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太簡單了
太簡單了
九月, 洛陽城已經初有繁華之意。
百官家眷在這時候已經全數遷入洛陽,洛陽城中,修築起一座座高大宅邸、莊嚴佛寺。
各地的秋稅也源源不斷送入都城, 豐盈府庫,又有大量的糧草, 用來支持洛陽與石窟的建設, 更有在洛陽城周圍的小道上, 聚集起賣柴禾、草藥、雞子的草市, 供應來回客商車馬嚼用。
洛陽城內, 被劃為一個個坊市, 固定的交易都在東邊市場之中, 城中道路裏,車馬都是富貴人家, 正街上, 每一條街都是院落,沒有商戶, 只有一個個巨大府門和牌匾。
蕭君澤一邊可惜着因為這坊市制度,讓這都城的商業一點都不發達, 一邊可惜這樣好的街道要是修鋪子能多賺錢。
他在洛陽城裏沒有宅地——是暫時住在馮誕的家裏, 這時宗族勢大, 無論族之人在朝廷裏的地位高低,都是住在一個屋檐下, 最多按地位區分一個誰住的小院子更好。
蕭君澤是不太喜歡住在馮誕家的,因為馮家除了幾個妹妹都住在這裏,擡頭不見低頭見。
拓拔宏倒是不懷好意地建議過:“要不然你給朕當個侍禦中散, 朕在宮中給你拔個院子,教導皇子, 如何?”
蕭君澤立刻拒絕,說他可不想如長兄那樣,每天十二時辰毫無空閑,像個挂件一樣被皇帝随叫随到。
當時拓拔宏臉就黑了,當面對馮誕抱怨這小兒不知好歹,不知多少人想要得到這樣的機會,看在你長兄的面上饒恕你的無禮,你可別後悔雲雲。
蕭君澤覺得自己當時應該找皇帝要一個出入宮廷的手令,他如今無官無職,想見東宮太子,還是不太容易的。
嗯,不容易也好,這樣才能顯得自己和太子是偶遇,而不是刻意——啧,倒沒必要如此迂回。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拓拔宏那麽敏銳的人,肯定不會相信。
他都不信了,那也沒必要收斂着,畢竟他在皇帝面前的人設,就是一個才華驚世,但年輕氣盛,城府不深,容易生氣的小孩罷了。
小孩子,做出一點出格的事情,并不讓人意外才是……
Advertisement
走進小院中,一名十八九歲的士子正在屋檐下,擺弄着一個半米來才氣陶瓷管,神情虔誠。
“玉琳,還在弄這渦流管啊?”蕭君澤笑着問。
“師父!”信都芳一臉驚喜地擡頭,“您回來了?你要小徒做的葉片,已經做成,徒兒這便給您拿過來。”
“不急,”蕭君澤拿着那個T字形,有三個出口的木管,輕笑道,“這管子都讓你盤出包漿了,都和你說過了,這內容有些深,你還沒學那去。”
信都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腦袋:“師父所言,徒兒知道,但實在是想不透,為何只是通過一個管子吹氣,便能一邊出熱氣,一邊出冷氣,實在太過神奇,徒兒不想清楚,實在睡不着覺。”
蕭君澤心道這渦流管制冷看着簡單,本質卻涉及到了機械能和內能的相互轉換,前置內容太多了,說肯定是說不清的。
于是他轉移話題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也是偶爾發現了這個情形,其中奧秘,還要等後人揭曉,來吧,先把咱們的風扇弄好。”
信都芳興奮地應是,立刻前去屋中,将師父要求的木頭零件全數拿了出來。
蕭君澤也很滿意,信都芳不但精通算術,而且還會一些制器的活計,研究起來更是廢寝忘食,不為外物所擾,是個比魏知善還虔誠的科研天才,能撿到這樣的人物,真是大賺特賺。
兩人合力,很快便組裝起了一座以木柱為基礎,內用軸承的木制風扇,信都芳轉動手柄,行星齒輪放大了力矩,葉片飛快轉動起來,帶來陣陣涼風。
蕭君澤感受了一下,不得不說,這風比扇子大多了,加上這年代沒有熱島效應,在陰涼之處,足夠用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太耗費人力,他擡頭看了一眼信都芳,這才搖動片刻時間,青年已經頻繁地用袖擦汗。
不過在這個時代,人力是最不值錢的。
蕭君澤讓他停下,兩人給木頭風扇上好大漆,放一邊晾幹。
“這些零件标準都記好了,”蕭君澤道,“回頭咱們把這放到市井之中,要賣十金一座,你最近便和匠人們操心一下此事。”
信都芳稱是,但他有些疑惑:“師父,這東西賣十金,會有人買麽?”
