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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兩人輾轉來到了玉州。

還在邊界, 便能瞧見白玉京高聳入雲的主峰。

據說晴光大好時,站在高處,可以隐約望見白玉京的重重宮闕。

但這樣的日子一年也只有三五天, 更多時候白玉京還是隐藏在重重雲霧之後。

雲深難覓, 天上仙城。

這便是許多求仙人心中的第一聖地。

每年都有許多人來到白玉京求仙, 但得償所願者寥寥。

落榜者大多會留下來,等待下一次的入門試煉。長此以往, 白玉京腳下的城鎮便聚集了大量的外來客。

而大部分人手頭并不寬裕, 無法負擔長時間的客棧住宿,便租住在周遭的村民家中。

久而久之,村民們發現了這一商機, 紛紛将房屋改成客舍, 長租或短租出去。願意費事的還會在門口支起一個攤子, 給尚未辟谷的求仙者們提供吃食。

師徒兩人一路過來, 沿途便盡是大大小小的提供食宿的棚屋。

此時剛過中午,許多小店還在營業。都是包子、面條之類簡單便宜的果腹之物。

三三兩兩的求仙者吃完飯後也不急着離去, 或留在店內, 或另尋一個舒适的地方, 手拿一張《求仙邸報》,或獨自研究, 或與他人讨論。

其中不乏年過中旬,甚至是頭發花白之人。

鶴雲栎跟着師父走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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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長寬皆不過兩丈, 食宿都提供, 門口沒有招牌, 只挂了一張字跡已看不清的灰布。

店面年歲已久, 竹席做的頂棚塌陷下來,幾乎抵在高挑的應歲與頭頂, 要往上挑起才能順利進入。

因為過了飯點,店裏的人不多,僅有的幾個人也吃得差不多,準備離去。

鶴雲栎看向坐在窗口的穿着簡樸的年輕男人。

男人早就吃完了飯,面前的碗空着,但沒有離去的意思,拿着一份《求仙邸報》讀得認真,氣質與環境融為一體。

若不是應歲與一進門就在看他,鶴雲栎不會注意到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

他有預料,這就是他們要找的宇文佾了。

大隐隐于市。能這般毫無破綻地融入市井中,難怪師父會說他比無惑老人還難找。

瞧見二人,男人收了邸報,像招呼遲到的老朋友:“你們來得晚,我便先吃了。要吃點什麽?我請客。”

應歲與走過去。

落座的同時,無形的結界布開,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解藥。”

宇文佾感嘆:“當年你走得幹脆,可曾想過還有來找我的這天?”應歲與不理會,他繼續說道,“可你找我就找我,緣何打傷我的下屬?你這人,還是像當年一般壞脾氣。”

琴襄沒有彙報。但在猜到中毒的是應歲與的師兄“羅剎客”顧決雲時,宇文佾便料到了會發生了什麽。

不管琴襄有沒有做什麽,只要他和自己這個下毒之人有關,就絕不能全身而退。

應歲與嘲諷:“你幾乎要成功讓我以為你很在乎他們了。”

“我當然在乎了。”宇文佾毫不猶豫地回道,“他們可是和我一起,為理想的修界奮鬥的同伴啊!

琴襄出生在雲韶城,雖為男兒身,卻一直想做女人。他想要一個不歧視他這般人的世界。因此他會殺掉任何輕蔑他的人。

被你二師兄殺掉的佰鈴很愛她的故鄉,想通過蠱術恢複故鄉的榮光,所以她來到中原,用中原人的血肉錘煉她的蠱術。

他們都是很努力的人啊。”

宇文佾的語氣十分真誠,看起來還真像一個好主子。

——如果忽略他帶着輕蔑的措辭,和明知應歲與性情卻并不提醒手下的作為。

雖然那些人并非值得尊敬的好人,但宇文佾要利用他們,又不給予尊重和保護的行徑,教鶴雲栎很不認同。

他正想着,發現宇文佾朝自己看了過來,眼神深邃銳利,仿佛要穿透面具。

鶴雲栎心頭一緊:他發現自己在心裏說他不是了?

宇文佾微微轉向應歲與,但眼睛還放在鶴雲栎身上:“為何不介紹一下這位朋友呢?”

他很好奇能被目下無塵的應歲與帶在身邊的,會是什麽人。

應歲與沒有接話:“說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宇文佾裝傻,“敝人年歲三百有餘,身長八尺,薄有産業,略通醫道毒術,這般條件這位朋友可還瞧得上?有空一起飲酒賞月如何?”

