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那天江夏第一次聽到謝冉談起他父母的事。
謝冉的母親患有很嚴重的精神類疾病,每天都要吃很多藥的那種。有個夏天全家人開車去山間陪她散心,水面上紛紛地停落着漂亮的水鳥,父子兩人在岸邊笑着踩水。
在兩個人沒注意的時候,母親坐在駕駛座上系緊安全帶,然後啓動小汽車開進了河裏,安靜地沉了下去,只留下一片嘩嘩的水聲,連不遠處覓食的水鳥都沒有驚動。
她就這樣冷靜而堅決地殺死了自己。
那之後過了一個月,謝冉的父親站在窗臺邊看了一會兒,突然就跳了下去。
那天謝冉放學回來的時候,只看見空蕩蕩的窗臺邊紗簾亂飛,桌上的紙頁被風吹落了一地。樓下響起尖銳的警笛聲,還有無數的不停地放大着的喧嚣。
“那年我十七歲。”謝冉輕聲說。
江夏微微怔了一下。認識謝冉的那年她十四歲,他十七歲,他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在那些滿是爬山虎的綠色的夏天,她在傍晚的熱風和浮塵裏,哭着跟他說爸爸媽媽不要她了。那時候謝冉對她說,別哭,難過的時候就唱歌。
“謝冉......”江夏低低地喊他。
“這種病就是這樣的。”謝冉忽然很輕地說,“很難纏。有時候上一秒還是好好的,下一刻忽然就不在了。”
下一刻他忽然地怔住。
身邊的女孩慢慢地靠近他,輕輕地把手放在他的頭發上。她的肌膚柔軟,掌心帶着一點溫暖的溫度,貼着他的發頂給人一種安心的味道。
“別難過。”她摸了摸他的頭發,“我陪你。”
她伸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擡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他們都在對方的眼瞳裏看見倒映着的自己。
陽光紛亂地落滿他們的肩頭,在那個遙遠而寂靜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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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除夕江夏和謝冉是在編輯部過的。
因為雜志初創時的工作很忙,茄子老師、編輯老妖和總經理洛時都沒有回家過年。聞法師是上海本地人,農民工詩人柳夏沒有搶到春運的火車票,而年祈那年在忙畢業論文。總而言之,一群人都剛好留在上海。
于是除夕那天,他們聚在小洋房裏一起吃了頓火鍋,然後擠在老式電視機前一起看春晚。那時候趙本山還出演小品,一群人都笑得打顫,江夏笑得倒在謝冉身上,他笑着輕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新年倒計時的時候,一群人一起大喊三二一,然後鼓着掌祝賀彼此新春快樂。年祈從他的旅行包裏掏出數碼相機,架在三腳架上設置定時,給大家拍了張合照。
閃光燈“咔嚓”亮起,照片上的每個人都笑容燦爛。
最左側的年輕男生微微低頭,含笑的目光停在旁邊的漂亮女孩身上,而女孩乖巧站好看着鏡頭,露出一個粲然的微笑。
後來年祈把照片印了八份,每人都發了一份。江夏把那張照片放進小錢包的透明格子裏,刷地鐵卡的時候偶爾看到,她就翹起嘴角會心一笑。
再後來小錢包舊了,照片也老了,一同散落在記憶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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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下學期開始以後,江夏的日子忙得像陀螺轉。
在雜志上連載的長篇小說進展到劇情的關鍵節點,新修的專業課多了很多極為複雜的理論知識,而學生會那邊也進入到了從大一新生裏選舉新任幹部的階段。
宿舍裏江夏和嚴玉兩個人都是新聞學系的學生,也都是學生會新聞部的成員,互相競争着學年獎學金和學生會新聞部部長。兩個人的關系漸漸變得有些微妙,但始終維持着某種和諧。
江夏經常早上六點就離開宿舍去操場上念書,半夜十二點還在床上開着小燈碼字。嚴玉有一次微笑着提醒江夏晚上九點關燈,否則會打擾到她的睡眠,于是江夏總會在傍晚離開宿舍,在學校裏找個小亭碼字到深夜甚至淩晨才回宿舍休息。
她待在宿舍裏的時間太少了,于是也就沒有注意到,舍友們似乎偶爾會低聲讨論些什麽,然後在她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同時閉嘴。
學期中的時候,新聞部的部長選拔即将開始,每個參與競争的大一生都在為面試緊張地準備着年度工作報告。江夏回宿舍的時候,嚴玉随口問了她一句準備情況,兩個人也沒再說什麽。
距離選拔還有兩天的時候,江夏和舍友們一起去參加了一個隔壁學校的公開講座,講座在一個比較偏的研究生校區,教授一直講到晚上六點才結束。
踩着教室的鈴聲下樓時,江夏突然感覺被人從後面擠了一下,接着她就從下面那級臺階摔了下去。
“江夏江夏你還好嗎?”走在前面的舍友許佳允聽見聲音回過頭,急急忙忙跑到江夏身邊去扶她。
“沒事沒事。”江夏坐在地面上緩了會兒,扶着欄杆站起來,擺了擺手,試着走了幾步,“我感覺還好。”
“江夏你還能走嗎?”走在後面的嚴玉一臉擔憂地走過來,旁邊跟着低頭抱着書的施潔。
“應該能走。”江夏搖搖晃晃走了幾步,覺得腳踝痛又停了下來,“好晚了,你們先去吃飯吧,我慢慢走。”
“你一個人可以嗎?”許佳允擔心地問,“要不我們留一個人下來陪你?”
