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如意算盤
如意算盤
蕭君澤當然沒有用運河直接掏空北魏的想法。
因為大運河根本不是隋朝的滅國原因, 隋朝那開皇盛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吹出來的,楊堅開國不久, 便清查土地,手下官員們查出的土地越多, 功勞越大, 于是在開皇年間, 全國清查出土地近四十億畝……
這是什麽概念啊, 後世兩千年後, 以工業革命時代的加持, 也是要求十八億畝耕地保住就好!
後世還有人說貞觀之治和後世開元盛世, 都沒有達成隋朝的戶口和土地數量,當時蕭君澤就在網上和人吵, 說以隋朝按四十億土地這個基本盤收稅, 能挨到炀帝三征高麗後才滅,本身就是奇跡了好吧。
再說了, 以拓拔宏的水平,疏浚運河而已, 完全達不到亡國的程度, 蕭君澤甚至已經準備好廣開高爐, 為朝廷打造足夠疏通運河的農具。
……
“如何?”蕭君澤指着木頭車輪,給周圍人觀看。
在古代, 車是非常昂貴的物件,原因就在車輪上。
車輪是極為精密的物件,在木工中算是皇冠級別, 需要十幾年的老師傅才能做好,車輪是不可能直接掏空整片木板來做的, 因為木頭的紋理讓他不能承受橫向的力,需要用拼接的方式來做。
同時,還要保證兩個車輪大小相同,支撐的輪輻更是要求完全一致,稍微有大小不同,就會讓車輪很容易損壞。
蕭君澤的解決辦法,就是用标準化,用專門的工具把每個輪輻、輪毂、做成标準的零件,這樣流水線生産,能很快讓工人掌握零件質量。
同時,他還準備了鐵皮,用燒紅的鐵皮圈,套在泡水的木輪上,加水降溫,用熱脹冷縮給車輪包上鐵皮,來提高耐用性……
“您修河,鐵皮放包在水裏,怕是要很快磨壞吧……”他的學生崔曜委婉地問。
“修河的第一步,就是攔水,”蕭君澤給徒弟解釋,“另外,工業産品就是要有消耗,要是能當傳家寶,消費和提升從哪裏來?”
崔曜低頭表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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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們最近的任務,就是檢查測量鐵皮的長短對不對!”蕭君澤交代自家學校的三位學生會首席。
本來首席只有一個,但蕭君澤設立了三個首席,給他們的課業算積分,哪個一學期的積分最多,就能集體得到榮譽獎勵。
蕭君澤準備給他們三種獎勵,分別是墨錠、字典、羊肉,價值都相差不大,但是第一名可以第一個挑選。
這很明顯激起了學生們的勝負心,三位首席們為了一統江山,成為第一,私下裏小動作頻頻,目前是崔曜最優秀——這小孩兒真的太陰險了,斛律明月和池硯舟在他手裏吃的虧簡直數不清。
尤其是崔曜忽悠起人來那的自信坦然的模樣,總讓蕭君澤有一種熟悉感。
好在後兩者打得多了,如今已經學乖,正學着吳蜀結盟抗魏,準備先打敗老大,再争老二。
這種充滿活力的小學生競争起來讓蕭君澤非常喜歡,時常讓他們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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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蕭君澤慫恿了皇帝修大運河,但拓拔宏也不是偏聽偏信之人,很快便尋來河工,詢問修這條河的可行性。
随後便發現,這河,是真的能修!
