到了嗎？也好，還有些餓，我等下就不會是一個人吃飯了吧。中午因為搬上搬下，都只是吃了一個饅頭。”聽到這句召喚，小滿加快了步子，但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

“正值散學的時段，雖然是個5線城市，這會馬路上還是頗為喧鬧些，也不曉得，等下他們還會不會出來逛逛啊。”

走過香味撲鼻的飯館，小滿看上去好想去仔細看看那個店怎麽這麽忙？走過琳琅滿目的飾品店、走過天橋、走過來往不絕的人行橫道。某種意義來說，還是她第一次走有這麽多人的地方。自從2015年開始，小滿一家幾乎每年都要來舅舅家團聚一次。雖然如此，但因為家裏的情況還是很少來城裏。

她剛才識了好多地方，車站、公園、公交站、貿易城、濱河路、祠堂街，真的全程新奇。

小滿還是邊走邊低着頭，總覺得擡頭見人有些難受。“沒事，淡定。又低頭平靜地走過一家了，沒有露怯，很好。下次，我一定要一直擡頭走完這條街。”她快速地穿過好幾條小巷子。

這條街有的食店人少，剛好适合小滿這樣的性子。二哥他們看小滿膽怯的樣子主動問想吃啥，小滿聽到後說了句“嗯，去那。”随即她快速找到一家面館靠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後，他們也默默坐了下來。

“刀削面，我還要來吃！”當時她心想這店離學校也不算多遠，生意一般，出餐倒挺快，何況人少，還挺合口味。結果那三年她拉着朋友加上自己，也只是吃過3次而已。

小滿進入教室準備報到，二哥站門口推了推自己“你先去找個位置坐起，多認識人、要交朋友。我先回去了，還有事。”

也不知同學性格如何，是否願意認識自己。闵小滿惴惴不安地順着離門口最近的靠門第三排過道找了位置坐下，低頭趴着。突然想起二哥那話，心裏難受。但鼓起勇氣，對後座的女生打了招呼。

她一手拍着別人的肩膀，提高音調介紹自己。然後別人禮貌回應着她。小滿沒有覺察任何不當，只是覺得自己終于邁出那一步了，真厲害！

可除了後座女生，還是沒有人主動跟自己說話。她太緊張了，害怕人群。一想到滿教室的人要相處起來絕對很麻煩。漸漸沒了期待，只好沒啥精神地望着每一個正在辦報道流程的新同學，覺得會有人願意做她同桌吧。

“哎？這個女生看側臉有點眼熟，馬尾，微黃的發色。發尾也有些自然卷，身着一身簡單白體恤牛仔長褲，五官立體、眼睛深邃、白透自然的模樣，微龅，還瘦瘦小小的跟老家的有個同學好像啊，好像是？對，就是！”小滿望着進進出出的新生，希望有人做她同桌。可突然目光移到正在做入學報到的女生身上了。

Advertisement

這個女生是小滿的老同學了，一起同班有5年了，平時相處算和氣，但也只做過初一那次1周一換的同桌。關于她，除了長相異域，像俄羅斯女生的樣子，明明14,15歲的年紀卻很像貴族公主一樣。與人相處時一直随意自然有分寸，時常喜歡安靜地學習，但大多時候很喜歡笑。與人和善算是她給人留的最深印象了。

“劉英！來，坐我旁邊吧！”自己突然開口的狀态連小滿自己都驚到了。

“好！”她很快認出小滿後坐到她旁邊。

“诶，你也讀這個學校啊？”劉英雖是一臉驚訝，語氣平常，和以前沒差，太穩定的性格了，總是不緊不慢地問着對方，讓人很放松。

簡單寒暄後，小滿一時還有些拘謹地扣手，劉英她好像理解到了，便漸漸話少了起來，沉默确實有些時候更适合一些人。劉英聽到後桌有人叫她，自然就和後桌的人聊了起來，不愧是她，依然深受歡迎。

聽着後面的熱鬧，他們暢談，小滿靜靜聽着不時插幾句，短短10分鐘，認識了包括劉英在內的8個新朋友。

簡單的報到在發新書中結束了，課間休息時，劉英一臉随意“小滿，走，同路去買瓶水呗？”

