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打擊:誰都別好過
第54章 打擊:誰都別好過
齊筝并沒有距離家中太遠,她回程的路上順便去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幾罐齊頌愛喝的可樂,拿塑料袋拎着,腳步輕快。
她幾乎是卡着齊承坤從門口出來的時間回到了家,非常巧合地與他正面碰上了。
她震驚地看着齊承坤,齊承坤也同樣震驚地看着她,下意識護住了自己裝模作樣的公文包。
齊筝随着他的動作看去,然後提高了聲量:“你怎麽在這?”
齊承坤窘迫了一瞬,立馬說道:“怎麽跟爸爸說話的?我來看自己女兒還要什麽理由?倒是你們,居然騙爸爸,你既然一直在格安怎麽還躲着我?”
語調文鄒鄒,仿佛之前來這叫門破口大罵的不是他。
又自欺欺人地演上了。齊筝對他不要太了解,靜靜地凝視他。
齊承坤心內焦急,立馬繼續往下走:“今天先不跟你計較,我還有事。”
齊筝讓他先走幾步,而她則看着他身後剛被關上的門,說時遲那時快,沖過去打開了門,在還沒看到屋內景象時就已經提高了音量:“天吶家裏怎麽這麽亂?齊承坤你幹了什麽?……你站住!你偷我們東西!”
齊承坤下意識想扭頭反駁,卻又知道現在錢是最重要的,于是加快了腳步想要離開。
他想得太美,以為齊筝會吃了這個啞巴虧,誰知道她的聲音不停從樓道傳來。
“你站住!把東西還回來!”
“來人啊有小偷!”
“齊承坤,你偷了幾家?!”
“小區遭賊了!大家快查查有沒有丢東西!快來人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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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後面幾句話,這才有同棟樓的鄰居陸陸續續打開了房門。
齊筝也沒幹等着,将可樂往沙發上一丢,就邊喊着邊追了出去。
齊承坤急匆匆地出了單元門,又加快了腳步,甚至很快開始小跑起來,卻沒想到迎面出現了幾個中年保安。
齊筝沖下樓時,看到保安的身影就漸漸慢了下來。
她一邊欣賞着齊承坤在保安手中醜陋地扭動着身體,一邊用帶着畏怯和怒意的模樣靠近。
齊承坤很會美化自己的行為,即便是偷雞摸狗他也有理由自欺欺人,最後騙得連自己都信了,因此他是沒有太多羞恥感的。
但在偷雞摸狗時被人抓個正着,這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質了。
保安的聲音也渾厚有力地向四面八方傳出,像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功勞:“又是你!又偷摸溜進來了!”
時機差不多,齊筝走到齊承坤面前,未語淚先盈了眶,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是比往日看着還要脆弱無害的神情,眼神中是極致的痛苦:“你到底要把我們逼到什麽地步啊?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成女兒?為什麽還要偷到我們身上?這是我們所有的生活費啊……你知道我賺得有多辛苦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和妹妹啊……”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齊筝的兩行眼淚也落了下來,挂在下巴上搖搖欲墜。
她今天的妝容實在我見猶憐,加上到位的表情,誰不感嘆一句欺負這樣的女娃百分百是個禽獸。
保安大叔扭着齊承坤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連眼神都兇狠了不少。
齊承坤看了氣得臉通紅:“狗娘生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哎喲!”
他的膝窩被狠狠一踹,往前跪坐下去。
齊筝看似驚懼地往旁邊一躲,他就剛剛好撲倒在她面前,像是接受了一次跪拜。
齊承坤一擡眼,就看見拿手捂着嘴的齊筝,眼睛分明露着些笑意。但他再一眨眼,那笑意就又仿佛錯覺,很快消失不見了。
沒等他細想一切,就看到許多從剛才的單元樓裏趕來的住戶湊了過來。
除了湊熱鬧的,就是不堪齊承坤這段時間的數次騷擾而怨聲載道的。
但他們倒沒有為難齊筝,反而是通過齊筝破碎卻精心設計過的只言片語,越發同情起了她來,于是撺掇着保安和齊筝搜身,把錢都奪回來,甚至有更激動的,叫他們把人送到警局。
齊筝還沒說什麽,齊承坤聞言就罵咧咧了起來:“誰敢!小心我告你們!她是我女兒,我拿她的錢幹嘛?!就算是拿了那也是我們的家事,小孩子開玩笑你們跟着湊什麽熱鬧!”
