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那天他們一起看了一晚上星星。
城市的星星落下去,天上的星星升起來。黎明前的天空漆黑如鏡面,大小星子點綴在其間,東方閃耀着燦爛的啓明星。
天邊泛起一點微微的白,太陽就要出來了。
快到天亮的時候,江夏終于開始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幾乎要倒在謝冉的肩頭。
謝冉領着她走回老小區的出租屋,她伸了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低着頭半閉着眼睛,任由他拉着自己慢慢地挪動步子。
街邊路過一盞又一盞燈,女孩就綴在男生的影子裏往前走。
在房間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江夏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從床上爬起來。
午後的陽光落在木地板上,客廳裏一片空曠,暹羅貓趴在窗臺上打盹。
對面的房門是關着的,謝冉大約還沒睡醒。
江夏披了件外衣走到廚房,看見臺面上擱着一壺溫水和一袋黑麥面包,旁邊貼了一張便簽紙,上面是男生流暢又好看的字跡。
留言第一行寫着:“水燒好了,早餐買了你喜歡的黑麥面包,冰箱裏有餃子和湯圓。”
第二行:“我還想睡一會兒。”
落款:“大角。”
江夏把便簽紙揭下來,貼在冰箱上,坐在桌邊吃了早餐,然後試着開火煮了一鍋餃子,其中一半留着等謝冉醒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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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給手機和電腦充滿了電,坐在落地窗邊,噼裏啪啦地敲鍵盤,把待辦事項裏的今日任務一一地處理掉。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黃昏時分的霞光無聲地落來。
暹羅貓還趴在窗臺上睡覺,對面房間的門也還沒有開。
江夏開始覺得有點擔心了。
她站在謝冉的門邊側耳聽了一會兒,裏面什麽動靜也沒有。
猶豫片刻,她以指節叩了叩門,在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她小心翼翼推開了門。
夕陽的光從她的背後湧來,投落在房間裏的床上。
就像客廳和主卧一樣,次卧也是空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床以外什麽家具也沒有,給人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空曠感。
淺色床單上躺着睡熟的白襯衣的男生,身上胡亂地蓋着被子,被子一角落下來,垂落到一側的地面上,折疊成揉皺的一團。
暖金色的光打在他的側臉,勾出一道明亮的輪廓線。他的眼睑靜靜阖着,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眉心微微蹙起,似乎睡得不太好。
江夏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從這個角度,她看見他筆挺的鼻梁和清晰的唇線,還有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鎖骨和頸線。
“謝冉。”她試着叫醒他。
男生微微動了一下,在睡夢裏悶咳一聲。
江夏遲疑一下,伸手撥開他垂落的碎發,戳了戳他的額頭,似乎想把他緊鎖的眉心舒展開。
“謝冉?”她輕輕喊他,“醒來啦。”
男生在迷迷糊糊之中,很低地應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睛,歪了下頭,眼神有些茫然和困惑。
“江夏?”他輕聲問,嗓音有點啞。
“你睡了一整天了。”江夏認真說,“再這樣下去晚上會睡不着,而且不吃飯對身體也不好。”
謝冉點了下頭,在床上坐起身。起身的時候,他突然閉了下眼,靠在牆邊微微喘息着,擡手緊緊按住腦袋,指骨因為用力微微泛白,像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謝冉你不舒服麽?”江夏有點緊張。
“沒事。”謝冉低聲說,“大約是剛睡醒......有點頭疼。”
“白天睡太久會這樣的。”江夏想了下,“我去倒杯溫水給你。”
從廚房倒水回來,她看見謝冉還是靠坐在牆邊,微微低垂着頭,一只手撐着腦袋,淩亂的發絲從指縫裏鑽出來。
“謝冉你真沒事麽?”她擔憂地問,坐在床邊遞水給他。
“緩一下就好了。”他閉了下眼,慢慢松開手,接過盛着溫水的馬克杯。
片刻後,他轉頭問江夏:“吃了晚飯麽?”
