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差距:你确定?我确定

第32章 差距:你确定?我确定

“不同意?”

齊筝見紀懷序這麽久都沒反應,再次詢問。

她并沒有着急的樣子,甚至紀懷序覺得她下一句可能就要說出“不同意就算了”這樣的話。

但齊筝沒有說,或者應該說,她還沒來得及說。

一道鈴聲打斷了一切。

齊筝看到來電顯示立馬接起:“怎麽了?”

“齊筝,你現在在哪?離家近嗎?”

沒從齊頌的聲音裏聽出太多害怕,齊筝不自覺松了口氣:“接人來了啊,不是答應你了嗎。我們現在在金溪路這裏。”

齊頌似乎也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那你現在先別回,等可以回了我給你發消息。”

“啊?”齊筝一頭霧水,“發生什麽了?”

齊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那個,齊承坤居然上門了,我看他一直沒從樓道裏出來。”

齊筝幾乎瞬間臉色就冰冷了下來:“怎麽回事?那你……”

“我沒事,我剛好出門拿快遞,回去的時候看到齊承坤進樓道了,我就趕緊躲到花壇裏了。”

齊頌一邊說着話還一邊觀察着單元門的動靜,再次叮囑:“反正你現在先別回,不然齊承坤就要發現你也在了,他肯定要去煩你。”

齊筝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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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對上他的準備,畢竟她還就怕他不找麻煩。

只是她最厭惡的,就是齊承坤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介入她們的生活。

真是讓人惡心。光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都是惡心的。

“你先躲着,我馬上回來。”

齊筝挂了電話思索了片刻,擡眼看向紀懷序:“我現在得趕回家,你跟不跟我走?”

齊筝的眼睛很好看,眼神卻總是冰冷。可透過那雙冷淡的眼睛,紀懷序依舊能看到其中頑強跳躍的火苗。

它的溫度似乎在灼烤着他快要凍僵的身體。

紀懷序握着拉杆的手捏緊,最後又卸了力:“我來叫車。”

***

齊筝在單元樓對面的花壇裏,隔着灌木叢找到了席地而坐啃雞爪的齊頌。

兩人四目相對時,齊頌正在往面前的塑料袋裏吐骨頭,手裏還捏着罐可樂,旁邊是打開的快遞箱。

齊頌有點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也太快了吧。”

然後她又想到什麽,立馬招手:“先進來!蹲下!別被發現了。”

看到齊頌這小乞丐狀态有些想罵人的齊筝忍住了,依言邁進灌木叢。

這時齊頌才注意到緊随其後的紀懷序。

“阿序哥哥?”齊頌有些驚喜地打招呼,“你也來了。你身體怎麽樣了?”

由于将行李箱寄存在了昏昏欲睡的門衛大爺處,此時的紀懷序手腳輕松地蹲在了齊筝身邊:“沒事了。謝謝你小頌,多虧了你。”

齊筝在來的車上告訴他,齊頌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作為報答讓他一會兒看好齊頌。

他那時沒忍住問道:“你要幹什麽?”

齊筝無所謂地答:“會會賤人。”

她仍是沒明說發生了什麽事,但紀懷序自信能從齊頌嘴裏問出些東西。

面對紀懷序的感謝齊頌還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啦,我就是見義勇為,而且救護車什麽的都是齊筝叫的。你以後要注意身體和心情啊,醫生說你是因為情緒問題導致的。”

紀懷序看了齊筝一眼,回道:“好。”

齊筝将目光從單元門處收回:“你們先在這等着,我過去一趟。”

她說完就要站起身,齊頌立馬甩開手上的雞爪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幹嘛?!”

“我有話跟齊承坤說,你和紀懷序待在這。”她匆匆說明,說完她給紀懷序遞了個眼神。

紀懷序雖然有些猶疑,卻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小頌,姐姐有自己的打算,我陪你在這等她。”

齊頌卻并沒有馬上聽紀懷序的,而是繼續看着齊筝:“可你每次見到他都會很難受。齊筝,我覺得你還是別去找他了,我……唉,還是我應付他就行了。”

雖然齊承坤心裏肯定門兒清兩個女兒并不待見他,但作為他這樣的人,沒皮沒臉是慣了的,況且随着年齡的增長,加上他的經歷,他對血脈親緣又有着超出一般人的執念,她們躲了這麽久,他的耐心也漸漸耗盡。

齊頌想的簡單,既然這人不停糾纏,那麽就應對着好了,可齊筝知道,如果不斬斷聯系,這種人遲早會将她們拖累死。

而齊承坤今天來到這,也絕對和她此前僞裝成齊頌給他透露的消息有關。

換句話說,此時相比于齊頌,他恐怕更想見到齊筝。

齊頌并不知道這一切,齊筝也沒打算讓她知道。

齊筝捏着齊頌的肩膀将她往紀懷序那邊推了推,對着紀懷序說:“看好她。”

齊筝轉身就走。

紀懷序拉住想要追過去的齊頌:“小頌,你相信齊筝嗎?”

