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方知愚鈍

方知愚鈍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好，我還是別讓室友覺得我跟你有啥情況吧。”小滿心想這只能快點離開，不想讓他見自己這平庸的樣子。

小滿今天下午的訓練結束後，在北校食堂看見他一身便裝出現在大家眼前，仿佛比去年時疲憊許多，可小滿從未主動打過招呼，遠遠躲過人群，去了寝室休息。

李師兄是小滿大一時負責軍訓的教官，實際身份是大二同系同班主任的師兄，個子中等，很健碩清爽，訓練時而幽默時而一臉嚴肅，脾氣爆。

早些時候小滿對這位師兄很厭惡，因為他老是對班上有幾個女生不知分寸地招惹，甚至老是一臉壞笑地與某幾人相處。可大部分時他對班上大多數女生都很禮貌客氣，不會有任何肢體接觸。

反複橫跳的看法漸漸在太多次偶然的認可和幫助中生出好感，小滿怎會喜歡這莫名其妙的人，覺得他性格古怪又執拗，不過和以前遇過的、班上那些自大狂來比，除了他沒有誰入得了心。漸漸才對其有些心疼和傷感。

可快10個月未見，哪裏還記得那些舉手之勞。

小滿一直記得，雖然使她生出心意的不是那些幫助，卻是與他有關的內容都很重要。

他因為大一訓練時不經意關照學員，導致大家放松懈怠，內務嚴重違紀。

整個班被總□□在全校師生面前通報處罰。事後被輔導員當着學員痛批，要處罰學員時，“報告！我的管理不當，理該我來處置！”迅速脫下裝飾，撲在地面領下50個俯卧撐，最後自己還要求加重處罰，又多做了1圈“匍匐前進”。不僅如此，他将同組女教官的責罰也攬在自己身上。最後，58人平板支撐看着正在處罰的李教官，心痛地撐過教官懲罰全過程。

就算事後室友說“收攬人心，幹部慣用伎倆。你們還當真？”

小滿心想，“是嗎，我知道啊，那種情況，不拿出一點苦肉計，怎麽解決我們這群新生。可我不自覺願意相信他和她，他們就算是在演戲，我也出不來。哪有人作踐自己的尊嚴去賭一群人的真心呢？19、20的年紀就這麽攻心嗎？就算你在利用我們的同理心，你也不是自願的，你只是希望人心齊做事對吧？”

當時他軍訓時還曾意外摔傷腿瘸過5天。現在又領了額外的責罰。渾身是傷。後面的晨練只是女教官在帶隊，而他再次一瘸一拐出現在訓練場時，大家變得更團結了。得了很多标兵獎。

他欣慰相對這57人，依舊嚴格訓練，依舊意氣風發。

閃回結束。

她想記住活着的每一天遇到的每一人，就算不重要，可小滿靠心感知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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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滿忘了自己把別人删了，所以才這麽恐懼見他。

師兄晚自習時穿着一身黑衣，深黑牛仔褲。頭發微短，皮膚倒是未見變黑。小滿心想：沒想到他就小麥皮膚還一貫硬朗好看，去年只知道黑皮的冷酷硬朗，沒見過這麽挺括的樣子。

他和以前一樣喜歡買零食分享給大家，或許是把大家當做自己的弟弟妹妹。永遠對着所有男生潇灑肆意地高談闊論，在對待女生時格外客氣禮貌。

看到他說說笑笑的爽朗樣子，小滿心裏很溫暖，柔情地看着教室的同學們。

自去年軍訓結束，這位每周只會在大一教室裏出現1次，後來好幾個月都在訓練，更是見不到幾面。

後來的日子裏，小滿的心被重新牽動，她想問問真心話，便借問大三實習的事情重新聯系對方。

對方好像并未在意被删一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偶爾還主動多回了一些實習信息。

小滿沒勇氣開口，便一直沒說。

雖然又過了幾周，他某天主動問了删好友的事，小滿一臉震驚，沒想到過了10個月，居然還想起。

她不免有些慶幸，以為貴人多忘事，完全沒生氣，以為自己再加回來易如反掌。

事實上，确實，她居然還重新加回來了。她以為重修舊好，便重新打開了自己的朋友圈權限。沒想到，他居然還浏覽。

這和諧的樣子，自己還真沒想過對方大人有大量，願意理會自己的別扭。

後來期末，小滿聽到入伍公告，才知道他也在列。打心裏為他高興。

沒想到那天來校一次已經是大家為數不多的重逢。自那以後各奔東西。再無相見。

對于他，她只好壓住苦悶，“你要是稍微注意到我就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也對，一個悶葫蘆的超短發任誰也不會有想視作異性。我也只是有點喜歡，你又不算第一個，我以後應該還會遇上其他人的。我只是想要一個坦白的回答，一個‘嗯’字休想打發......”