“還沒有。”江夏搖頭,“中午煮了餃子,還剩下一些,不過已經涼了。”
“去外面吃的話有點晚了。”謝冉想了一會兒,“廚房裏有面條......你介意吃我煮的面麽?”
頓了下,他強調,“我煮得不太好吃。”
江夏搖着頭笑起來:“沒關系。反正我知道你不會做飯了。”
廚房裏響起咕嘟嘟的水聲,謝冉切了番茄和午餐肉,給兩人煮番茄雞蛋面。
他在廚房做晚飯的時候,江夏就坐在客廳的懶人沙發上托着腮看他。廚房裏的水汽沾染在他的發梢上,隐約閃着點微光。
暹羅貓趴在廚房的窗臺上睡覺。
“貓好像總是在睡覺。”江夏随口找話題。
“嗯。”謝冉一邊往鍋裏放白菜葉子一邊回答,“他是老年貓了,平時睡得多,不怎麽動。”
停了一下,他低聲說:“沒幾年壽命了。”
窗臺上的暹羅貓“喵嗚”一聲醒了。
它像是很不滿意謝冉的話,一甩尾巴“啪”地蹿起來,爪子踩着他的肩膀蹦到他的頭發上,對着他的腦袋頂狠狠踩了一腳,再拍拍屁股跳回窗臺上,倨傲又優雅地交疊起兩只前腳。
這一個大動作直接把碗裏洗淨的白菜葉撞飛了,廚房裏的男生“啊”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接碗和葉子,最後頭發上落滿了大白菜葉子。
“對不起。”男生頭頂着大葉子對貓道歉,“我說錯話了。”
暹羅貓傲慢地扭過頭不看他。
男生舉起雙手發誓:“暹羅貓長命百歲。”
看着這一幕的江夏笑得倒在懶人沙發上。
她緩了一會兒才揉着笑抽了的肚子站起來,到廚房裏幫謝冉收拾滿地的白菜葉。
謝冉還在抓着頭發對貓認真道歉,江夏笑着踮起腳幫他摘頭頂上的菜葉子。他微微彎下身讓她碰到自己的頭發,她的手指碰到他沾了水的發梢。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那麽近,近到她只要略一低頭,下巴尖就可以碰到他的額頭。她專心致志地幫他挑走頭發裏的白菜葉,女孩的鼻息微微撲落在男生的耳廓,于是那一塊就有點兒紅。
這時候,暹羅貓“喵”一聲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它先對着謝冉踩了一腳,然後親昵地蹭着江夏的腿,一邊蹭一邊挑釁地瞪謝冉。
謝冉一把拎起它的後頸皮,把它從江夏的腳邊提起來,一臉冷漠地把它驅逐到了客廳。暹羅貓喵喵叫着罵罵咧咧,謝冉直接對着它關上了廚房的推拉門。
“诶?”江夏愣了下,“為什麽要趕出去?”
“貓在廚房裏影響我做飯。”身邊的男生平靜地往鍋裏打雞蛋。
暹羅貓被趕出去了,廚房裏只剩下兩個人。江夏站在謝冉的身後背起雙手看他煮面,偶爾幫他遞一下醬油和醋,或者在他下面條的時候幫他卷一下袖口。
一鍋番茄雞蛋面很快煮好了。面條分了兩個大瓷碗,最上面撒着蔥花,底下的雞蛋金黃番茄鮮紅,面湯裏飄着煮得很軟的白菜葉子,微微冒着點熱騰騰的霧氣。
兩個人坐在彩色格子的餐桌兩側,面對着面地捧着碗吃面。接着謝冉去廚房洗碗,江夏在門口逗貓,抓了一根逗貓棒撩得暹羅貓滿地打滾。
“江夏。”
嘩啦啦的水聲裏,男生的聲音響起來。
“嗯?”
