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韓秀蓮帶陳欣來是要簽聘請合同, 搞得非常正式,上面寫明明白白,懷玥只需給封淮補英語和數學, 一周三次時間任選, 一天不超過五小時,期中成績能超及格線一分獎勵一萬。
懷玥答應的爽快, 心想不愧是有錢人嗷,張口就是一分一萬, 完全不帶猶豫。
可惡,這世界上有錢人這麽多,怎麽不能多她一個?
她心酸點頭,裝模作樣扶眼鏡, 極其認真道:“放心姐姐, 就算不看在錢的份上, 看在您這麽好看的份上我也會把封同學教好的。”
韓秀蓮也爽快,沒有什麽富貴太太盛氣淩人的姿态,講話很随和:“你這孩子長得真是又高又帥,講話還好聽, 将來一定能出人頭地。哎, 別人家的孩子看着就歡喜,陳欣你說對吧?”
陳欣還是那副冷酷嘴臉, 淡淡點頭,對懷玥說:“懷同學又見面了。”
懷玥撇了眼一臉不爽的封淮,轉眼看向陳欣。
陳欣這幾天大概沒睡好,眼下遮瑕都蓋不住烏青, 盡管對外展現一副雷厲風行的精英模樣,精心畫了卻卡粉的憔悴妝容卻讓她看起來更加老态。
肯定是在愁孟清香的事, 估計他們都在提心吊膽,消失的孟清香到底在哪裏?
或者說,有沒有把她所知道的說給別人聽。
事實上人一到專案組,幫鄭娥安頓小孩的同時順便将自己所知道掌控的信息都上交了,孟清香對專案組坦白,是于半年前偶然得知五人組殺了一個鎏金的學生抛入柳城河,兇手未知,但下達命令的是顧山河,屍體是在江宏海指示下由宋虎處理,封威派人去鄭麗紅家放火,陳述剛和祁樹分別進行信息消除。
誰都有份,誰都不是好東西。
有人殺,有人掩,這就是權貴優越的殺人權。
最關鍵的是,她還提供了最重要的一條信息:“那天我聽顧山河話裏的意思,他自己都懷疑顧骁是兇手,因為顧骁高中時好像就錯殺過一個人。”
可惜當時聽到一半的孟清香因太過震驚而暴露,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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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懷玥皮笑肉不笑,像是許久未見的敵人一般,毫不客氣地刺起對方脊梁骨。
“嗯呢,上回見面還是封同學出事呢。”說完,她又驚訝地捂住嘴,“啊不好意思,這事是不是不應該提?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來。”
陳欣:“……”
封淮:“……”
你分明是故意的!
兩人臉色難看,前者胸脯上下聳動顯然氣到了,後者龇牙咧嘴要砍人,反觀韓秀蓮仿佛沒聽出來似得,只顧着笑。
等懷玥簽好合同,韓秀蓮更是笑得花枝亂顫,連帶着脖子裏挂着的翡翠玉佛吊墜一晃一晃,像朵被嬌養出來的玫瑰,愛争奇鬥豔卻不谙世事。
臨走前,她還沖懷玥丢下一句話:“我兒子周考要是及格,我給你的陣仗一定比書意風的大!”
“……這就不必了。但我一定會努力的!”懷玥微笑。
她懶洋洋招手,目送她們離開。
嗯,都得死!
一定會努力幹掉他們,争取不讓大家都活不到期中呢。
兩人一走,封淮忍不住氣勢洶洶上來揪懷玥衣領。
“你不會想泡我媽吧?上來就叫姐姐,你有沒有點尊老愛幼的底線?”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懷玥的笑不懷好意。
聞言,懷玥震驚的無言以對。
王八蛋,說什麽晦氣話!