天可憐見,這所需花費,超不過一百文錢啊!
“玉琳啊,”蕭君澤微笑道,“于洛陽權貴而言,貴,才能顯得他們高貴啊!”
這些人在平城那是什麽地方?可是夏天晚上都要蓋被子睡覺免得着涼的地方,在那種地方住習慣了,突然遷到洛陽這種夏天熱起來三十七八度的地方,立刻就能讓他們體會到大自然的震撼。
這種時候,十金算什麽?
……
于是,很快,洛陽大小權貴中,流行起了“旋扇”,這種新奇的事物,從最便宜的檀木扇,到更高階的“流水旋扇”,再到“銅葉扇”,各大權貴争相購入,日進鬥金。
商戶還願意提供“刻字”、“定制”等專業服務,成為了各大權貴們鬥富的新産品,誰家裏要是沒有一套,那都不好意思宴會請客,甚至會被嘲為寒門。
也不是沒有匠人想要仿造,但這個普通匠人弄出來的,就是沒有馮司徒家弄得更好。
不過,根據知情人提起,最好的旋扇,其實還是那商鋪中的鎮店之寶“冰旋扇”,吹出來的風,如同自雪原而來,在內間獨成一室,甚至讓人感覺到涼意。
可惜這玩意,人家馮司徒的義弟,不賣。
一個會做器械的小孩當然沒什麽特別之處,通常而言,會連人帶鋪一起成為權貴的所有物,但牽扯上馮司徒,那可就大不同了。
馮司徒幾乎就是陛下唯一的軟肋,為了一個玩物惹到馮司徒,太不值了。
有好事者強行于夜裏盜搶此物,但私下交易後,發現這“冰旋扇”毫無效果,被貨主一怒之下吊死。
而那貨主又在原位重新放了一個“冰旋扇”,效果如舊,一時間,那後方的一小間茶室,成為了城中權貴們流連小憩之所,這東西也被傳得越來越神。
終于,太子本人在熱暈了一次後,便正式下了令,召見這充滿了奇思妙想的馮司徒義弟。
……
蕭君澤對着銅鏡,用發帶束起長發,穿上細絹做的窄袖衣衫,在青蚨有些擔憂的眸光裏,去見了那位只是遙遙一瞥的太子殿下。
不過有些不順利,因為他進入東宮時,太子宮中正爆發出一陣劇烈的争吵。
帶路的內侍小聲地請他暫待,退下時,有些不舍地多看了幾眼。
有交談事物的人,聲音瞬間小了,周圍的路過的侍從不自覺地屏住呼息,像是害怕驚動了薔薇上的蝶。
蕭君澤在廊下等着召喚,也被動聽了一耳朵,差不多就是一個老師勸問題兒童,說你是太子,要有太子的德行,要節儉、要多讀書,騎馬什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讀書,馬騎再好也沒有用,東宮有風扇了,還要什麽冰扇啊,您是太子,不能沉迷享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勞其……
然後太子便怒罵,說都是你們這些漢人搞事情,在平城從他不苦夏,明明天下安寧的,就是被你們搞出事情來,現在連他吹個扇都唧唧歪歪,你這麽懂太子德行,那太子讓你來當好了!
對面的人連呼不敢,然後又車轱辘話,說太子應該怎麽樣怎麽樣……
蕭君澤心說這些夫子,還有着天地君親師的包袱,教普通孩子可以打可以罵,教這種熊孩子就不能是這種辦法啊。
于是過了好一會,一名三十出頭,眉心緊蹙的官員從殿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年,擡眸對視,便落入一對黑如點漆、清澈如秋水的明眸之中。
等看清少年全貌後,縱然他見多識廣,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以為馮司徒已經是殊世少見的妍麗,可今日一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于是眉頭便皺得更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你随我來……”
蕭君澤随他進去。
今年十四歲的太子的正坐在馬紮上,他體态肥大,不習慣跪坐,加上嘴邊的一圈胡子,看起來不像十四歲,倒像個十八九歲的成年人,看蕭君澤進來後,忍不住冷笑道:“果然是馮家人,親不親的,個個都是美人。”
蕭君澤眨了眨眼,用最純淨無辜的語氣道:“草民君澤,見過殿下。”
說完,俯身下拜。
他畢竟年紀小,這樣恭敬,倒顯得太子十分惡霸了,他冷冷道:“你為何不把冰扇獻上,是覺得孤不配麽?”