他笑盈盈望着鶴雲栎。

鶴雲栎被他探究的目光盯得發毛,只想要躲開。

但想到來師父叮囑過不能在這人面前暴露任何特征。因此忍下反感,正襟危坐,一言不發。

“也不是傀儡啊。”

宇文佾念叨着,伸出手,想去碰鶴雲栎。

應歲與出聲打斷:“雖然很想看你被教訓,但我要的東西還沒得到,你現在死了就不好了。”

他克制着情緒,不想在宇文佾面前暴露對弟子的在意。

倒不是他想帶鶴雲栎來,但考慮到來見的是心思深沉,詭計多端的宇文佾,沒有什麽地方比自己身邊更安全。

宇文佾停下了動作。

聽這話,眼前之人似乎很厲害,并且脾氣并不好。

雖然非常懷疑,但他想不到應歲與說假話的目的。

總不會是在單純地阻止他碰面前人吧?

因為感覺太過離譜,他瞬間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一番思量,宇文佾放棄了探究的打算,畢竟這與他此行目的無關,不要節外生枝。

他收回手故作輕巧地感嘆:“多年情誼,連開玩笑都不行了嗎?

你何必對我有這麽大意見?此事歸根究底,是你師兄殺了我的手下在先,我并沒有主動謀害他。還是你找來我才确定覆滅玄冥宗的正是你二師兄‘羅剎客’。”

“騙不了人的話,就沒必要

這麽啰嗦了。”

這家夥只怕在得知算計到的是他師兄之時,就在盤算着如何把自己敲骨吸髓了。

應歲與厭煩地瞧着他:“我對你的意見并非源于情緒,而是單純地讨厭你這個人。”

“因為我們太像了嗎?”宇文佾飛快接話,“你讨厭自己,所以讨厭我;而我很喜歡自己;所以我喜歡你喜歡得緊。”

應歲與臉色可見地陰沉,似乎極其厭惡這番說辭。

“這麽想會讓你的自戀好受些嗎?”他開口叽嘲,“但事實是我确實對你這種,虛僞、陰暗、沒個性;自卑,扭曲,愛抱團;充滿變态的窺視欲,并且只會鹦鹉學舌,東施效颦的人……

一點都瞧不入眼。”

這番話除了回敬宇文佾,也在點明他們一點都不像。

宇文佾身上的劣等特質,他可一個都沒有。所謂相似,不過是他對自己的拙劣模仿。

前面說過,宇文佾很擅長僞裝,範圍甚至包括個性與三觀。

當宇文佾盯上一個人時,會有意識地僞裝成目标的同類,以騙取目标的好感與親近,進而窺探對方的秘密。

這一招一向很有用。

直到踢到了應歲與這塊鐵板。

詛咒般的聰慧給了應歲與看透種種虛僞與算計的能力,宇文佾的模仿落在他眼裏過于刻意,只讓他覺得惡心。

這正是他如此反感宇文佾的原因之一。

何況——有一點宇文佾說對了——應歲與确實非常讨厭和自己相似的人。

假話不傷人,真話教人破防。被如此字字珠玑地諷刺,宇文佾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但他還是彎着眼,一副笑模樣:“你總是很會傷我的心。”

應歲與不想繼續和他耍嘴皮子:“沒有其他話,我便默認解藥的獲取條件是你死我活了。”

修仙從來都是入道者衆,得道者寡,這一點在邪道尤甚。

能在正道圍剿,和同道算計存活下來的人,無不是一顆心至少長了八百個眼。

因此在邪道混跡過的人會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哪怕對至親至信之人,也絕不會透露真實修為。

這是他們近乎本能的生存手段。

因此應歲與雖然早已對宇文佾生了殺意,但一直沒有動手。他不清楚宇文佾如今的修為。

邪道出身之人的另一特征:沒有必殺的把握,便不會出手。

宇文佾也同樣。

但以上都是基于有回旋餘地的考量。當必須要達成目的,而交涉又行不通時,兵刃相見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好吧好吧,我說。”應歲與下了最後通牒,宇文佾不想動手,只能正面回應解藥一事。

他搖頭,一副拿應歲與無可奈何的模樣:“脾氣還是這麽壞。”

“解藥的主藥有四味,你拿四樣東西來換,很公平吧。放心,都是對現今身為丹聖的你來說輕而易舉的東西。對你,我一向赤誠。

如何?答不答應?”

