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蘇醒:我們明天來接你

第30章 蘇醒:我們明天來接你

齊筝挂了電話愣神了幾秒,随後轉身準備拉開還未開走的車的車門。

但一低頭,卻又注意到手上拎着的禮品袋。

差點忘了,她今天是帶着任務來的。

親手送……還得親手送。

她嘆口氣敲了敲車窗。

司機大叔搖下窗探頭過來,就聽齊筝開口:“您稍等我一下,我……”

“哎。”

伴随着一聲慵懶而短促的招呼,齊筝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

她條件反射地回頭,意料外地看到了夏念森。

夏念森身着印花T恤,手上提着滑板,額頭上架着副護目鏡,像是剛運動完趕來的。

他的身上傳來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品類似乎很新,齊筝從未聞到過。

他微垂着眼觑着齊筝:“幹嘛呢,迷路了?門在那。”

齊筝看到他的瞬間感到無比慶幸,在他還打算繼續張口前,将手中的兩個袋子遞了過去:“沈嘉聿的禮物。還有我的。”

夏念森愣了愣,而後皺眉“啧”一聲:“有點儀式感行嗎?進去送。”

他說着就要轉身,齊筝卻一把将東西塞進他懷中,轉頭鑽進了車子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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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下車窗,邊低頭系安全帶邊語帶歉意:“抱歉我有點急事得先走,東西我親手給你了。祝你生日快樂,玩得開心。”

她匆忙說完一串,語調降下來,把手機遞給司機:“去這。”

下一秒,車子便蹿了出去。

夏念森莫名其妙地就一手抱住了兩個紙袋,眼睜睜看着齊筝絲滑的連招動作,還什麽都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絕塵而去。

他微微張着嘴,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

片刻後,他低頭再次看了看懷中的東西,又擡頭看了看齊筝離開的方向。

“搞什麽………………”

“……耍老子?”

夏念森好似這才搞清楚狀況。

越想越氣,他心口一股憋悶感不停蒸騰。

随即他擡起胳膊揚起手中的紙袋,卻在空中滞留了許久,最後無力地放下。

他丢下滑板,扯着T恤領口深呼吸幾次,最後憤憤咬牙:“齊筝,你給我等着。”

***

生日會的地點離齊頌給的定位不是太遠,齊筝不到二十分鐘就趕到了。

然而此時救護車剛剛将紀懷序接走,齊筝跑下車卻沒有趕上,只好立馬又回到了車上,一邊讓司機跟上救護車,一邊給齊頌打電話。

齊頌果然在救護車上,但此時也還什麽都說不清,齊筝安撫道:“沒事,你先看好阿序哥哥,我在救護車後面,到了醫院你在下車的地方等我。”

齊頌點點頭,反應過來齊筝看不到後又答了聲“嗯”。

轎車停靠在醫院門外,齊筝迅速朝着齊頌實時分享的定位跑去。

齊筝在急診大門外見到了她,她正臉色煞白地将手握在身前。

“齊頌!”

齊頌擡頭,看到齊筝跑來,她瞬間癟了嘴,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跑過去将頭砸進了齊筝懷裏:“齊筝你總算來了……嗚嗚嗚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齊筝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好一會兒,然後牽着她,根據護士的指引去到了一樓的急救室。

望了望門內的方向,齊筝按着齊頌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她則走去一旁的販賣機買了瓶水。

将水擰開遞給齊頌,齊頌咕嚕咕嚕地喝了半瓶,大口喘着氣,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齊筝開始詢問情況,齊頌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闡述:“我今天不是和同學約去逛街嗎,從那個方向回家我都是抄一條近路的,雖然偏了點但是挺安全的。結果我今天剛走進去拐個彎,就看到一個人躺在行李箱旁邊……”

她吸了吸鼻子:“我以為是流浪漢,吓得轉身就跑,但我走出去之後又覺得不太對勁,那人好像有點眼熟……所以我又回去偷看了幾眼……然後,然後我就發現……是阿序哥哥……他臉變得好白,我叫不醒他,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齊頌又抹了抹眼睛,齊筝摸摸口袋發現空空如也,又去販賣機買了包紙巾。

齊頌拿着紙巾囫囵地擦着臉,齊筝将水再次擰開遞給她:“沒事了,你做得很好……紀懷序也不會有事的。”

齊頌挽着齊筝的手臂安靜地靠坐着。過了不知多久,或許長或許短,醫生從急救室出來了。

“是家屬嗎?”醫生按照慣例詢問。

齊筝道:“不是,是朋友,我打的120。他怎麽樣了?”

“哦,好。”醫生點點頭,“暫時沒什麽大問題,是神經性昏厥,主要是情緒問題引起的,後續再觀察一下。人已經醒了,可以先進去看看,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他到病房。”

齊筝松了口氣:“謝謝醫生。”

等到醫生護士都離開,齊筝才牽着齊頌湊近了門口。

齊頌伸手摁下門把,探頭朝裏看去,剛看一眼就突然驚訝出聲:“哎呀,你幹嘛!”

