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強弱:無非是再來一次
第55章 強弱:無非是再來一次
沈嘉聿在科技樓的大門口喊住了紀懷序。
兩人面對面時,沈嘉聿有短暫的沉默,但很快自然地問道:“比賽開始之後就不能入場了,你這是要去哪?”
紀懷序對沈嘉聿突至的善意的提醒有一些奇怪,但很快就意識到什麽。
他沒有回答沈嘉聿的問題,反倒是覺得有些好笑:“你不會以為我是把你當朋友才幫你的吧?”
他沒有明說是“幫”了什麽,但沈嘉聿卻跟上了這跨越度極高的話題,在這一點上兩人心照不宣。
“就算以前不是朋友,現在也可以是。”沈嘉聿溫和地笑了笑,“這個比賽對你來說應該挺重要的,既然能參加,就別放棄機會。”
“這是我能決定的嗎?”紀懷序倒是坦然,但也不忘否認,“我上次幫你,跟你沒有關系,所以你也不用管我的閑事。”
他說完就要走,沈嘉聿卻突然出聲:“是為了齊筝?”
已然轉過身的紀懷序下意識停住腳步,但很快又繼續向前。
沈嘉聿心道果然如此。
他不傻,從齊筝來找他幫紀懷序删帖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齊筝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有任何改變,反而對他更加親密,他也就不願多想。
即便齊筝和紀懷序是朋友,但他是齊筝的男朋友,這一切不會發生改變。
可沒過去多久,事情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能憑着齊筝男友的身份莫名自信,也沒有資格再去管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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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懷序路上發了條信息,回寝室後脫下了特意為陳述答辯準備的西裝,換上了更加舒适方便的沖鋒衣,幾乎沒有休息一時半刻便出了校門。
一個多小時後,他來到市中心的一棟CBD。
十九樓的電梯一響,他熟練地走進了名為“無極互動”的公司大門,打完卡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一臉冷凝地對着電腦屏幕打代碼時,一個留着小絡腮胡的年輕男人踩着拖鞋走了過來:“我說小弟弟,也不用這麽卷吧?實習而已。”
紀懷序沒擡頭:“你不如叫我外包。”
秦普笑着搭上他的肩:“做外包好啊,做完一個小程序領一份兒錢,不比其他來錢快?”
“我謝謝你。”紀懷序手指翻飛,眼球快速地浏覽着屏幕上的代碼。
“不客氣,咱們相遇也是緣分,不會虧待你的。”秦普信誓旦旦地看着自己的搖錢樹。
他雖話這麽說,人也看起來老實,但紀懷序知道這人沒那麽簡單。
前段時間柯晚璎為了省事,把麻煩的活都交給他,要他去了解曾經的那個音療項目,便也将她在國外時結識的略懂機器人程序的高中同學推給了他。
這同時也是柯晚璎向紀懷序證明自己人脈實力的一種方式。
紀懷序一開始按部就班地和對方溝通,後來發現對方實在有點水,就開始套話。
不得不說,外國人還是沒太多腦子,紀懷序不覺得自己有多高明的話術,但就是問出了當初他們花錢雇了個人來做項目,一些技術上的難題也是那個人幫忙攻克的。
可外國人再傻也不是缺心眼子,紀懷序再要問,對方就警惕起來了。
于是他只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在國外的論壇和聊天室裏找到了對方。
紀懷序以一個對方曾在論壇提出過的技術問題作為切入點郵件聯系了他,很快得到了回複。
一問一答一來一往中,他們加上了聯系方式,此時紀懷序才知道,對方竟然和自己是同國人,并且巧合的是,他也生活在千湖。
這人就是秦普。
秦普三十出頭的歲數,離家出來創業,已經是一家小型傳媒公司的小老板了。
