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歐陽铮允了歐陽鋒的換衣要求,他就站在西院門口等着,看樣子今夜是一定要把歐陽鋒請去正院說話。
山風越刮越烈,風中的水氣越發濃郁,大雨将至幾乎是注定的事。
“愁多知夜長。但夜再長,天會總會亮。”樓京墨出言打破了小院裏過分的安靜,她将一個小瓷瓶遞了出去,“你的身體不宜大喜大悲,這藥是調理氣息的。”
歐陽铮攥緊了藥瓶,過了好一會才問到,“樓先生,你說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歷經辛苦生下孩子,她的心裏該是有他的吧?”
哎呦喂,歐陽大莊主,這個問題足夠模棱兩可。
究竟你是發現了洛芷心有旁人,但還覺得她是願意為你生孩子?還是你發現了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正在考慮應該怎麽做?
“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歐陽莊主所困惑的,不過如此。”
樓京墨發現歐陽铮的臉色迷茫,她心裏有些猶豫,如果歐陽鋒被叫去了正院,當下她正好能入西院一探究竟,可是正院裏的三個人萬一發生肢體沖突呢?偏偏紙包不住火,有的秘密早晚都要挑破,勸得住一時又騙不了一輩子。
樓京墨最後也只能說這麽一句,“歐陽莊主,我曾聽過一句話,別在深夜做決定。夜闌深靜,人多愁思,總會有一種白天不會來的錯覺。其實,第二天的太陽必會升起,亘古以來從未改變。”
歐陽铮不知想到什麽反而笑了,他擡起下巴示意看天,天上陰雲密布,“先生真會開玩笑,你真的認為明天能出太陽?”
兩人聊天聊死了,歐陽鋒也換好了衣服。
“大哥,走吧。”歐陽鋒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他褪下黑衣,換上了與歐陽铮一樣的白衣。“樓先生就自便吧。”
歐陽铮朝前一步先行離開,沒有半點要等歐陽鋒的意思。歐陽鋒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兩兄弟就消失在庭院小路的盡頭。
樓京墨見此微微搖頭,還是轉身獨自進了西院。斂氣靜聲,她仿佛如一只鬼魂飄然入內,完全沒有似人入內的痕跡。此等輕功身法恐怕完全出乎歐陽鋒預料,因為院子裏或盤睡或游行的蛇類都辜負了主人的希望,沒能發現不請自來的夜行客。
樓京墨早就說了不喜留香,奈何她又從事着制香制藥一道,所以當她習得輕功與內力後,學以致用的第一招就是将自身氣息隔絕起來,使得人過不留影。
此刻,她掃視着西院裏的毒物們,數不清的蛇盤踞在各自位置上,中間的空白地帶則是一座假山,那是歐陽鋒提到過的存放養育奇珍異草之處。
‘嘶嘶——’有兩條大腿粗的蛇彷如門框一般倒挂在假山口,它們吐着蛇信,盡職地做着看守的工作,卻沒察覺到一道身影正與它們擦肩而過。
一腳踏入假山洞內,洞內燭光幽幽,左側是一架子的書籍,中間一張長木桌擺放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還有着切割搗杵至一半的藥物。
右側向裏延伸進去,不知凡幾的瓷盆或擺放于地面、或擱置于石桌,其中全部都種植了西域罕見的藥材。‘笑浮圖’、‘翠非煙’、‘暖玉銷魂’……,諸如此類僅在樓河所藏典籍裏的植株竟是都活生生地出現了。
樓京墨一眼不眨地望向這些花草,将它們與典籍所記一一相對,有些已經絕跡的孤品竟是尚在人間存活。為了得到這些草藥的一株分支,讓她一擲千金也是心甘情願,有了這些花草就能練出世間難現的奇藥。
幸而,她理智尚在沒有被如此誘惑而激動地伸手,看得清楚花木的底座皆放置于凹陷機關中,恐怕動上一動,這個假山洞就會變成刀槍不入的牢籠。
這些花木必須想辦法弄到手,歐陽鋒既然将其當做餌抛了出來,事情總可以談一談,至少弄到此等花木的種子或者幼苗。
樓京墨想着已經飄身出洞,只聽轟隆一聲雷鳴起,天中的雲層迅速翻湧着。西院裏的那些毒蛇們都是迅速地游離,不知藏到了哪一塊岩石背後。不過多時,大雨傾盆而下,模糊了人的視線,也讓各種聲響變得不真切起來。
正院之內,歐陽铮決定破釜沉舟問個明白。
“好了,現在人都齊了。阿芷,你說清楚到底為懷一個孩子懷得郁郁寡歡?我除了你絕無旁人,而爹娘早就去了,你上又無公婆施壓,山莊裏的事情也都由你說了算。你還能為何憂郁?為了你剛剛夢裏念的阿鋒嗎!”
