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特別的味道
“數月前,我行至江南原想請見樓先生一面,奈何李姑娘說先生四處行醫,不定何時才會杭州,或有可能向雲桂而去。這次趁着查賬南行,便繞道柳州碰碰運氣。眼下看來是三生有幸,不僅遇到了樓先生還得以見到了王公子。”
原随雲早在兩三年前就聽說了江湖上的新晉神醫樓硯,而在研讀了小樓春出版的編纂草藥綱目與脈案醫書,他幾乎能确定這一條江湖傳聞沒有弄虛作假。
雖然并不報希望還有誰能為他治好眼睛,但他多年來已經被父親原東園養成了會關注醫術高明者的習慣。
通常原東園都會去調查一下神醫的來歷,也不是每一個被叫神醫的人都能為他的兒子問診,誰讓江湖傳言總摻着水分。這一回就查到了當年薛家莊舊事,從而得知了樓硯與王憐花的師徒關系。
說來也怪,江湖上總有一些人不會向外透露師承,一如楚留香一如李尋歡,今日與原随雲同屋喝茶的兩位亦是如此。
“原少莊主客氣了。既然得在柳州相遇,我自會盡力行問診一事。”
樓京墨并不意外李紅袖會向原随雲大致提一句她的行蹤,只因小樓春與無争山莊早有生意上的往來。
無争山莊被譽為武林第一世家,雖然近五十年來已不見什麽驚人手筆,但三百年來的威望仍在,更與武林幾大家族關系親近。
其中則有福建的萬福萬壽園,金家經營花木生意,其在北方一帶的市場皆有無争山莊代理,而小樓春開藥材店勢必與之有所交集。
早在四五年前,李紅袖就與原随雲見過一面,簽訂小樓春向無争山莊采購藥材的協議。故而,今日原随雲的上門求醫并不突然,反該說他來得有些遲了。
其實,樓京墨對原随雲的眼疾也有三分好奇,都說原少莊主溫文爾雅才高八鬥,江湖上人人稱贊原随雲的文武雙全,而幾乎所有人都在為他的目不能視而惋惜。偏偏十幾年前,南張北王兩位神醫為原随雲斷脈,确定他再無治愈一見光明的機會,卻到底曾對外透露過脈案。
不過,出于對生意合作者的隐私尊重,樓京墨在不受邀的情況下,不會戳人痛處地主動上門問能否給她一看原随雲瞎了的眼睛。
原随雲的眼疾并非一日兩日,已經有一二十年之久,而自幼眼盲治愈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沒有七分治愈的把握,而與病患又非交情頗深,主動上門請脈有時就是非常得罪人的做法,正如為自己的好奇心去揭開了他人的傷疤。
樓京墨承認她算不得純粹的醫者,不是一遇疑難雜症就往上湊,時而總會考慮得多了一些。
今天原随雲主動撞上門來,她又豈會放過仔細研究的機會。從上輩子得知虛竹為阿紫換眼的醫案後,她一直心存疑惑要如何将內功與治療眼疾兩相結合。
茶香袅袅,問診則在此份清香宜人中開始了。
原随雲淺笑地放松自在地靠坐在椅子中,任由樓京墨與王憐花兩人檢查他的眼部,而他伸出左右兩手擱在方桌上,從其兩雙手的平和脈搏足見他沒有半絲不安或期待。
“小時候,張王兩位老神醫确定了我的病因,這眼疾是天生從娘胎而帶出的,先天不足是無能為力。母親因産後大出血過世,我得以活下來已是上天垂憐,着實不必苛求十全十美。”
原随雲簡單地敘說着眼盲成因,那是先天有缺,而他從出生其就沒見過陽光,“說來我比大多人都幸運,出生富貴之家,得父親百般照顧。若非如此,一般窮苦之家的眼盲孩子哪能活得如此順心,讀書識字已是奢求,更不可能過得錦衣玉食。”
王憐花多年之前曾經見過原東園,親眼目睹過原東園給原随雲買冰糖葫蘆與糖炒栗子的一幕。那種父親對兒子的至誠關愛融在平常生活的點滴中,反觀柴玉關與他,血濃于水的親情是一輩子的癡心妄想。
“抱歉,以我之能無法令少莊主的眼睛枯木逢春。”
王憐花的手指離開了原随雲的手腕,略帶遺憾地表示他的無能為力,而微微側頭瞥了一眼非常認真在思考研究的樓京墨,看來原随雲是真的引起了小混蛋的興趣。
不是說樓京墨平時出診不認真,她給李大醫治病時慎重到反複斟酌,但那并不會讓樓京墨眼帶一絲興味又是強加壓制下去。
王憐花似乎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眼神,他才不會幼稚地在原随雲面前點破什麽。更不提什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安慰原随雲要對未來抱有希望,或可把希望寄托于小混蛋的醫術上。
“恕我學術不精。”樓京墨也收回了手,同樣遺憾地對原随雲搖搖頭,哪怕知曉他目不能視,但能斷定他其餘觀感敏銳到遠超江湖上絕大多數人。“先天不足,實難以人力求得圓滿。”
原随雲露出了安撫的笑容,身為病人反倒安慰起大夫來了,“兩位不必介懷。天下諸事,三分天意,七分人為。這雙眼睛從出生起就被斷了天意,又非神仙豈能逆天改命。我早已習慣了如此生活,尋醫問診多半是安穩家父的心,你們不怪我來此叨擾就好。”
“遇少莊主如遇春風,又怎麽會有叨擾一說。”
王憐花看着原随雲一派雲淡風輕,哪怕他還眼盲不能視物,以其一身從容不迫的氣度與溫文爾雅的做派足以睥睨江湖。“如果少莊主不嫌棄不妨多留幾日,難得王森記也有貴客盈門。”
這一相邀有些出乎原随雲的意料之外,江湖上真的見過千面公子的人不多,而談及王憐花的脾氣絕無熱情好客一說。難道時間真會改變一個人,當年歲漸長就改了脾性?