他說的話應歲與一個字都不信:“如果确如你所說是‘輕而易舉’。那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中用啊。”

宇文佾不怒反笑:“還是我喜歡的性子。”

——合該衆叛親離的刻薄寡恩。

“不過你又誤會我了,我開簡單的條件,也是在賠罪啊。”

莫說這有條件的賠罪過于缺乏誠意。宇文佾本身也是滿口虛言的人,他口中的“容易”少說會把人扒下一層皮。

“說。”應歲與冷聲催促。

宇文佾:“第一樣東西就在你手裏——當年在逅海,你從我身上盜走的那本書。”

逅海?一直沉默旁聽的鶴雲栎詫異。

他不禁想到了上次游覽昆侖劍派時,昆侖弟子提起的入侵事件。

猜疑還沒完全成形,便被他迅速否定:

才不會是師父幹的。雖然時間對得上,地點也對得上,但應該是巧合。

應歲與挑眉:“你若說‘盜走’,我便不知道是哪本了。我只有一本,你我各憑本事,但你技不如人,被我搶走的書。”

春秋筆法被戳穿,嘴上沒占到便宜的宇文佾只得承認:“正是那本。”

“第二件在白玉京,第三件白玉京有。如果丹聖手段夠高,可以一起獲取。”

鶴雲栎了然:約在白玉京果然就是算計好了。

到白玉京取東西可是容易的?

就算這個第一宗門同意幫忙,他們怕也是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人簡直是在敲竹杠,他可真會做生意。

他瞧着宇文佾,愈發覺得他面目奸詐。

宇文佾渾然不知自己被讨厭上了,繼續說道:“我的一個故人被關進了伏魔塔。我的第二個要求便與她有關。”

伏魔塔是白玉京的禁牢,關押的都是罪行重大的妖魔邪道,有進無出。

鶴雲栎擰眉:不會是想讓他們去劫獄吧?

“放心,不是救人。”宇文佾道出具體要求,“她已經死了,帶回附靈骸骨就可以了。”

有區別嗎?

此事不止是困難重重,闖伏魔塔還代表與白玉京為敵。事情一旦敗露不是邪道也成邪道了。

更麻煩的是一旦宇文佾在過程中做手腳,陷害他們,那更會使本來兇險的任務九死一生。

鶴雲栎已經認定宇文佾是一個不可信的人。

這要求太過分,師父不能答應!

他焦急望向應歲與,生怕他一時逞強,吃了虧。

仿佛接收到了弟子的意念,應歲與回絕:“你的要價太高。殺了你,并不比這件事更難。”

事情的難度宇文佾也明白,他回道:“我不會更換要求。但會竭盡所能提供幫助。進入伏魔塔的辦法我可以解決,你需要做的只是把骸骨帶出來。”

他有辦法進入伏魔塔?

看來宇文佾已經謀劃了很久。這個人似乎對他很重要。當然,也不排除他另有算計的可能。

“有辦法卻不去。看來你也不是很在乎這個人嘛。”應歲與挑眼斜睨,滿目叽嘲。

他其實明白在宇文佾忌憚什麽。

——勝殊娘娘。

白玉京城主,修界第一人。

宇文佾沉默着,沒有任何表态。他話已經說死,剩下只看應歲與的選擇了。

短暫的對峙。

應歲與再次開口:“我要一件東西,若你說沒有。交易就此作罷。”

之後就是刀兵相向。

宇文佾能把話說死,他自然也能。

應歲與的松口教鶴雲栎頗為擔心。

“什麽東西?”宇文佾追問。

“一件能防住所有毒術,尤其是你的毒術,的東西。”

防住大部分毒術不難,許多高階丹藥、法寶、符箓就能做到,但防住“所有”的就罕見了,有也是至寶。

因此哪怕應歲與沒有限定死品類,也并不易得。

應歲與并不擔心宇文佾拿不出來。

其在毒術上登峰造極,也是發明将毒制成毒種這一特殊術法的人,對毒的了解極為透徹,不會不知道一兩件能滿足要求的東西。

至于他當前有沒有、怎麽得到,就不用應歲與操心了。

宇文佾久久沒有說話。

看來真有辦法。

而應歲與的價碼開得很精準,恰好能讓他大出血,但又沒有昂貴到讓他放棄這樁交易。

終于,他開口:“第三件是朱雀血。”

他答應了。

雖然可以得到一件至寶,但鶴雲栎并不覺得這樁交易劃算。

什麽寶貝都比不上師父的安危重要。

但現在明顯不是提出質疑的時候。他壓下不安,将心思放到了宇文佾說的第三件東西上。

朱雀血不等于朱雀血脈,而是指朱雀純血,只能從五成以上血脈純度的朱雀後裔身上獲得。

因為只有五成以上血脈純度的四聖族才可以控制體內血脈,決定流出的是凡血還是聖血。

話雖如此,這樣的人在現今的修界寥寥無幾。

就算有,也藏的極深。

但聽宇文佾的意思,似乎白玉京裏就能找到朱雀血,并且師父也知道。

是有這樣的血脈,還是寶庫裏有收藏?

