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彎月如鈎, 微風吹拂,掀起蟲鳴一片。

威爾市偏郊外的老居民區已踏入溶溶夜色,一盞盞充滿人間煙火的昏黃燈光亮起, 在寂靜夜色中恍若一組組耀眼星群, 空曠街道也靜悄悄,唯有冷月光華浮灑大地。

處理完桑禮, 已經十一點左右。

懷玥來到這片區,左拐右拐躲過所有監控後, 進入街道深處的一棟出租屋。

專案組成員小劉負責看門,大半夜還要值班,這會兒手裏正拿着簽子蹲在階梯上吃炸雞,一見到懷玥, 急急忙忙起身并把炸雞放到身後。

這是小劉第一次見懷玥, 但不用問, 光看這套衣服就知道是誰,他立即比了個板板正正的軍禮:“懷隊!”

“不用這麽正經,”懷玥視線掃到他背後露出的黃色袋子,“你繼續吃你的。”

樓道裏香味飄旋, 她默默咂兩下嘴巴, 還挺香。

莫名想起以前當刑警的時候,也是這樣三天兩頭盯犯人, 好點的情況能租個房子盯,更多時候只能擠在車裏吃喝拉撒。

忙活一宿趕兩趟地,不說多累到底也餓了,懷玥不想浪費時間寒暄, 于是下巴沖門一揚:“大家都還沒睡呢吧?”

小劉嘿嘿一笑:“您這事搞的大,誰還敢睡啊。”

禦湖別墅出事, 警車救護車嗚哇嗚哇來回跑,幾家人車庫開了又關,各方盯梢的成員真真是從睡夢中爬起來睜大眼晴瞧着呢。

懷玥假裝沒看懂他笑裏揶揄的意思,謙虛說:“也不算大,一般般吧。”

只砍祁天陽一只罪惡的手,算她還守紀律。

在她看來,像祁天陽這樣的人,得死了才老老實實。

Advertisement

“行了,我先進去。”懷玥篤定裏頭也有炸雞燒烤等夜宵,直接推門進去。

專案組此次是秘密行動,特地在這裏租了兩套房,十幾個人擠在小屋子裏負責盯人。

本次行動與正常掃黑除惡專項行動有很大區別,由于五家不僅觸及到當地腐敗還有境外,如同像老枯藤一樣在威爾市盤踞極深,上頭假使要打擊,明着來也許就是送人頭,所以全程保密,所知人員全員外省人士并到鄭娥就截止,再往下便沒人知道了。

懷玥并不擔心背後力挺顧山河的大魚官位比鄭娥還大。

據組成立之前的準備期間所查,顧山河是個很沉穩的人,建立人脈僅限有用,不是越多越好,因此腐敗分子的範圍框死在威爾市及附近某些地的海關與貿易出口。

懷玥今天到這裏來,是想和鄭娥複盤下行動後産生的蝴蝶效應。

進入屋子後,她發現門口玄關處有幾份炸雞,毫不客氣拿了一袋,摘下面罩悠悠閑閑吃起來。

之前開車的小陳第一個發現她,湊上來殷勤道:“懷隊,冰箱裏有可樂。”

“我去拿!”一瘦長小夥熱情無比舉手,火速拿過來。

“謝謝。”懷玥客客氣氣道謝。

三室一廳的出租房不大,臨時購置的幾張辦公桌上堆滿了電腦和文件檔案,見她一來,手頭事忙着的、吃着的、躺在沙發上眯一會的成員全部爬起來暗戳戳瞟自己,懷玥哪能忽略這些視線,幹脆讓小陳簡單介紹下大家。

小陳巴不得呢,熱情洋溢地說:“除去小季是文員,大夥都是從清市各地調來的刑警。”

緊接着他指向剛才的瘦長小夥和辦公桌前吃米粉的姑娘說:“還有他倆比較特殊,是松江市緝毒組的。懷隊你就叫他們小海小路就行。”

懷玥好奇:“松江市?我以為都是清市的。”