他當初和柯晚璎他們的合作純屬合作,那時他創業遇到瓶頸,到處接外包掙錢,剛好遇上這些二世祖高價雇人。因此他其實對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清楚,只拿錢辦事。
交流中秦普對紀懷序的業務能力是認可的,但也完全沒想過其他,但紀懷序卻主動問他招不招實習生。
為了降本增效,他公司可沒有這玩意兒。剛要拒絕,紀懷序卻報了個低于市場價的低價。
那秦普能怎麽辦呢?只好從了。畢竟他知道以後的紀懷序可遠不止這個價格。
紀懷序唯一的要求,就是上班時間自由,但他會保證一個月足夠的工作時間。
秦普也是個不願受束縛的性格,欣然同意。
他知道紀懷序實力不錯,但也沒想過他來的第一周就把他擱置的一個化妝品試色小程序給完善至了八成,各種體驗相當流暢。
秦普樂呵呵地改變了今年的工作計劃,将小公司二十個人的工作又重新調整了一遍。
紀懷序這才算是正式入了秦普的眼,在公司待了下來,并且被秦普誘惑,可以按項目拿獎金,比實習工資要多得多。
紀懷序對給秦普做便宜勞力這件事看得很開,因為秦普原本就是他為遠離柯晚璎做的準備。
他旁敲側擊地和員工打探過,秦普是外籍,他父母是低調的old money,因此只要他覺得自己有價值,自己便可以在毫無風險的情況下短暫地依傍他。
他并不願太得罪柯晚璎,也是為了多條路,畢竟他心中更想要走常規道路将簡歷刷得更漂亮,這樣之後無論想追求什麽,這種傳統的考量标準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可如果就是不願讓他如願,他無非就是像現在這樣更辛苦些。
***
齊筝在便利店吃便當的時候,點開了自己的賬號。
一連串的紅點提示顯示,數據比平時的确好了不少,可以說是翻倍,但離她預期還是有些遠。
不過也不着急,這種東西能成固然是好,但她也牢記,不能成也仍舊是發揮了它本身對她自我形象塑造的作用,也必然會出現在它今後的個人資料上。
看評論時她有些太過投入,咀嚼動作一不小心太大,實在沒忍受住左臉的腫痛,只好再次拿起剛買的那杯冰塊隔着杯壁往臉上貼。
面前夜色下的玻璃窗映出了她的身影,仍舊如挺拔瘦削的竹,沖淡了和齊承坤對壘後原本該有的狼狽。
她看着玻璃中的自己發了呆,這是一種混合着疲憊的放空,好像能讓她短暫地抽離出這個不公平的冷漠世界。
當回過神,她突然從鏡子中看到有人站在背後時,一激靈迅速轉頭。
一身運動裝的喻延拿着杯還冒着熱氣的牛奶,确認般笑了一下:“真的是你小筝,我還以為看錯了。”
齊筝手上還舉着那杯冰塊貼着臉,反應過來後将杯子放下,禮貌地叫了一聲:“喻總。”
喻延聽到這個稱呼有些驚奇:“好像第一次聽你這麽叫。”
Dejavu的員工有不少叫他延哥,也有不少叫他喻總的,但他印象中還沒聽這個每周出現一兩次的兼職生叫過。
齊筝本也想回個笑,卻不小心拉扯到嘴角,疼得眼角抽搐了一下。
喻延其實在齊筝放下一杯子冰塊的一瞬,就注意到了她臉上的微腫。
見她表情不對,他很是貼心的沒有直接問,而是說道:“你等我一下。”
齊筝還沒開口問問怎麽了,就見喻延将牛奶放在她一旁的桌面上,而後小跑出便利店,路過她面前的玻璃門時,還特地側頭招了招手。
齊筝不知道喻延打算幹什麽,只能坐在原位繼續等。
不出三分鐘,喻延再次從她面前的玻璃外路過,又揮了揮手。
他很快就重新走到齊筝身邊,将一小瓶噴霧遞給了她:“消腫的,效果非常牛。”
齊筝眨巴眨巴眼,将目光從他手上移到他臉上,眼神仿佛在表達不解。
“不信?”喻延以為他不信效果,很不贊同地搖搖頭,“我還有個醫生的隐藏身份,由不得你不信。拿着吧,關懷一下小員工,也算是日行一善。”
齊筝聞言也沒扭捏,接過包裝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噴霧:“謝謝喻總。”
“喻總聽起來好老啊……”喻延摸了摸下巴,随後打了個響指,“要不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也想重新體會一下和你們這些大學生同齡的感覺。”
喻延說的時候頗為正色,齊筝一時沒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若有所思後,釋然地順着他回應:“喻延?這樣是不是不太尊重老板?”
