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傀儡
傀儡
這村子本不大,衆人往前走了摸約一袋煙功夫,到了一處垭口。這垭口連着一條下向的斜坡,再往下就是一開闊平坦之處,三面環山,當中有道淺溪經過。風中隐約傳來一陣笛聲。
見溪邊有垂釣和浣衣者幾人,徐慶急匆匆往下走:“大哥,這裏就是了。正好去問問那幾個人,有沒有見到咱們要找的人。”
盧方伸手一攔,沉聲道:“慢着!”一邊謹慎環顧四周。
展昭亦道:“我看此處地勢有些詭異,不可貿然行事。”
幾人商議後,展昭、徐慶、白玉堂到壩中打聽消息,盧方與沐晴雲暫留在垭口處。
徐慶徑直問那垂釣者道:“兄臺,你可曾見到兩名女子,一個小姐模樣的和一個苗人,往哪邊去了?”
那釣魚之人一動不動,也不言語。
徐慶拍了拍他肩膀:“喂,跟你說話。”
見那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對展昭、白玉堂喊道:“這個人好生奇怪!”
而展昭、白玉堂在他幾步之外,已發現不對勁了。通常幾個女人在一起就會聊個不停,而那些洗衣的女人,非但沒有說話,而且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只是拿着棒槌刻板地敲打着地上的衣服。
換句話說,這裏雖然有七八個人,氣氛卻簡直安靜得可怕。
忽然間,原本缥缈的笛聲變得清晰而急促,那垂釣之人忽然動了,轉過身來面對着徐慶,仍舊面無表情,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突地向他刺過來。好在徐慶身材魁梧卻很靈活,又常年與人交手慣了,反應敏捷,立時側身躲過,大叫道:“不好!”再一錘掄向那人的腰腹間。那人往後趔趄幾步,竟生生受住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又朝徐慶揮着匕首走過來。只是他的動作毫無章法,不像習武之人,倒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偶,但他的樣貌又分明是活生生的人。這情形把徐慶也駭得不輕。
展昭和白玉堂同樣遭到了襲擊。只不過他二人見都是些婦人,不忍還手,只是一味避開。
盧方與沐晴雲旁觀者清,也看出了這些村民的怪異之處,只是深知他們能夠應付得了。他轉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笛聲上,暗道:“這些人似由笛聲催控,江湖上傳聞有一種能蠱惑人心的密術,莫非就是此時所見?這吹笛之人定與幕後主使之人脫不了幹系。”他仰頭看向半空,側耳聆聽,試圖找出笛聲的來處。
這時淺水壩中四面八方卻出現了數十人,從岩洞裏、山石後、矮樹叢後紛紛走出來,手裏拿着各式兵器,朝他們揮動着。周圍藏了人,展昭等人卻毫無察覺,只因這些人根本沒有活人的氣息,也根本沒有殺氣!然而随着笛聲更加尖銳急促,他們的動作變得極快,力量也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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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憑輕功躲過一波襲來的人群,喊道:“他們恐怕是被人控制的無辜村民,白兄、徐兄手下留情!”
白玉堂和徐慶也看出來了,徐慶一邊抵擋,一邊罵了句:“媽了個巴的,這要怎麽打?!”雖滿肚子火氣,到底沒有下死手。他手中銅錘威力巨大,此時卻因為太多避忌無法完全施展開來。
那些村民被他們打傷了、撂倒了,一次次地重新爬起來,似乎不知道疲累和疼痛,又舉起兵刃向他們撲過來,如此反反複複。照這麽下去,這場打鬥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現在雖然可以抵擋,但他們的體力總有耗盡的時候。
白玉堂不耐喝道:“你們到底是人是鬼?”
沒有人回答。
展昭喊道:“我們不能戀戰,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這裏!白兄,我和你先把他們拖住,徐三爺先走!”他知道白玉堂輕功和他不相上下,讓徐慶先走,他和白玉堂再以輕功脫身應該不難。
徐慶道:“你們怎麽辦?”
白玉堂會意道:“三哥,我和展昭自有辦法!”
盧方在外望去,亦知道他們已想好脫身之策。而沐晴雲則眉頭緊鎖,看着眼前行屍走肉般的人影,正冥思苦想着什麽。眼看展昭邊打邊退,已退至南面的隘口處,她心中忽然靈光一閃,丢下一句:“我知道了!”風似的沖了過去。
盧方都沒來得及拉她。
那些怪異的村民就像沒看見她似的,仍朝着原來的三人不斷攻擊。沐晴雲試着從他們身後點了其中一人兩處穴位,那人果然不能動彈了。
沐晴雲心中一喜,又連點了三人穴位,跻身到展昭身邊,道:“點他們肩井、心俞兩處穴位左右相對之處。”
這句話是她情急之中所說,本說得不太明白,但展昭心思聰敏,立即心領神會,依她所言封住了攻擊者的穴位,果然他們不再動彈。
見展昭游刃有餘,沐晴雲才繼續說道:“他們中了苗疆蠱毒,已變為傀儡,陰陽互逆,致使全身穴位左右對置。”原來肩井、心俞兩處穴位本在人身後脊背右側,若被人用點穴截脈的手法封住,身體便無法動彈,而這些怪異村民的穴位卻已對置到了脊背左側。
展昭道:“難怪我先前的手法對他們無用。”
見展昭還在應付其餘的傀儡,白玉堂、徐慶又相距甚遠,沐晴雲道:“看樣子他們不會攻擊我,我去告訴白玉堂他們。”
只是這話剛一說完,擡腳還未走,足下路面的石板卻突然反轉,她一聲驚呼,慌亂之中感覺展昭拉了自己一把,然而還是連同一旁的展昭以及沖上來的幾個傀儡一起掉了下去。那石板瞬間又合上了,他們頓時不見天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失去目标的一群傀儡迅速回過頭來将白玉堂團團圍住。徐慶怕他獨自一人難以脫困,因此不肯先走。
盧方見情況有變,此時也已進入壩中,但奇怪的是那些傀儡竟對他視若無睹,他出手擋掉的那些傀儡一次又一次爬起來卻只沖着徐、白二人張牙舞爪。
徐慶煩躁不已,掄起大錘砸向壩中的樹木和岩石,一時之間,樹木歪倒斷裂,岩石飛崩四濺,那些傀儡因此也受傷不少,卻絲毫沒有停下來。
徐、白二人不知何時身上已挂了彩。傷口不深,卻有一陣陣麻木感從傷口擴散開來。白玉堂對盧方道:“大哥,他們的匕首淬了藥……”說話間已是神疲力乏,昏昏沉沉。徐慶的動作也遲鈍下來。
“三弟、五弟!”盧方急道,只得以一己之力替他們扛住。
終于,白玉堂與徐慶倒了下去。
那些傀儡卻也安靜下來,坐在地上不再動彈。
盧方慌忙查看二人傷情,均只有幾處被匕首劃破的皮外傷,探了探鼻息,平穩綿長,如同睡着一般。事情雖詭異,但兩人無性命之虞,他到底放了放心,忽聽見笛聲再次響起,這次離得很近,就在展昭失蹤的隘口後。機不可失,他立刻追了過去,然而并未見人,笛聲似乎也飄到了山的另一頭,他在隘口附近的山後轉了轉,不敢多停留,又趕回壩中。不過,這一次,白玉堂和徐慶都不見了。
盧方方知自己一時大意,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烈日照着那些呆坐地上的傀儡,他們仍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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