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淩晨, 待應歲與休息後,鶴雲栎輕聲離開,來到松松房門前。

他推開一條門縫, 打算瞧一眼弟子睡得如何便離開, 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黑亮的眼。

松松抱着被子縮在床腳, 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盯着門口。

瞧見鶴雲栎,他噠噠跑下床, 拉住他的衣角, 像是怕他突然消失:“師父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他的嗓音發啞,明顯是受涼了。

鶴雲栎蹲下身,摸了摸他身上, 确實有些涼。他趕緊将人抱起, 塞進被窩。

“什麽時候醒的?”

松松抓着被子邊緣, 怯怯回道:“師父走後一會兒。”

也就是說根本沒睡。

“既然沒睡, 為何不來找為師?”

就這麽幹巴巴等到後半夜嗎?要是他不回來呢?

“師父讓我乖乖休息,去找師父不就被師父發現我剛才是在裝睡了?我才沒那麽笨。”松松頗為驕傲地回道, 似乎真覺得自己這個做法聰明極了。

這“聰明”有作用, 但不大, 還不是自己把“真相”說了出來?

鶴雲栎一時不知是心疼還是好笑,只覺得弟子實在可憐又可愛:“你不怪師父回來遲了?”

“師父沒有來遲。”松松為他辯解道, “師父說會回來,又沒說時候。不管早遲, 回來了就不算來遲。”

孩童說着低下眼, 滿是愧疚:“可我沒遵守對師父的承諾, 沒有好好睡覺。對不起。”

辛苦等到半夜, 卻不願苛責失約的他,還将過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鶴雲栎不知道要如何憐惜這個懂事的孩子。

松松扯了扯他的衣角, 弱弱請求:“雖然我犯了錯,但我還是想師父抱着我睡。這張床太大了,我的年紀還沒辦法單獨在這麽大的床上睡着。”

本來還在心疼的鶴雲栎轉眼就被他這副小大人的語氣逗笑了。

他将松松用被子裹住抱進懷裏。

孩童躺在他懷裏,眼皮開始打架。

黑暗中,鶴雲栎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個問題:“如果為師今晚沒有回來,你又要怎麽辦呢?”

若不是突然想到來看看,他很可能天亮前都不會來。

松松強撐困意,想了想這個問題:“我會難過,但就一小會兒,也不會怪師父。師父在我這裏有很多很多次機會。”

“很多很多次是多少次?”

“一千次。”

這估計是他能說出來的最大數目了吧。

鶴雲栎又問:“那如果一千次滿了呢?”

松松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好一會兒才給出答案:“我就再給師父一千次!”

鶴雲栎仿佛吃了糖,心頭被憐愛填滿。

他暗暗下定決心,不會再使用弟子給的這種機會。但想了想,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絕對。或許,會再用一次或者兩次?

距離天亮也沒兩個時辰了,鶴雲栎決定留下來。

他掖好弟子的被子,靠着床頭,閉目養神。

……

迷蒙中房間門被人打開,天已蒙蒙亮,熹微的晨光中應歲與坐在床前,看着他與松松。

“師父!”

鶴雲栎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松松還在睡,他聲音壓得很低。

應歲與也低聲回道:“為師醒來沒有看到你,吓了好一跳呢。”

說好陪師父,結果半夜跑掉,還被在另一張床上抓住的鶴雲栎很是心虛,弱弱解釋:“松松睡不着,弟子來陪他。”

“可為師離了你也睡不着呢。”

幽微的目光似乎在問他:這要怎麽辦呢?

師父,是在和松松吃醋?

會不會是他理解錯了?

鶴雲栎想了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掀開被窩:“要不師父在這裏睡會兒吧。松松這麽小,應該擠得下。”

應歲與盯着被窩中的景象看了片刻,輕笑着拒絕:“天快亮了,為師就不睡了。下回再邀請為師吧。”

他走後,鶴雲栎也看了被窩裏一眼。

為了不咯到松松,他睡了沒一會兒便把衣服和配飾都除了,當前頭發半散不散,中衣半敞不敞。而松松枕在他肚子上,睡得香甜。

景象溫馨,但私密。

方才,他就是以這副模樣邀請師父上床睡覺?

鶴雲栎如遭雷擊。

要知道,除了師父重傷蘇醒那次,他陪師父睡覺都是坐着,最多在床邊躺一躺,從沒脫衣服。

難怪師父會拒絕。

怎麽可能會同意!這也太不規矩了!

鶴雲栎徹底清醒了,把通紅的臉縮進被窩。

——他剛才都在說什麽啊。

不過,那句“下回再邀請為師吧”是什麽意思?

