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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季應攀在欄杆上,半長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他擡手撥過,但下一秒又被撲了滿面,索性背過身随它去了。
雲沐浴在蔚藍的天際,層層疊疊地鋪開一片,橙黃色的霞光藏在雲層之後,像是橘子汽水。
江平野讓他在這裏等着,自己卻不知道去了哪裏。季應百無聊賴地坐了幾分鐘,覺得時鐘都如影子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一般的長。
牆角散落着折斷的彩色粉筆,季應看見,蹲下來撿了一只粉色的,稍微猶豫了一會,在角落裏塗鴉了起來。寥寥數筆,一只對月凝望的狼王躍然牆上。
季應歪着頭再次打量,覺得好像缺了什麽,又擡手補上幾筆。等江平野拎着東西回來,正好撞見他正在為自己的大作做最後的收尾。
傲慢的狼王昂首,脖頸上挂着與他一模一樣的項鏈。江平野眼皮一跳,正要開口,季應已經擡手抓上他的手臂,仰着頭無奈地說:“有點蹲麻了,阿野。”
江平野只好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扶着他起來。季應踉跄兩步,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才堪堪站穩,略微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抱歉。”
然後抱怨道:“你去了這麽久,是買了什麽?”
“酒,和紙杯。”江平野把塑料袋拎到水管旁邊。酒買的是低度數的葡萄味雞尾酒,不醉人,基本和飲料一樣,也就是喝個樂呵。他開了一瓶遞給季應,又把紙杯掏了出來。
紙杯是在水房順手拿的,不是為了喝酒。路上經過時拐進去進去一瞧,發現還剩下幾只,正好合了他的意。江平野用兩個紙杯做了一個簡易的音響,把手機放在中間,打開歌單。
電吉他奇妙的質感經由紙杯的擴張,竟多了幾分空靈之感,如同驅車馳騁在廣闊的、绮麗迷幻的日落大道。
季應抿了一口酒,耳邊是自由狂放的風,夾雜着海的鹹濕,和酒的葡萄微醺,濤聲和風聲一同在身側竊竊私語,慵懶、熱烈、郁郁沸沸。
“這個時間的雲很好看。”江平野也開了一瓶酒,輕輕跟季應碰了個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坐在一個開闊的地方看雲,會舒服很多。”
“真是很符合你性格的做法。”季應說。酒雖然不醉人,但酒勁驅使的熱意上來,竟讓他的腦袋有些發暈。
江平野說他不懂得安慰人,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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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應搭上他的肩膀,問:“那我是你第一個試驗對象嗎?”
江平野回答:“是,但不是試驗對象,我希望你能高興。”
于是季應開心地笑了,又灌了一口酒,懶洋洋地半倚着江平野。
“阿野真是一個貼心又稱職的‘男朋友’,情緒價值給得很到位。”
天空被溫暖的橘紅色染成了一片寧靜的的畫卷。太陽西沉,橘粉色的光芒在雲層間舞動,投射出一道長長的餘晖,猶如一副絢麗的油畫。天空的色彩逐漸過渡,像是藍色橙力嬌酒撞上了伏特加,仿佛一場大自然上演的美妙變奏曲。
樹木的輪廓在夕陽的照映下清晰可見,遠處的山巒剪影在橙紅色的光輝籠罩下宛如幻境。
江平野沙啞的聲音随着背景的音樂輕輕哼唱,似海上升起的清冷月光,灑在遼闊的海平面。
沒有說教,也沒有勸谏,江平野就這樣坐在他的身旁,溫熱的體溫給了他最大的撫慰。
“那只狼——”江平野剛張口詢問,卻見季應恍若未覺地拿起他喝過的酒瓶,照着他喝過的地方抿了一口。
聽見江平野的聲音,他微微側過頭來,輕柔地發出一聲:“嗯?”