見齊筝神色不再像剛才一樣空落落的,喻延也随着笑了:“哪有,我這沒那麽多規矩。”
其實喻延平日在餐廳的時間很少,來了也幾乎只待在辦公室,話不太多,和大家交流也很少,員工摸不準他的脾氣,只知道他在發工資獎金方面很大方。
因此齊筝也是第一次和他單獨說話,沒想到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樣不可接近。
“那我不打擾你,先走了。”
喻延拿起桌上變溫的牛奶,轉身前将另一只手放在臉旁,比了個按壓的動作:“記得用。”
齊筝點點頭,目送着喻延将挂在脖子上的運動耳機重新塞進耳朵,身影融進了夜色之中。
她将噴霧的瓶身在手中轉了轉,像是突然被提點了一番。
有的人會在遇到差距過大的弱者時收起爪牙,降低警惕。
那麽,既然示弱也是武器,加以利用又何嘗不是一種捷徑?
***
人工智能比賽的初賽持續了很久,下午所有人才都展示陳述完,當天便出了結果。
柯晚璎雖然對全程沒起到一點作用還昏昏欲睡的夏念森心有不滿,但到底結果沒變,她也就不去潑他冷水,反而示威地發了個朋友圈。
朋友圈的合照裏夏念森懶洋洋地插着口袋站在一邊,眼睛都快要合起來了。
照片拍完他連招呼都沒打,在其他人還在或遺憾或興奮地交流着比賽結果時,像縷游魂一般,在格安的校園裏飄蕩。
他哪也不想去,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最後晃蕩着晃蕩着,他就晃蕩去了攝影協會的辦公室。
如何營造一個伸手不見五指适合觀影的房間,對夏念森來說是件再熟練不過的事。
他當初為了讓辦公室适合當個觀影聖地,自費将所有的設備和布局都改裝了一遍。
幕布一放,窗簾一拉,椅子一躺,體驗比私人影院也不遑多讓。
他往常在這裏看電影都很沉浸,極厭惡被人打擾,但現在把所有的前置準備都完成,電影都開播七八分鐘了,他雖一直盯着畫面,卻一句臺詞都沒聽進去。
等脖子實在僵硬得難受了,他拿過手機低頭點開熟悉的app,在收藏裏找到一個帖子,再點進對方的賬號。
夏念森這才發現,齊筝新發了一個一分多鐘的視頻,和往常的風格有點不同。
一遍看完,他又看了一遍,然後再看一遍。
用親手所制的素雅的顏色,國畫的畫法,以及新潮的畫風,她描繪出了一副看似矛盾卻又無比和諧的畫。
視頻裏齊筝只露了手,可夏念森卻好像能想象到她的臉。
夏念森浮躁的心被似有若無的羽毛輕輕刮過。
他及時地退出,轉移注意力一般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劃拉一遍,把未讀一個個點開,卻什麽也沒看。
越往下劃拉他的速度就越慢,等到拉到一周前的消息時,他就開始一個個看過去。
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頭像後,他稍稍起身撐住下巴,耷拉着眼皮點開。
将為數不多的聊天記錄翻了一遍,夏念森又點進齊筝的頭像,把所有能點的東西都點了,最後煩躁地退出。
可一不小心手抖雙擊了一下她的頭像,界面上突然就出現了那行驚悚的“拍一拍”提示。
夏念森差點要被吓出毛病,連忙退回手機桌面,又迅速鎖了屏。
他瞪着眼睛将目光一動不動地鎖在幕布上,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門口響起把手擰動的聲音。
夏念森幾乎是從椅子上彈坐了起來,在走廊明顯比室內更刺眼的光線中,他失望地看清了湯洋的輪廓。
一瞬間就洩了氣,夏念森重新躺了回去,連罵人都懶得罵。
湯洋看到屋內的景象時就知道又是夏念森在看電影,他撓撓腦袋有些抱歉地說:“那個,我就來拷貝個十周年的海報模版,一會兒就走。”
他說完就麻溜地跑去辦公區打開了電腦,手忙腳亂地開機、點開文件夾。
正在他忙活時,夏念森的聲音悠悠傳來:“什麽十周年?”
湯洋為了抓緊時間手并沒有停下:“哦,就攝影協會十周年吶,我周末做幾張圖,下周一要發推文的。”
夏念森不關心任何無聊的事,自然也包括這個十周年。于是他皺着眉繼續窩在椅子裏。
但當看到電影畫面在播放一群人在感恩節聚餐時,他突然舉起遙控器按了暫停。
整個房間的聲音突然消失,湯洋整個人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僵硬地擡頭看向窗邊模糊的人影。
就聽那人影方向傳來更加悠長詭谲的聲音:“十周年這麽重要的日子大家聚一聚吧。你去約人,所有人都要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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