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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年三十除夕當天, 初伊都要早上八點起床陪左佩芸去市集裏買菜,幫忙準備夜晚的年夜飯。
昨晚睡覺前,初伊已經調好了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起床的鬧鐘, 不知為何她第二天醒來打開手機一看,發現竟然已經十點了。
睡到日曬三竿,卻沒人來叫醒她,鬧鐘顯示已經響過卻被人關掉。
楊隐舟不在房間裏,初伊起床走出去沒看見他, 拿出手機想問問他去了哪兒。
她打開微信, 看見早上八點半的時候, 楊隐舟給她發來了兩條信息。
一條告訴她廚房有早餐,起了肚子餓可以去吃。
而另一條:【早戀這件事, 是個誤會。不信問問媽, 媽沒必要騙你。】
初伊看着這兩條信息, 注意力全在第二條上。
雖然她昨晚說楊隐舟在她心裏已經人設崩塌了,但其實那只是她的氣話, 只要他那時候說一句話,不管什麽理由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她都會相信的。
哪怕是現在,她也還是會相信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人。
知道他沒有早戀後,初伊心情好了不止一倍。
左佩芸買完菜回來,讓初伊去廚房幫她的忙。初伊在廚房幹活, 順便問了她當年發生的事兒,她想知道具體的細節。
左佩芸很好奇她為什麽突然對那件事感興趣, 笑了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當年還有這件事,這誰跟你說的?隐舟他自己說的嗎?”
“不是。”初伊邊摘豌豆邊說, “楊亦森昨晚告訴我的,我沒聽說過,所以很好奇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媽,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左佩芸回想了下道,“不過我也不太清楚當年是怎麽回事兒。隐舟讀高三的時候,他當時的班主任打電話來跟我說他在學校談了個女朋友,那會兒正是學習最緊要的關頭,說讓我來學校開個小會跟她一起教育教育他,不能讓他這麽耽誤了自己。我就去了,去到辦公室看見他跟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的女孩兒站在一起,在辦公室裏罰站。那女孩兒長得挺漂亮的,戴眼鏡,紮着頭發,眼神很大膽,看見我一點不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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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伊抿唇問:“然後呢?”
“那天女孩兒的爸爸也來了,我就跟他爸爸一起聽老師說,說他們談戀愛了,他們在班上稍微靠得近一點,哪怕只是碰個面或站在一塊,班上的人就會起哄,還經常有同學在課間議論他們,這些都被老師聽見了。但是你猜怎麽着,隐舟他不承認,他說他沒談,跟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學關系。當時現場特別尴尬,女孩兒聽了一句話不說,又不吱聲,女孩兒的爸爸來到這本來就有點生氣,聽他這麽一說就更生氣了。我就說他,你要真談了你就認,高中談戀愛又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做了就做了呗,有什麽不敢認的。把家長喊來不意味着他們一定做錯了,青春期喜歡上班上的同學忍不住去談個戀愛那都很正常,誰也不是聖人是不?只是現在正是學習沖刺的時候,希望能引導他們往更好的方向去改,免得耽誤了自己以後回想起來後悔。”
“他還是不認嗎?”初伊問。
“對。”左佩芸嘆了口氣,充滿回憶地笑道,“這小子站在那不管怎麽問就是不認,你也知道他的脾氣,他跟亦森不太一樣,亦森賊頭賊腦的,可會說謊了,但隐舟做了的事情很少有不敢承認的時候。我就尋思着可能真是誤會了,就跟班主任說是不是班裏的人瞎起哄,單憑這些也不能完全證明人家談戀愛啊是不是,但你猜班主任說啥?”
初伊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聽下去。
“班主任拿出了一張紫色的那種小朋友喜歡拿來折紙的方方正正的紙,紙張有很明顯的褶皺,應該是之前被折起來了,至于拆開之前被折成什麽樣子我不知道,但我看見中間用藍色筆寫了一句話。”
“折紙?”許多年前的記憶回籠,初伊越聽越不對勁,手漸漸收緊,屏住了呼吸,不太确定地問,“上面寫了什麽?”
“我錯了下次還敢,畫了個笑臉,字跡一看就是小女生寫的。”
啪的一聲。
初伊手上的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心跳異常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裏跳躍出來。
之前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此刻正滿滿萦繞在心頭,無法驅散。
她心虛地瞥左佩芸一眼,不敢與她對視,急忙撿起地上的東西強裝鎮定來掩飾慌亂。
左佩芸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還在說:“班主任說,這是她在課上發現他開小差收繳到的。這麽明顯不是他字跡的玩意,給我弄得左不是右不是,我哪知道他到底談沒談,到底說沒說謊,當着女孩兒爸爸和老師的面說他幾句就走了。”
“原來如此。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初伊心不在焉地幫左佩芸準備好下午做飯用的食材,有了短暫的時間可以休息。
她離開廚房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楊隐舟,來到院子後門,看見他一個人站在那貼春聯,上前去幫了他一把。
春聯貼好以後,楊隐舟在清掃垃圾。初伊戳了戳他的肩膀,聲音柔軟地示好,還有些別扭地說:“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說什麽?”