因為在一百多年前的漢末,曹操就開鑿了白溝、平虜渠、泉州渠、新河和漕渠等河道,将整個北方水系一統,只是在這百年來,因為戰亂頻繁,北方的運河大多淤塞,有的各地世家大族擡高水位,做灌溉之用。
但這問題不大,前人挖出了河道,只需要清理淤泥、重新疏浚,那運河便會恢複如初。
只是一但征發民夫的數量過大,必然影響耕種,同時,也會影響他的南下大計。
他為這事找來群臣商議,不過可惜的是,群臣對此并不熱衷。
對于鮮卑權貴來說,南征才是大事,魏國以武立國,如今他們子嗣豐足,國中的土地、奴仆大多有主,只有南征,才能得到更多的土地、功勳、財富來壯大家族。
對于漢臣而言,運河是修築在河北諸地,征發的民夫、土地,必然要從他們的根基裏出,會大大削弱他們的勢力。
唯一支持的拓拔宏的,只有他的兄弟叔父們,如任城王等人。
不過,如此強烈地反對,反而堅定了拓拔宏修河的意志——他當然清楚為何群臣反對,于他而言,漢臣與鮮卑十姓大族,無論哪個過于強大,他都是不想看到的。
作為深谙折衷主義的皇帝,立刻便換了一個題目,他覺得既然大家都不願意修河,那便擱置再議,咱們說說鮮卑諸族改姓和禁言的事情。
禁說鮮卑語這事雖然去年就已經發出命令,但就他所知,朝廷裏還有很多人在說鮮卑語。
所以,他決定讓漢語不熟練的人前去學習朝廷最新撰寫的《大魏雅言》,學習拼寫之法,過些日子考核,凡不過的,皆罰俸降職。
這事一出,感覺被背刺的鮮卑十姓們瞬間就感覺自己畢不了業,雖然不敢敵視陛下,口出不敬之語,但也不願意放過漢臣,立刻就表示出了對修築運河的支持!
他們覺得沒學完之前,大概率是南下不了了,自然也不會讓漢臣們輕松。
有鮮卑貴族的支持,σw.zλ.以李沖為首的漢臣反對的餘地也就不大了,修河之事,便如此提上了議程。
但漢臣們在一合計之後,立刻就學會怎麽卡BUG,他們用皇帝不願傷民這一點,提出了各種意見。
比如:如此大事,不是說一句,便立刻開修了,必然是要各郡縣、州治出人出力,先勘察,再安排征役的計劃,無論如何,春耕和秋收,是不能耽誤的。
從計劃開始,到正式修河,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而且還得扣除寒冬臘月,一但入冬,霜凍之下,土地堅硬,沒有禦寒之物的民夫,很容易便會凍死……
所以,計算下來,每年能修河的時間,也就是十月和五月這兩個月。
預計修個二十年吧……
……
“君澤,這計劃由你出的,如今這局面,欲作何解?”拓拔宏坐在馮誕身邊,微笑問蕭君澤。
“國家大事,豈容小臣妄言,”蕭君澤立刻撇清,“陛下還應問詢于尚書大人。”
“阿誕,朕頭好暈,”拓拔宏嘆息着倒在馮誕肩上,“想是最近太累了,夕食怕是也吃不下……”
馮誕頓時憂愁,立刻把皇帝的頭放在腿上,拆下他的頭冠,給他細細揉捏的頭皮。
“罷了,如此大事,不能延誤,朕還要去見李沖……”拓拔宏作勢起身。
“陛下,身體緊要,還是先休息吧,”馮誕按住皇帝,溫柔地看向君澤,“阿澤,為兄知你辛勞,只是陛下治國辛勞,你能想些法子,為他解憂麽?”
蕭君澤翻了個白眼,道:“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陛下憂心征發民力,可這世上,也不只是有漢人可以挖土啊。”
拓拔宏頓時坐了起來,眉心微蹙:“此話何解?”
“陛下,草原上,不是還有柔然、高車人麽?東邊遼北之地,還有高句麗,”蕭君澤悠悠道,“草原這些年來,不曾見風煙,草場貧乏,難以生存,将他們征為民夫,修築運河,不就有人了麽?”
草原本身的生态就脆弱,但人類的繁衍速度卻是另外一回事,每當草原上人口爆炸,最需要的事情,就是南下搶劫,無論成不成功,都能有效消耗人口。
北魏是草原王朝,每當過上十來年草原人口暴漲時,就用來打一波周圍小國,五十年來,已經一統了北方,南方又一時半會打不下來。
如今遷都洛陽,還需要給南下的胡人找工作。
“上個月,陛下從代地權貴中,挑選十五萬健兒為禁軍,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在失去牧場後,衣食有着麽?”蕭君澤微笑道,“您可以,讓他們去專門去修築運河啊!”
