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應歲與這個傷一養, 就養了兩個多月,非得不見好,還越養越疲。

顧決雲都能活蹦亂跳了, 并開始整理記賬本, 打算一出關就按照舊賬打徒弟。

而應歲與還是一天要躺足十個時辰, 還總找借口把掌門扣下來陪他(主要罪行)。

比如陸長見找到鶴雲栎商量公務,才說到一半, 記名弟子就前來禀報, 說應師叔的傷複發了;晚上抽出空來繼續,又傳話來說頭疼或者做噩夢……

一開始陸長見還會緊張,但幾次三番下來也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不再理會此類消息。但奈何鶴雲栎一騙一個準兒。

師侄素來懂事識大體, 沒提過放下公務回去的話, 但看着他明明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卻還要按下擔心, 給宗門幹活兒,陸長見覺得自己活像個大魔頭。

還能怎麽辦?

只能放人回去, 事情自己來做。

就這樣, 明明已經隐退的前掌門莫名其妙又開始重掌山門。

而陸長見管理宗門的水平不能說沒有, 只能說不多。差不多和蚊子小腿上的肉一樣。

蚊子小腿上沒有肉?

那不就結了。

應歲與受傷的第三個月,陸長見看着在自己苦心經營下, 屢創新低,開始倒賠錢的宗門産業, 終于忍無可忍, 把應歲與從倚松庭揪出來, 丢出了山門。

也不知兩人在山門處讨論拉扯了什麽。不多時, 鶴雲栎也被陸長見塞了一個包裹,推出了山門:“說好的, 這次回來你就放人!”

應歲與拉着弟子的手,彎眼保證:“我對大師兄絕無虛言。”

鶴雲栎感覺自己似乎被他們拿來進行某種利益交換了,但交易內容,他一無所知。

“大師伯!”他喚陸長見。

但陸長見忙着回去幹活兒,沒聽到。被留下的鶴雲栎滿腦子問號:您倒是告訴我去做什麽啊!

頹喪回身,發現牧夜聲也在。他好奇問道:“二師伯又是為什麽被趕出來的?”

牧夜聲嚴肅糾正他的說法:“我沒被趕出來。我是去盯着你師父的。”因為應歲與前科累累。

關心倒沒多少,已經關心不動了,主要是防止他偷奸耍滑,比如摔個腿,斷個胳膊,回來又霸着掌門不放。

“沒錯,是這樣的。”

應歲與接話,惹來牧夜聲一個發涼的眼神:你很光榮?

鶴雲栎又問:“那我們是要去做什麽?”

牧夜聲:“收徒。”

自從得知“選徒大比”的存在後,從不關心修界消息的陸長見開始期期買《修界招考月刊》,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天利三十八院召開新一屆的選徒大比。

收到消息的他第一時間便将“選徒意向單”寄了過去。而鶴雲栎幾人的任務便是去大比現場選徒。

其他都好說,但必須收到至少一個女弟子。

陸長見在老朋友們中的臉面能不能保住就看此一搏了。

靜思堂內,陸長見複盤着自己這次的安排,覺得簡直天衣無縫。

二師弟是最強的、四師弟最聰明、還有最讨人喜歡的鶴師侄,這個“最強選徒陣容”一出手,不是十拿九穩?

而山門外,了解完此行任務的鶴雲栎陷入了深深的苦惱——

大師伯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交給他們的是過去三代都未能完成的艱巨任務?

難道他們會比師祖和高師祖都厲害?

不能夠啊。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

……

另一頭天利三十八院總部內,弟子們正在整理從各個宗門收集來的“選徒意向單”。

“雲霄?”負責審核的年輕弟子一手拿着資料,一手操縱陣法在文書庫裏查找記錄,“以前沒有參加過大比,是新門派啊。相關資料也很少,沒什麽名氣。目前只有九名入籍弟子,規模屬于‘超小’一類。暫時放到丁類吧。”

他扭頭對負責記錄的弟子高喊:“雲霄派,丁類。”

“等等!”在一旁整理資料的的樓院判聽到雲霄名號,當即放下手上的事走了過來。

他拿起資料,看了看,走到另一位周院判面前:“老周,你看看。這個是我想的那個雲霄派嗎?還是某個新的撞名的宗門?”