小路是個看起來性格就很飒爽的姑娘,短發清爽,模樣清秀,她立即放下米粉,拿了一份資料過來。

“我和小海在前幾年一次聯合行動中認識鄭廳,鄭廳很賞識我們,就讓我們過來了。我倆主要負責江宏海,最近在盯他的産業。”

兩人工作不止如此,目前已經得知江宏海手下一條小門路,準備馬上卧底進去。

懷玥放下東西接過資料,就聽到她十分嚴謹認真地說:“上次懷隊你拍過來的槍支我們已經找到了來源,技術手段和型號來看,槍肯定是海外進來,目前最大的懷疑就是一家主要從事海産進出口的恩典貿易公司,公司負責人安恩與江宏海關系很好,這兩天也一直頻繁見面。”

簡單翻閱資料,懷玥發現安恩是個泰籍華裔商人,今年五十四歲,華人妻子裘菲,兩人共同撫養前妻兒子安家傑。

“裘……”她呢喃着這個特殊少見的姓,很奇怪,在哪裏看過來着?

小路看她有些疑惑,便問:“怎麽了嗎?裘菲只是個攝影師。”

懷玥回神,合上資料:“沒事,安恩是毒販?”

小路點頭:“沒錯,我們盯上他很久了,松江市曾打掉過一個和境外合作的毒頭,那毒頭與安恩的分公司有聯系,由于找不到證據還跨省,當時只抓了分公司老板。”

“行,辛苦你們了,繼續忙你們的吧。”

懷玥不再多說,把文件夾在腋下後重新拿起炸雞可樂,直接讓小陳帶自己去找鄭娥。

鄭娥在卧室改成的辦公間裏填寫行動報告,她一進門,和小季打了個招呼,徑直拉開凳子坐下,目光卻定在窗戶邊貼有數張照片和紅線關系網的白板上。

“姐,我就是一直和你通訊聯系的小季。”小季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見懷玥,激動得臉上都浮起了紅暈。

她慢條斯理咀嚼着炸雞,挪開視線看向她。

小季臉圓眼圓,一副茶色眼鏡架在小巧鼻梁上,氣質端秀,笑時有兩顆小虎牙,給人感覺十分可愛,還有點虎。

懷玥每次行動身上都挂着攝像頭,全程都要和小季進行通訊,回回聽到她大呼小叫或嚴肅、笑鬧的聲音,她總是在想這姑娘長什麽樣子,肯定特別靈動可愛,現在看看還真和想象中的一樣。

她笑起來:“你好,初次見面,和我想的一樣漂亮。”

小季腼腆害羞地垂下眼:“你…你也是。”

小季和姚禾同屬一個警隊,只是一個是刑警一個是文員,這回一起行動才算熟悉。在懷玥第一次與專案組接觸後,姚禾才和她講了許許多多有關懷玥的事,她對懷玥離不開一個形容——意氣飛揚,那時候光聽,她就覺得自己心潮澎湃,直到終于合作她才真正體會到是什麽意思。

對專案組來說,明面上懷玥只是軍方派出的卧底,可實際上很多人拿她當作标杆來看,無論是為進入鎏金小半年突擊高考,還是每次行動之果斷狠辣,出手之淩厲,又或者是面對上頭壓力的不畏懼不退縮,她都閃耀得讓人挪不開眼。

讓一個大學生重返高考,都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拿到雙料狀元,由此可見那小半年有多廢寝忘食,從側面也能證明她信念有多堅定不移。

在這段時間相處中,小季更加清楚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着一種獨特亮眼的魅力,冷冽中帶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憤怒裏也殘存克制而冷靜的理智,聰慧果決到令人震撼,即便融入茫茫人海也一眼就能捕捉。

這次見面,和粉絲見偶像沒區別了。

半晌,小季按耐住喜悅心情,瞥眼身旁恍若隔世的鄭娥,還是收拾收拾文檔果斷起身。

臨走之前,她特地俯下身,小聲提醒懷玥:“鄭廳在生氣,您還是別罵她了,等會再吵起來。”