“額，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小滿明明很想去，就是喜歡拒絕。

“好吧，你喝啥？”劉英還是微笑着接受了這種局面。

“不用，不用，等下快打鈴了，你們買了快些回來哈。”小滿滿是擔憂地提醒着劉英他們。

短短10分鐘，小滿也是有些閑“1,2，......”教室打鬧聊天的聲響挺熱鬧，她的讀秒只有自己聽到。

“小滿，諾，喝這個。”劉英她自然地将飲料拿給小滿。

“謝謝啊，好多錢”小滿緊張地想感謝她卻脫口而出問價。

“沒事兒。”劉英一臉平靜又尬笑着說。

一連幾天，小滿都跟着她，劉英也主動陪她去吃飯，有時碰到有趣的人也叫小滿一起去認識一下。在他們的主動下，小滿好像學會自然地聊天了。

這裏學習氛圍比起以前鎮上的可能很自由了，大家仿佛都很随意自然。課題根據學生實際情況發布，沒有硬下任務，沒有定标準，都可以按自己的節奏學習，有的還自發成立了互助組。

暢所欲言表達想法的同時還特別注意互動、注重趣味性，特別是在課題大多有些學術的情況下，大家的思想還一起盡情釋放，讓知識發揮着無限可能。

雖然讀了文科，還學了好多年數學，它依舊不是那麽與小滿有緣。但數學老師真的博學又霸氣，她思路清醒且條理分明地将那些新修的內容提煉，和教研組開發新題目，最重要的是不論學生的答法多令人費解，這裏的老師都不發脾氣真令人折服。

“怎麽會讓數學這類嚴肅理智的學科那麽生氣勃勃，讓人不自禁深入鑽研函數幾何，甚至有想做題的沖動，不過老師，思瑞拜，數學讓微臣無奈退下了。”小滿被老師的專業引得想靠近學數學還是表示稍顯痛苦。

語數外政史地體英書禮計，她總覺得光是學3年都對不起他們自身的深遠厚實。

可能那個階段就是會有想做就做的勇氣，不管結果全力以赴。不幸的是，有的人還沒用力經歷就結束了。

後來，漸漸放開了一點，知道接受自己的短板。

“媽，我曉得了，等軍訓結束，我回來，中秋懶得回來的。”小滿這次因為想趁國慶再回來，但又不好開口。畢竟以前都是鎮上住着，沒想過會離很遠。

“哦，要的嘛，你錢還夠嗎？莫節約，買些自己想吃的就是了！想去哪裏就去就是了，只要莫耽誤學習。”闵媽媽覺得有些失望，但很快知曉其中含義。

“哦，要得，你們注意身體，這幾天收谷子莫回晚了，路上也曬得很！”小滿家人今年都沒外出，想邊在家裏種莊稼邊守着年邁的老人和念初3的妹妹。

“小滿，你中秋去哪裏啊？要回老家呀？”劉英準備拿行李回家，她現在住城裏來着，挺近的。

“沒有，我還有住的地方，等下去洗衣裳洗頭，你要走了？”小滿滿是落寞，她挺想回去，可......

“嗯，我走了，中秋快樂！”劉英走出寝室。

“嗯。中秋快樂。”小滿開心的告別。

“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過中秋節，不曉得婆婆爺爺他們在忙啥子，身上的零錢不夠了，等下去舅舅家附近取點錢吧，買個菜肉那些。對了，皓哥還在吧？多買些好了，住他房子，花點錢才禮貌些。”小滿以為中秋放假，寝室會停用水電，便也沒問宿管。洗好衣服就拿上書包直奔舅舅家。

每次要做點實事的時候，小滿老是設想如果做了就有無數種後果，最後她哪種也沒放心上，仍然憑着直覺去做。還告訴自己，就算完蛋了也沒關系。

去了舅舅家才知道，還是只有自己，那就懶得麻煩了，随便吃點。“雖然過節，他們還不知道吃了沒有。實在想念他們了，撥通了婆婆的電話。

“喂，小滿啊，你放學啦？”被婆婆爺爺帶大的4姊妹總是要親近些電話那頭的婆婆滿是擔憂地問着。

“婆婆，你們......”明明以前也沒試過給他們打電話，這次小滿主動一些了，卻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一句話也沒說完整。

最後伴随窗外的嘈雜雨聲，婆孫倆漸漸挂斷了電話。

有些人以為可以多很多相處的日子，誰又能猜到一年更比一年過得快。光是重逢，就只是大人在等小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