周院判仔細看過上面填寫的宗門信息,臉色一變:“好像就是那雲霄派!”

樓院判又驚訝又疑惑:“可那個雲霄派不是走精英路線嗎?現在也開始對外收徒了?”

在他不多的了解中,這個門派極為低調,門人不多,但個個都是可以比肩白玉京頭幾位部堂的大佬。

本在和周院判談事的高院判聽不懂了。他是近些年新晉升上來的院判,資歷尚淺,沒有聽說過雲霄派。

“你們說的這個元……”他探頭看了一眼資料上的名字,“雲霄派是何方神聖啊?”

兩位院判正準備向他解釋,便被走過來的通判打斷。

“我聽到你們在談雲霄派?給我瞧瞧!”

他直接從屬下手中拿走了“選徒意向單”,确認是自己想的那個門派後,仔細閱覽起上面的選徒條件——

一、能有什麽意向啊,是個姑娘就不錯了,醜點就醜點吧;

二、還是挑個聽話的吧,要不夠你受的;

三、當弟子,必須努力刻苦,做不到一天修煉二十二個時辰,一年修行三百六十天就別來了;

四、二師弟,人和人是不同的,我覺得有你一半就行了,孩子們年紀小,別累壞他們;

五、師弟倒覺得二師兄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除此之外,做我雲霄弟子,還得天資卓絕,年紀不過十二,修為不低于金丹。為人低調,沒有任何存在感,植物人優先錄取;

六、我覺得老四在白日做夢;

七、三師兄,為何要說如此悲觀喪氣的話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要對修界和人族有信心啊;

八、……

通判和院判們都沉默了。

表單上每一行字跡都不同,他們把天利三十八院的意向單當上課時傳的小紙條了?

內容填寫不規範就不說了,要求也一個賽一個離譜,尤其是第五個,十二歲金丹期的植物人?

還不如直接說不想收。

周院判抱怨:“他們怕又是在溜人玩兒吧。”

“不會吧。附信還蠻有誠意的。”樓院判從資料堆裏翻出一封信給幾人傳閱,“信裏說他們掌門已經攜兩位得力弟子出

發,不日就會抵達天利三十八院,若有需要雲霄門派配合的地方讓我們盡管直言。”

通判合上意向單:“大家不要激動嘛。收徒意向單畢竟只是一個參考,合了眼緣,哪怕一個條件都不滿足卻被收走的情況也有啊。

退一步說,真收不到徒弟,白跑一趟,損失的也是他們,我們按流程辦就行了。”

“那我可以報名嗎?”樓院判弱弱問道。

雖然雲霄派在各宗門和勢力間風評并不算好,但他們對門內之人那叫一個護短啊。而且和丹聖做了同門,丹藥不就随便吃了?

通判無語地将手裏的意向表扔回他懷裏:“不要問我,問你師父去。”說完背着手走了。

周院判還是想不通:“他們怎麽想到來選徒大比收徒了?”

他說起了一段往事:“當年天利三十八院剛成立時,我跟着師父去拜訪雲霄。我們提前一月遞了拜帖,但抵達後一個人都沒有,等了三天也沒見回來。我們只能折返。”

多年來,周院判一直認為雲霄是瞧不上“天利三十八院”,不屑于通過他們的渠道選徒,才用這種方法避而不見。

過了這麽多年,突然送意向單過來,是改想法了嗎?

若讓陸長見聽了定會大呼冤枉。

那段時間雲霄派還沒有發跡,師門內就幾間破茅屋,根本沒什麽好呆的。師兄弟們閉關的閉關,“打工”的“打工”,去別人家蹭飯的蹭飯,門內是真沒人。

沒有瞧不起誰,他們一個鄉下門派敢瞧不起誰啊?