拓拔宏神色一沉:“他們都是帝族,怎可能去做此賤役?”
蕭君澤微笑道:“陛下不妨想想,草原兒郎們,是否每代皆有建兒,數量繁多,意在南下……代族十姓中,是否五十年來,兒孫衆多,甚至陛下也想要剔除拓拔家一位先祖的子嗣出宗族,用來減少消耗……如此看來,胡兒之中,也有貧賤難活之人,咱們這不是讓他們操持賤役,而是讓他們多一條活路!”
拓拔宏臉色一紅,雖然說剔除一脈之主是為了加強主脈,減少支脈,但這畢竟不是好事。
可行是可行,但是吧……
“你這話,役力之活,便是庶民也不願意,如何能讓他們去做?”拓拔宏問。
蕭君澤見他已經聽進去了,便道:“當然是,付工錢。”
“朝廷哪裏來的錢!”一說到錢,拓拔宏這可不幹了。
“這好辦,你可以,貸款啊。”蕭君澤終于露出小小的獠牙,誘惑道,“我可以借給你。”
拓拔宏皺眉道:“你,這是何意,又哪來如此多的錢財?”
蕭君澤微笑道:“我自然沒有如此多的錢財,但既然是胡兒,那麽,我折算成車輪、碳石、鐵鍋,付給他們,不知草原諸族,可會願意?”
拓拔宏瞬時心動:“這,自是願意的。”
如今鐵鍋做菜已經風靡洛陽,本地的都不夠,更不要說給草原供貨了,每天他都能收到草原諸部的傳書,希望朝廷能拔一些水壺、鐵鍋、碳石過去,願意給牛羊來換。
“就我所知,草原諸部,對牲口也十分珍惜,”蕭君澤慫恿道,“多招些草原兒郎,陛下你可以用礦山來抵押,我既可以多開些礦山高爐,又可以作為報酬,用來補償,如此,我能賣出貨物、陛下能疏通運河、草原能拿到財物,此謂:三贏矣!”
拓拔宏想了好久,硬是沒有想出這計劃有什麽漏洞,一時神色更加複雜。
“用礦山相抵?”拓拔宏謹慎地問道,“僅此而已麽?”
“僅此而已!”蕭君澤斬釘截鐵道。
拓拔宏深吸了一口氣:“好,明日,朕便發信,召集草原諸頭人前來洛陽,你早日寫個奏表,給朕驗看!”
蕭君澤微笑應是。
呵呵,礦山算什麽,他要的是人!人!
如果要在洛陽靠那點礦山慢慢積累、循環商業,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去了!
孝文帝還算是個頗有雄心大志的皇帝,而他的兒子就差了許多,他需要抓住機會。
想要做大工業,不但要有市場,還要有足夠的工人、足夠的項目、足夠的資金!
後世為什麽那麽沉迷大基建?因為前期它是真的有效啊!
一個運河大項目,至少能拉動十萬人吃喝,會産生多少商業?他又要起多少高爐?這麽大需求,又會出來多少工人?
更不要說這是大運河啊!
功在千秋的大運河啊!
哪怕隋炀帝挨了那麽多罵,修運河這事後世也只是噴他做的太急,沒人一個人說不該修的!
運河修好後,能有效降低運輸價格,更方便商業發展。
草原上放牧那些人,反正三十年後也要南下滅魏,就不如先弄一波過來,給我當打工人!
他都已經決定好了,這些人,平日修河,肉一個月吃一次,每天食物都有豆腐補充蛋白質,每年臘月都能放假回家,工錢年底一起結,幹的好的年終獎給一匹羊毛卷。
嗯,對了,還有一件事!
至少這輩子不要搓路燈,要不以後讓人當資本家挂上去,可就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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