齊頌皺巴着一張臉回頭,幾乎沒有猶豫:“當然了。”

紀懷序露出一個微笑:“那就讓她做決定吧。”

齊頌似懂非懂,但終于還是重新安定了下來,坐了回去。

而在十分鐘後,不遠處的單元樓門口,齊筝和一個中年男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灌木叢中的兩人望着那兩人走遠。

齊頌雙手拖着臉,愁容滿面:“齊筝什麽時候能回來?”

紀懷序不知道,也就沒有回答。

又再過了幾分鐘,确認兩人都不會再折返後,他拍了拍齊頌的肩:“走吧,先送你回家。咱們在家等齊筝。”

***

齊筝在小區門口随意找了間餐館,推門而入。

齊承坤跟在她身後,同樣一言不發地落座。

等服務員上完了茶,齊筝單刀直入:“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我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們,這很難做到嗎?”

兩人剛才在樓道已經說了幾句話,齊承坤見到齊筝無疑是驚訝的,但很快就表現得像個出差一段時間回來的普通父親,還裝模作樣地問起孫薇。

齊筝自然是有效信息一個不說,并且刻意将不耐的态度加倍表現了出來。

現在也是如此。

齊承坤聞言,眉頭皺出川字的弧度,顯得更加一副倒黴相:“說的這叫什麽話?我是你爸。”

齊筝笑而不語,那笑裏盡是難以僞裝的嘲諷。

齊承坤也知道自己這個大女兒的脾氣,卻還依舊試圖端起架子壓制她:“你們媽媽不負責任,天天跑出去鬼混,我自己處境也不好,但還是希望能幫襯你們。你不要弄得大家跟仇人一樣。”

齊筝喝了口水,點點頭:“嗯,還有呢?”

齊承坤頓了頓,眼珠子活泛地轉動:“什麽還有?還有就是我有責任有義務了解你們現在的狀況,你是讀了外地的大學?現在放假跑回來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齊筝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還以為齊承坤能憋多久,這麽快就開始打聽了。

齊筝将水杯放下,輕輕擡眸。

“我是交男朋友了,不挺正常的嗎?而且他吧,”她頓了頓,更添雲淡風輕卻又意味深長的模樣,“還是你好朋友的兒子哦。”

齊承坤聞言瞬間一僵:“你什麽意思?你知道?”

齊筝不解:“知道什麽?”

齊承坤噎了一噎,齊筝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恍然大悟:“是說,他爸沈霆曾經和你狼狽為奸,但現在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還是,他當初明哲保身,害你加刑?”

咚!

齊承坤一掌拍在桌面上,引來周圍許多人側目。齊筝卻依舊面不改色。

齊承坤下意識想否認,但被齊筝那雙冷靜的眼睛盯着,他又将話吞了回去,轉而指責:“你什麽都知道?那你為什麽——”

“但這也無關緊要吧?”齊筝幾乎是立刻就打斷了他,“反正你這輩子也不會再有接觸他們的機會,對于他和我來說,對方都是陌生人,談個戀愛怎麽了?你別說,和有錢人談戀愛就是不一樣,我也得到了不少好處。”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又意有所指地轉了轉食指上光彩奪目的戒指:“他們随手打發的東西,就算是你有錢的時候都買不起。”

齊承坤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

齊頌的話難聽,但他又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他想起前幾天特地去往春霆總部大樓下看到的情況,現代化的精致CBD辦公樓瞬間便勾起了關于他這些年來很多很多的不甘心,和彼時彼刻濃重的羞恥感和憤恨。

他落荒而逃,連大門都沒靠近。

他雖然在大哥朋友的介紹下,逐步開始做起了小本電商的文員,但這肉眼可見沒有前途的工作,又怎麽跟他從前的輝煌相比?怎麽跟……沈霆相比?

面對齊筝的刺激,齊承坤的情緒隐約有了崩盤的趨勢,齊筝見狀決定繼續加碼。

她仿佛自言自語:“沒辦法,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但老天也有看不過眼的時候,不會讓他們過得太順利,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我聽我男朋友說他家最近就好像遇到了什麽生意上的麻煩,自顧不暇。可千萬別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不然他們可不一定應對得了……”

原本有些失神的齊承坤似乎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擡眼看向對面的齊筝。

齊筝卻只漫不經心地打量着自己的美甲,仿佛只是随口一說。

快下午一點的時候,齊筝終于打開了家門。

餐廳裏的齊頌探過頭,看清後立馬跑了過來:“齊筝!”

齊筝食指抵住她的額頭,有點嫌棄地看着她滿嘴油:“吞下去再說話。”

齊頌見她臉色沒有很差,舒了口氣,依然口齒不清地開了口:“快來吃飯,阿序哥哥做的。”

齊筝略感驚訝,側頭望了望餐廳的方向,此時就見紀懷序站在餐桌旁:“我看冰箱裏還有點食材,就做了兩個菜。”

齊筝的确是餓了。雖然齊承坤後來還裝模作樣地叫了兩碗面,但她看着那張臉就倒胃口,一口沒動。

紀懷序的手藝不錯,如果流落街頭當個廚師也不至于餓死。齊筝一邊安靜吃着一邊胡亂想着。

齊頌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悄咪咪看看埋頭吃飯的齊筝,又看看喝着蛋湯的紀懷序。紀懷序似有所感,瞟過去一眼。

最後齊頌又看回了齊筝:“齊筝,阿序哥哥說他現在沒地方住。”

齊筝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慢慢坐直了身子。

紀懷序默了片刻,順着齊頌的話問道:“之前說的還算數嗎?”