懷玥:“……”

好家夥,她也很生氣呢。

小季一走,懷玥不急不緩插雞塊吃,視線中兩鬓已微微發白的鄭娥始終沒擡起來,坐姿端正書寫着報告,仿佛根本不知道房間裏有人。

過去一會,她東西都快吃完了,鄭娥才丢了一份資料過來。

“最近他們的行動軌跡都在這裏,白板上也有,先看看吧。”說完,她又低下頭繼續寫。

目不轉睛凝視這脾氣賊大的鄭廳幾秒,懷玥無聲挑眉,心中頓時湧現一股好笑的無奈情緒。

行吧,肯定是在為她砍手的事生氣呢。

兩人誰也罵不了誰,都不是好人。

她很清楚還是正事要緊,翻開資料,起身站到白板處的桌子上靠着,邊翻邊對标。

會所爆炸案牽連甚廣,動靜大的鬧到上頭去了,事發後顧山河可能也是怕會引起注意,于是第一時間聯系人脈,将事情摁下去不升級,直接定性為謝罪‘自殺’的陳述剛與李明達合作坑害窮苦老百姓,前法官安志勇販毒,三人合謀牟取暴利,目前處于監禁狀态的秦朗更是一句真相未坦白,全部把罪推給了三人。

懷玥擡頭,看向白板上某張照片,上面男人形容嚴厲,正氣十足。

他是威爾市檢察廳廳長蘇剛來。

未幾,她敲敲桌面,開門見山道:“爆炸這麽大的事,還涉及到外籍雇傭兵,蘇剛來居然就能摁下去?”

鄭娥嗯了聲,放下筆後與懷玥對視,語氣十分平靜:“當然不行,加上個省委就可以。秦朗還在醫院,蔡思娟的人一直在醫院盯着,審問過程中他閉口不談,第三天忽然開始坦誠,蔡思娟覺得不對勁暗中查了監控,那幾天除去警察就只有護士進入。”

懷玥篤定:“護士被收買了。”

鄭娥嗤笑一聲:“只是被買了一張照片而已。”

要讓一個人再也說不出真相,除了死就是威脅,專案組成員哪個地方沒在盯,輕而易舉找到已經離職準備出國的護士并獲得線索,有人讓她給秦朗帶了一張照片——一張全家福。

無聲的威脅秦朗哪能不懂,為保家人,幹幹脆脆攬罪,把大頭推給三人。

這樣一來,會所爆炸案已然定性,其餘四家完美脫身。

“那人是省委的人?”懷玥覺得如果最大的魚是省委,這種關鍵時刻出頭未免也太笨。

雖然她搞直播炸會所,其中一個目的是為了釣出背後保護傘,但太輕易了吧?

鄭娥從文件底下找出張照片放到懷玥面前,她沒有急着說話,眉端古怪地皺了皺,随後才說:“找護士的是這個人,她身份很特殊。”

“有多特殊?”懷玥視線滑下去,凝在照片上巧笑倩兮的中年女子臉上。

她困惑地撓頭:“不過是有點眼熟。”

聞言,鄭娥嘆口氣:“你們鎏金有個話劇老師臧玉蘭,她是臧玉蘭的女兒羅萍,二十五年前出國後在意大利與省委馬昊相識,由于馬昊早已結婚生子,于是就在他身邊做秘書兼情人,并改名為馮萍。此次找秦朗,我覺得是馬昊故意授意。”

吃到一個大瓜,懷玥腦子都有點傻。

敢情羅萍一直在威爾市,還是腐敗分子的情人,而且馬昊官位還真比鄭娥大啊,那這件事臧蘭玉知不知道呢?

不過……她眉端狠狠皺起:“為什麽是故意?難道他想除掉羅萍?”

