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寒煙閣位置偏遠,逸王的死訊隔了兩日才傳到宮裏,皇帝震驚之餘,下令按照親王禮葬之。
誰知逸王才死了沒幾日,太後又駕崩,皇帝忙着守孝,顧不得宣連城入宮。
宮裏依律,太後喪禮其間,不得有絲竹之聲。于是連城便借故沒入宮,人在玉臣司裏,稱病不見客。
逸王的話讓他先起了恨,恨意過後又生哀思,岳勳死的冤,岳家上下因着莫須有的罪名被連誅,死的更冤,還有那些萬千神武軍的亡魂。比起逸王和太後,更值得祭奠,怪不得李沐冒着被降罪的風險也要替他們修靈堂,供奉牌位。
李沐……一想到李沐,連城的心裏更亂了。岳勳雖因李沐而死,但卻并非被其所害,不僅不是,李沐還為了岳勳而兵反,即使失敗獲罪被流放也在所不惜。
“倒是我錯怪了他。”連城喃喃自語。
他身上仍痛着,那日戚如晦因他擅闖寒煙閣,殺禁軍守衛的事而大發雷霆,不過連城自始至終只說是怕逸王活着會供出戚大人和七煞門來,所以想要永絕後患。即便如此,還是沒逃過戚如晦的懲罰,鑒于他現在是皇帝的新寵,所以戚如晦出手落下的傷痕也都在看不見的地方。
身上的傷,比起心裏的痛,并不算什麽。他給自己塗了藥,剛披上衣服,便聽到叩門聲。
不是告訴了司設,他這幾日不見客麽,皇帝在宮中走不開,又會是誰?連城心疑着,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一人站着,長身玉樹,錦帶藍袍。
連城半張着口,愣在門口,良久沒說出話來。
李沐眉眼似笑,看着他道,“怎麽,不歡迎我?”
連城回了回神,連忙道,“下官失禮,王爺怎會來此?”
“這玉臣司隸屬教坊,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皆可往,難道協律郎的曲子只許皇帝一人聽,本王來都來不得?”
“王爺說哪裏的話,王爺想來,自然來得。”連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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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笑笑,“那就好,既然這樣,不知協律郎能否賞光,準許本王進去坐坐?”
連城這才意識到自己将人擋在門口,于是側過身,硬着頭皮道,“王爺請。”
李沐進了屋,将手上提着的一小盒東西放在案臺上,順口道,“聽說你病了,本王給你帶了點藥膳,都是按照你之前在府上偏好的口味做的。”
“……謝,謝王爺。”連城沒料到李沐會來看他,一時有些語塞。
李沐坐定,盯着他的臉瞧了一會,方道,“看着是瘦了些,臉色也不大好。是哪裏不舒服,看過太醫了沒?”
“看,看過了。一點風寒,已,已快好了。”連城結結巴巴地答。
“天氣轉寒,你身子弱,記得多添衣。”李沐道。
連城聽着李沐的關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想起李沐的來意,擡起頭道,“王爺來此,是想聽琴還是簫,下官這就去取。”
“你還病着,不忙……”
未及李沐說完,連城接道,“下官已經好了,王爺想聽什麽,但說無妨。”說罷,轉身要去內室取琴。
“連城。”李沐叫住他。
連城轉身,“王爺有何吩咐?”
“你很怕我麽?”李沐問。
連城一怔,眼帶疑惑地看着李沐,沒說話。
李沐遂起身,走到他面前,臉上斂了笑意,倒像帶了歉疚,“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好,誤會你,刁難你,還害你受重傷。但我并非是黑白不分之人,以後也絕不會再對你存有惡意。你無需這樣懼怕我,也無需這般小心翼翼地防備我。”
連城聽着,只覺眼前這人怎麽如此後知後覺,這事不都已過去好久了,況且,自己也誤會了他不是,還有什麽好道歉的。
思忖了一會,連城只道,“沒有懼怕,只是下官不善言辭。王爺上次舍命相救,連城感激還來不及。”
“真的?”李沐聞言似幾分欣喜。
“嗯。”連城應着,擡眼又道,“王爺還沒說,想聽什麽曲子?”
“今日無需彈奏。多日未見,我不過是想來看看你而已。”李沐道。
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連城在心裏道。他這人還真是奇怪,究竟有什麽好,會讓哥哥當初對他那樣忠心,寧願犧牲性命也要保護他。連城想着,他從前都拿李沐當作仇人看待,自是沒看到什麽優長,如今仇恨不再,他反而對眼前這人多了幾分好奇,于是微微颔首,“那王爺坐,我去泡茶。”
“好。”李沐悅道。
一連數日,李沐幾乎日日都會來玉臣司裏小坐,旁人不見,只尋連城一人。每次前來,不是帶着名貴的補品,便是攜着珍稀的樂器。
這日,連城用李沐帶來的藍田紫玉笛吹奏一曲後,推辭道,“王爺不必每次都送我東西,連城受之有愧。”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你受累為我吹曲,我自然要投桃報李。”
連城聞言,又道,“王爺若真想投桃報李,倒可以送我些別的,不必專挑這些名貴之物。”
李沐還是頭一次聽到連城說有喜好之物,連忙道,“那你想要什麽,盡管說。”
連城沉吟片刻,說道,“不如這樣,以後我每為王爺彈奏一曲,王爺便給我講一段故事,可好?”
“故事?”李沐未曾預料,面露難色,“可本王不會講故事。”
連城伸手指了指李沐手中的白玉簫,“這簫的主人不是王爺的至交麽?不如就講講他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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