她就是再披渣男皮也幹不出這種事。
好險沒一拳打過去,她一點點掰開封淮的手,根本不給臉面。
“你當我是你這麽不挑?百人斬老哥?聽說你18歲到60歲的女人都談過呢,你媽是好看,但阿姨我不想努力這種話我是不會對同學媽說的。”
靠近卧底對象這種事懷玥得心應手,根據每個人性格,早早安排好不同攻略方式。
陳停雲高傲不把人放眼裏,用生死之交來吸引;喜愛女色的封淮得争鋒相對,越欠越好靠近;喜格鬥的祁天陽可以用共同愛好接近。
唯獨輕視一切專注自我的江璟與高深莫測的顧骁比較困難,一直沒想到合适方式。
懷玥成功怼得他說不出話,瞧着特尴尬,于是立馬下逐客令:“封同學先去上課吧,晚上我們就開始。”
“你手勁怎麽這麽大?吃牛食長大的嗎?”封淮木着臉,感覺自己骨頭都快斷了。
懷玥整理好衣領,慢條斯理解釋:“是你太虛。”
“你他爹……”封淮嘴巴差點氣歪,臉色終于挂不住了,可拳頭捏了三四回終究是沒揮出去。
他心裏苦,苦得沒話說。
一年前事出來後,家裏已經勒止他很多娛樂行動,如今神秘女人嚣張在外,誰也不曉得哪天會不會找上他們,所以家裏下了最後通牒必須安分讀書,再念一年成績都及格了後盡快出國。
鎏金有直通通道,專門給S班服務,如果最終還是選擇出國鍍金,只需要在這裏讀三年拿上特批的畢業證就行,不用按部就班讀完四年。
再加上齊河那蠢貨都能及格,他媽就更着急了!封淮恨得牙癢,沖懷玥豎中指,“鐘緣那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別想我好好學,我偏不讓你賺錢。”
說完,他趾高氣昂冷哼一聲離開,表情還特別嫌棄,好像踏入K班土地很髒一樣。
默默看戲的田妍狠狠翻起白眼,冷不丁出聲:“他給人感覺好讨厭,不知道那些女生怎麽會喜歡他。”
這姑娘看人賊準,講話也精煉,懷玥越來越喜歡她,忍着笑說:“我感覺你又有新八卦。”
田妍:“我最近在忙着學茶道,還真沒八卦。”
說起這田妍頗為苦惱,她性格比較活潑,老師讓她做班長,雖然鎏金不怎麽管逃課不逃課這種事,但顯然懷南的上課率低到老師都注意到了,她委婉地提醒:“老師覺得你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然回頭期末補考很費勁。”
懷玥沉默,她有預感,卧底之旅根本要不了那麽長時間。
于是,她直接岔開話題,把挎包遞給她:“幫我放教室裏去,我去買瓶水。”
田妍:“??”
“馬上上課了,公共大課要點名,你又要逃?”
“看破不說破,親愛的田同學,再見!”懷玥火速逃離。
這段時間是沒上什麽課,不過閑暇時間她可沒少看書補習,筆都寫爛幾只了。
田妍像顆孤零零的小白花站在風中淩亂,有點生氣,但她忽然羞澀垂眼,可他叫自己親愛的欸!
唔渣男就是嘴巴甜,愛了愛了。
……
懷玥買好水,去S班騎馬場附近涼亭坐起,悠閑自在喝水,視線落在對面馬場裏個個精英的家夥們身上。
回去上課的封淮也在其列,少年英俊潇灑,騎馬裝襯得他精神頭十足,優雅貴氣,微卷的亂發在風中飄揚,無論是縱身一躍還是策馬揚鞭,渾身上下是丁點看不出內裏早已腐爛的樣子。
簽合同時,她拿到了封淮課表,基本下午和晚上有時間。
他成績要比陳停雲好,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這幫人成績都不算差,從小接受私人且精英教育的他們基礎理論很紮實,愛玩是一方面,該上的課學校裏不上,回家裏也有人督促再學,無非就是不高興學懶得學而已。
對此,懷玥再一次深刻體會了世界的不公平。
多少貧困山區的人連書都讀不上呢,他們享受卓越且唾手可得的資源卻棄之敝履,轉頭還在利用貧困生謀取利益,不公平永遠建立在血與淚上,似乎亘古難變。
她記得原主經歷和自己大差不差,只是要比自己懂事,更善于隐忍,一路安分讀書為夢想打工。
沒人領養的孩子在十八歲成人後才能離開福利院,而上輩子懷玥讀完義務制小學就出去了,不僅是因為福利院資金緊張,也因她和其他小孩經常有摩擦,在外頭獨自混了兩年碰上師傅,師傅耗盡存款被人百般刁難才将她送入一所初中重新讀書,才算有了新開始。
普通人生存本身就很困難,連身為刑偵大隊長的師傅當年也不得不為了她跑上跑下,求爺告奶顏面全無,那地位更低的人呢?