鄭娥:“沒錯。”

羅萍不甘屈居于情人位置,幫馬昊做了這麽多年肮髒事,早就想要上位。然而馬昊正妻是前省委的女兒,他不可能和她離婚,所以三人關系鬧得很僵。

“恩怨情仇我不管。”懷玥不解的是,一旦羅萍被發現,那馬昊自己不是也有風險嗎?

說完她身形一頓,高速運轉的大腦忽然停住,恍然大悟般一掌拍在照片上。

“我明白了,這馬昊也在玩釣魚!他能坐上省委位置,政治敏銳度肯定比顧山河還要厲害,他可能已經察覺到背後有專案組,于是利用羅萍釣你們。要是除蔡思娟外的人去找護士,并帶走羅萍,就說明不對勁。”

說到這鄭娥就來氣,老臉一肅,恨不得沖進馬家把那老家夥直接揪出來。

她狠狠吐出口氣:“沒錯,我們中計了。所以我們并沒有繼續去揪羅萍,只好按兵不動。”

就算真抓到羅萍,恐怕馬昊也早有準備,肯定問不出什麽來。

直至這一刻,鄭娥才真切體會到有些事還真不能用正常辦法去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狡猾奸詐的腐敗分子總有辦法掩蓋行蹤,倒還不如像懷玥一般快意恩仇,說砍就是砍。

懷玥瞧她氣得臉紅脖子粗,情不自禁笑起來:“您別氣啊,這種人往後面放,不着急。”

“這兩人最近有和顧山河見面嗎?”

“就事發後見了一次。”

“果然。”懷玥拍拍她肩膀就當安慰,然後直起身子把馬昊和蘇剛來的照片從白板上摘除,只留下四家人的照片和關系網。

“鄭廳你也不是猜不到,這兩人表面不動聲色,背地裏已經在準備和他們分割開了,別管他們,先盯好,等處理完四家再說。先說說四家吧。”

鄭娥氣不順,翻她一個白眼,到底還是嚴肅說了下去。

“緬部最大的詐騙集團慕容家和老傑克是軍方一直在關注的,根據先前幾次軍警聯合行動來看,目前能确定的是慕容家涉嫌人口與器官販賣、包括詐騙和黃賭毒四項。會所一炸,小季監聽中也能确定祁樹主要負責與境外聯系進行人口倒賣,他們從東南亞簽人進入深海娛樂,一方面賣人,一方面還能挑選人進入國內進行有色交易。”

“江宏海專門負責調教打手與培養毒頭,他是毒鏈。封威在國內開設慈善機構,在各地貧困山區資助并開設愛心福利院,我讓人去查了路易那個福利院,發現歷年有幾個工作人員失蹤并死亡,其中有個護工還剩下一個前男友,拿出了她曾拍攝過的一個證據,封威在做的事,實際上是器官販賣。”

事情其實很簡單,犯罪行為左右不過黃賭毒,觸及人道主義利益的也是最嚴重的就是封威。

他利用那些無人過問的孩子,挑選優質的基因養大成人,部分成為S品來疏通人脈鏈,大部分則暗中送出鏡外,國際上不止有需要器官的人,還有一些極端變态喜歡虐童或更可惡的事,總之這條罪惡鏈最令人深惡痛絕。

鄭娥年紀大了,縱橫交錯的臉上浮現一抹深深的惋惜,似乎在痛恨如此安全和美的華夏竟然會出現這樣可怕等事情。

她重重嘆口氣:“其實我們先前掌握的線索就很多了,可是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們就像現在這樣全部沉寂,盯梢的人除了能見到他們日常出行,其餘根本查不到什麽。”

他們高舉罪惡旗幟已久,個個老謀深算,丁點沒有錯漏之處。

唯一有動作的只有江宏海,江宏海、封威和安恩三人私下裏見了幾回,看樣子是仍然在繼續販毒鏈。

一切只能等,等懷玥再次吹響戰争的號角,可是這等待的期間中,又有多少苦厄會産生?

鄭娥是焦灼的,是痛苦的。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惡劣的行徑。

懷玥也很沉默,沒了插科打诨的興致,許久才說:“顧山河沒行動嗎?”

