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音樂節邀請了四個知名音樂人和幾支本地樂隊。
露天的舞臺布景前幾天就搭好,江平野他們已經來彩排過幾次,試了設備和舞美。但為防止纰漏,趁着季應給沈靈君化妝的那會功夫,幾個人又上去排演了幾次。
排練的目的主要也是測試音效,因此江平野并沒有唱完整首,只挑了第一首歌的前半部分。他拿着話筒,一只手架在立麥上,整個人瞧起來慵懶又随意,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沙啞。
眼線筆填滿眼尾牽出的三角,季應合上蓋子,偏過頭向臺上看去。
江平野其實是個很矛盾的人。平日裏瞧起來冷淡得不顯山水,仿佛這個世界上沒什麽事能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心神波動。可他站在舞臺上時,又與平日的內斂截然不同,全身鋒芒畢露,那股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驕傲與自洽無不讓人心動。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燈下。
“其實那幅畫發出去不久,也有很多人發了阿野唱歌的視頻,當時有公司來找他,問他願不願意簽約做藝人。”沈靈君見他看得入神,不由地開口說道。
季應問:“他拒絕了?”
“對。”沈靈君說,“他說他還不想這麽早就被束縛。”
确實很符合江平野的做事風格。
“主唱是樂隊的靈魂。江平野真的很有天賦,要是沒了他,我們估早就是一盤散沙了。”沈靈君頓了頓,又挺着腰笑着說,“不過我也不比他差。”
季應托起她的下巴,沾着紅棕色口紅的棉簽點在她的唇上,動作輕柔地沿着唇線暈染開:“當然,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貝斯手。”
音樂節六點開始,正好卡在了A市初秋落日的點。夕陽的餘光穿透雲層,漫天紅霞宛若橘子色的海。
露天草坪上擠滿了觀衆,喧嚣的聲音不絕于耳。最外圍有人帶了野餐墊,惬意地鋪開一片,三兩好友席地而坐。
江平野他們排在第四個。開場唱的是一首原創的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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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他們來說,搖滾樂是一種很“讨巧”的形式。因為動感的節奏、吉他貝斯音弦的咆哮以及鼓點的跳躍可以輕而易舉地帶動現場所有人的情緒,哪怕他們從未聽過這首歌,也能随着騷動着的音符一起雀躍與燃燒。
江平野的手指在吉他弦上翻飛,快得只剩殘影。最後一聲琴音宛若斷裂的弓弦,他一腳踩上音箱,喉嚨中爆發出一聲嘶啞的怒音——
叛逆、不羁、自由,秋風牽系着靈魂的谛聽,心随着音符飛至溫暖的霞光,靈魂深處是輝煌的宇宙爆炸。
江平野站在絢麗的舞臺光下,竟然比光還要閃亮幾分。
在兩首歌曲間短暫的喘息中,他側過頭來,看向陰影中的季應,張了張嘴,無聲說了一句:“不要緊張。”
季應其實并沒有緊張,更多的大概是亢奮、是無法壓抑的顱內狂潮。
在答應了沈靈君後,他到練習室和江平野排練了幾次。就連私下裏也将走位和動作複盤了好幾遍,即使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鐘。
那些舞步已經成了他的肌肉記憶,在聽到沈靈君唱出那一句熟悉的歌詞時,他就不受控制地開始動作。但舞臺上的感覺又與訓練室裏的截然不同——
前一首歌燃起的熱潮尚未褪去,在架子鼓點與沈靈君那如海妖塞壬一般的吟唱聲中達到頂峰。
季應乘着藍色的霧氣與冷光走來。為了不讓這段顯得突兀又枯燥,前半段的rap改成了由和江平野的對唱。雖然因為後者的聲音太過入麥,在現場的設備裏很難聽見他的聲音。
但季應并不在意,因為這并不是他的最終任務。
他只需要保證這場舞臺的完整。
江平野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的身上,在這樣的氛圍之下,身體的每一個感官仿佛都更加熱烈。
耀眼的燈光籠罩下來,貝斯低沉的聲音與架子鼓激蕩的鼓點透過音響在空曠的天幕下回蕩。人群躁動的呼喊一聲比一聲激蕩。
黑白皮衣遮蓋下的白皙細腰随着季應的動作時隐時現,如同随風晃蕩的柳枝,讓江平野生出一絲不合時宜的心猿意馬——
在這樣的情境下,他本不應該有多餘的念頭。
但季應今天實在太超過他的認知。
露腰的穿搭太性|感,偏女性的妝容放大了他五官的精致。哪怕江平野再怎麽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也無法将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
擦過肩膀的手指帶起一陣細微電流,呼吸随着不斷貼近而交纏。有那麽幾瞬間,江平野只要微微低頭就能貼上他水潤的唇。
海藍色的頭發在空中劃開一道弧線,發尾沾染的木質香無孔不入,将他緊緊纏繞。在忽明忽暗的冷色燈光之下,季應撩起眼皮向他看來,雌雄莫辨的臉比空靈的歌聲更像海妖,勾引着水手與他一同落入欲望浮沉的海。
掌心撫過的溫熱随着動作逃離,江平野遺憾地蜷起了手指,眼看季應從他身側逃離,卻怎麽樣也無法撕扯下自己留戀的目光。
他的渴望好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想要抓住他、擁抱他、占有他。
握着話筒的手都捏緊了幾分,周身的熱度驅趕走了秋風的涼意。江平野努力克制地唱完最後一句歌詞,只有額角的汗暴露出了一點他的微末情緒。
但誰又能分辨是表演的熱烈還是情緒的起伏呢?