齊筝與他靜靜對望,久久沒有回答。

“借住。”大概是以為齊筝忘記了,紀懷序提醒道。

齊筝在經過一陣不算很短的沉默後,卻是說道:“你也看到了,只有兩室而已,我說的借住可是沒有房間的那種。”

紀懷序轉移目光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沙發好像有點短。我打地鋪怎麽樣?”

齊筝早已沒了上午的那種調侃,聽到他這麽說的第一反應不是其他,而是反問:“你确定?”

紀懷序神色未動:“确定。”

***

柯晚璎假期去了國外旅游,等到瘋玩一陣回國,又被自家爸媽強行壓去了和夏家的聚餐。

自從她和夏念森由兩家長輩私下訂了婚,他們就不得不偶爾應對這樣的場面。

兩人雖互相看不上對方,卻也都配合着場面敷衍過去,起碼在長輩面前時表面上看不出不情不願。

但這次卻有些不一樣。

夏念森遲到了很久,半個小時後才姍姍來遲。

李文佳和夏輕鴻臉都黑了,要夏念森道歉,夏念森冷着張臉,語調懶散:“不好意思啊。”

柯良和田夢英互看一眼,禮貌地表示小事一樁,孩子們習慣無拘無束的,不用放在心上。

李文佳維持着面上的優雅,實際卻已經快要暈過去。

夏輕鴻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

教訓人自然是不能在這種場合,李文佳強行将火氣壓了下去。

看戲一般的柯晚璎在身旁的人落座後,擡手遮住嘴巴,湊近他:“你挺勇啊今天,我都不敢。”

作為從小的玩伴,柯晚璎是知道夏念森家裏的許多事的,因此也知道李文佳對夏念森向來嚴格,有時甚至嚴格得有些不近人情。

而夏輕鴻對夏念森則更多的是縱容,像是故意和李文佳唱反調似的。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夏念森,除了養成了現在這麽一副為所欲為又習慣性不負責任的性子之外,其實內心還有着對李文佳認可的渴求。

因此無論夏念森私下再怎麽出格,也很少明面上忤逆她。

但他今天怎麽轉了性了?柯晚璎還真有點疑惑。

夏念森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扒拉着桌面上的筷托:“無聊死了,還不如睡覺。”

“你來之前在睡覺?”柯晚璎覺得稀奇,“你別跟我說你假期就這麽過的?”

“不可以?”

“你平時都天天有局,假期搞這麽養生?”柯晚璎說着說着突然想到什麽,轉移了話題,“哎你前幾天生日來着,我回國給你帶了禮物,一會兒你跟我去車上取。”

夏念森眼皮都沒擡:“叫小徐去。”

小徐是他的司機。

柯晚璎察覺到他情緒上不對勁,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病了?怎麽蔫了吧唧的樣子。”

夏念森懶得回,收回自己的胳膊。

柯晚璎也覺得無趣,撇了撇嘴:“發神經。”

李文佳原本緊繃的臉色,在看到夏念森和柯晚璎不停說小話時,終于還是漸漸緩和了下來。

聚會平淡地散場,送走了柯晚璎一家後,李文佳拽住要上自己車的夏念森:“跟我們一輛。”

夏念森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脖子:“媽,我回學校。”

“回什麽學校?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哪也別想去。”

李文佳有不怒自威的氣場,夏念森也能看出,現在的她是真的生氣了。

于是他安靜站着,等待着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

李文佳深呼吸一口,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咄咄逼人:“阿森,你前幾天才過了生日,已經19歲了,很快你就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怎麽還這麽任性?柯家以後就是我們的親家,晚璎也會是你的妻子,你對待他們的态度不能随意。”

随後李文佳向周圍看了看,除了在不遠處接工作電話的夏輕鴻外,确定附近沒有閑雜人等,但她還是壓低了聲音:“柯家兩夫妻手上有多少政府前沿的醫療項目你不知道?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和他們聯姻對你爸的商業布局有多大助力你不清楚?”

夏念森聽完,卻是嗤笑一聲:“是為了我爸,還是為了你那個了不起的院長兒子?”

李文佳怔了怔:“什麽?”

夏念森卻不再接話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收起了剛才眼中一閃而過的嫉恨:“媽,我勸你這場聯姻再重新考慮一下,我和柯晚璎都有……”

他頓了頓,說道:“都不喜歡對方。”

也不等李文佳再多說,夏念森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他等了等,卻沒等到李文佳的其他動作。

也是,被戳中痛點,自然就能激起一些內疚,怎麽好意思再來攔他。

夏念森自嘲着垂目,片刻後說道:“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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