她連忙跑了進去,齊筝立馬緊跟其後。一推開門,齊筝發現紀懷序正坐起身,在拔手上的輸液針。

他聽到門口的動靜一頓,當擡頭看過去,目光從齊頌身上挪到齊筝身上後,身形便徹底僵住了。

齊頌此時來到他床邊,苦口婆心:“阿序哥哥,你得躺好,打針才能好得快。”

紀懷序看了看她,沒說話,片刻後又看向齊筝。

齊筝也走了過來,擡手扶正輸液瓶:“你先休息,其他的之後再說。”

她垂頭看過來,紀懷序卻同時移開了目光。

他拔針的手最終還是收回,只是仍舊一言不發,垂頭坐在病床上。

齊筝預料到了他的反應,也的确始終沒有多問。

此時一位護士敲了敲門,拉着行李箱走了進來:“你好,這個行李箱是從剛才的救護車上拿下來的,應該屬于這位病人吧?”

齊筝看了眼紀懷序。

紀懷序的聲音沙啞無力:“嗯,謝謝。随便放哪吧。”

齊筝走過去接過,護士大概很忙,火急火燎地放下行李箱後就離開了。

“齊筝。”

齊筝剛打算将行李箱挪到一旁的空地,紀懷序卻叫住了她。

他眨眼的頻率比平時慢得多,語速也慢得多:“不用麻煩了,我一會兒就帶走。”

“帶走?”齊筝直覺他的用詞和語氣都有點奇怪,“你帶哪兒去?”

雖是在和齊筝說話,紀懷序現下也并沒看她。

他始終看着自己被針頭戳破的手背。皮肉下的血管有些腫脹,他能感覺到,血液在其中流動。

“今天謝謝你們。”

他答非所問。齊筝越發察覺出不對勁。

“紀懷序,你別告訴我你打算一會兒出院。”真情實感的一次發問,語氣滿含不解。

她一直知道自己與紀懷序從對待問題的底層邏輯上就不太對付,但在人類的基礎需求方面,總不至于有太大分歧吧?至少齊筝以前是這麽想的。

紀懷序的臉色很差,生理性的差,就算沒有生命危險,看上去也随時要有生命危險了。

“嗯。”良久,紀懷序低聲答道。

他一手緩慢摩挲着另一手的手指,仿佛在試圖回溫。

齊筝與齊頌兩人對視一下,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言難盡。

但秉持着不多管閑事的原則,齊筝仍舊遵循着她剛剛所說的沒有多問,站在一邊。

等到護士來通知轉移時,紀懷序同護士說道:“我已經沒事了,麻煩你帶我去繳費,我一會兒出院。”

護士吃驚完是十分的不贊同,表示他至少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晚。可從紀懷序的表情來看,他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護士便來看齊筝這個“朋友”。

齊筝本想張口來一句随他去,但她又瞥到了齊頌有些請求的小眼神。

齊頌早已察覺到紀懷序狀态不對,連話都不敢随便說了,只能寄希望于齊筝的強勢。

齊筝嘆口氣,最後還是抱歉地對護士說道:“我跟他聊聊,麻煩您一會兒再過來。”

這畢竟是急救室,護士露出為難的神色,齊筝立馬補充道:“就三分鐘。”

護士離開,齊筝回頭剛好與看過來的紀懷序四目相對。

她思索片刻,換了種說法:“你能別給大家添麻煩嗎?”

紀懷序蹙眉,齊筝重新走到他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好好聽醫生的話很難嗎?節約公共資源,是咱們作為公民的責任和義務。等你走到外面又倒了還得再救你一次,有這個工夫醫生說不定都能挽回一條命了。那也許不只是一條命,還是個家庭,你忍心嗎?”

齊筝故意用那種哄小孩的語氣跟紀懷序說了一通,最後沖他挑挑眉。

紀懷序能感受到她的陰陽怪氣。

但他竟然沒有覺得不是滋味,反而覺得有道理。

他沒有反駁,而是垂下了眼,看着拇指默默拂過透出青綠的靜脈。

紀懷序這樣倒是顯得乖巧許多。齊筝挺滿意。

齊頌拉了拉齊筝的衣擺,等齊筝低頭湊過來,她悄聲說:“阿序哥哥很聽話的嘛。”

齊筝不敢茍同,但她向來不會在齊頌面前說紀懷序的壞話,也就只能扯扯嘴角。

幾分鐘後,他們陪同着紀懷序到了四人間的普通病房,這裏還有另外兩個病人。

他們只在幾人進來時看過來一眼,就繼續打着點滴玩手機。

齊筝在醫生護士走後也不自覺放低了聲音,再次叮囑:“按照醫生說的,你在這睡一覺,配合他們做檢查。我和齊頌待在這也起不到作用,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

紀懷序原本正僵硬着坐在床沿,聞言怔了怔,看向齊筝。

齊筝低頭在手機上點按,不一會兒紀懷序的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

他取過手機,就見來自齊筝的對話框裏出現了一條轉賬消息。

不多,也就100。幾頓單人餐的價格。

“缺就收下,不缺就放那別管。我現在沒空管你飯,你要是晚上餓記得買點吃的填肚子,不過我明天上午就來了,順便給你帶早餐。”

齊筝頓了頓,覺得有點不對勁,補了一句:“我先說明這是借你的,不是贈予,別給我耍心眼兒,我都備注了的。你行動不便,我和齊頌等會兒去幫你繳費,回頭一起還我。”

齊筝并不知道紀懷序需不需要這點錢,只是出于勉強照拂一下他的心理,也沒去在意紀懷序是怎麽認為這種行為的,大概率是覺得她在踐踏他的尊嚴。

但她也勉強賭一賭,這人還是分得清好壞的。

紀懷序果然沒多說什麽,齊筝便領着齊頌往門口走,臨走時齊頌回頭和紀懷序揮手:“阿序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來接你。”

紀懷序愣神了許久,等到反應過來時,門口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

接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說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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