人群中有人不滿嚷嚷:“開玩笑?你天天跑人家小姑娘家門口罵娘也是開玩笑?要不要臉!”
“就是!”
“太不要臉了!”
“明明嘴髒的嘞,現在還裝什麽講道理的文明人……”
齊承坤被一聲聲的讨伐淹沒,窘迫與憤怒交錯上湧,最後竟然只能“你你你”。
齊筝并沒有因為輿論倒向她而覺得今天萬事大吉,畢竟到現在都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所幸她早有準備。
于是就在大家看熱鬧多過路見不平的當下,民警趕來了。
幾個保安顯然也愣了一愣。
他們想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應付過去就算了,所以也都沒想着報警,警察怎麽就來了?難不成是哪個熱心群衆幹的好事?
熱心群衆們也以為這個老小區的擺爛保安難得高效了一次,樂見其成地看着齊承坤在跟民警辯解無果,又對着齊筝破口大罵後,兩人被一起帶上了警車。
本以為是一場普通矛盾的民警,卻在問詢之後離譜地發現,這居然是一件雜糅了複雜家庭倫理矛盾與金額超過八千的入室盜竊的案件。
當事人一方滿口謊言道貌岸然,另一位當事人看起來柔弱可欺,卻全程思路清晰,表達缜密,并且數次提及另一位當事人曾經的案底,讓對方氣急攻心,最後竟然動起手來……
齊筝從警局出來,已經是三四個小時後了。而齊承坤則沒能出得來。
她頂着被打腫的左臉,拿着盡數回到手中的錢和首飾,緩慢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知道她失去金龜婿後,齊承坤果然崩潰了,失去理智在警察面前動了手,甚至誤傷了警察。
總算是可以清靜一段時間。
齊筝知道,言語上的刺激對齊承坤這種精明自私的人來說還不足夠。那麽就希望他在被拘留的這幾天裏,能用他那豬腦子好好想想,是誰害得他如此落魄,又有什麽直接的方法才能躲過這場追債手段原始的債務危機。
***
人工智能大賽的初賽雖是被稱為初賽,卻已是在極高的報名門檻前提下,再篩選一輪的結果。
所有隊伍的參賽作品和成員信息早已報了上去,并且已經走過了審批系統。
因此紀懷序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帶着入場證來到位于科技樓的賽場外時,會被在門口查驗身份的工作人員攔下。
“不好意思同學,你不在參賽名單裏。”
紀懷序一時沒能理解:“不在參賽名單裏?是沒報上名的意思嗎?可我們已經收到入選郵件了。”
那人官方地笑了笑:“不,是你不在名單裏,但你這上面所寫的歸屬小組還在的。”
這句話更莫名了,紀懷序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有聽力障礙。
但僅過片刻,後知後覺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顆炸彈,在他的腦子裏炸開了花,以至于他一時發蒙,沒了反應。
為了讓後面的參賽選手順利驗證入場,工作人員挂着笑容,伸手将紀懷序推到了另一邊。
“很意外嗎?”
清甜柔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剛站定的紀懷序轉過身去,正好與來人四目相對。
柯晚璎微微揚着下巴,走到了紀懷序的身邊,她的身後跟着小組裏的另外兩個隊員,都垂着眼不敢看紀懷序。
他們自前天起就被柯晚璎叫着一起修改音療AI的代碼和陳述答辯的PPT,見紀懷序一直沒來,心中有些奇怪,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誰讓柯晚璎比紀懷序可怕多了。
他們兩個的家中也算是小有財富和人脈,誰能不知道她爸媽在千湖市醫療體系中的地位?連他們父母都不敢得罪的柯家,他們哪敢二話。
也因此他們誰也沒跟紀懷序透露這個消息,四人的群裏這些天也只有紀懷序在自說自話地發着修改後的文檔。
就連柯晚璎約定好在賽場外的見面地點,他們都沒跟紀懷序通個氣。
想必紀懷序在原定的地點等了許久,又聯系不上他們任何一個人,這才打算先進賽場。
他們其實有點愧疚,但也就至于一點了。
柯晚璎上下打量着紀懷序的表情,那張清冷而無波的臉上總算是出現了些不一樣的情緒,或許是……難以置信?