鶴雲栎認為後者的可能更大,畢竟是第一宗門,底蘊必然豐厚。

因為相關訊息彼此都再熟悉不過,宇文佾沒有對朱雀血做任何說明,直接說起最後一件東西:“至于第四樣——”

應歲與打斷他:“如果不是‘去伏魔塔’這樣遠遠超出藥方價值,或者可以在白玉京獲得的,就等我回來再說吧。”

宇文佾收了後面的話:“可以。”

看來第四樣不算難。

他繼續道:“丹聖每帶回來一樣

,我都會以藥方中一味主藥的信息作為交換。對你,我還是很講公平與信譽的。”

對此,應歲與未置一詞,起身便走。

鶴雲栎也立即跟上。

直到徹底離開這條街道,他才開口:“師父為何要答應去伏魔塔?”

應歲與反問:“不答應,你三師伯的解藥何來?”

如果是一百年前,他會毫不猶豫對宇文佾出手。

但現在的他已許多年沒有碰過真正的劍。在本命靈劍缺位的情況下,他沒有必勝的信心。

而一旦沒有制服宇文佾,被他逃走躲起來,顧決雲得救的希望就渺茫了。

這個答案鶴雲栎想過,但聽師父親口将無奈說出,還是感到難過。一邊是三師伯,一邊是師父,他被拉扯着,哪邊都放不下。

看出弟子的低落,應歲與擡起手,想摸摸他的頭,卻被鶴雲栎雙手抓住。

鶴雲栎擡起頭,目光堅定:“我和師父一起!”

反正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他和師父一起去混邪道。

弟子的決心從緊握的手傳達給了應歲與,他心情複雜。

什麽時候變成了他總教弟子擔心?

他無奈調侃:“若不讓你跟着,你怕是不許為師去了。”

鶴雲栎毫不猶豫地回道:“師父知道就好!”

應歲與被噎住了。

素來乖巧的弟子突然這麽霸道還真叫他有點不習慣。

他彎眼:“好,全聽掌門吩咐。”

鶴雲栎不滿:“師父不要在這種時候說笑。”

“是!”

“師父還是沒有當真!”

“啊,冤枉!”

兩人你來我回,漸漸走遠。

……

好在這次白玉京就近在眼前,兩人不用輾轉奔波。

上白玉京的臺階有三千七百三十五階。

飛鳥白雲在側,人間煙火在下,一點點往上,教人恍惚間有種一步步遠離人間的感覺。

難怪白玉京會被稱作最像仙宮的宗門。

“師父和宇文佾怎麽認識的?”上山的路上,鶴雲栎決定主動找點話題來聊。

弟子能憋到現在才問頗為出乎應歲與的預料。

他還以為弟子已經對自己的事不好奇了呢。

關于這一問題他能編出上百個答案,但最終決定說實話。

雖然不是什麽愉快的過去,但讓弟子從自己這裏知道答案,總比讓他從宇文佾這種人那裏知道好。

“我和他一起參加過白玉京的入門試煉,同屆拜入白玉京。”

在參加試煉之前,他們正好都住在方才那家小店裏。

不,應該說,是宇文佾早早盯上了他,跟着他住了進去。

鶴雲栎平淡地點點頭:“哦。”混進別派對雲霄弟子來說算不得什麽稀罕事。

“所以師父是試煉過程中和他熟識的?”

“不熟。”應歲與果斷否定,“是他自來熟。”

他并不清楚宇文佾混入白玉京的理由,在白玉京時也和宇文佾沒有交集,直到離開後再次相逢,才出于打發無聊的目的,和宇文佾一起在邪道幹了幾票。

逅海是最後一票,之後就分道揚镳了。

雖已覺察師父對宇文佾的讨厭,但親耳聽到他否定與宇文佾的瓜葛,還是教鶴雲栎高興。

鶴雲栎覺得宇文佾這人很不真誠,他總想着探究別人的秘密,卻把真實的自己捂得極深;總想要騙得別人的赤誠相待,自己卻疏離冷漠,從無真心……

他不希望師父和這種人有交集。

萬一師父吃虧呢?

應歲與也嚴肅叮囑弟子:“不要和他有交集。他是一個絕對不能信任的人。”

鶴雲栎連連點頭,很高興師父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

憑借修仙者的腳力,并沒有花費多久,兩人便抵達了白玉京山門前。

不愧是大仙門,即使是平常時候山門兩側也守了好些弟子,且皆端正站立,認真值守,并未因沒有來客就去做旁的事。

打頭的弟子遠遠就瞧見了山道上的兩人。兩師徒一抵達門前,他便上前行禮,禮貌詢問身份與來意。

鶴雲栎在路上已經組織好了一大段話,打算将不請自來的原因詳細說明。但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師父将話搶了過去——

“我叫應歲與,找謝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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