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好期待啊
好期待啊
蕭君澤對自己的線路設計的非常清晰。
他需要發展自己的勢力。
以他的能力, 若是只是想成為一個門閥,那太容易了,甚至不用來北邊, 直接在南朝就可以輕松達成。
但上次魏兵打斷了他想要得過且過的猥瑣發育,讓他決定陪這個世界玩玩後, 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他要做的, 是把整個南北朝送走, 什麽北魏北周北齊, 什麽南齊南梁南陳, 他都要将這些玩意掃去垃圾堆裏, 看着天街踏盡公卿骨, 看王候将相寧有種乎,看天下一統, 看天下風起雲湧。
看, 他能做到什麽地步!
所以,他的目标, 一開始就沒有對準朱門甲第,他看中的, 是即将挂在他工業科技樹上的底層平民。
大規模的工業, 需要大量的工匠。
既然是工匠, 那開一個技校,學習一下數術, 學習一下寫字,不過分吧?
既然是工匠,那懂一點的知識, 經常在一起交流,不過分吧?
所以, 為此開一所學校,不過分吧?
“這點小事,為兄都可以助你,”馮誕當然不會拒絕,他拿着手裏漂亮的銀碳,“光是這一燒碳之法,你就是六鎮将士的恩人。”
“哦?他們那麽缺碳火麽?”蕭君澤随口問。
“豈只是缺,”馮誕輕聲道,“草原之上,多以牛糞為柴,林木稀少,但每歲又有寒冬,軍中能分到的炭火,并不會太多,再者……”
言及此,青年頗有幾分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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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機密,不說就是 。”蕭君澤也不急着知道。
“倒也不算,”馮誕斟酌了一下,才緩緩道,“按你那氣候論之說,草原之上,這些年亦有回暖之意,雪災早已不若前些年那般頻繁,柔然部族,如今已經臣服于我大魏,不再襲擾。”
蕭君澤道:“那不是好事麽?”
“雖是好事,”馮誕看了一眼窗外,仿佛遙望着那無邊的草原,“但若無戰事,國中勳貴卻難以立下軍功,這些年,朝中之事,大多是漢官主持……這也是陛下執意南征之緣由。”
蕭君澤聽懂其中未盡之意,簡單說,就是這些鮮卑貴族管庶務管得不咋地,拓拔宏為了維持朝廷的胡漢平衡,正牟足了勁,想給他們找些功勞,同時,也可以用這個理由遷都。他的《氣候論》正好用應這個地方,拓拔宏肯定會把重心全數放在南征之上,這樣的話,對北方邊境的物質支持,必然會再降低。
“何必糾結這些,”蕭君澤坐在他旁邊,“如今有了這碳火,不但他們好過了,草原有了碳火,也會更加安穩。”
“是啊,就這一物,于我邊境,便是極好的助益,”馮誕喜不自甚,“等回了洛陽,陛下必會嘉獎于你。”
說到這,他微微皺眉:“對了,你若想興學,教授庶民匠作之法,卻是不能在平城行事,陛下已經下令,百官家眷、後妃禁軍都得于九月之前,遷入洛陽,你已經上了他的心,不能留下。”
“我本就未打算在這裏辦學,”蕭君澤微笑道,“洛陽才是辦學之地,我在此地留下焦爐、鐵爐,只是為了将來招些平城、關外的學生,會更方便。”
“為何要招平城的學生?”馮誕看着君澤桌上的小零食,伸手捏了兩片,放入口中,“匠作學徒,随意招攬,洛陽附近可容易多了。”
“當然是要看看,有沒有敢從這裏來洛陽的學子。”蕭君澤伸了個懶腰,“平城這地方,民風彪悍,招來的學子,想是能有幾分膽量。”
“打鐵煉焦,要什麽膽量?”馮誕理解不能,“罷了,你莫要耽誤了回京之日便可。”
“那個鐵鍋炒菜的宴席你準備好了嗎?”蕭君澤又問起另外一件事。
說到這事,馮誕瞬間神色複雜。
“不用準備了。”他說。
蕭君澤瞬間來了精神,他從書桌上坐正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阻止咱們?”
看在馮誕的面子上,他已經兩個月沒整什麽活了,難受,身上癢癢的,像有人在爬。
馮誕嘆息道:“你是不知道……就在昨日,我家裏最後一口多出的鐵鍋也沒保住,都讓人搶去了。”
-
雲崗之下,高爐白煙滾滾。
滾燙的鐵水流入坩埚,被倒入模範,凝固之後,又被鐵鉗夾住,放入另外一個爐中退火。
另外一邊,退火結束的一百多口鐵鍋剛剛被取出。
而崗外,幾隊兵甲齊全的人馬正怒目而視,當到有新貨出場,一名威武将領冷笑一聲:“既然大家談不攏,那便手上見真章,有誰射術勝過我兒,我便退下,将這些好貨讓給你們!”
說話間,他身邊的一名看起來有十歲的少年背着有他大半身子高的弓箭,策着小馬而出。
那少年膚色黝黑,眉眼柔和,一臉沉靜,面上畫着白色面紋,面對着一群兇煞的族長,毫無懼色。
“大那瑰,你是沒種了麽,要讓你兒子來,”另外一名漢子笑道,“這小子,他牙換完了麽?”
