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章

第 77 章

“你醒了？”床頭驚喜的聲音響起。

書映風？懷玥眉頭一皺, 試圖挪動發麻的手臂爬起來。

見狀，書映風連忙起身上前，扶着懷玥的手臂讓她坐起來, “你剛醒就不要起來了。”

她畢竟不是鐵打的, 沒有足夠的休息沒法恢複正常，就這麽一下都夠喘。

定定心神, 她側眼看向眉頭比她皺得還厲害的書映風。

“你怎麽會在這？”

書映風動作微頓，片刻, 拿過一個小枕頭放到她身後，溫聲道：“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你走後就跟你到了鎏金，但我在門口沒進去。”

書映風心想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今晚, 黑紅色機車如寶劍出鞘, 無可匹敵般沖入那所制度分明的學校, 随即那裏綻放出比光明還亮眼的煙火，可她卻是被人扛出來的，滴滴答答的血從她腳上流下，只是在門口停留一分鐘, 便彙聚成一汪泉水, 那顏色幾乎刺痛眼睛。

咽下很多疑問，書映風什麽也沒問, 只是輕輕笑了笑：“我跟到這裏時，你的隊友沒少為難我。”

懷玥：？

她不解：“他們為難你幹嘛？”

書映風倒是坦然：“顧先生先是以為我是殺手，後來解釋後他又覺得我是你愛慕者。”

懷玥：？？

顧庭神經吧。

她現在沒空處理這事，滿腦子都是那個項目, 于是拂開了書映風。

“你別理顧庭，他就一傻子。現在我要思考, 你先出去。”

傻子？書映風頓了頓，他可不覺得，回想那揪起自己衣領的速度，他眉頭挑了挑，終究還是一言不發乖巧出去了。

房門輕輕合上，懷玥收回目光，撫摸着仍然在發麻的右腿側，陷入沉思。

當初陳若兮案涉案六人，六人皆為男性，均家世顯赫，陳若兮反殺兩人後差點被判死刑，在她和莫天心奔走努力下找到線索，成功讓四人進入監獄。

後來四人怎麽樣她一開始并不清楚，因為莫天心查到了其中一人父親涉嫌與官員有交易，兩人隐瞞所有人順藤摸瓜查下去。

可莫天心不讓她多管，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在查，直到二十二歲時她意外去世，懷玥才接手繼續查，只是當時還要忙本職工作，一查就查了六年。

那六年，她從初出茅廬的小警員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刑偵隊長，那六家人的犯罪事實基本清楚，沒有鎏金和會所這麽誇張，但也多少涉及黃賭毒。

二十九歲生日來臨前，懷玥整合了所有證據決定上報時，意外因一樁軍人報社案發現了那幾年內竟然有數樁相似案子，同樣患癌，同樣是分屬于不同隊伍的軍人，敏銳察覺到不對的她暫停上報，因為記者送來的文件，她才發現六人組其中一人的父親正是全會集團的大股東！

全會集團這個項目分明有副作用，它導致不少軍人患癌，卻依舊為了巨大的利益而被繼續投放使用！

再一查，本該在監獄裏吃牢飯的四人也早就被減刑放出，在國外逍遙自在。而全會集團下還有一些股東，竟然不僅有數個身份不低的官員。

死在巨大陰謀裏不可怕，現在回想，懷玥只後悔沒有更小心一點。

可她現在覺得詭異的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出現的項目怎麽會和昆尼脫口而出的S347相差無幾？

莫天心說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宇宙是浩瀚的，那她姑且可以将所處的世界認為是小說演化而來的世界，這個更黑暗的世界的基礎背景來源于陳若兮自己的經歷、與小說必不可少的誇張吸引眼球的設定，所以最初她根本沒有發現什麽，只以為是平行世界。

那麽問題來了，陳若兮一個普通人又是怎麽知道這個項目的呢？陳若兮一開始就知道呢，還是她死之後事情曝光再在小說中補充？為什麽，她和師傅是因為她才來到這裏？

無解的問題，懷玥暫時沒法追究出答案。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去查查這個世界有沒有類似的案件，如果有，便可以确定K347就是S347！

也許明舟島的秘密，就在于此！

想通這一點，懷玥掀開被子起身，房門卻被人敲響。

“我可以進來嗎？”

陌生女人的聲音。

懷玥眯起眼，重新回到床上。

“進來。”

門外的女人很有禮貌，似乎怕吓着她，推門非常緩慢。

懷玥直勾勾盯着縫隙後的身形，漆皮圓頭高跟鞋，西裝褲管，同色西裝外套，熨燙整齊的白色襯衫，繼續往上看，是一張五官端正正氣十足的瘦削面孔。

很年輕，看樣子才不過四十歲上下。

鼻梁上架着一副深紫色眼鏡，與整齊的齊肩短發相得益彰，顯得她氣勢很淩厲，她手裏還拿着一份文件。

懷玥一向聰明，不用介紹，開門見山道：“葉紅菱。”