他們怯懦卑微,早已習慣畏懼與屈服于權勢,麻木的在剝削中掙紮過活。
也許這些事情過後,會有些改變吧?
她希望未來像那些被惡霸合約毀掉一生的人,不管經歷什麽,都能勇敢地向不公發起挑戰,一個人不行那就兩個人,薪火相傳,春風吹又生,直到火苗鋪滿世界,或許不公平的世界會逐漸變得平衡,最終變成一個理想主義的烏托邦。
這前提,得有殺雞儆猴的案例在前。
看了會,懷玥丢掉空水瓶,邊往學生會樓走,邊細想之後的計劃。
封家的基本犯罪事實清楚,這位財閥大佬旗下公司衆多,商業犯罪她不管,重要的是他在全國各地開展的慈善救助活動,背地裏卻暗地買賣小孩供權貴玩樂!
九宮格拍賣多麽新鮮的玩意,國際上不乏有這種令人深惡痛絕的事存在,她猜測肯定不止這一個據點,要想拔除就得端掉供應鏈。
可這涉及到無數個福利院,她也斷定不可能所有福利院都存在這種情況,不然早就有正義的人站出來發聲了,所以,手下核心犯罪人物一定只有幾個。
懷玥又不是沒辦過類似案子,太懂這些居心叵測的家夥們總喜歡把證據藏在身邊,時時刻刻握在手裏才放心,因此光補習沒用,必須有個契機進封家,想辦法搞到人證物證。
陳李兩家一滅,剩下四家很快就會各有異心,封家再滅,分崩離析只會更快。
琢磨會,她想起韓秀蓮提到一周旅游這件事,還問她要了身份證號說是買票。
打開信箱,果然已收到了20號前往葉城的機票信息。
看來封淮還是想要去跳傘?
啧,恐怕是發洩壓抑心情吧。
沒有猶豫,懷玥給鄭娥打去電話。
“給我安排兩個人20號去葉城,有用。”
“什麽用?”
懷玥笑容甜美燦爛,拳頭不斷捏緊放松,語氣散漫:“當然是讓我去見義勇為喽,在危難之際才能體現真感情嘛。”
*
晚間,入夜的鎏金靜谧安詳,幾棟樓間星星點點的光亮起,驅散黑夜。
學生會五樓。
“你蠢不蠢?這都能拼錯嗎?”
“這單詞重寫一百遍,沒得商量。”
“整整半小時才寫兩道題,你腦子裏是只有女人?來來來挨打。”
“啪——”
戒尺打在背上發出響亮清脆的一聲。
封淮長嘶一聲,憤怒轉頭看向大爺一樣坐在沙發裏看漫畫的懷玥,“我靠你下手能不能輕點?”
懷玥稍稍放下書,只露出半雙眼睛,另一只手擡高并揚了揚戒尺:“你再廢話?”
封淮咬牙:“……”
他要瘋了!天曉得他媽離譜到在合約裏寫了随便懲罰這種條例,他要去死!!
“要不是為了我的車,我才不會忍這口氣!”他惡狠狠地說。
懷玥不慌不忙翻開下一頁:“哦。”
邊上的齊河偷着樂:“活該。”
“啪!”她毫不客氣也給了他一記,“繼續寫你的,你媽也找我了,拿錢辦事,我很認真。”
正好,兩人一起教。
多大事,一起學,一起挨打呗!
懷玥巴不得一塊來,省得她來回跑。
“南哥,你就不能區別對待下?”齊河呲牙咧嘴去摸背,疼得腦袋都耷拉下來了,接觸到懷玥警告的眼神後,慫得連忙轉頭趴上茶幾。
他和封淮默默相看,有生以來第一次達成了一個共識——懷南就是窮兇極惡的魔鬼!
誰懂啊他們從小到大就沒挨過打,結果才一晚上功夫就親自體驗到了什麽叫仗勢欺人,什麽叫虎落平陽被南欺!