回到家中，她還是對既定事實坦然放手，可心思一門撲在“得失”讓自己亂七八糟，糾結反複。

“管你願不願意，反正我只要答複，我已經不需你的回應了。”小滿默默想着。

她在元旦第三天下午，心血來潮唱了2小時歌之後，迅速找到對話框，措辭嚴謹、簡潔，口吻随意卻珍重。

“打擾你了，我想問下你為啥回複一個‘嗯’字啊？我不是很懂，我實際也沒談過，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她終于想開了，終于長舒一氣。

在他及時的回複中，小滿懂了一點點內因。

“原來要他說實話還是有些困難，畢竟只有在校時有那股子親和勁兒。原來早就回答了，可說一個字真的很沒用。現在開始确實對自己來說不重要了，重新認識也沒必要。反正我今天問他也只要答案就是了。”小滿收到對方11個字的回複後稍有思索。

速回了一些“場面話”：“沒事，我只是一直沒收到你的想法，現在已經很明白了。謝謝你的理解啊。”

“害，沒事兒。”

他倒是給小滿鋪了好大的臺階，好像別人的喜歡稀松平常，他還真是“人設不倒”，多情。

就算接受不了也要接受，感情事哪有這麽容易産生，被人也喜歡得多幸運自己才會遇上。

經歷盛大的3次暗戀，均已沒有開始就得藏埋。

她的心好像只能被別人牽動，她的滿心歡喜被建立在大衆以為的“缺啥補啥”。好像在那些人眼裏，自己喜歡任何人都很容易；自己天生就把鐘情套得死死的，就是會對一些特殊人産生依戀。

可她不是這樣，她情不自禁。她不缺。

她最能感知對方的本質去理智靠近，她怎麽就被大家冠以“多情”？她從始至終又沒有圖謀任何一人的承諾。

就算小滿克制失落去尊重結果，還是在退出對話後泣不成聲。

“我出息了，說開了！今天靠唱歌壯膽，靠唱歌理解別人的拒絕，可怎麽好難過，我不值得被回應嗎？一個兩個都沒在意我的想法，做xx啥好朋友？誰xx願意情不自禁去想念你、在意你、守護你、維護你，只為找你做朋友？我不就只是因為我喜歡啊，就算不理解，也沒必要把我劃到朋友哪一類啊真的沒被人喜歡過。我真的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可能嗎？她就算了，本來也沒期待過她能給什麽回應，反正我只是在克制地陪着她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嗎？我能收獲一個愛很久的‘靈魂伴侶’不算好事嗎？可怎麽第3次喜歡人，就是這麽臊皮，追沒追成，害自己擔驚受怕2年，最後演變成恐男者。看來，還是孤家寡人适合朕。”

結束了，她以後應該對他不會有那份深意了。“我不喜歡不坦誠的人，我不喜歡敷衍的人。”

“哎我明明每天還有好多事要做，早該去問的，耽誤自己快2年了。這放假不如練車吧，手生得緊。”

看來她對有趣的靈魂才更為上心些，比起雙向奔赴，她經歷這3人的處理，漸漸小滿覺得或許單方面付出最容易些。“畢竟喜歡她，自己會漸漸找到自己；讓他喜歡自己，自己哪有那運氣？雙向奔赴是雙向啊？我只知道自己，哪裏知道對方？我六根不淨，貪戀紅塵，說好小學畢業就出家，現在還沒做到。”

“情生萬物，情落萬滅，生出情分遇上的美好定比那些經文有趣。高尚為民的玄奘願意選擇事業，你明顯有七竅玲珑不安于業，怎麽安心做聖人。坦誠一點，你早就離不開她了。”

她或許一直被自己理智處世的做法給迷惑了，以為情甚理是錯，理甚情是錯，只有情理都不考慮、只一心奉獻守護自己的事業才更符合自己的本心。

可她經不住那些有趣人的吸引，這不是俗物，這不是穢亂。愛業也包括愛人，誰有資格說不值得。她可以明白那些經史子集、克己複禮要求自己。可過不去的牽挂和貴人只是驗證“世界是開闊無比，可能完全沒有精彩美好，可有真情才有生命。情生萬物。”

“你是否想起某個死乞白賴的人，不管不顧地關心、介意、嫉妒、擔憂、因你而重新愛衆生、因你而重新善言與人。她在這件事上情不自禁，只是因為遇見你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