鶴雲栎趕緊搖搖腦袋,他不但逾越,還肖想師父給自己遞暗示,簡直罪大惡極。

一直等到松松醒來,還窩在被窩裏,心裏的窘迫并未見好。

他還沒做好出去見師父的心理準備。

但弟子都在揉着惺忪的眼穿衣服了,他也不能一直當“縮頭烏龜”,只能硬着頭皮起身穿戴。

……

鶴雲栎牽着松松走出房門。

見到應歲與,他不禁緊張起來,耳朵也有些發熱,但看師父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将早上的事放在心上,便也放松下來。

他拿不準是否要再讓松松叫師祖。

他怕松松依舊抵制,使得他兩頭游說下有所緩和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師祖。”松松自己主動喚了一聲,雖然聽起來很勉強,但也是很大的進步了。

“嗯。”應歲與應下。

鶴雲栎松了一口氣。

應歲與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雖然很享受弟子的關心,但也不能一直讓弟子左右為難,憂心着急。

他走到松松面前,伸出右手。

松松遲疑了一下,将小手放進了大手裏。

這副場景在鶴雲栎看來便是師父為了他在主動向松松釋放善意,而松松也聽了他的話在嘗試接受師父。一大一小兩在為了他和諧相處的事實,教他感覺心頭被暖意包圍。

但松松似乎還有意見,低聲嘀咕:“如果是師父就會抱我走。我的腿太短了,真的很不擅長走路。”

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家夥在暗示師父抱他?

做人要會見好就收!

鶴雲栎哄騙道:“不自己走路腿就會一直短下去哦。”

松松反駁:“才不會。”

應歲與蹲下身,将松松抱了起來。鶴雲栎意外:師父竟然願意做到這一步?

“這樣可以了?”應歲與問松松。

松松自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勉強吧。沒有師父身上香香。”

不要再得寸進尺了!鶴雲栎在心底祈求。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弟子對自己以外的人似乎并沒有那麽“可愛”。

好在師父沒有計較。

不過也只有松松了,換了其他人如此“不識好歹”,只怕師父已經松開手,任由人摔地上了。

——該結論由幼年的小師弟親身試驗得出。

應歲與将左手遞到鶴雲栎面前:“為師還有一只手。”

不知為何,明明被師父牽過許多次,但唯獨這次,被松松黑亮的眼盯着,鶴雲栎有些“做賊心虛”。

畢竟,他對師父的心思可并不純潔。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應歲與調侃:“徒兒也要抱嗎?也不是不可以,雖然高了些,但為師應該能抱起來。”

雖然是玩笑語氣,但沉靜幽深眼神仿佛在問:要不要試試?

鶴雲栎忙将手遞了過去:“不用了,弟子又不是松松。”

“鶴廷松。”像是怕自己大名丢了,松松向應歲與鄭重強調,“松松只是小名,我的大名是鶴廷松。”

應歲與很給面子地回應:“嗯。記住了。”

“我告訴了師祖我的名字,師祖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

“應歲與。”

松松側頭想了想,驚喜道:“我們合起來是松鶴延年唉!”

鶴雲栎一愣,仔細想想,确實如此。

師父的名“歲與”,意為年歲長與,确實有“延年”的意思。

這個名字是誰給師父的呢?

鶴雲栎搖搖頭,甩掉這個追究下去或許不會愉快的問題,繼續一臉滿足地旁觀“祖孫”倆的互動。

一路上,松松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鶴雲栎不厭其煩地一個個解釋。還時不時裝作不會答,将問題丢個應歲與。而應歲與雖然興致缺缺,但也會給弟子面子,精準地給出答案。

鶴雲栎也不是真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想讓松松瞧瞧“他師祖”的聰明博學。最終也如願看到弟子瞧師父的眼神由開始的疏離忍耐,漸漸變得有了光芒。

花園中,正在灑掃的天利三十八院弟子看着說笑走過的三人,悄悄推了推身邊的同僚:“這是哪個門派的一家三口?”

……

雖說準備今天返回宗門,但三人并未一早就啓程,鶴雲栎刻意留到了中午,直到二選的結果出來。

他并未在二選名單中找到公皙靳的名字,看來昨天被拒絕後公皙靳并未參加二選。

這是認定了雲霄派?

他托應歲與帶松松去食肆吃午飯,自己則折轉來到入圍弟子的住宿區。

剛到便聽聞一陣吵鬧,有人似乎先他一步找到了公皙靳。

“就要回去了嗎?”