葉紅菱關門動作肉眼可見停頓了一下，随即她彎起眉眼，露出一絲友好的笑意，“不愧是山豹，不枉我我力排衆議選中你。”

對方天河她都敢怼，更何況一個陌生人，懷玥面無表情嗤笑：“少打官腔，有事就說。”

葉紅菱并不介意她的态度，緩步進入後，把文件放在床尾，她也在床尾坐下，戴有一枚玫瑰妝戒指的食指指尖撫了撫文件，然後朝懷玥伸出手。

“重新認識下，我是特別鑒察組的組長，曾經是清市飛龍特種作戰小隊隊長，我叫葉紅菱。”

懷玥聽說過飛龍特種小隊，隊長黑玫也曾是部隊裏口口相傳的傳奇。

她态度緩和了些許，縱然心裏不滿，還是伸出了手。

相握幾秒，葉紅菱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眸光滑過懷玥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地方後，鄭重地說：“辛苦你了。”

懷玥想聽的不是這個，她更加直接：“特別鑒察組是什麽？”

葉紅菱收回手，淡淡一笑：“官方秘密行動小組，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個專門清理有危害的人或因素的組織，保家衛國是軍人的職責，監察且确保每位政員不出差錯是我們的職責。”

說完，懷玥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長。

她明白了，普通軍警是維護社會規則的人，而特別鑒察組則是維護國家機制且可以采取非正常手段的人。

她一言不發，沉默往後仰了仰，等葉紅菱繼續說下去。

果然，很快葉紅菱主動說道：“這支小組成員不多，分散全國各地軍區，均是精英中的精英。案子結束，抽空我會召回所有成員，為你舉辦一個歡迎儀式。”

“……”

懷玥表情一窒，忍不住回以一個嘲諷的笑：“我好像沒說要加入吧？”

葉紅菱：“在我選中你的時候，你已經加入了。你放心，不出任務時，你還是獵鷹的人。”

她從衣兜裏拿出一枚形狀像奔騰山豹的戒指放在文件袋上，繼續說道：“接下來随意你怎麽做，但是顧山河要活着。”

懷玥掃了眼戒指，猶豫兩秒還是沒有說出項目。

她很清楚，知道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如果葉紅菱要說，根本不需要拐七撚三搞卧底任務，直說就行了。

無論是軍警還是特別鑒察組的人執行任務，只需要行動，不需要問為什麽。

沉默良久，懷玥問道：“事情結束，熱心姐怎麽辦？”

忽然，葉紅菱站直起來，語氣悠悠又意有所指：“這種破壞公共秩序的角色，應該被抓起來，不是嗎？不過你殺了蘇剛來這件事，之後還是要罰兩周禁閉加一份檢讨。”

這是葉紅菱為她争取的最小刑罰了。

懷玥：“……”

真特麽逃都逃不過檢讨。

不過她懂了。

群衆與社會不需要秩序破壞者來提醒衆人公檢法似乎應對不了某些無法用法律譴責的罪犯，百年千年用無數案件凝聚出來的司法結晶存在必有意義，如需改變，那也是秩序岌岌可危的時候。

如她料想的一樣，熱心姐會被抓，但不會是自己。

因為，她已經是什麽特別小組的人了。

好憋屈，但是又感覺這個小組好像更刺激，懷玥撇了撇嘴：“最後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小裴會犧牲？”

被問到這麽一個紮心的問題，葉紅菱臉上淺淡笑意瞬間褪去，唇線緩緩拉直，毫無情緒地說：“雖然不在我意料之中，但他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因為這可以換來很多人活着。”

這場卧底計劃，逼迫顧山河引出大魚的計劃一切都在葉紅菱的掌控之中，選中懷玥是她知道她的淩厲出擊能用最少的犧牲換來安穩，可人生瞬息萬變，綜合因素下無論是小路暴露還是小裴犧牲總歸是意外，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事。

葉紅菱不大喜歡沉重氣氛，最後沖懷玥點了點頭，束束衣領準備離開，臨走前，順帶抛下一句話。

“今天是九月二十二號，我得到的消息是二十七號前後明舟島應該會有一場宴會，盡快休息好，月底之前要把他們一網打盡。文件裏是可能會出現在現場的人，除去顧山河外，其中照片折了兩個角的人也需要活捉，還有明舟島不能炸。”

懷玥：“……哦，那緬部呢？”