至于拜帖。什麽拜帖?完全沒看到啊!

一直聽不懂他們談話的高院判急了:“你們說的‘雲霄派’到底是什麽啊?”

……

因為應歲與體弱,受不住颠簸(自稱),雲霄一行三人每到一處名勝都會停下歇息一段時間,順便參觀參觀風土人情。

這次抵達的是有“千湖之首”之稱的青波湖。

三人坐在湖邊茶棚裏觀景喝茶,茶是自帶的,茶具則是鶴雲栎新定制的那套。

茶棚內清香缭繞,茶棚外千裏青波。

天氣有些涼,鶴雲栎布置好茶具後,又拿出一張薄毯,蓋到了應歲與腿上。

較幾月前,他腕上又多了一個雙層手環。手環整體曾青灰色,以某種皮編成,點綴上藍綠晶石,低調又好看。

這正是那張玄武皮融合了其他幾件天材地寶做成的法器,超天階,可防絕所有毒、蠱一類的元素攻擊。由千機城城主親手打造,代工費是一次任選的九階丹藥開爐機會,藥材由雲霄提供。

手環幾天前才寄來,當晚就被套到了鶴雲栎手上。

這件法器具體是什麽水準?這樣形容吧,白玉京勝殊娘娘的本命靈器,超天階;昆侖劍派宗主的靈劍,超天階……

現在他雲霄掌門也和一流宗門領袖一個檔次了!

——但修為和名望沒有。

剛戴上時鶴雲栎那叫一個戰戰兢兢,現在習慣了些,也就是跌倒時寧願臉着地也不想磕碰到這個手環的程度。

涼風徐來,鶴雲栎覺得還是有點冷,便又往應歲與的毯子裏塞了個暖玉,摸了摸他的手。

還好,沒有受涼。

一旁的牧夜聲滿腦子迷惑。

他扭頭看向欄外:湖面游船往來,遠方繁花如煙。

沒記錯,确實是春末了。

鶴雲栎見他一直盯着,以為他也覺得冷,便也尋出一個備用的暖玉遞給他:“三師伯也暖暖手?”

牧夜聲拒絕:“不了,怕捂出痱子。”

過一會兒,鶴雲栎看了看便攜式的法器滴漏,取出一鍋事先備好的補湯:“師父,該喝湯了。”

應歲與的傷雖總不見好,但症狀也沒有很重。想着藥喝多了也不好,鶴雲栎便把湯藥換成了補湯。

牧夜聲還是第一次見到鶴雲栎下廚,好奇與期待促使他目光不住湯罐上飄。

應歲與見狀提議:“二師兄也來一碗?”

就等這句話呢,牧夜聲扭頭對鶴雲栎道:“有勞師侄。”

鶴雲栎拿起一個新碗,正準備打湯,便聽應歲與吩咐:“給你二師伯換個大碗,他喜歡喝這些。”

牧夜聲意外:這麽大方?

但很快他就明白原因了。

喝過第一口後,牧夜聲默默放下碗。

雖說心意難得,但從不說違心話的他實在對這碗湯誇不出來。

憋了半晌,擠出一句。

“師侄,很适合醫藥一道呢。”

就是把藥材換成食材的熬藥。食材完全沒有預處理,藥的苦和食材的澀得到了最大的發揮。鹽還放多了。

牧夜聲渾然不知這鍋湯的水平與鶴雲栎第一次熬的湯相比已經是天大的進步。

他看向雖不算喝得津津有味,但至少神色如常的應歲與。

——怎麽喝的進去的?味覺失靈了嗎?寧願天天喝這種湯也要裝病是嗎?

這個水平的補湯,如果不是故意做的,那可真是個“廚藝小天才”;但如果是故意的……不會,雲栎師侄舍不得這麽對四師弟。

他嚴肅地詢問鶴雲栎:“這湯師侄喝過嗎?”