适才,歐陽铮按照食譜做了一碗宵夜,本想讓洛芷再吃點暖胃,誰想一腳踏入卧室聽得便是妻子呢喃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僅是一句,仿佛晴天霹靂打了下來,那一瞬将他的心打得驟停,卻又将一張遮住真相的薄紗徹底劈裂開來。
洛芷面對着歐陽铮的質問,沒有無聲垂淚,冷笑着反問,“莊主終于是不再關心你的商隊,不再想着明天要做什麽買賣,而關心起我與阿鋒來了。甚是難得!那麽我問問你,你又有幾日與我同床共枕?又有幾日與我行魚水之歡?十二年來,你在這張床上過的日子有超過一年嗎!”
“好!好!我竟是一點都不知妻子有如此閨怨。”歐陽铮怒極反笑,“還有嗎?你說,一次說個清楚。”
“有,當然有!歐陽铮,你端着一張如沐春風的笑臉,但本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我從看不見你真的喜怒哀樂,十二年以來,我也努力去争取走到你心裏,是你把我們拒之門外。”
洛芷說着就走向了歐陽鋒挽住他的胳膊,“阿鋒和你不一樣,他在外人眼裏是與毒為伍,但他活得真實,我與他能同悲同喜。從頭至尾,我需要的不會是一個超脫紅塵的夫君。歐陽铮,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
歐陽铮緊捏着拳頭,赤紅雙眼看着兩人,這一輩子他都不曾似今夜這般無法在控制心緒。過去不動喜怒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先天有疾。
“所以你們就背着我搞在一起,好得很,真是太過冠冕堂皇的理由。歐陽鋒,你也覺得我這個做哥哥虧欠你良多嗎?從小到大,我可有一分虧待你?我苦苦撐起做大白駝山莊,在你眼裏只是為了我自己嗎!”
“大哥,你是沒虧待過我,但是你也從沒有正眼看過我。”
歐陽鋒冷冷地說起過去,“我的毒術大半來自父親,這就是你與母親不喜歡我的地方,誰讓父親研究毒物使得你在胎中體弱。
你倒是說母親在生下我後給過我幾分照料?在她眼裏只看得見大兒子。她的铮兒自幼因病受苦,是該她好好疼愛一輩子,而小兒子與父相似,合該自生自滅就好。”
“這些年白駝山莊在西域做大,提起歐陽二字,你歐陽铮是春風化雨的好人,給沙漠裏的人送去糧食與水,我歐陽鋒是煉毒驅蛇的惡人,不知何時就會大開殺戒。”
歐陽鋒毫不在意地譏笑着,“他們說得對,我确是如此惡人,阿芷懷了我的孩子非常正常,因為你我之間兄弟情分從來都不存在!”
‘噗——’歐陽铮聽到這裏終是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濺而出,随即就頭疼難耐,一個踉跄扶住了身側的椅子,差點就摔倒在地。
“你們……”歐陽铮捂住心口,至今仍不願吐出奸夫淫婦四字,“如果你們真心相愛,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我知道給不了你們幸福,自是會放你們遠走高飛。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背叛我。你們是一個我的弟弟,一個是我的妻子啊!”
兩人見到歐陽铮的情況不妙都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他們想要扶起歐陽铮卻撲了一個空。
僅是一瞬,樓京墨踹開房門,閃身而入一把扶起歐陽铮,捏住他的下颚就将藥灌了進去。“歐陽铮,你有空問為什麽,怎麽不記得把藥吃下去!你是不要命了嗎!”
歐陽鋒見狀将洛芷護到身後,剛才他臉上最後的一絲愧色也盡數消失,伸手一抛便是将一把毒粉灑了出去。“樓先生,多管閑事的人總沒好下場。今夜,你們兩個誰也別想活着離開。阿芷,動手——”
“我本來想一筆寫不出兩個歐陽,不論你們兄弟有多少隔閡,你對外人下毒手,但總不至于要了歐陽铮的命。看來是我天真了。”
樓京墨的話音落下之前,早已左掌生風将毒粉盡數拂去,夾帶起歐陽铮就沖入雨幕意圖馬上下山。
屋內,洛芷尚在猶豫,“阿鋒,沒有必要趕緊殺絕。”
“沒有必要?我們的事情鬧了出來,難道你希望肚子裏的孩子背上叔嫂通奸之子的名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只有歐陽铮死了,一切才能回歸正常。”
歐陽修說着轉動了屋內的一只花瓶,這正是整個白駝山機關大陣啓動的鑰匙。“洛芷,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從來就是一個惡毒的人。你後悔嗎?”
洛芷的回答被大雨聲掩埋,雨幕中一張天羅地網緩緩罩住了白駝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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