那戒尺一下一下根本不帶含糊,齊河都懷疑他表哥來也得被打兩下!什麽資助人,在他南哥眼裏都是會移動的肉罷了嘤!
苦澀對視一笑,最終還是得乖乖低頭繼續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倆。”前來看戲的江璟在不遠處吧臺上狂笑不止,嘴裏瓜子吐不停,心想這不比美女熱舞好看多了。
聽見笑聲,懷玥放下漫畫書,瞥了一眼江璟和旁邊調酒的祁天陽,似笑非笑道:“你倆也想來?”
江璟讪讪:“謝邀,我不需要。”
懷玥繼續擡起書,語氣冷淡:“那就走,你光坐着就吵到我眼睛了。”
江璟:“…………”
嘴真毒啊這哥們。
……
頭一回被怼的江璟有些難以置信,側過身去看祁天陽,“不是都說他禮貌斯文嗎?我看着不像啊。”
剛把冰塊放入淡藍色的酒水中,祁天陽聞聲,看也沒看,只是毫不在乎的笑:“人都帶着面具,是人是鬼得時間久了才知道。”
“你好像很不喜歡他?”江璟挑眉,壓低聲音。
祁天陽動作一頓,片刻,神态自若舉杯喝盡,“我不喜歡太過耀眼的人。”
耀眼意味着光能滲透黑暗,能照亮卑劣與所有不美好的角落,讓一切髒污無所遁形。
他厭惡鄙夷并對其強烈的毀滅欲,這世界是稀爛令人作嘔的,閃耀的光沒資格存在。
祁天陽維持着舉杯的動作,眼神不自覺飄向茶幾處,當視線接觸到姿态散漫坐着的懷玥時,唇角忽然譏諷地勾起。
看啊,他模樣好人緣好,像一顆華麗的星星,散發着獨有的光芒,憑借資助進入不屬于他階級的世界,不僅沒有迷失心智,甚至更加耀眼,這證明他本身就是一個思想與靈魂都充滿理智的人。
真讓人……作嘔。
祁天陽放下酒杯,語氣淡淡:“比起讨厭,我更想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就像史雁柔一樣,堅強不屈的背脊要敲斷,倔強的嘴巴要捂住,直到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痛苦無奈地嚎哭,直至光芒碎滅,低劣如草芥,這樣才好玩。
“……他又沒幹嘛?你別對他動手啊,我還挺喜歡他的。”江璟皺起眉,倆人常年混在一起,他太了解祁天陽內心陰暗,當即出聲警告。
祁天陽唇角定格,冷笑連連:“他不惹我就行。”
江璟猛翻白眼:“受不了你,哪回是有人主動惹你了?不都是你看不慣人家。”
祁天陽沒再說話,喝了杯酒,呆上一會拿上車鑰匙就離開。
江璟:“你去哪?”
祁天陽:“去玩新玩具。”
韓璞?江璟磕着瓜子,兀自樂起來,那小子碰上這小變态真叫完蛋了。
給祁天陽發了條信息讓他記得拍照片看看,随即他繼續嗑瓜子看戲。嚯,看不可一世的封淮被打,不比什麽都開心?
顧骁忙完學生會的事下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和平友愛的場景,三人圍在茶幾做題,一人在吧臺看戲,畫面出奇和諧又詭異。
他腳步一頓,半晌,清清嗓子出聲把江璟叫出來。
江璟:“幹嘛?”
“當然是有事。”
顧骁拉着他到窗邊,平日裏古井無波的雙眼這刻閃爍着犀利、洞察一切的冷光,上下打量一眼一臉懵的江璟,“這幾天忙着學生比賽的事,幾天沒看着你們,你們就搞出這種事來,韓璞和秦絲雨人呢?”
江璟其實還挺怕顧骁,扭扭捏捏道:“在祁天陽那裏。是韓璞自己找上門來的,又不怪我們。”
“祁天陽幹的?”
“昂,那天他正好過來看見韓璞幫秦絲雨,火氣上來直接把人打暈了。”
顧骁氣笑了,一群蠢貨簡直無法無天,出過事也不長記性,他深深吐一口氣來調節呼吸,随後警告道:“之前和你說過少和祁天陽混一起,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罷了,你就不能聽進去?”