所有鏈都需要顧山河進行幫忙疏通,能幫他調動司法人脈的安志勇一被抓,相當于少了個左手,他肯定會想辦法繼續培養新人脈。

鄭娥搖頭:“他只是讓人去曾家燒了一把火。”

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面對這幫人的謹慎,兩人都沒話說。

未幾,懷玥嗤笑一聲:“沒關系,他們總有跳腳的一天。”

看來事情還搞得不夠大不夠吓人,所以他們以為把罪推給其他人就行,還是和他們的蠢兒子一樣有恃無恐。

她怕個嘚,她在暗他們在明,搞不死他們這事不算完。

她看向已經被打了紅叉的李謙和曾國輝的照片,“他們确定已經都死亡了嗎?”

“确定,陳停容還被關着,李謙被灌入水泥,曾國輝埋在垃圾場。”

“趙荷和陳停容媽呢?”

“趙荷和宋虎等人一起暫時關押在軍區,另外我讓孟清香負責安頓小孩子們,因為那些小孩有些産生了心理陰影,她決定留下和醫生一起幫忙。”

鄭娥又說:“為了讓你好進行打擊,徹底貫徹熱心姐的身份,我已經安排小路和小海去卧底,等你處理完封家,就是打擊江宏海的時候。”

販毒鏈比較複雜,卧底進去是必須,懷玥清楚。

差不多把最近發生的事都盤完,該關注的人方方面面都處理好了,她把韓志勇幾人準備離開威爾市的事說了,又問一嘴曾國輝妻女,得知已經有人準備去國外截就沒再問什麽。

“最後,我們說史雁柔案和剩下四人。”

目前雖推測是祁天陽殺了史雁柔,但判定罪責需要證據,僅憑側寫或經驗不足以支撐結果,那麽懷玥接下來日子必須找到有關那晚上一些事情的證據,才能定他們罪。

許之餘被她關在出租屋了,時不時去拷問下,估計很快能問出他到底還知道什麽。

懷玥拿起一支筆,在顧骁照片上畫了個圈:“祁天陽掀不起風浪,連江璟和封淮也不重要,葉城一行我絕對能徹底打入圈子,進入他們家裏指日可待。現在重要的是顧骁。”

出事後,桑禮作為他們的狗,第一時間幫忙找到蔡局,要求把這件事徹徹底底隐瞞下去。

至于為什麽,她都不用仔細分析,都明白整件事離不開一個道理——樹大招風。

李謙和陳停雲兩人前後出事,如果再被爆出祁天陽被熱心姐砍掉右手這種大新聞,那麽不管網友還是警方都會懷疑是否是祁家也犯了事,衆怒難犯,所以他們不得不也絕對會進行隐瞞。

不出意外,随便找個借口暫時休學都可能。

而顧骁……懷玥眼神一深,心緒起伏冷冽。

孟清香能從顧山河嘴裏聽到顧骁曾經殺過人這種話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她冷笑:“你們記得好好查一查這個顧骁,把他從幾點幾時出生都查出來,我得知道他到底殺過誰。”

她最不喜歡顧骁這裝貨。

原本以為兇手是他,最後怎麽也能判個無期和死刑,結果不是,那她一定要想辦法搞死這人模狗樣的爛東西。

鄭娥當然會去查,但她表情一下子變得冷酷:“桑禮呢。”

懷玥笑容淡下去:“明天看新聞你就知道了。”

鄭娥:“……”

沉默永遠是最令人尴尬的氣氛,懷玥覺得她肯定又要說教,反正事都說完了,果斷起身要走。

手剛搭上門把,身後傳來鄭娥嚴厲的質問聲:“在完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砍掉祁天陽的手,事後你不怕上軍事法庭嗎?”

