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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兩天後，A市下起了第一場雪。

米粒大的雪花飄散在空中，短短幾小時便積起了一層銀白。拉開窗簾，外面的樹梢銀裝素裹，天地都要融為一色。

季應下了樓，冰冷的寒風撲了滿面。小區樓下聚集了一群小孩，花壇附近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潦草雪人。

季應鞠了一捧雪，本來也想加入這種大衆藝術，但在成功捏碎兩個雪球後，他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找了一塊空地，撿了一根樹枝便開始自娛自樂起來。

本來只是随手畫了一只小狗，後來興致上來，又多畫了一只貓和兔子。周圍的小孩漸漸被他吸引過來，一窩蜂的蹲在旁邊，七嘴八舌地開始點起了單，甚至連“霸王龍”都說了出來。

季應感覺自己一下子變成了幼兒園老師，在雪地裏建出了一片物種奇異的動物園。期間還收獲了幾個小女孩遞來的用雪做出來的鴨。

等到他好不容易滿足了大部分小孩的需求，腿都有點酸麻。他撐着大腿站起，原打算放松一下。

卻不想一擡頭，就撞進了江平野的眼裏。

江平野身上穿着黑色的短款羽絨服，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圍巾半挂在脖子上，吹出的白煙散在空氣裏。

原以為那天晚上他只是随口一說，卻沒想到今天真的見到了。

腿上的酸麻還沒緩過來，季應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感覺整個人都好像踩在了雲上。

但沒過幾秒，他便撞入一個夾雜着雪的氣息的懷抱裏。

江平野的羽絨服很蓬松，上面帶了點冷冽的雪松味道，季應的胸膛貼在軟乎乎的外套上，感覺整個人都要化在了裏面。

“好準時，阿野。”季應感嘆了一句，又與江平野拉開距離，仰着頭打量着他的臉。

江平野順勢牽住了季應的手，五指從指縫裏穿過，扣在了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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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來見你。”

季應彎着眼睛笑了，撈着他的手甩了又甩。

“才幾天不見，怎麽又變膩歪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季應還是墊着腳在江平野的嘴角輕輕貼了一下，觸碰到一片的涼。

江平野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紅了的耳根暴露了他的思緒萬千。

雪又開始下了。兩個人牽着手走在街道上，腳踩在積雪裏，嘎吱嘎吱地響。綠化帶的草尖上凝結霜雪，幹枯樹梢上的雪團時不時地向下砸。頂着一排小雪人的轎車從身邊緩慢開過，沒幾秒便被寒風融在了一塊。

江平野斷斷續續地說起節目錄制時的故事，他們之間很少有這樣的場景。以往常是季應在說，江平野聽，可現在身份對調，竟也有一種別樣的意趣。

節目組總共設置了三次的公演舞臺，加上分組舞臺與決賽，江平野還要再去五次。這次回來的時間很短，因為沒過幾天就是正式公演，請完假就要去同隊友們排練。

季應好奇地問道：“如果走到決賽的話，會要求你簽公司嗎？”

江平野沉思了一會：“大概會。”

“聽沈靈君說，之前也有個娛樂公司找你，但你放棄了。”大雪的天氣，手暴露在空氣中還是有些冷。季應帶着江平野的手一起插入他的口袋，兩個人的胳膊幾乎黏在了一塊。

“不是什麽大公司，了解了一下，真進去後限制太多。”江平野的聲音很緩，在這樣的天氣下仿佛在吟詩，“報名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覺得這個綜藝很有意思，想進去多見識一下，看看我的水平究竟到了那種程度。”

季應噗嗤一聲笑了，調侃道：“真是很符合性格的理由。”

“簽約的事，再說吧。”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江平野也低低地笑了一聲，“如果真簽上了，大概今年過年都不得安寧了。”

“為什麽？”

“我的外公……其實并不喜歡我做音樂。或者說他不喜歡我們做所有‘不正經’的事，知道我在學校搞樂隊後，他大概有三個月都沒和我說過話。”江平野語氣平淡，仿佛在介紹別人的故事。

可這卻是季應第一次從江平野嘴裏聽到他自己的故事。

他有些詫異地說：“但你不太是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人。”

江平野抓緊了他的手，盯着天空落下的雪花，從嘴裏呼出一口白氣：“是。我一向比較叛逆。”

“誰讓你的名字裏帶了個‘野’字呢，注定該桀骜不馴的。”

江平野又笑了一下。只是這個笑容比剛才的小，只是微微扯了唇角，很快便消失了。

“名字是我媽取的。因為她大學畢業之前一直處于外公的掌控之下，做夢都想要自由，所以她希望我不要延續她痛苦又煎熬的前半生，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他說着，擡頭看向了天空。陽光透過雲層灑落，枝條上的雪都映射出了晶瑩剔透的顏色，閃爍着寒冷的光芒。

他們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白茫茫的雪地上，車轍和腳步留下清晰的痕跡。

季應偏過頭，撞入江平野忽然垂下的眼眸裏。

江平野聽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希望你永遠自由。”

江平野：“我也是，祝你自由。”

有雪落在江平野的肩膀上，季應用手掃開，往他的身上湊近了一點。海藍色的發尾落了幾根在江平野的肩上，送來了一點好聞的木制香。

“A市的冬天可真冷啊。”季應感嘆着，狐貍眼中閃爍着熠熠的光，“聽說C市的海很漂亮，過幾天一起去個溫暖的地方吧。”

江平野松開握着季應的手，撈過他的肩膀攬進懷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