那少年看了一眼對方,突然伸手挽弓,直直向天放了一箭。
衆人一驚,看着天空那箭用盡力道的後,又複落下,逼得剛剛問換牙的漢子不得不策馬退了一步,因為那箭剛好落在原本他站立之地。
他父親大那瑰不由大笑起來:“來啊,你們無論是誰,若勝了我兒,我便認輸。”
“大那瑰,你想得再美,也是無用,”旁邊一直未開口的胡人首領冷淡道,“這裏不是朔州,我問過了,就算你是步六孤家的,也得排隊來買。”
頓時,大那瑰眉頭糾結在了一起:“那我排着便是。”
對面的首領冷笑道:“那可對不起了,你得排到明歲去。”
……
山崗上,蕭君澤正在視察工坊。
主管是馮誕的三位管家之一,對他的态度算是恭敬。
他看完産量報表,目光又投向山崗外,那已經紮了一大片的帳篷。
“有些誇張了吧,這怕不是有三百個帳篷?”蕭君澤有些驚訝,“就為了幾口鐵鍋?”
馮家主管露出一絲苦笑:“公子有所不知,這些部族之主,每年夏天都要來平城觐見陛下,他們不是帝族十姓,大多大草原上讨生活,如今見了這鐵鍋,便都走不動路了。”
蕭君澤是知道草原對鐵鍋有多需求的,後世蒙古族為了鐵鍋開啓互市,生生搞出個土木堡之變,但這才多久啊,從他帶幾口鐵鍋出來,才不到十天呢。
是不是太誇張了?
他一時疑惑,于是左右觀望,看到工坊的門口有一個探頭探腦、系着十幾個辮子的鮮卑少年,便伸手一指:“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那個少年愣了一下,突然露出喜色,小跑着走了過來,等看清面前美人,呼吸便有些局促,臉也紅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哪個部族的?”蕭君澤問道。
“我叫阿六敦,敕勒人,”那少年的聲音清亮,“我有三只羊,一匹馬,還有一只老鷹,都可以送給你,你願意……”
“不願意!”蕭君澤皺了皺眉頭,他決定以後離這些小孩遠點,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家夥真是太來事了,“我問你,你也是來這裏買鐵鍋的麽?”
“對!”阿六敦用力點頭,“但是人太多了,今年怕是買不到了,阿爹很擔心明年會漲價,想用馬來換……”
“你們想要鐵鍋,是因為擔心漲價?”
“因為好用!”少年十分興奮,“一個大鐵鍋,一鍋就能煮上好多湯,能省好多牛糞,用木頭架子就能挂起來,還能拿來擠奶,裝水,有了鐵鍋,就不必用皮子裝水來煮肉和粟了……”
他喋喋不休地講着鐵鍋的好處,眼睛亮亮的:“還有石炭,爹爹說應該買上二十車,拉回部族,今年冬天就能過得很好很好!”
蕭君澤終于聽明白了,但又問道:“可是鐵鍋很貴,兩匹馬才能換一口。”
“我家有、有、”阿六敦算不出需要多少馬,他伸手指看了看,有些茫然,然後又有些羞愧地道,“我家有馬群,可以買很多。”
“你們用得完麽?”
“能!”阿六敦篤定道,“到時我們還要把弓箭磨利,把刀子亮出,免得被其它部族搶了!”
蕭君澤點點頭:“行吧,我明白了,這個給你,算是獎勵。”
他從口袋裏拿了一顆黑色的方糖,遞到少年手裏。
長身體的原因,最近他餓的很快,幾乎到哪裏都帶着糖。
阿六敦立刻道:“不行,我是回答了你的問題,不能收你的東西。”
蕭君澤微笑道:“你舔一下這個。”
阿六敦疑惑地眨了眨眼,伸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一瞬間,少年整個人呆住了,一個從沒吃過的糖的人,根本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甜的東西。
他一手捏緊了手裏的糖塊,一手按住胸口,根本不敢再舔一下,因為舍不得。
“呵,”蕭君澤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在少年頭上敲了一下,“好了,出去吧,工坊重地,閑人免進!”
然後揮手,讓人把少年領出去。
那被提起領子的少年在兩個大漢手裏用力掙紮:“你,你在哪個部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他的聲音很大,大到讓門外圍觀的父親大那瑰也皺起了眉頭,忙上前拉住了少年,低聲道:“別吵,那是馮司徒的義弟,前途無量,咱們冒犯不起。”
蕭君澤卻沒有再理會他,只是吩咐管事的馮七,讓他繼續按規矩發貨,暫時不必漲價,先打開市場再說。
馮七謹慎應是。
蕭君澤又埋頭審視起圖紙。
他在思索要不要擴大生産。
時間有點緊,這裏只是一個試驗性質的作坊,但發展潛力很大,将來他會做為他控制北方的中轉站。
本來是想套路本地鮮卑權貴,但好像歪打正着,在無意之間,捏住了一些草原部族的命脈。
鐵鍋,煤炭……恩,回頭幫他們把茶葉也加上,這樣,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想到這,他擡起頭,露出一絲微笑。
蕭衍在南朝想來很是匮乏,回頭倒是能給他尋些事做,免得他忘記了故人。
發散一下的話,南朝只有一個蕭衍,太不穩定了,應該兩條腿走路,再派一個人過去發展才是。
回頭物色一下。
做好計劃,他寫了幾個字在小本本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蕭君澤于是走上了自家四輪馬車,看天色還早,沒急着回城,而是順便去不遠的雲崗石窟,想看看這石窟上的諸佛,與兩千年後有何不同,也算散心了。
不知道這佛窟中的諸聖,會不會保佑他在這裏安穩地興風作浪呢?
未來,真是好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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