未盡的話語卡在了唇邊,又随着酒瓶的下落墜在地上。
“興起之作,畫得不好。”季應說,嘴上還沾着晶瑩的酒液,讓人不受控制地想伸手替他抹去。
江平野壓下心底地沖動,回:“沒有,畫得很好。”
他誇人的話翻來覆去好像就是這麽幾句,但季應卻不覺得厭煩。
他又開始說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但此刻的心境确實出乎意料的豁達起來:“我最開始的時候也會覺得遺憾,但或許所有都是命運的最好安排,不然也不會在這裏遇到你。”
“為什麽?”江平野沒頭沒尾地問,但季應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林帶給他的挫折并沒有讓他從此封存自己,反而使他在遇到向往的事物時更加主動地觸摸與争取。
“可能是因為你身上的那股勁吧。”季應柔聲說,“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江平野說道:“像你說的,我的母親希望我如曠野一般。”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在他們的起哄聲中氣定神閑地走到操場中央。很難形容那樣的情景,我覺得你唱歌得時候從容自在,像是九天翺翔的鷹,又如恣意撒野的狼。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雲層之上飛過的晚霞,昏黃落日把所有都渲染,晚風吹過葡萄味的海,心動來得剛剛好。
這是江平野第一次直白地聽季應說起對他的喜歡,明明是他主動詢問,卻被這個答案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旁人提起對他的愛意,大多都執着于他的皮相,卻很少有人提起“感覺”。
畢竟“感覺”二字看不見又摸不着,虛無、缥缈,落不到實處。但或者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是與你完美契合的,就像磁石的兩端,永遠會被對方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由此翻山越嶺、不遠萬裏。
“你對我有濾鏡,或許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江平野偏過頭,嘴硬道。
季應仰着頭,盯着他的臉,一字一句,語氣輕緩:“可是所有的喜歡都是建立在想象上的,因為喜歡,才會有‘濾鏡’啊。”
江平野被他的邏輯說服,沒有再說話。
兀地,季應開口,叫了他的名字:“江平野。”
後者聞聲側頭,只見季應伸手,食指與中指并作一塊,溫熱的指腹在江平野的唇上輕飄飄地一點,像是一個一觸即離的、帶着葡萄味的吻。
江平野愣了一下,眼皮上撩,對上季應探求的目光。
季應喝酒容易上臉,一瓶酒盡,雙頰已經被熱度浸濕,緋紅的雲暈開一大片,一雙眼裏都浸潤着潋滟的水光。似乎是沒在江平野的臉上找到除了詫異之外的情緒,他遺憾地撤回視線。
但在他轉頭的那一刻,江平野心緒不寧地摸了摸鼻尖,紅了耳尖。
“本來想親你的,想想還是算了。但是這樣的時刻,不做點什麽好像又有點浪費氛圍。”季應為剛才的舉動解釋,“還是要謝謝你,阿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被牽引着走入一片如夢似幻的旖旎情境。柏油公路一望無際,霞光都為它罩上一層金色。
“雖然上來過很多次,但還從來沒有在這看過落日和雲。确實像你說的,心都平靜了下來。”
江平野無意道:“比不上南山的落日,下次……再帶你去。”
他的停頓是因為驚訝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輕易像季應許諾了“下次”,但話已經出口,再去挽回也沒有任何意義。
“好啊。”季應又靠回了他的身上,柔軟的長發蹭着裸露的手臂,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忍耐。
江平野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幹澀的嗓子。
橙黃色的邊際是海的盡頭,星星墜落海裏,點綴着銀河的光輝。微醺的氣氛似乎讓星星也變得更加璀璨,照亮了整個夜空。風中飄散着淡淡的甜味,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跳動的鼓點像是澎湃的心跳,海邊的狂潮褪去,太陽終于溫柔的沉默,橘子味的天空脫離白晝,進入深藍的靜谧,連風都冷卻了下來。
季應漫不經心地打開相機,想要記錄下晝夜交替的時刻,還沒來得及按下快門,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便把他吓了一跳。
防火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沉悶聲響。穿着制服的保安跨過門檻,面色嚴肅:“上天臺也就算了,還在這裏喝酒!都不怕喝醉了出事?”
季應從江平野的肩膀上直起神,或許是因為酒精侵蝕了部分的理智,他一時半會沒有晃過神來。
保安大叔見他們沒有回話,以為是心虛,繼續喋喋不休地教育道:“天臺不安全,喝酒更不安全,要喝去門口酒吧喝,再不濟還可以回宿舍。快點下去吧!”
季應撐着江平野起身,收拾了他們的殘局,還沒搞明白現在怎麽連白石大樓的天臺都管得這麽嚴,便又聽見保安喊住了他們:“哎,你倆叫什麽,哪個系的,我回頭得和你們輔導員打聲招呼。”
季應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江應。”
一旁的江平野一僵,反應半秒後才默默說:“季……野。”
于是直到走出白石大樓許久,季應都在笑。
作者有話說:
考研的時候喜歡在天臺上背書,看着天邊的雲卷雲舒心情一下子就舒暢了。然後某天背書的時候突然被保安趕下天臺,說是太危險了讓我在樓道裏面背不要出去,估計是怕有什麽事,真的蠻負責的但是樓道都是人擠人根本背不了qwq
更新時間一般是每周二、四、六、七,如果榜單輪空或者遇到字數要求不高的榜單就改成三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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