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身體急速下墜之後，猛然落地。灼灼只感覺在落地的一瞬間，自己的身體似乎碎成了無數片，沒入了土地之中。

黑暗中只聽一個聲音響起“答應我的事，尚未做到，我怎能讓你死了。”接着似乎有一道光亮注入了自己的身體，灼灼的意識随即又消散，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灼灼逐漸蘇醒，意識回來的同時，全身的劇痛感也襲來，灼灼不禁悶哼出聲。

不多時，一股暖意從丹田傳來，既而流向四肢百骸，所到之處，痛楚逐漸消失，連帶在懸崖之上所受的傷也跟着好了大半。

沒一會，灼灼便活動自如了。

灼灼爬起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初一，灼灼只記得落下懸崖時，她将初一攬在懷中，雖然之後的事她不知道，但是猜想初一一定就在她的周圍。

灼灼急切的目光在四下搜尋，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灼灼既想快些找到初一，又怕找到初一……

灼灼心知，初一身受重傷，即使不從懸崖墜落，也是兇多吉少，何況墜落之時，洛水劍還插在初一的心口上。從懸崖上墜落下來，對初一來說又是一記重創。

灼灼首先看到的是已經面目全非的謝無量，謝無量的身體以極其詭異的姿勢伏在地上，想來是被偷襲時太過突然，謝無量受了李寰山全力的一掌，已是筋脈盡斷，更無法運功抵擋下落之力。

謝無量身體本已受到重創，墜崖時又先落在了樹上，身體骨骼便斷了許多處，不等落下已經氣絕而亡了，灼灼不須上前查看便知他已是已經死透了。望着養大自己同時又是殺母仇人的謝無量，灼灼心下五味雜陳。

但灼灼并未繼續在謝無量身上停留而是繼續向前走去，将目光鎖定在謝無量的前方。

那是初一，此刻的她靜靜的側躺在一片空地上，渾身沒有一絲生的氣息發出。

灼灼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模糊。

紅色的血液滲進泥土，以初一為中心，在她身下的暈開大片的暗紅。陽光從茂密的樹影中射進來，穿過樹葉在地上撒下一片斑駁細碎的光點。

光點灑在初一蒼白的臉上，同時灑在她身下的血上。

灼灼只覺得這光白的刺眼，紅的更刺眼……

灼灼忽然想到什麽，猛地撲過去，跪坐在初一的身邊，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快速劃過一刀，鮮血頓時湧出。

灼灼将匕首丢在一旁，一手托起初一的頭，順勢将她抱在懷中，而後将另一只流血的手臂湊到初一的嘴邊。接着輕掰初一的下颌，讓自己的血盡數流到初一的口中。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灼灼面色蒼白，支撐不住昏倒過去。

醒來又繼續放血給初一，直到再堅持不住暈倒過去…….

如此往複幾次，也不知暈倒過去幾次，灼灼的面色已是越發難看，舉在初一唇邊的手臂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跪坐的身子已很難穩住重心，開始前後搖晃。

初一的身體卻逐漸冰冷，灼灼此刻越發慌亂起來，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決堤而出。嘴裏喃喃道：“你不是說過要食我的血肉嗎，你喝啊，你喝啊，我不準你死，不準死…”灼灼的聲音逐漸低下去，元氣大傷的同時又失血過多，讓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但暈倒前，她隐約看到洛水劍發出一絲極亮的藍光，耳邊似乎聽到了“嗡嗡”的劍鳴聲。

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

洛水劍如有神識一般，散發着幽幽藍光，慢慢從初一的身體中退出來，同時劍身低鳴，不斷試圖喚起那具身體裏的古老記憶，那是屬于被它選中的家族血脈相傳的印記。

無邊的黑暗被一聲強有力的心髒跳動的聲音打破，那一聲震動，立時從胸腔傳導到四肢百骸。一瞬間，全身靜止的血液開始流動。

眼睛尚未睜開，但五感已經恢複。聽到靜谧夜晚中的蟲鳴，聞到身下土地散發的血腥，同時一絲熟悉的氣息若有若無的進入鼻腔，随着這熟悉的氣息而來的是關于那個人的記憶，瞬間在腦海浮現。那人攬着自己墜崖時決絕的眼神，不禁讓初一鼻酸，兩行熱淚由緊閉的眼角中滑落出來。

初一艱難坐起身，然後望向倒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那人眉頭緊蹙，臉上尚有未幹的淚痕，手中緊緊握着的是初一的衣袖。