“緬部獵鷹分一半人去，如果有需要，剩下一半人和你到時候從明舟島撤離過去。另外，事情結束後我會很忙，”葉紅菱轉過頭，“所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她便如一陣風匆匆離開。

懷玥目送她離開，靜靜凝視着床尾閃爍着銀光的豹形戒指，好像只要戴上它，本就波瀾壯闊的世界會充滿更多刺激驚喜，也預示着更多無法預料的危險。

她哼笑一聲，心中即使有很多不滿，卻也明白這是國家對自己能力的一種肯定。

他們希望她成為更鋒利的一把利劍，保衛制度何嘗不是保家衛國，就像莫天心不求回報培養她成長，希望她永遠迎風向陽，永遠堅定。

猶豫不過兩秒，懷玥彎身拿過戒指和文件，戴上戒指後，才打開了文件袋。

掠過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下面附帶的基本資料上顯示的官職有高有低，有的高得令人心驚肉跳，她心情也愈發沉重。

翻了幾張，她注意到所有人都是一家名為新途生物醫療公司的股東。

公司在威爾市，規模不大，表面股東是一個擋槍人，實際上其實是顧山河。

和上輩子一樣！

果然！

懷玥眼色一深，翻到最後兩張相片，相片均被折角，上面是兩幅外籍面孔，一個是雷克斯安保且涉及軍火生意的老板甘迪斯，一個則是國外一所也在顧山河名下的生物科技公司裏研究新藥的博士。

文件裏只有這些，沒有任何關于S347項目的內容。

她猛地合上文件，不用猜想了，顧山河也許沒有主觀意願上叛國，但他身為新途的大股東，為了賺錢聯合境外公司研究S347項目就是叛國！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這麽勇的要和老夥計們翻臉，原來比緬部更重要的，一直都是明舟島！

懷玥冷冷一笑，那這樣的話，已經有不少軍人患癌喽？活捉這三人，也許是為了研究方法逆轉這損傷。

一想到無數同伴正在遭遇危機，懷玥就忍不住捏緊拳頭，也終于明白葉紅菱那句小裴可以救很多人是什麽意思。

既然如此，懷玥眼中迸發出狠辣的精光，那她絕對要大鬧一通！

或許，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

休息了一夜，懷玥早上八點鐘被陳婉叫醒。

陳婉說她必須按時吃飯才能恢複的更快，不然就算用最好的藥也差點意思，于是特地給她做了一頓非常營養的……烏雞湯？

被摁在餐桌上的懷玥木着臉，雖然這裏多了隊友有了一絲人氣，她非常高興，但是大早上喝烏雞湯也太離譜了吧！

“會不會太誇張？”她扯了扯嘴角。

也有幸喝上一碗香噴噴的雞湯，卓飛揚放下勺子，頓時樂了：“婉姐親自給你做，你就知足吧。”

懷玥環視一圈，獵鷹加她共十人，陳婉、孫妃、卓飛揚、顧庭留下等待出擊明舟島，其餘被葉紅菱帶走去執行緬部的任務。

可這四人照理說也早該回軍區，她頓時虛假一笑：“你們怎麽還不走？我還得扮懷南呢。”

要是神經兮兮的顧骁又突然跑過來，看他們往哪裏躲。

陳婉又端了雞湯過來，低聲細語道：“學校都炸了，今早新聞說上官岱都被抓了，你還要去上學呢？”

孫妃冷哼一聲，表示同意：“就那龍晨禮一篇報道，蔡局直接沖到上官家，迎面撞上準備逃之夭夭的老家夥，當場铐走！”

“我收到了信息，明天副校長讓我們回一趟學校處理退學，聽說還要開一個道歉座談會。”懷玥拿出手機，火爆了一夜的飛信論壇最上面就是這個事。

她想想也是，這麽大一所學校，炸是炸了，可總歸不能随随便便讓學生們直接各回各家，事情總歸要有一個交待。況且，上官岱的所作所為只代表個人，被蒙在鼓裏的副校長還是得出面解決。

“你這段時間就是這麽過來的？白天扮學生，晚上搞事？”坐在懷玥對面的顧庭忽然出聲。

懷玥擡眼，只見他眼神往她右側瞥了瞥。

驀地，顧庭臉色一臭，又冷冰冰道：“還和這個老男人住在一起？”

好奇看過去，發現是戴着圍裙的書映風，他端着一小碗皮蛋瘦肉粥，無視所有視線，淡定放到她面前。

“你喜歡的口味，混素搭配比較好。”

說完，他慢條斯理摘下圍裙，低眉斂目，低聲道：“懷玥，你的同事好像不太喜歡我，我還是先走吧？”

顧庭：？

其餘人：吃瓜！

懷玥沉默：“………..”

嗎呀，小印鈔機原來這麽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