“不用啦。”江夏笑着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舍友們都離開了,如潮的人流也退去。江夏在臺階上坐了會兒,似乎感覺好些了,又試着站起來走了幾步。
這幾步以後她發現自己徹底不能走了。
剛摔下來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的腳踝,突然之間變得格外地疼痛。她踩着地面就幾乎要歪倒,疼得抽着氣坐回臺階上,輕輕地捂着自己的腳。
周五的傍晚,教學樓裏空無一人,樓道間寂靜一片。她坐在臺階上發着呆,有些後悔剛剛沒有讓舍友留下來陪自己。
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晚風呼呼啦啦地穿過走廊,吹起她的衣角和發絲,她突然覺得有點孤單。
她微微抿着唇,低頭從帆布包裏翻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摁開免提。
“嘟嘟”的回鈴音在空落落的樓道間回蕩了很久。久到她以為對面那個人不會接的時候,回鈴音停了,男生幹淨清冽的嗓音響在她的耳邊。
“江夏?”他似乎在一瞬間就察覺到她的情緒,“怎麽了嗎?”
“謝冉......”在開口喊他的那一刻,難過的情緒一下子湧出來,她的聲音裏莫名就帶了點委屈的意味,“我崴到腳了......”
“別哭。”聽筒那邊的男生低聲哄她,“疼麽?”
“嗯。”她一邊點頭一邊用鼻音哼着回答。
“一個人麽?”謝冉又問。
“嗯。”江夏抿着唇,“我等會兒試試看能不能單腳跳着回去。”
“你別動。”聽筒那邊的男生輕輕嘆了口氣,“我去接你。”
“謝冉你不用過來。”江夏搖頭,“我緩一下就好了......”
“江夏,”聽筒那邊的男生認真地打斷她,“等我。”
在挂斷電話之前,謝冉又問了她的地址和腳踝的情況。接着電話斷了,江夏坐在臺階上對着樓道對面的窗戶發呆,一只長尾的雀兒在梧桐樹上跳來跳去,她就計數那只小鳥的步數。
數到一千下的時候,腳步聲從樓道轉角處響起。江夏轉頭看見匆匆趕來的謝冉,驚訝地眨眼:“你怎麽這麽快?”
“打車過來的。”謝冉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讓我看下情況。”
江夏還沒來得及反應,面前的男生突然把她打橫抱起來,輕輕放在臺階的最高處,她的裙擺在風裏花一樣綻開又收起。
接着他在下面幾級臺階坐下來,說了聲“抱歉”,掌心托起她受傷的那只腳,卷起她的白襪子,低着頭檢查她的足踝。
“有點腫了。”他試着點了下,“疼麽?”
江夏倒抽了口氣,疼得掉眼淚。
“先帶你去校醫院拍個片。”謝冉點點頭,在她面前微微弓身,“我背你。”
江夏坐在臺階上仰起臉看他。這個年紀的男生肩背有些薄,但是并不瘦弱,弓身的時候肩胛骨的形狀隔着衣服顯現出來,線條的弧度極其漂亮和有力,像是白鳥鼓起的翼。
她猶豫了一下,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觸碰的那個瞬間,男生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她的身上,比她的體溫略高一些,有種令人安心的溫暖。
謝冉一只手繞過去扶住她,另一只手抓起地面上的帆布包,背着她往外走。
江夏把臉埋在他的衣服裏,低着頭許久沒說話。鼻尖有很好聞的薄荷味道,她慢慢意識到那是殘留在他頭發上的某種洗發水的香氣。
“江夏。”下樓梯的時候謝冉喊她。
“嗯?”江夏歪着頭應他,說話的氣流微微碰到他的耳垂。
謝冉似乎遲疑片刻:“你......帆布包裏裝了多少書?”
“大約......”江夏眨眨眼睛,“十幾二十本?”
“你裝那麽多書幹什麽?”謝冉輕輕嘆氣。
“我吃完飯要去圖書館啊。”江夏哼哼,“我要學習到晚上十二點才回宿舍的......”
接着她突然頓了下,悟到了什麽:“謝冉你不會背不動吧?我和書加起來大概一百多斤。”
謝冉低哼了聲。
“哇謝冉你是不是不行?”江夏故意大聲逗他。
謝冉繃着下颌不回話。
江夏笑起來,繼續逗他玩,他并不回答,背着她在路上走。她逗着逗着就累了,抱着他的脖子,把下巴尖兒輕輕抵在他的肩膀上,自顧自地哼着歌。
後來歌聲也漸漸地停了。
花樹下,男生微微側過臉,肩上的女孩輕輕把臉頰貼着他的脖頸,安靜地睡着了,她的呼吸很淺地掠過他的耳側。
一片花瓣從頭頂上悠悠地落下來,停留在她的發間。
他低垂眼眸,無聲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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