蕭君澤微微搖頭:“回禀陛下,草民只是無意中做出一個冰扇,還不懂其理,想再研究其理,若不能尋出原由,便給阿兄用。”
拓拔恂走上前,看着這少年:“你不過是才認識他半年,就阿兄叫得親熱了?”
蕭君澤瞬間不喜,皺眉道:“白首如新,卻扇如故。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懂什麽叫知音!”
“大膽!”
“大膽又怎麽樣,”少年歪了歪頭,驕傲道,“你弟弟都打不過我,你想治我,是用從陛下那得來的太子位來壓我嗎?”
拓拔恂大怒:“你打得過老二,是他廢物,不是你厲害,孤若打你,才是真欺負你!”
“那你叫我來,就是想欺負我麽?”蕭君澤不屑地問。
拓拔恂一時卡住了,惱道:“自然不是,我要你在東宮,弄一個如那商戶般的內室,你速速做來,否則別怪我無情!”
“好!”
“嗯?”拓拔恂怔了一下,随即道,“還算聰明。”
“你得先付錢。我不要多了,一萬金。”
“放肆!”拓拔恂怒了,“你敢再說一遍麽?”
他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父王從來都沒給他們東宮這麽多用度!
“殿下你給不起麽?”蕭君澤,“可以打欠條。”
“你……”拓拔恂被戳到痛處,就要口吐芬芳,給這小兒一點顏色看看。
“殿下生什麽氣?欠條又不用你給錢。”蕭君澤立刻道。
拓拔恂一怔,随即居然有一種隐隐的快意:“不用孤給,難道還要找父皇索要?”
那可好玩了,父皇必是不會給錢的,到時頭痛的也是父皇……
“當然不是,”蕭君澤微笑道,“看來殿下也為錢財苦惱,草民有一計,不但不用殿下付帳,還可以大賺一筆……”
“笑話,天下都是我拓拔家的,孤要錢有何用?”
蕭君澤微笑如同從未破裂過的瓷器一樣完美:“殿下若是有錢,那麽陛下,又如何勸你節儉呢?畢竟,這都是您自己努力而來,陛下又怎好質疑呢?”
拓拔恂不由露出思索之色,過了數息,才緩緩道:“你說說看?”
蕭君澤柔聲道:“殿下英明神武,平城諸位宗室,都是盛贊,如今大家皆被酷暑所擾,殿下又有了能降暑的冰扇,當讓他們購得一些才是,至于費多少,就看殿下你想賺多少了。”
拓拔恂冷笑道:“你當孤傻麽,這豈不是敲詐百官?”
蕭君澤搖頭無辜道:“這不過是給他們一個向您示好的機會罷了,您還可以說,先到先得,反正草民,一時間,也弄不出那麽多的冰扇。”
弄不出個鬼,渦流扇最重要的除了一個斜着打孔形成渦流的閥就是個自行車打氣筒,沒用橡膠用其它牛角膠密閉也能湊合,材料夠,多少個他都能弄出來。
“這對你有什麽好處?”拓拔恂有些意動,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那句“示好的機會”,如果可以,他想和那些人再聯絡一番,商量怎麽回到平城。
“事成之後,咱們五五分。”蕭君澤露出期待的眼神。
拓拔恂冷笑一聲:“你怕不是瘋了。”
“您拿着錢沒有用,”蕭君澤認真道,“不如放在我這,需要時,随意取用,用我的名義,購入珍奇之物時,都可以說是我送你的,需要做其它事時,您也方便不是?”
拓拔恂目光一動:“你這是,要投奔于孤?”
“不,”蕭君澤搖頭道,“我這是看你大不大度,你不想合作,我就全送你啦,我就是想看能不能脫離阿兄庇護,自己做出一些事業。”
這話擊中了拓拔恂,作為一個被父親嚴格管理而早早進入叛逆期的少年,他是也想做成一點事來的。
“好,孤答應你!”拓拔恂點頭。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