軍人向來紀律嚴明,沒有紀律的就不能叫軍人。

如果需要無紀律的人,那所有行動也不需要攝像頭全程錄制,直接殺殺殺就行了。

懷玥抽回手轉過身,平靜無比對上鄭娥毫無表情的面孔,只見她站起來,手負在身後,神态凝重。

鄭娥說:“你很聰明,你動手的那一刻肯定清楚他們不會張揚,所以才會這麽狠。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為什麽?是因為他虐待動物,還是因為他把史雁柔的頭做成了燈?”

老生常談的話題了,懷玥有點煩。

在她又問一句為什麽的時候,她終于出聲:“因為不爽。”

如果法律責罰不了的行為沒有人去阻止和威懾,如果所有人覺得虐待動物無關緊要,那麽長久下去法律就會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空談,她不期待全員知法守法的烏托邦,只想要當無底線挑戰公共安全的始作俑者都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假使她親眼所見普通人幹這事,也許只是打斷他一根骨頭了事,但祁天陽千不該萬不該去把史雁柔的頭挖出來,然後做成藏品整日欣賞。

他的手龌龊肮髒,沾滿血污,沒資格去碰小史同志的遺體。

惡魔永遠別妄想沾染天使的純潔,她不僅要砍他一只手,還要把他爹媽都砍廢,讓他們全爛在牢裏。

“我的确不是一個好軍人,方天河總是說我太過意氣用事,回回執行任務都要違反紀律,但只有這樣做我才爽。”懷玥眼神堅定,毫不畏懼直勾勾盯着鄭娥,“我不怕上軍事法庭,只要我爽了,坐幾年牢都無所謂。”

軍警的确都有着嚴厲分明的紀律,必須一心都是正面的思想,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執行每次任務時絕不能輕易出手……種種讓凝聚力更強的要求是最基本,可遇到令人作嘔的罪犯呢?

他們背負着責任與義務,面對窮兇極惡有悖人倫的行為時,心中正義感狠狠作祟,每個人都有過把人當場掐死送去地獄的這種想法,憋得住叫克制冷靜,憋不住就出拳頭關禁閉,多簡單的事。

她懷玥不喜歡被道德綁架,更不喜歡因為職責而進行無謂的自我譴責。

原則就是不爽就幹,她奮不顧身做了後者,做了出頭鳥,前者難道心裏不爽嗎?

說完,她也不給鄭娥說話機會,緊接嘲諷道:“我就不信打人的時候,爽得只有我。你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廳長,我晚去一小時韓志勇可能就死了,你考慮全局,我考慮自我,我倆誰也別說誰。還是那句話,那群王八蛋早死晚死都是死。”

這話一出,鄭娥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化無常跟陰雨連綿的天那般。

許久,憋了口悶氣的懷玥打算一走了之,沒想到鄭娥又叫住了她。

她沒回頭,只聽見似乎蒼老了十倍的聲音響起。

“有關韓志勇的事,是我對不起。至于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但我們都不希望失去你這個人才。”

一旦上了軍事法庭,懷玥再無可能成為軍人和警察,甚至一生都會背負這個污點。

聽言,懷玥身形微頓,毫無情緒的臉上仿佛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寒霜。

稍稍拉開一點的門外,一直默默偷聽的數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分明察覺到了一股令人敬畏的嚴峻意味,他們清楚地看到她唇角忽然勾起,所有嚴肅消失殆盡,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昂揚銳氣。

“我說了。”

“我不怕。”

懷玥非常堅定的說完,拉開門昂首挺胸離開。

她的人生還很長,兩輩子已經足夠精彩,無量前途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沒有為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努力過,如果不這麽做,未來一生都是她心裏的刺。

不說為正義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懷玥只想要問心無愧。

只有這樣,來日在史雁柔等人的烈士碑前,她才能毫無顧忌灑下一杯遲來的酒。

……

懷玥帶上面罩,腳步飛快,沒一會已經走到一樓。

小季追上來:“姐你等等!!”

她回身,掃了眼匆匆忙忙的小季,見她手裏還拎着一個袋子,“怎麽了?”