在場的觀衆或許也沒想到,這支年輕的樂隊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裏竟然帶來了這樣大的驚喜。
甚至表演結束時,他們還沉浸在餘韻之中,意猶未盡。
“感覺經此一役,我們要名聲大噪了。”下場的時候,小白楊孩子氣地說道,“我靠我第一次看到‘人頭攢動’是什麽樣子!”
蔣明揉了揉他的頭發:“放寬心吧,小孩子年紀輕輕的不要有這麽多的功利心,我們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
沈靈君:“但還是許個願能接到下一個商演!”
季應與江平野并肩而行,跟在最後。短暫的激烈運動使他的體溫急速上升,在此刻驟然停止後那股熱意格外明顯。
季應下意識地将皮衣外套的領口往下拉,半挂在肩背上,以此來貪圖一點涼意。
于是精致利落的肩頸線條不再受到遮掩,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江平野瞥了一眼,擡手就扯着機車服的領子幫他拉上:“你這樣很容易着涼。”
“可是我熱。”季應仰着頭,眼裏盛開一片蒸騰的水霧,語氣好像撒嬌。
江平野的手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眸直直落在季應的小腹上,很快便又強勢地将他的衣服拉好。
“等會就冷了。”
季應撇了撇嘴,抱怨道:“阿野,年紀輕輕的,這麽養生不好。”
在後臺遇到了已經表演完的一支樂隊,似乎是以前有過交往,對方的成員熟絡地打了招呼,還誇贊了他們今晚的表演。
樂隊的主唱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燙了一頭放蕩不羁的萊斯利卷發,無袖的背心暴露出兩條滿是文身的胳膊。
“這位美女好像沒見過啊,你女朋友?”
季應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不禁在那張臉上多看了兩眼。可惜的是,他并沒有找到相關的記憶,大概是某天在路上遇到過,所以才留存了一點微末印象。
“這是我們請來的外援——”
“嗯,是我對象。”沈靈君的話還沒講完,就被江平野語氣生硬地打斷。
主唱:“哦——剛才那段跳得也不錯,雖然我也不是很懂跳舞,但你們挺般配的。”
“謝謝。”江平野擡手摟住了季應的肩膀,“唱累了,我們先去休息。”
季應被他摟着一路往裏走,好奇地仰着頭打量着江平野的表情,希望能從上面找到一點破綻。
江平野今天很奇怪。從他們見面的第一眼起季應就發現了。今天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比以往的都要長,都要久,而且總會在他即将要察覺的時候突然把目光抽離,然後假裝出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模樣。季應猜到了大致原因,但沒有揭穿。
只是故意地往江平野身上一靠,調侃道:“剛才怎麽這麽直接,因為今天是女孩,所以不用避諱嗎?”
江平野皺了皺眉,垂眸看着季應,臉色有些沉,語氣比先前的還要生硬:“不是。”
季應沒想到這麽一句話居然會讓他有這麽大的反應。有些後悔用這樣的方法激他。本來想要開口再挽回幾句,但是看見江平野緊抿的唇,和下意識放出的低氣壓後,他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得換個方法哄了。季應想。
幾人找了一個看得見舞臺的位置坐下。
天色完全暗了,夜裏的風帶着習習涼意。身上的熱度被冷風蒸發,季應把衣擺往裏扯了一點,沒忍住打了個顫。
江平野看了他一眼,把皮衣脫下,蓋在季應裸露在外的腰腹上。
“謝謝。”季應想說,其實你不用這樣,有更簡單的解決方法。
卻聽江平野開口:“不是因為今天這樣才承認,是因為我想承認。”
作者有話說:
好家夥,上周太忙了,定完時也沒來得及看,突然發現上周的更新怎麽在周四一口氣吐出來了,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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