楊隐舟彎腰在院子裏的水龍頭下洗了洗手,刻意用沾了水的手去捏她臉,被初伊輕輕甩開。
他明知故問,“什麽故意的?”
“故意看我生氣,故意不告訴我,當年是我導致你被人誤會早戀。”初伊睜大眼睛,一再求證,“那張折紙是我塞到你校服外套口袋裏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楊隐舟語調極淡道,“我知道是你。”
初伊不理解地問:“那你怎麽不說?怎麽不跟他們解釋啊?”
“我說什麽?”他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笑了下低聲道,“我已經說了,我沒有談,還需要說什麽?”
“你跟他們說清楚,這不是那個女生給你的,是我給你的,那不就洗清嫌疑了嗎?”
這難道很難說出口嗎?
她當年還小才十歲,難不成左佩芸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情情愛愛的關系嗎?這完全就是他們打鬧鬧出來的烏龍,然而卻成了他被誤會早戀的證據。
“沒必要,我已經說了我需要說出來的事實,其他的跟他們沒關系。”
“你這人。”
初伊覺得他有時候真是倔得離譜,開始懷疑他的專業性,這性格也不知道怎麽當上外交官的。
一點都不變通,不圓滑。
是只有賺錢的時候,工作需要的時候,才配他解釋一句,變通一下是吧?
———
晚上吃完年夜飯,楊亦森把煙花搬到院子裏放。
放煙花時,他湊到初伊身邊八卦:“怎麽樣?昨晚有沒有跟我哥大吵一架?”
初伊白他一眼說:“沒有。”
楊亦森笑了聲,不太相信道:“這都沒有?你不生氣嗎?他居然早戀欸,一一。他這種人早戀都能幹出來,還有什麽事不能幹啊?”
“早戀而已。”初伊一副大方不計較且毫不關心的樣子,“早戀又怎樣?戀就戀呗。”
“慫包!”楊亦森低罵她一聲,“這你都不敢收拾他,我真是看錯你了!小時候我就幻想着以後來個嫂子收拾收拾我哥,沒想到竟然是你這慫包,我真看不起你!”
初伊無語地瞪他,指着他說:“你要看不爽他,你就自己去罵他打他。我一點不過問,別自己打不過來找我借刀殺/人。我沒這麽蠢,知道嗎?”
“你怎麽知道我打不過他?”楊亦森嘴上要強,不服輸道,“我那是讓着他好吧,畢竟他是我哥!真打的話,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他?”
不是初伊瞧不起楊亦森,偏袒自家老公,而是她實在看不上這細胳膊細腿,“說的跟真的一樣,差點就信了。”
“你…”
“別這麽對我說話。”初伊擡起下巴,刻意氣他道,“你要知道,雖然我比你年紀小,但我是你嫂子,別對我大呼小叫的,一點不尊重我!過去三年你哥不在,我不跟你計較,但是現在你哥回來了,小心他削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還狐假虎威上了,給你能的。”
初伊沒再搭理他,轉身去找楊隐舟,發現楊隐舟在客廳裏跟叔伯們閑聊,想到他昨晚囑咐她的話。
初伊猶豫了一秒,走過去說:“叔伯們好。”
“一一啊,快過來坐下跟大伯聊聊天。現在工作做得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初伊摸了摸鼻子,跟楊隐舟默契地對視一眼,笑盈盈道,“我不坐了,我衣服在沙發上放着呢,我來拿個外套,順便跟隐舟…說一聲,我去市集裏逛逛。”
大伯擔心地問,“這麽晚了還出去啊?”
“今晚吃飯早,時間還早呢。”初伊眨眼笑道,“我聽說那邊有節目,人挺多挺熱鬧的,我想去看看。”
“有節目确實可以去看看,就是大晚上的,太晚回來會不會不安全?”
話剛說完,楊隐舟不放心地接了一句,“我陪她去吧。”
“對啊,讓隐舟陪着一起去吧。大晚上的,別一個人跑出去了,正好你們小兩口一起逛逛。”
“行,那走吧。”
很快,初伊把楊隐舟解救了出來。
下雪的除夕夜,天空還飄着小雪,男人穿着風衣把圍巾圍在她脖子上,纏了幾圈。
初伊說夠了,這樣很醜的,他才停下。
随後,伸手把她的臉從圍巾裏挖出來,看着她的眼睛笑。
初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怎麽樣,我的演技還可以吧?”
“可以。”楊隐舟贊賞道。
他沉吟了半秒,突然問了她一個不知所以的問題,“一一,你有過後悔的時候嗎?”
初伊不懂他問這個問題的意圖是什麽,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腦袋,看着他說:“沒有吧。我覺得我做什麽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即便這件事情後來呈現的結果不如我意,那我也不會後悔,因為在做這個事情之前我已經把最壞的結果想好了。”
楊隐舟:“包括任何事情?”
“嗯。”初伊笑着點頭,“任何事情。”
大院裏好多人在放煙花,還有小孩兒在雪地玩耍,不多時身後又想起了煙花聲,絢麗的煙火在高空綻放又如流星般散落,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晝。
初伊後知後覺地問:“所以,你問這個問題是為什麽啊?”
“沒什麽。”楊隐舟似是而非地說。
只是他在想,他應該猜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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