要說聯系顧江兩家才綁定最深,其餘都是發展貿易鏈後才進來的,他一直很看不起祁樹,包括他兒子。
愛家暴的變态男生個小變态,整天無病呻吟,負能量滿滿,和他相處起來渾身都不舒服。
有些話到底不好在這裏講,顧骁用力瞪了眼江璟,下最後通牒:“韓璞爸是退役老兵,得過勳章,幾天沒兒子消息已經直接報警了。現在立刻馬上,把人放走!”
說完顧骁就要走,走到一半他折回來。
“那件事已經發生過一次,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好好讀完出國,我們還能再重來。”
江璟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過如此嚴肅的表情,眉眼深深,冷厲如霜雪,許久,他才怔忡着點頭應聲。
可是他突然有些困惑,不是早就重來了嗎?
事實上他從未把那件事放在眼裏,酒精作用下的刺激混亂讓一切變得迷幻,比毒品帶來的快感還要更加綿長,以至于記憶很模糊,但他很明白兇手不是他,真要說重來也沒他的份。
再說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有人解決,他有什麽好怕?不過還是要解決這件事。
片刻,江璟聳了聳肩,嘀咕:“神經,一個老兵有什麽好怕。”
他搖頭晃腦插兜離開,全然沒注意到樓道上分閃爍的白織燈下,赫然也閃爍着凜冽紅光。
……
三個小時後,封淮終于解放,一蹦三尺高:“終于結束了,十點了回家回家!”
他發誓,高考都沒有這麽認真過。
腳步飛快沖出去,那是一丁點都不想再看到懷南。
這段時間懷玥手機滴滴響了好幾回,來自于竊聽軟件,她低着頭慢條斯理叉掉紅點,也沒忘提醒:“記得交作業哦。”
封淮憤怒回頭:“你去死!”
她笑着擡頭,回他一個中指:“那也要死在你後面。”
“……滾啊!”封淮惱怒不已,重重踹門離開。
齊河倒沒興致笑他了,他困得不行,收拾好東西說:“我叫司機來接,一起回吧。”
“可以。”
懷玥同意了,等大概十分鐘司機到,兩人一塊下去。
上車的時候,挎包裏另一臺手機響了起來。她沒接,伸進去掐了,唇角卻蔓延開一抹了然于胸的笑。
這是給陳停容專門留的電話。
懷玥很清楚顧山河會下黑手帶走李謙和陳停容,專門用來威脅倆老家夥直接去死,最好把秘密都帶棺材裏去。
李謙知道很多會所的事必死無疑,反正那爛人死不足惜,她毫不在意。
但陳停容死不了。
他就是一争家産的私生子罷了,對五人組包括會所什麽都不了解,顧山河抓他威脅完也許會放,也許給筆錢送出國,也許直接幹掉,又也許在問出幫他買股份的神秘富豪是誰前都不會放。
現在這電話打來,一切不言而喻。
顧山河心機深沉還心狠手辣,是整個計劃中最大變量,對別人可以說下手就下手,但針對他的計劃只是暫定,需要根據情況随時可動改變,可她向來不喜歡被動,主動出擊才是她的處事原則。
直到回禦湖別墅,進家門後,懷玥才打回去。
一接通,陳停容迫不及待的罵聲就沖了出來:“你這個賤人你耍我!你差點害死我!”
懷玥邊脫衣服邊從冰箱拿了瓶可樂,然後坐到沙發上,腿翹在茶幾臺面,又聽了他幾聲質問後,終于舍得回他一句:“我看你挺生龍活虎,不像要死的樣子。”
陳停容非常暴躁,咆哮聲震耳欲聾:“滾!!賤女人,你利用我還害死我媽,我媽被趙家帶走毫無消息,如果她真死了,我跟你沒完!”
“等等,大半夜大呼小叫幹嘛?你媽沒教過你講道德嗎?有這空不如讓你旁邊的顧山河跟我講話,你還不配。”懷玥暢快地喝着可樂,非常有耐心等待電話的主人更換。
留下號碼沒銷毀,一來确認下顧山河态度,二來純粹是為膈應他。
老家夥不是自诩聰明嗎?計劃多周密啊,沒想到還是全在她掌握之中!