一個渾身是傷,纏滿繃帶的少年攔住從房間中走出的公皙靳。

鶴雲栎記得他,是那天被掐脖子的那個,叫柳文賢。傷是試煉中留下的,而他的成績是……甲等第一。

柳文賢天賦算不得多好,卻在試煉中超常發揮,成了黑馬。以超過第二名三十一分的成績拜入了紫雲川一位名叫辛慈的長老名下。

可謂是這次大比中風頭最盛的人物。

一步登天的柳文賢眉十分得意。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這不就來找“老對頭”炫耀了。

柳文賢自認處處比公皙靳優秀,但大部分同伴總是更聽公皙靳的。自公皙靳加入小團體後,他就始終被壓着一頭。長久的嫉恨不忿使得他暗暗将公皙靳視作了眼中釘。

他居高臨下對公皙靳感嘆:“人生的境遇就是這麽奇妙,幾天前我們還是同伴,轉眼命運卻有了這麽大區別。我如了願,你卻要回鄉。

其實鄉下也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只能種田,但日子安穩。希望以後你能認清自己的能力地位,本

分種田。”

而這副場景給了鶴雲栎強烈的既視感。

這不是就是炮灰嘲諷男主的橋段嗎?

就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于退婚流,“我命由我不由天”之于升級流,此類炮灰反派式人物也是男主标配。

老套,但經典。

柳文賢的出現,使得鶴雲栎對公皙靳男主身份的确信從五成上升到了六成。

按照他理解的話本套路,接下來就該是打臉了。

會一個柳文賢八輩子也夠不上的大人物現身,對公皙靳納頭便拜,高呼“龍王”。

但鶴雲栎左看右看也沒有瞧見什麽大人物,只能繼續低調觀察事态發展。

——可能是欲揚先抑,想要多“抑”一段時間。

聽了柳文賢的諷刺,公皙靳并沒有露其期待的挫敗或憤怒,只是邁開腳步,朝他走了幾步。

不久前才差點被掐死的柳文賢慌了神,連忙後退:“你做什麽?這裏是天利三十八院,不要胡來啊你!”

公皙靳冷笑:“我一個落選的瘋子,還有什麽好怕的?”

“你選不上又和我無關!”柳文賢不敢再嘲諷,但看了看左右又不敢露怯,于是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只是來關心你,卻不想你這麽不識好歹。簡直狗咬呂洞賓,我們走!”

說罷轉頭落荒而逃。

幾個鐵杆跟班也趕緊追了上去。

鶴雲栎陷入沉默。

剛才還在期待打臉,轉眼柳文賢就自己跑了。

略微有點潦草了。

過于疲軟,不夠爽快的事情發展讓鶴雲栎對公皙靳男主身份的确信降低了半成。

留下來的人分別與公皙靳說了些話,有勸慰的,有給他出主意的,但他們都陸續地走了,最後只剩一個幹瘦少年。

少年叫孫杉,這次沒有入選,打算回鄉,留下來是等公皙靳一起下山。

除了刻意把柳文賢送入紫雲川外。

對于沒有背叛過他的舊識,公皙靳在試煉中則是能幫就幫,助他們取得了更好名次,拜入如意山門。唯有這位孫杉實在沒有天賦,入了仙門也只會受罪,還是不要勉強了。

孫杉猶豫片刻,決定将知道“真相”說出來:“我聽李思他們說了,是柳文賢在散布你發瘋的謠言。那些宗門定是受了蒙蔽才沒選你。你天賦這麽好,不要放棄,明年再來,一定能考上。”

他并不知道公皙靳只報了雲霄,以為公皙靳是被謠言影響才落選的。

笨拙但真心的安慰。

公皙靳雖不需要,卻也不能否認這份心意。

人走得差不多了,鶴雲栎款步上前。

公皙靳覺察動靜,也看向他。

鶴雲栎解釋前來的緣由:“我看了二輪名單,發現你并沒有拜入其他宗門。今後作何打算?”

看到他,公皙靳就想起了昨天被一個五歲小兒打敗的事,自尊心又在隐隐作痛了。

“天大地大,自有我來去。”

“不嫌棄的話,來雲霄做記名弟子如何?”

鶴雲栎之前就有此打算,但考慮到公皙靳還有二選,在別人有機會的情況下,提出“記名弟子”的建議,太不尊重人了,因而便等到了今天。

公皙靳不嫌棄,如何說雲霄也是前輩的宗門。

只是他身為邪君的自尊心不允許。

以為公皙靳在猶豫,鶴雲栎進一步保證:“不用擔心,我派不會對記名弟子的去留做任何限制。你可以在我派安心準備下一次大比,期間有其他打算,也可随時離去。”

公皙靳還是拉不下臉。

他是邪君唉!怎麽可能是別人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如果是前輩來邀請他,他也不是不能委屈委屈。