小季微笑着把袋子遞給她:“姐,你也別怪鄭廳說話不好聽,她其實是最心疼你的一個人。那天和上頭開完會,是她堅持同意你的方案,和上頭打了幾個來回才幫你拿下三次機會。”

誠如之前所言,沒有紀律的軍人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很多人都明白惡劣的犯罪者有多讓人憤恨,可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有人開了個頭,這個豁口就會越來越大,所以當計劃和現實中出現傷人行為,堅守原則的人義正嚴辭覺得必須要進行懲罰,是鄭娥用自己職位擔保懷玥絕不會犯下更嚴重錯誤,并求來三次可容錯的機會。

最後,上頭大約也清楚懷玥性格,最終勉強同意了。

小季這段時間跟在鄭娥身邊,懂她的良苦用心,揚揚手中袋子,笑道:“這是鄭廳和大家送你的禮物,她說你生日快到了,本來打算等你生日給你,正好你今天來就直接給你。”

“大家都理解你,也知道深入第一線的你是最辛苦的人。她讓我和你說,好好用剩下的兩次機會,別再浪費在祁天陽那種蠢貨身上。”

懷玥盯着眼前包裝粉嫩的袋子,剛才所有的憤怒悄然消逝,唯獨懊悔綿延不絕。

沉默片刻,她接過:“謝謝。”

小季嘿嘿一笑:“我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一起買了副最新款的戰術手套。”

禮輕情意重,懷玥捏緊了袋子,喉嚨莫名有點發澀:“我很喜歡。”

平行世界的原主生日和自己是同一天,十月三號是她們到福利院的日子,這輩子到部隊後,記得自己生日的人也就隊友和方天河,笑笑鬧鬧過去,她也很滿足。

沒想到鄭娥也會記得。

她懊惱地咬緊牙關,不由自主覺得自己性格還真是利,誰都怼誰都罵。

大概是小季看出來她有些不開心,于是主動說道:“放心吧,鄭廳其實特喜歡你這态度,她還說了無血性不少年,死板教條下出來的兵就得學學你。”

【标杆】這個詞極具向往性,大家拿她做标杆,是因為她身上有着無與倫比的魅力,不論是非,按照自己心中一杆秤義無反顧前進,這才是該學習的東西。

案件結束,也許所有人各歸各位,未來再難見面,但專案組所有成員都不會忘記,有限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一道不畏強權的冷冽身影,黑衣勾勒充滿力量感的身形,長發飄揚,掩在面罩下的雙眼比刀子還鋒利,像豹子一樣兇猛,如此讓人震撼難忘。

小季沖懷玥眨眼:“您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偶像。”

“……”

懷玥抓袋子的指尖更加用力,專注凝視着小季歡歡樂樂的笑顏,她也終于揚起一抹笑,并胡亂揉了把她的頭。

“少給我煽情,讨厭死了。”她磨着牙,讓小季回去對鄭娥說,“既然有機會,我一定好好用,那你讓她準備好,小心到時候別高血壓昏過去。”

小季同志立馬敬禮:“收到!這就回去報告!”

懷玥笑得更開心了,時間也不早,最終還是交代幾句好好休息就準備離開。

“對了,什麽時候去葉城?”小季還有這件事要問。

懷玥想了想,葉城肯定不可能不去,那幫老的可能會繼續避風頭,小的再避就引人注目了,她陰森森一笑,說:“應該還是20號,到時候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們派去的人提前在那等着。”

小季總覺得她這笑瘆人:“您到時候到底準備做什麽?”

懷玥吐出一句冰冷的話:“我要讓熱心姐綁架我們。”

這話拗口,小季一懵:??

什麽意思哇!