“沒有。”鶴雲栎搖頭,“師父說這方子太補了,不讓我喝。”

果然,只有沒嘗過自己的手藝才能這麽自信。

牧夜聲看着臉大的碗和滿滿當當的湯,感覺比以往對戰過的最強大的敵人還要恐怖。

——原來四師弟也知道難喝啊。知道難喝就別裝病了啊!有這麽拖着師兄同歸于盡的嗎?

雖然出于不浪費糧食和不傷害師侄自信心的原則,牧夜聲強行喝完了這碗湯,但堅決拒絕第二碗:“太補了,師伯也不适合喝。”

在師兄弟兩人心照不宣的煎熬中,一鍋湯終于見底。鶴雲栎去收拾鍋碗,倆師兄弟則吹着風,繼續喝茶聊天。

應歲與忽然感嘆:“話說三師侄現在就在茂州吧,離我們的下一站只有半天路程啊。”

牧夜聲剛生出去看看弟子的念頭,就猛地意識到不對勁兒:“你想支開我?”

“二師兄何出此言?”應歲與滿臉無辜,“這一趟就收個徒,也不用和什麽麻煩人物打交道。有二師兄陪着,師弟挺高興的。

要不是我們有正事在身,倒可以折轉去看看師侄。一年多沒回過宗門了,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

牧夜聲強作冷淡回道:“吃苦才正常。”

應歲與點頭附和:“也是。現在不比我們那時候了,劍修競争更激烈,是該更努力些。

聽說近些年新成立了一大批宗門,三師侄真要一個個挑戰過去,二師兄以前的三年時間可不夠用,保守還要五六年才能回來吧。哎呀,五六年呢……啧啧……”

牧夜聲裝不下去了,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越說越來勁兒了?

說話間,鶴雲栎回來了,他向兩人彙報了行程安排:“距離大比開始還有三天,我們接下來在茂州停半天,然後就直接去天利三十八院。師父師伯有沒有意見?”

兩人皆沒有意見,表示他安排就好。

“對了,駱師弟七天前來信,說他在越州的挑戰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也準備去茂州。算算日子,估計過這兩天就到了。

可惜時間剛好和選徒大比沖突,要不我們還能去看看他。”

“倒也不是。”應歲與開口提點,“大比沒有什麽繁重的事務,有掌門出面已經足夠了,其他人單獨行動也沒關系。”

“師父要去什麽地方嗎?”

鶴雲栎不禁失落:那這樣他豈不是要和師父分開了?

應歲與短暫語塞,解釋:“為師在說你二師伯。”

“哦!”鶴雲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原來二師伯想去看三師弟?那怎麽不直說?沒關系的,放心去吧。選徒大比我和師父可以應付的。”

牧夜聲腦中冒出一個問號:怎麽自己一句話沒說,就被敲定了要單

獨行動?

要不是了解雲栎師侄的性格,他真要以為是師徒倆一唱一和想要支開他了。

他強硬申明:“我沒有說要去。”

鶴雲栎詫異反問:“師伯原來不想三師弟嗎?”

那三師弟多可憐。

雖然駱九衢沒說過想牧夜聲的話,但寄回來的每封信裏可都有在旁敲側擊關心牧夜聲的近況。

牧夜聲:沒有不想!

但這話太直白,他說不出來,只能憋着。

“二師兄,不要總讓弟子有你不關心他的感覺。”應歲與悠悠感嘆,“雖說人性難移,但嘗試去改變總比什麽都不做好。”

之前說的話全被還了回來。

——好家夥,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呢。

偏偏牧夜聲還無話反駁,他一向的行事準則便是:只有自己做到了,才能去要求別人。

如果不以身作則,那他之前說的就都成了可笑的空口白話。

何況,他确實挺想徒弟的。

“我去走一趟就回來。”不想應歲與太得意,他又轉向鶴雲栎,“雲栎。”

“師伯有什麽吩咐?”

