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季應剛到家就收到了徐也的消息。

【椰椰抹茶:[圖片]】

【椰椰抹茶:好不要臉一人。】

徐也發的是江林社交賬號的截圖,他上大學之後經常會在一些社交平臺發一些作品以及Z大藝術系的大學生活,偶爾也會寫一點藝考攻略,也因此吸引了不少粉絲。

圖片上是一張A大校門口的落葉,光影斑駁,還配了一行十分文藝的小字。

文案裏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告別過往,重新開始。

季應掃到這裏,戲谑地笑了一聲,心想确實不要臉。

“加害者有什麽資格重新開始?”他剛小聲罵了一句,就看到了徐也留下的評論。

【@椰椰抹茶:恭喜你重新變成男高啦!】

季應愣了幾秒,忽然笑出了聲來。

可以說是非常陰陽了。

剛開始的那一年季應時常會想,江林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嫉妒、因為自卑,還是只是單純地見不得他好?越是深想越是如食罂粟一般,控制不住地往自我消耗的深淵裏鑽。

後來季應想通了,憑什麽受害者要自怨自艾,留着加害者一身輕松前途光明呢?他嘗試着走出來,學着接受新的、本不屬于計劃之內的生活,隔絕了周遭所有有關于江林的消息。

但在夜深人靜的某一刻,還是會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這個毀了另一種人生的人。

以前會、現在會、以後還會。他可以選擇不去追究、不去沉湎,但不會強迫自己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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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應骨子裏有種偏執的自信,對天賦、對毅力,對所有足以造就他的東西。哪怕走上了與他預想中完全不同的道路,哪怕踏上了全新與未知的領域,他依舊能扶搖直上。

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他是九天翺翔的蒼鷹,永遠不會被困囿于一隅之地。

·

江平野今天錄制得很晚,快十一點的時候才給他發了消息。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眉眼顯得有些疲憊,眼皮半垂着,琥珀色的瞳孔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沒個焦點。

季應剛開口,問了一句:“今天錄制得很辛苦嗎?”

就聽見江平野反問回來:“發生什麽事了?”

季應心下一愣,不明白他怎麽就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明明他一直表現得很正常。

季應其實不覺得江林的出現給他造成了什麽影響,除卻知道他被退學後心底隐秘的喜悅和見到那張臉時短暫的厭惡與惡心,他幾乎沒有生起別的情緒。

更不要說幾個小時過去,該消化的也都消化了幹淨。

江平野是哪裏來的名偵探,隔着屏幕一眼就看了出來?

但糾結了沒有半分鐘,季應還是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同他說了。

意料之中的,江平野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只是略微帶着嫌惡地說了一句:“有夠陰魂不散。”

“應該不會再有下次了。”季應說道,“他來找我,不過是想從我這得到一句‘原諒’,以滿足他那點廉價的良心不安。”

江平野冷冷地“呵”了一聲,說:“想得挺好。”

“他既然這麽怕鬼敲門,當初為什麽要做虧心事。”

季應被他這副模樣取悅到,一顆心都被侵占得滿滿當當。雖然這個比喻有些奇怪,但再次開口時語氣都帶了幾分輕松:“當然,我也不會這麽容易讓他得逞——別說他了,不是很重要的人,浪費時間。今天錄制得怎麽樣?”

江平野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神色恹恹:“……唔,還可以。”

節目組請了三位領域內頗有建樹的導師,其中一位恰好是江平野的樂隊啓蒙。他能報名檔綜藝,很大程度也是沖着這位導師去的。

這位導師的經歷可以稱得上跌宕。十八歲國民選秀第一名出道,前後參演多部電視劇,事業上升期急流勇退,一度經歷過病痛威脅與巨額違約賠償。最終兜兜轉轉十餘年後,終于重登舞臺。

所以在第一天初試選擇導師陣營的時候,他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的陣營。

最初的設想是彈唱《姑娘》,他想在節目播出時給季應一個驚喜。但初試的前一天,後者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并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季應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江平野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姑娘》這首歌并不是不好,只是它不能最大程度地突出江平野的嗓音優勢,因為太過與他的自身氣質背道而馳。

所以最後,江平野還是唱了一首搖滾。

音綜的初試規則是,每個陣營的導師單獨面試選手,受到導師認可的選手可以登上中央舞臺表演,直接晉級。等所有直接晉級選手挑選完畢,導師再從各自陣營中的選手中挑選出二次晉級的人選。

第一個登上中央舞臺的,是隔壁陣營裏的一個女孩。她的嗓音和沈靈君的相似,是那種略微帶磁性的煙嗓,唱起英文歌時宛若中世紀的大祭司一般,臺下所有人都是她虔誠的信徒。

江平野是第二個。他前期就因為外貌備受節目組關注,但因為最初的場外介紹時他總是游離在人群之外,我行我素地觀察着周圍的布置,遇到什麽只是輕輕掃上一眼,絕不主動參與,節目組幾乎要放棄對他的故事挖掘。

直到導師翻到他的簡歷。

直到他在面試廳的中間彈響了第一個音。

江平野的歌唱技巧無疑是好的,更好的是他說故事的能力。

季應從很早開始就有這樣的感覺。他聽江平野唱歌不像單純的聽歌,好像總能被帶到一望無際的曠野上,看見五光十色的故事游走而去。

他的嗓音、或者說他這個人本身就有一種魔力。

“真想去現場看看啊。”季應感嘆道。

“公演的時候,會有機會的。”江平野說,“我偷偷給你寄門票。”

季應調侃:“口氣很大嘛,不怕你第一次就被淘汰了?”

江平野摸了一下鼻尖,垂着眼盯着面前的桌角。

“我相信我,就像你相信我一樣。”

季應突然笑了。

窗外遙遠的天際迸發出一聲巨響,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大概是快到跨年,總有人按耐不住心思,從聖誕過來每天晚上幾乎都能聽見聲響。

季應偏過頭望去,正好看見了花火消失的那一瞬。

冷冽的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竄進,他打了個哈欠,把身上的棉服裹緊了一些。

天氣預報上說,後天A市就要下雪了。

沉默着面面相觑了幾分鐘,季應彎着眼睛,柔聲道:“什麽時候回來啊,阿野。我有點想你。”

江平野的聲音也跟着放緩:“很快。”

“下次下雪的時候,就能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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