女孩蹲在地板上逗貓,擡起頭來看見他的側臉。
“我說......”
男生緩慢地說着,似乎在斟酌措辭,“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在這裏繼續住。”
頓了下,又補充,“直到你不需要了為止。”
“好呀。”女孩愣了一下然後笑,“你不說的話,我本來也想問你的。”
她也頓了下,小聲說,“那就說好了哦。”
“......我在你這裏住。”
“只要我想的話,就一直住下去。”
-
那之後江夏花了一周時間辦理退宿手續,然後從宿舍裏搬了出去,借住在謝冉的出租屋裏。
她不想占用謝冉已經住習慣的主卧,堅持住之前沒人用過的次卧,把自己的書和衣服都搬了進去,又稍微購置了幾件簡易家具添在裏面。
學期結束後的那個暑假很漫長,兩個人都花了點時間适應擁有彼此的生活。
謝冉在自己房間裏待的時間很久,有時候一整天都不太出來。
江夏剛開始有點擔心他,後來發現他的習慣就是白天在房間裏睡覺,到飯點的時候頂着淩亂的頭發出來吃飯,從傍晚開始坐在客廳的落地窗邊寫作到深夜,甚至經常會在地板上睡着。
每當江夏看見他又在地板上睡着了,她會拉着他起來領他回房間裏睡,他總是迷迷糊糊地聽她的話。偶爾他睡得很沉的時候,她就輕輕地給他蓋上毯子。
江夏嚴肅批評過他亂七八糟的生活作息,謝冉義正言辭地舉出詩人海子晚上七點起床寫作早上七點日出再睡覺的例子,弄得江夏一時間無法反駁。
不過自那之後,只要她起床的時候敲一敲謝冉的房門,謝冉就會很乖順地出來吃早餐。有時候他還會提前幫她做好早餐,幾乎每次都是一杯熱牛奶、兩片黑麥面包和一個煎蛋,極偶爾的情況下是一碗番茄雞蛋面。想來以他糟糕的廚藝水平,會做的大概就只有這些。
大二開學之後,江夏每天清早就出門去學校上課,傍晚回來時順手在食堂或者街邊的湯粉店打包一份晚飯給謝冉,然後兩個人各自忙各自的事。
因為作息不太一樣,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子裏,但是見面的時間其實不多。只有偶爾在晚上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在落地窗邊寫作,或者窩在懶人沙發裏看電影。
每當那樣的時刻,空氣裏格外沉靜,暹羅貓趴在兩人之間呼呼睡覺,男生微微側過頭,女孩的臉近得只差毫厘。
借住在謝冉的出租屋的日子裏,江夏的狀态越來越好。
她在專業課上的成績很好,上課時交了許多新的朋友。她在新聞部的表現出色,參與策劃了好幾次校報的專題版面,還獨立采訪過知名校友和省委領導。
她在雜志上連載的那部長篇小說的反響也很好,茄子老師和編輯老妖時常說雜志的銷量很不錯。有時候她會看見有同學在上課的時候偷看最新一期雜志,封面上印着的都是她熟悉的朋友的名字。
有時候“夏天”和“大角”這兩個筆名會并列連在一起。
江夏看見的時候,會在心裏高興一下,有點兒小小的得意。
那一年他們約定說,等以後兩人的書出版了,要各自送對方一本親筆簽名。
-
那個學期結束得很快,眨眼間就又是來年了。
那一年冬天的雪下得很早,寒假也來得格外快。
下雪的日子,落地窗外是漫天飛舞的白,謝冉靠坐在牆邊對着筆記本電腦打字。外面的天幕一寸寸變深變藍,他在窗邊擡起頭,翩跹的光落在他的面龐上。
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門開的聲音。
清脆明亮的女孩聲音從外面響起:“我回來啦!”