“我離開期間,看管你師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好盯住他。”哪怕他走了,應歲與也別想徹底逍遙自在。

“我?”

鶴雲栎沒什麽信心:他能盯住師父嗎?

但牧夜聲沒管這些,拿起劍就走了,計劃着早去早回。

他這一走,桌邊只剩下師徒二人。

應歲與盯着弟子,笑吟吟問道:“那麽掌門兼臨時監護人,我們接下來去哪?”

“師父有沒有主意?”

“現在去天利三十八院早了些。”應歲與想了想,“剛才在路上聽到有人說,茂州一座島上發現了一只會後空翻的野生老虎,要不要去看看?”

會後空翻的野生老虎?

鶴雲栎好奇:“是會術法妖獸嗎?”

“就是普通的老虎。”

鶴雲栎雙眸一亮:這麽厲害的嗎?

“師父!我們去看看吧。”

……

茂州處于青波湖另一頭,并且因為此側島嶼衆多,而有“千島之州”的美譽。

這次師徒二人要去的島嶼位于南部水域,這裏的島都是掣雷山莊的地産。其中以山莊為中心的一百一十三座島屬于山莊內圍,不對外開放,其餘的游客可随意參觀。

但外圍畢竟也是山莊地界,因而沒得到允許的飛行法器不可進入。一般人要上島,必須換乘碼頭的渡船。

田老便是在掣雷山莊碼頭讨生活的一位艄公。

近來适逢掣雷山莊莊主舉辦六百歲的壽宴,碼頭多了許多來賀壽的賓客,他的生意跟着好了起來。但他依舊保持一貫做派,對每位乘客都熱情招呼。

這一趟田老接到了兩個年輕男子,瞧着像兄弟,但他不敢斷言,畢竟修仙者的輩分和年齡一直很令人迷惑。

“客官從哪來。”他笑着搭話。

兩人中較年輕的那一個道:“回老人家,我們是從東邊來的。”

年輕人不止舉止彬彬有禮,哪怕對他一個艄公說話也非常客氣,真是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啊。

田老笑得更真誠了:“也是去島上賀壽的?”

六天後就是壽宴了,最近接到的人無不是為此而來的。

賀壽?

鶴雲栎并不知道島上還有壽宴:“不是的。我們是聽說島上出現了會後空翻的老虎,特地去瞧瞧。”

會後空翻的老虎?

艄公田老迷惑。

什麽無聊的東西?

“哦哦。”他敷衍點頭,“那還真是有趣啊。”

送走兩人,田老悠悠将船搖了回來,剛坐下準備點袋煙,船身一沉,又來客了。

這次是個嚴肅正氣的劍客,上船便利落地抱了目的地:“去雷光島。”

雷光島是掣雷山莊主島,這個應該沒錯了。

“客官去賀壽?”

“不是。”

“總不會是去看老虎後空翻吧?”

牧夜聲面露疑惑:什麽無聊的東西?他為什麽要去看這個?

“不,我去看徒弟打架。”

田老并沒有覺得這個答案有比看老虎後空翻好。

——什麽無聊又暴力的東西?

再次回到碼頭,剛抽完一袋煙,又有客人來了。

這次是個打扮樸素的清秀男人,五官雖端正,但氣質十分普通,混進人堆裏完全找不出來。

“老人家,去雷光島嗎?”

“去!”

得了肯定答案,男人這才上船落座。

田老晃眼似乎瞧見一雙半透的女人手覆上男人的膝蓋,但仔細看去又什麽都沒有。

他以為是自己忙出了幻覺,沒有過多在意,按照既定流程聊起天:“客官去島上賀壽?”

“不是。”

“那是看後空翻的老虎,還是看人打架?”

田老覺得自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什麽奇怪的事都不能使他意外了。

男人輕輕搖頭:“都不是。我是去殺雷霖全家的。”

他口中的雷霖正是掣雷山莊莊主。

艄公手一抖,差點把船槳掉水裏。

——救命!有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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