初一簡單查探了一番，确定灼灼太過虛弱并無性命之憂才放下心來。轉而望向靜靜躺在一旁的洛水劍。

此刻的洛水劍并無任何異樣，依舊平凡普通。但是初一知道是洛水劍讓自己起死回生并且修複了自己的心脈，便無聲的道了句謝。

之後初一便側躺在灼灼身後準備繼續休息，當貼向灼灼柔軟的身體，感受到灼灼傳來的體溫時，初一立時想起與灼灼在山洞中的情形，不禁将灼灼攬在懷中緊了緊…

不知過了多久，灼灼幽然轉醒。感受悠長平穩的呼吸聲，猛地轉過身。剛剛失去初一這件事仍讓她心有餘悸，以至于此刻無法相信這是真的，而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的呆愣住。

初一靜靜的望着她，灼灼開口，略帶哽咽的低聲問道：“你能原諒我嗎？”

此話一出，初一立馬想到慘死的蘇彩衣和憐心，想到師靜萱曾說灼灼對蕭家滅門。初一的眼神暗了暗，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給我些時間，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要濫殺無辜。”

灼灼忙點頭不疊的說道：“好，我答應你。”

經過一兩日的休養，兩人卻仍舊虛弱，甚至連運功療傷都做不到，只靠每日抱在一起睡覺來恢複。好在每日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灼灼的恢複明顯比初一快上許多。不幾日，她便已可以自行運功療傷。同時在初一昏睡之際外出采摘野果，去湖中抓魚。等初一蘇醒則照顧她吃飯，與她說話解悶，并将先前自己在地宮中的遭遇以及自己不告而別之後的遭遇全數講給了初一聽。

原來當日灼灼之所以讓初一離開地宮，是因為她看見了石壁上方上書的“非我族類，擅入者死”字樣。灼灼也當即明了，謝雲飛定是來到這裏見到石壁上的字随即退出，卻不想在外面遭遇了伏擊。只是她想不明白，聚寶會的人如果跟随謝雲飛來此，怎麽沒進地宮來一探究竟呢。

在初一離開後，灼灼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随即有塊石碑自灼灼前方的平地緩緩升起。

石碑約半人高，兩尺寬，石碑後面繪制着複雜的紋飾，石碑正面镌刻着大片的文字，在文字的上方有塊缺失的圖案。灼灼一眼便看出缺失的圖案正是自己匕首的形狀。灼灼的右手不自覺摸向了腰間的匕首。

視線繼續下移，讀着石碑上的文字，原來這裏記錄的乃是前朝皇族的來歷與一段幾百年前的恩怨情仇：

前朝的先祖來自神山腳下的一個名為“玄夷”，以狩獵為生的部落。神山地處嚴寒之地，苦寒無比，每逢冬季，大雪封山，食物短缺。因此每年冬季來臨之前，部落的男人們都要進行連續長時間的狩獵，以獲取豐富的食物讓部落過冬。

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證每年冬天都有充足的食物供部落人民食用。雖然玄夷族人的生活過的并不豐足，但他們仍舊安居樂業，生活的十分幸福。

又是一年冬天來臨之際，玄夷族優秀的獵手要集體進山狩獵。

進山前一晚，部落舉行盛大的祝禱儀式，祈求神靈賜予他們過冬的食物，同時也是為即将出發的戰士們壯行。

整個部落洋溢着歡樂的氣氛，每年的狩獵基本全都是男人參加。而今年罕見的有一位女人。

她是族長家的小女兒阿阮，雖然才15歲，但她的箭術已經超過幾乎部落裏所有的成年男子，族長欽點她的箭術位居部落第二，而第一則是阿阮的大哥德光。只是德光比阿阮大了五歲，族長則說等阿阮到了德光的年紀，她的箭術一定會超過德光的。

除此之外族長還有一子，阿阮的哥哥，德光的弟弟景光。

景光不善箭術，但是身法卻快的出奇，同時力大無比，他是部落中唯一一個可以和猛獸近身搏鬥的人。

阿阮為了能夠參加此次的冬獵活動，已經軟磨硬泡一個多月，最終在臨近出發的前夕，族長方才松口。因此晚上的祝禱活動，阿阮格外的高興，亦是忙前忙後的幫着衆人做準備活動。

夜幕降臨，部落前的空地上巨大的篝火噼噼啪啪的作響。部落的人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一旁擺着的桌子上有堆成小山的烤鹿肉，以及一壇壇部落人自己釀造的美酒。

族長兀術望着這一幕心滿意足的飲着酒，他在思考着這次冬獵過後要為德光選擇一位妻子，同時要将族長的位置傳給他。

忽然，巨大的光亮劃破夜空，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望着北方的天空。一顆巨大的火球拖着長長的尾巴，徑直砸在神山上。沉悶的巨響，在火球落地的瞬間響起，沖擊的氣流卷着塵土四散開來。

來自神山的塵埃落在衆人身上，也落在兀術的心頭。

所幸部落離着神山尚有段距離，他們不曾受到火球爆炸的波及。但人群卻依然起了騷亂，七嘴八舌開始提起有關于神山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