那天她意外的是他居然這麽快反應過來設局,還安排了波狙擊手,只能說不愧是能當官的人,而不是意外她竟然也會中招。
果不其然,話筒裏呼哧呼哧聲響了沒兩秒,很快被人拿走。
不等對方說話,懷玥放下可樂罐,漫不經心道:“顧市長很想知道我是誰吧?不對,這幾天陳停容應該吐了不少東西出來,比起我,你應該更好奇幫他收購股份的神秘富豪,你說我說的對嗎?”
逼仄的靜谧中,良久,一聲冷冷的輕笑傳來。
“那你會告訴我嗎?”
她把竊聽音頻發給小季,讓她幫忙發個文字版過來,順便怼一句:“你在想屁吃,肯定不會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是我的追求者,特願意給我花錢。”
話筒裏呼吸聲更重了,都不用想,肯定是臉色鐵青怒目圓睜的模樣。
懷玥樂不可支:“別氣,後面有你氣的呢。”
“你到底想做什麽?”
“身為威爾市極具責任感的良好市民,當然是懲奸除惡除暴安良,你蠢不蠢?”
“……”
又是一段亘長的沉默後,顧山河選擇以退為進:“你很聰明,這麽嚣張挑釁也根本看不出你怕我的樣子,看來你就是沖我們來的。那我也不和你賣關子,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停手。”
懷玥不懂了,嘲諷一笑:“你們怎麽都愛用錢買人?是因為你們良心都被狗吃了,只剩下錢了嗎?”
太離譜,不管是曾國輝還是陳述剛,連顧山河張口閉口都是錢。
錢固然能買的到一切,但她始終認為有樣東西絕對買不了——堅定的信念。
這種情感基于基因所帶,天性看不得不公,天生無法被環境改變,即便跌得頭破血流或者因此前途充滿艱險,擁有堅定信念的人就算是洪水大爆發,也會牢牢站在決堤口高舉沙袋阻擋風雨,就算是兇猛野獸在前,也會為了身後的朋友家人不後撤一步。
能用錢買的信念,不過是卑微小人冠冕堂皇假裝高尚的面具。
懷玥這人沒什麽偉大信念,以前是好好生活争取對得起師傅、對得起人民與身上的警服。來到平行世界後,她的信念變成強大自我,潇灑過活,閑暇之餘去看她與隊友奮不顧身守護的大好河山,郁悶之時與朋友來上一杯酒,珍惜并認真對待上天饋贈的重生。
可當看到那麽多普通平凡的人為了正義埋沒在陰謀之中的時候,看到他們的逝去或苦難僅僅是為了平坦五人組的康莊大道時,看到本該花季年華的少年終将一生要為別人的傲慢蠻橫買單時,她堅定了有生以來第三個信念——殺了他們。
不容情,法也容情。死刑存在是為震懾,但總有人會想到辦法延緩成無期,畢竟有錢有權有門道的人不缺人賣命。
所以,假使她懷玥會被送上軍事法庭,也絕不退讓。
該死就得死,永無翻身機會才算完。
“錢你自己留着。”懷玥神色平靜,摘下眼鏡後的雙眼中卻迸發出令人難以直視的寒光。
她緩緩勾起唇角,語氣漠然:“顧市長,今天打過來只是想驗證一件事,結果如我所料,你在慌張。不用怕,我就一個人,所以你盡管去找幫手,上回那個狙擊手就不錯,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倒還是我先被找到。”
“還有李謙應該已經被你殺了吧?那記得把尾巴藏藏好,千萬別被我抓到。時間不早了,您老人家快點睡吧,小心高血壓上頭進醫院哦。”
挂電話前,她還特對着電話啵了口:“晚安,麽麽噠!”
主打氣死人不償命的一通操作搞完,懷玥終于心滿意足伸了個懶腰。
跟她鬥,吃大便去吧混球。
氣不死他她就不姓懷。
懶得去管他會怎麽樣,她第一時間動手銷毀卡和手機,然後坐回沙發給小季去電。
“韓璞爸爸是退役老兵?”
“信息發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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