“得王公子相邀,我亦想不假思索地答應,但查賬行程既定,南邊各城的管事都早早排定了時間。雖然作為東家可稍有遲到,但我已經開小差來問診一回,也不好一味讓下屬遷就于我。下次王公子得空去太原,我一定在無争山莊中掃榻相迎。”
一來一往的相邀是否誠心并不重要,反正原随雲恰似無聲浮雲随風來去匆匆,反正王憐花也壓根沒有打算做客無争山莊。
将人送到柳州城門口,直至目送着無争山莊的馬車漸行漸遠消失不見,王憐花才慢慢返回王森記,這一路并未與同來送客的樓京墨閑聊半句。
王森記的後院仍一貫的冷清,這會沒有了來客造訪,是連一個夥計的影子也瞧不見。
“從未見你對一個人如此感興趣,怎麽都不開口挽留一二。”王憐花終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話聽着是語氣平和毫無言外之意。“世人多贊原少莊主為年輕才俊,倘若使其重見光明,則是讓花好月圓重現人間,你不想成此美事?”
樓京墨先是盯着王憐花的側臉不說話,這又走幾步站到他身前,看着他的正臉似是不舍眨眼錯失其一絲表情變化,而目光灼灼仿佛能直入人心的繼續凝視他。
如此狀态維持了好一會,王憐花被看得都險些生出不自在,他伸手輕捏了捏樓京墨的臉,“幹嘛傻愣着不回話。再這樣看我,小心我把你吃掉。”
“我哪裏傻了?這在糾正你的說辭。這樣看着你,才是我對你很感興趣的表現。之前,絕對是你的觀察力出了問題。看來我得開些食療的方子為你清火明目了。”
樓京墨只對原随雲的眼盲有興趣,但她再有興趣也沒有為其嘗試醫治的念頭。
天生眼盲可否使用逍遙派的換眼術還是另當別論,而一雙合适的替換眼睛從哪裏來?若非換眼,試求己身脫胎換骨,理論上并非毫無一線生機,當武功練到天人之境都可求長生,又豈不能求一雙新眼。
然而,不論哪一種救治方案,作為主治大夫要耗費多少內功神識更難以估量。
非親非故,沒有非治不可的理由,無法估計的救治結果,難道僅僅憑着原随雲氣質卓絕就能讓她腦子一抽嘗試了?
何況樓京墨心有計較,原随雲極有可能不值得她難得慈悲心起。
王憐花聞言卻是笑了,他願意吃愛心藥膳,“那我等着藥膳了,你做的菜哪怕是苦的,也都苦中帶甜,味道好得很。”
誰說要親手下廚了?
樓京墨斜了王憐花一眼,她才不是愛惜名聲的人,不怕砸招牌決定随便燒菜就好,反正藥膳是藥效到位即可。
王憐花笑意不減地收下了一記斜眼,“墨墨不願做原随雲的大夫就讓我放心了。那小子聞着味道就不對勁,又在此時此地出現,肉魔正從蝙蝠島進了大批量的紫河車,鬼知道他會否與蝙蝠公子有無關聯,都是眼盲不可視的。”
有道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原随雲出現的時間太巧了,正是大歡喜女菩薩暴露出事後。
旁人不會憑空生出疑惑聯系,不代表王憐花不會随意一猜。
王憐花本就生性多疑而常見人的陰暗面。或許世間會有一人眼盲卻心如晴空澄澈,但不是原随雲,王憐花不覺得原随雲真的表裏如一。
他的确沒有切實的證據,全憑多年來看人所成的經驗直覺,越過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局限,聞到了原随雲眼底一閃而逝的黑暗氣息。
“這也不是毫無可能。”樓京墨并不為覺得王憐花随口一猜而感到不妥,這一猜測不對第三人言及,算得不污蔑無争山莊的名聲,她也非憑空無依無據地揣測。
魔相門占了一個相字,其望氣之術即可觀事亦可觀人,王老卻說望氣需謹慎。
人間之氣與天道相連,小到各人大到國家,而沒事總窺探天道沒好處。這好比有人一天到晚刺探你的隐私,那你勢必會心有不爽,所以沒事就別亂用望氣之術。
樓京墨自問學藝不精沒想以此行走江湖,今天正是因為好奇原随雲的病,才對他本人多加觀察。是有了她出師以來的第一望,這一望則望出了一些問題。
原是龍鳳,卻目沉黑霧,難見天光。此縷黑霧以血光成,幾乎可以斷論很多人因原随雲而死于非命。
人在江湖,幾人敢說沒殺過人,或者直接或間接,但絕非誰都能被稱作血光纏身。
無争山莊早就不問江湖厮殺,多年來更不曾聽說原随雲似薛衣人四處尋對手比試,那麽他的一身血債又會從何而來?
樓京墨想到此反而誇了一句王憐花,“今日方知大花花還有一雙狗鼻子,一聞就聞出誰不對勁了。”
王憐花半點不惱,順水推舟地接受了這一稱號,湊近樓京墨撩起她的頭發,“那麽你就不好奇,在我心裏你是什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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