但面前這位掌門……

托辛慈的福,他如今對所有溫文爾雅,謙謙君子類型的人都敬謝不敏。

一旁的孫杉覺得這個提議埋沒了自己同伴,激動道:“公皙靳的天賦可不止做記名弟子!前輩既然賞識,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

鶴雲栎沒有回應這個答應不了的要求,開始談待遇:“我派對弟子一視同仁,無論記名還是正式,在宗門待遇上是一樣的。

每月保底一千靈石月俸。如果擔任職務還會根據工作量補貼五百到三千不等的額外月俸。

公派開銷全部報銷,并根據時間補以休假。

除每月的四天休沐外,每年還有兩個月探親假,滿十年漲到三個月。”

一開始還替公皙靳打抱不平的孫杉漸漸沉默下來。

這叫記名弟子?

單論宗門待遇,大部分二流宗門的正式弟子都未必比得上。

“我派産業不多。名下有一間主營丹藥的商鋪,可以給門內弟子提供自用丹藥。一到五階丹藥原則上沒有限制,六七階可以按份額申領。

至于修行,我派有提供近百種法門的基礎心法和術法秘籍,可随意閱覽。

這樣的條件還能接受嗎?”

孫杉開始後悔了。

——他承認他剛才說話的方式有些魯莽,希望前輩不要誤解他的意思,他的本意就是想問問:他能不能也去做個記名弟子?

但仔細想想自己慘不忍睹的天賦他就沒有開口的勇氣了。

還是回去種田吧。

這個人好像真的很想他去,公皙靳的自尊心得到了微微的滿足,絕不是因為那看起來還不錯的待遇。他提出要求:“月俸,我要雙倍。”

鶴雲栎沒有考慮便搖頭拒絕:“我不能同意。我派待弟子不分高低。多勞多得,不勞不得。”

這次公皙靳沒有不滿,反對雲霄派的觀感更好了——

不愧是前輩的門派,底蘊深厚,大氣公正。

他剛感嘆完,便聽鶴雲栎道:“不過我可以給你設一個專門職位,宗門待遇照常,我自掏腰包每月給你補五千,如何?”

畢竟是男主(五成半疑是),還是要給點特殊待遇的。

才誇完雲霄“大氣公正”的公皙靳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方誠意真的很足。

因為拒絕燒殺搶掠,又缺乏正經的賺錢去到,前世的公皙靳即使在勢力最大的時候,手頭也并不寬裕。過去一直勒緊褲腰帶給下屬發錢,終于也有輪到他領錢的一天了!

一千月俸不能讓邪道主君折腰,但六千可以!

公皙靳指了指身邊的孫杉:“我可以去,但要算上他。”

雖說孫杉不适合入仙道,但如果能在這樣待遇優渥的宗門內賺錢養老,怎麽都比回去種田強。

孫杉沒想到公皙靳會在這時候幫自己一把,畢竟在團體裏他和公皙靳的關系可算不上熟稔。

公皙靳對孫杉的印象确實很淡了,只記得是個笨蛋老好人。但只要是對他抱有善意的故人,他都不介意拉一把。

鶴雲栎很高興見男主(五成半疑似)良善的一面,因而爽快答應:“這個沒問題。”

……

在等待新收的兩位記名弟子收拾包袱的間隙,鶴雲栎終于開始心虛了。

因為沒收到女弟子。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都沒人報名,到哪去收?

再說,三個男弟子,應該能抵過一個女弟子了吧。

再再說,他作為掌門連收一個徒弟和兩個記名弟子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鶴雲栎暗暗給自己壯着膽氣。

大師伯要是不高興,他就……

他就多哄哄。

大不了給大師伯做點好吃的?

心裏正嘀咕着,幾位院判們神色匆匆走過旁邊的廊道。

鶴雲栎疑惑:出事了?

之前接待過他們的高院判瞧見了他,走上前來,低聲詢問:“鶴掌門回雲霄是不是必須經過茂州?”

“沒錯,怎麽了?”

“如果掌門沒有其他事務的話,就盡快走吧,之後怕是不好走了。”

出大事了?

在鶴雲栎的追問下,高院判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說了出來——

“昨天晚上,掣雷山莊被滅門了。因為是家主壽宴,家族裏的人都回來賀壽了,上下二十多口,除了三個十二歲以下的孩子,無一幸免。”

鶴雲栎聽得心驚肉跳:“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兇手确定了嗎?”

“還沒有。但根據紫雲川那位丹聖的勘驗,掣雷山莊衆人死于一種只針對他們血脈的特殊毒藥。兇手的用毒手段極為高明。”

能針對血脈調制毒藥,何等恐怖的用毒能力!

高院判光是想起來都覺得背後生寒。

鶴雲栎則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宇文佾。

——會是這個人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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