這樣的發現讓她獲得了這段時間難得的舒心和滿意。
柯晚璎漫不經心地抽出紀懷序手中的那張已報廢的入場證,頗為遺憾地說:“可惜了,相信如果有你,答辯部分應該會更完美,畢竟你很熟悉我的項目。”
手中一空,紀懷序的手指蜷了蜷。
聽着柯晚璎輕慢的語氣,和她又再次強調的“她的項目”,紀懷序眼中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柯晚璎并沒有止于簡單的告知,上半身特意微微彎了彎,靠近紀懷序,挑釁地看他:“可怎麽辦呢?你總是這麽不聽話,總得受些懲罰才能變乖。”
紀懷序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
此前因為要弄走父母的事,他默認了與柯晚璎走得更近,也默認了任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他始終還是難以左右自己的心,在遇到更重要的事時,對柯晚璎的态度也會相應變得冷漠。
拍賣會是他向柯晚璎開口的,起因是他在打掃衛生時看到了齊筝的文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他近乎求來的機會中,他又半途招呼都沒打就跑路,柯晚璎對他随意輕視的态度早就不滿了,更何況這樣的事前些天又再次重演。
這場人工智能比賽,對計算機專業的紀懷序來說無疑非常重要。
若能獲獎,不僅是履歷上光鮮亮麗的一筆,還能拿到不菲的獎金。
以這個為把柄來警醒他,的确是很好的選擇。
紀懷序本還奇怪,憑柯晚璎這種任性的公主脾氣,怎麽會就這樣忍耐他對她的輕視,原來是在這裏等着。
也是,她能通過內部關系幫着輕松拿到參賽名額,當然也有辦法把他的所有痕跡抹去。
紀懷序笑了笑,說得雲淡風輕:“這樣。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于平淡,柯晚璎剛才還趣味盎然的模樣有些沒穩住,眼神霎時尖銳起來。
但她的五官仍舊組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提醒道:“紀懷序,這個比賽三年一屆,三年後參加和現在參加,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
紀懷序知道柯晚璎想聽什麽,如果要說,他也完全能說得很好聽。
但比賽近在眼前,即便是她現在就去溝通讓他們重新加上他的名字,那在別人的眼中,他又算什麽?
雖然這些天,關于他和柯晚璎走得近、甚至是揣測他們戀愛的小道消息,在論壇和表白牆上亂飛,但他并不在意,因為這一點上他是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
可在他最重視的專業上,他仍是有一些固執的堅持。
柯晚璎如今的行為,和他從前遇到過的剽竊他成果的人沒有什麽不同。
他實在是厭倦透了。
“你說的對。”紀懷序贊同道,随後眼中閃過輕蔑,“但我也不會停在原地。”
他最後再看了一眼極具賽博風的內廳。一排排各式尺寸的電腦屏幕朝向不同的方向,發出微藍的光,構成了最獨特的風景。
紀懷序收回目光,向三人禮貌地點點頭,邁着同來時一樣平穩的步伐,離開了這個他以為會離目标更近一些的空間。
下行的電梯并沒有多少人,紀懷序看着梯箱鏡面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原來放下了尊嚴,也并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那麽齊筝,你又為此付出過多少代價?
電梯門打開,外面等待的五六人擡頭注視着裏頭的紀懷序,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紀懷序始終斂着眸子,側身越過了人群。
因此全然沒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沈嘉聿也在看着他。
沈嘉聿與紀懷序說不上多熟,幾乎從不相互幹涉,頂多是見了面,他不鹹不淡地打個招呼。
如果不是上次日料店裏紀懷序展露出一些善意,沈嘉聿大概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多去留意他,怎麽開賽時間快到了反倒朝外走。
沈嘉聿剛準備将資料交給隊友讓他們先上樓,肩膀卻猝不及防地被一撞。
力道不小,幸虧隊友及時扶住他,他才沒有在大庭廣衆下摔個狗啃泥。
“好狗不擋道。”
熟悉的傲慢語氣,沈嘉聿一怔。
他直起身,側頭看向從他身邊走過,連頭都懶得回的夏念森。
夏念森嚼着口香糖走進電梯,懶洋洋地轉過身,斜睨着電梯外的沈嘉聿。
随着電梯門緩緩關閉,他嘴角那抹淬着怨毒的嘲諷也被徹底隔絕在另一個空間。
昨天通宵的夏念森堅持要在大早上回到學校,補了不足三小時的睡眠,卻仍要來參加這個對他的考古專業簡歷沒有絲毫助益的比賽,就是為了惡心人的。
惡心人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他不僅要搶走紀懷序的名額,還要贏了沈嘉聿。
既然誰都不讓他好過,那就誰都別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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