“洗衣服洗衣服洗衣服!”她大聲說,“今天學校活動,出了好多汗,我髒死啦。”
江夏跑去自己的房間裏換衣服,片刻後謝冉抱着竹編洗衣筐走到陽臺上,半蹲着按下幾個按鈕。洗衣機轟隆隆地運動起來,兩個人坐在廚房裏吃打包盒裏的蛋包飯。
房間裏呼呼地吹着暖氣。這個冬天特別冷,在室內開着熱空調都要穿毛衣。江夏從外面回來沒多久,把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裝着熱水的馬克杯上,輕輕地搓着掌心。
外面的洗衣機突然轟隆一聲,像是打了個飽嗝。
江夏愣了一下,謝冉抓抓頭發,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去陽臺。謝冉掀開洗衣機的蓋子,一個個的泡泡冒出來,撲撲落在他的頭發上。
“它怎麽了?”江夏茫然。
謝冉蹲在洗衣機前研究了一會兒。
“它凍着了。”他抓着頭發嘆了口氣,“裏面好像結冰了。”
“洗衣機居然會結冰!”江夏大驚,“我是南方人我沒見識!那怎麽辦?”
“等到白天氣溫回升就好了。”謝冉戳了戳筒裏癱着的衣服,“天冷了它罷工。”
兩個人蹲在洗衣機前,面面相觑一會兒,突然同時笑起來。
江夏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謝冉一邊笑一邊伸手拉她起來,她笑得站起不來,直接把謝冉也拉倒在地上了,兩個人倒在地板上笑得喘不上氣。
這時候房間裏又轟隆一聲,熱空調吱吱呀呀地停了。
謝冉愣了一下,起身摁了幾次陽臺的開關。開關像是躺屍了那樣沒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癱着臉說:“笑早了。停電了。”
兩個人對視一會兒,又同時笑起來。
結果真笑早了。
整個晚上都沒來電。
“好冷好冷好冷。”停電了屋裏沒暖氣,江夏跳着腳在地板上亂竄。
她已經穿上了自己最厚的衣服,一層層毛衣外罩兩件厚外套,三雙襪子和一雙毛絨拖鞋,裹得像個球。
但是房間裏還是冷,關了窗也冷,冷風從廚房的門縫裏漏進來。
謝冉穿着高領毛衣和淺色羽絨服,從房間裏抓了件自己的長款羽絨服罩在她的頭頂上:“穿這個。”
江夏把整個人縮進他的羽絨服裏,窩在懶人沙發裏緩了會兒。地板上點着幾只蠟燭,是剛才從樓下小賣部買的,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看電影麽?”謝冉在她身邊坐下,“筆記本電腦裏還有一點電。”
“好啊好啊。”江夏抱着謝冉的羽絨服往裏面縮,“看搞笑情景喜劇,我要靠大笑來取暖。”
謝冉想了想,點開文件夾裏的“老友記”。裏面的說話聲一響起來,江夏就開始笑,笑得整個人倒進謝冉的羽絨服裏,只露出一個圓圓的腦袋頂。
天幕一點點黑下來,玻璃窗外飄着雪。謝冉從房間裏抓了兩床厚被子蓋在兩人身上,他們肩并肩坐在一起看老式筆記本電腦裏的畫面一幀幀流動。
屏幕裏時不時傳出大笑聲,滿屋子都是肥皂氣味。江夏不知不覺靠在謝冉身上睡着了,懷裏抱着他的羽絨服,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
第二天早上江夏醒來的時候,看見男生靠在她的身邊,低着頭還在睡。冬日的晨光落在他的臉龐上,在他的睫毛下方掃出很淺的一片影。
他的呼吸聲很輕,額發掉下來遮住眼睛,一只手松松搭着,垂落在身側。
江夏低着頭,盯着他的那只手。男生的手指骨修長好看,每一寸筋骨都漂亮,張開的掌心向上,落着光。
她心裏動了一下,突然伸出手,牽住了他的手。
在那個悄無聲息的、秘密的牽手裏。
她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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