*

翌日,威爾市再度出現一件讓人震驚不已的大事。

公安局刑警支隊成員桑禮與派出所兩位幹警被打得鼻青臉腫還剝光衣服,赤條條挂在了中心廣場的噴泉上面,身旁還飄揚着一句嚣張無比的宣告——【打擊罪惡,從我做起。】

三人被發現的時候羞憤欲死,關鍵是綁他們的繩子還牽着一個定時炸彈,整整被圍觀了好幾個小時才被放下來,一下來就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事這操作顯然是熱心姐幹的,可語焉不詳的話讓衆人腦子都轉不過來,什麽罪,什麽惡哇?

早有準備的蔡思娟一本正經帶人把三人抓起來,聲稱熱心姐已經寄來幾張證據照片,所以警方一定會徹查,實際上只有她知道,所謂證據不過是專案組順藤摸瓜找到的兩張根本看不清模樣的照片而已。

小黑警解決了,懷玥高高興興安分上兩天課,還繼續幫封淮和齊河補習。

時間一晃而過,約定好的葉城一行正式來到。

和她料想的一樣,祁天陽以母親生病為由暫時休學,而禦湖別墅出事一事完全沒有風聲,捂得嚴嚴實實,當天回到家隔天早上都沒有碰上警察盤問。

不僅如此,封淮、江璟和顧骁三人也像沒事人一樣,完全對韓璞和秦絲雨突然退學一事無動于衷,好似從來都不知道韓璞曾經被抓走過。

至于骨頭……懷玥觀察兩天,發覺三人應該完全不知道祁天陽偷摸偷走骨頭且骨頭還不見的事。

恐怕是那家夥生怕自己是殺人兇手的事暴露,幹脆沒說,況且事情過去一年,他應該很篤信熱心姐再牛x也不知道那是誰的頭。

全然掌握局面讓懷玥心情舒暢,帶着行李趕到機場的時候,臉上還挂着笑意。

這兩天被作業折磨得頭發都快掉完的封淮:“……你丫到底在開心什麽?”

她指指他後面,挑釁地笑:“因為我還帶了妹啊。”

封淮:?

他扭頭,視線觸及到許久未見的鐘緣時微微一愣,神飛天外,等看見從來不沖他笑的鐘緣笑呵呵攬上懷玥手臂時,連日來的憋悶讓他徹底怒了:“懷南,我要幹死你!”

天殺的渣男!誰家好人逼他學習教他撩妹,轉頭把他看中的妞帶出去約會啊!

“你能不能安靜點,我們也帶了妹啊。”江璟覺得自己要不是攔的快,封淮能當場變瘋狗。

于是他把妝容精致的喬思往前一推,“諾,我們也有。”

封淮怒罵:“你個神經病,你未婚妻算屁個妹!”

他非常不服輸,惡狠狠瞪了眼懷玥,立即拿出電話:“不行,我也要叫人。”

懷玥:“……”

好幼稚啊這傻x,好想直接就打死算了。

懶得理他,懷玥松開鐘緣的手,眼神挪向到了機場還拿着一本《人性的弱點》原文版在那裝模作樣看的顧骁。

未幾,她漫不經心笑着詢問:“顧會長不叫個妹?”

顧骁翻頁的手一頓,頭也不稀罕擡,語氣冷淡道:“不需要。”

這小子該死的冷酷,真裝。

懷玥暗暗作嘔,讓她不爽是吧?

她無聲冷笑一聲,完全不顧忌兩人其實不太熟的關系,堂而皇之在他身邊坐下。

“三天兩夜的旅行,長夜漫漫多寂寞,”懷玥說着,哥倆好一樣攬住他肩膀,不顧死活地嘲道,“顧會長是不需要,還是不行啊?”

話落,江璟和封淮瞳孔地震:!!

我靠這話是能亂說的嗎!這話……兩人齊刷刷看向臉色剎那沉下去的顧骁,下意識狠狠打了個哆嗦。

懷玥仿佛沒看見,笑呵呵用力勾着顧骁肩膀,“都看我幹嘛,難道我說是真的?”

鐘緣這妙人也很天真地發出真誠疑問:“什麽行不行?”

衆人:“…………”

要死要死要死了哇!這場旅行開頭就這麽刺激的嘛!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