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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可愛

傑森被這個詞尴尬得頭皮發麻，用書敲了下特雷爾的額頭。

“不要生出錯誤濾鏡，我以前跟達米安一樣讨人嫌!”

特雷爾奪過書，反手打回來， “你才對自己有錯誤濾鏡，正視自己優秀很難”

“搞清楚，一個犯罪巷出身靠偷竊為生的小混混，被首富收養精心教導還不知足，翻臉吵架鬧離家出走把自己害死的小屁孩，你到底是怎麽看出優秀來的”傑森自嘲起來句句都是刀， “難道是因為你的瞳孔是豎線，所以看人不能看全面”

“我看到是的靈魂，而你總盯着自己的外殼。”特雷爾把傑森的頭發揉成鳥巢，将紙鶴放在上面，然後一本正經地翻開書，表示他要看書了，別鬧。

特雷爾本來是裝的，但看着看着就真的陷入《傲慢與偏見》的書中世界。

傑森看着特雷爾的垂眸的側顏，懷疑自己現在正在做夢。他回到了韋恩莊園，回到曾經的家，還得到布魯斯的擁抱歡迎，這裏誕生的那些溫暖的，美好的回憶不再讓他窒息疼痛，他可以跟人分享……特雷爾明明見過他糟糕的一面，卻堅持認為他值得被愛。

嘁，說什麽沒有人類的感情，結果比誰都會撩!

傑森試圖板起臉，但嘴角不聽使喚地上揚，笑得像個傻瓜。

“別亂摸。”

傑森按住特雷爾在他腿上移動的手，按照他對幾個兄弟的解，窗外随時可能出現眼睛，他不想為小紅的特殊收藏添加分量。

“伊麗莎白，你最愛的姑娘。”特雷爾拿起傑森大腿外側槍袋裏的槍，用槍口蹭了蹭傑森的下巴， “你喜歡可愛，聰穎的姑娘，她的笑容可以融化你的心”

湊近的豎瞳瞪得圓圓的，就像發現鏟屎官偷撸了小狗的大貓。

“小心一點，我的姑娘非常熱情，最喜歡洞穿別人的腦袋，我還不希望自己變成她熱情的對象。”傑森從特雷爾手中拿過心愛的槍，檢查确認保險是開啓的。

“另一把為什麽不叫達西”特雷爾又去拿另一支手。槍，動作稱得上非。禮。

“我沒有把男士綁在腿上的特殊愛好。”傑森只好自己抽。出另一個姑娘“簡”遞給他。

特雷爾跪坐到傑森的腿上，掐着傑森的後頸迫使他擡頭，居高臨下地用唇瓣輕輕碾/磨傑森的嘴角，輕哼: “你确定沒有嗎”

傑森不是很确定了，他的靈魂火焰都卷曲起來。

“見鬼，你不是才學着當人類為什麽如此熟練”

“親愛的小孩，在你跟前的靈魂已經有四百年歷史。沒親身體會不代表沒見過，我曾搗毀過欲望之母的巢穴，見識過繁衍之神的盛宴……”特雷爾的唇漸漸下滑，甚至張嘴輕咬了下。

傑森反應極大地彈跳起來，連心愛的伊麗莎白掉地上都沒管。

特雷爾毫不收斂，甚至更主動地收回納米制服，邀請傑森更進一步: “來吧，釋放你心中的獸，讓我洗去你的罪，聖光會寬恕你所有亵渎之行……”

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着鼓勵，仿佛惡。魔的低語，勾起人心中最深處的欲望，理智被沖刷得搖。搖欲。墜，讓人想要順着聲音徹底堕入其中。

傑森咬住自己的舌尖強行拉回理智。他緊緊抱住特雷爾，頭埋在特雷爾的頸側，深嗅着夾雜腥甜的冷冽氣息，平複自己的沖動。

特雷爾手指插/進傑森的頭發，輕一下重一下地按壓他的頭皮，語氣依然帶着鼓勵: “我允許你接下來所有的行為，為什麽不繼續我不是需要呵護的少年，你無需要忍耐，粗魯一些也沒關系，我的自愈能力很強，別怕我受傷。”

“把你腦子裏那些可怕的念頭掃一掃，丢給邪神當食物去吧!”傑森悶聲說。

“很可怕嗎這種事本來只要有一個人可以就行，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舍得停下來。”特雷爾疑惑。

傑森擡頭看着特雷爾的眼睛，金色豎瞳裏沒有陰森冰冷，只有他的影子。

特雷爾還沒放棄，他眨了下眼， “真的不繼續嗎”

“不。”傑森深呼吸，放開了心跳始終沒有變化的特雷爾。

失去傑森的體溫，特雷爾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穿上溫暖的納米制服，瞟了眼傑森。

“你準備怎麽處理自己的問題”

“不管它就行。”傑森捉住特雷爾冷冰冰的腳，捏了捏勾起來的調皮腳趾，幫他套上羊毛襪。

特雷爾張開雙臂往後一躺，把另一只腳也搭上去交給傑森。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繁衍之神說只要我勾勾手指，聖子都會伏在我腳下，你這樣我會懷疑自己失去了魅力。”

“對不起。”傑森突然道歉，他将特雷爾拉起來整理好衣服，一手按住特雷爾那顆穩定跳動的心髒，看着特雷爾的眼睛: “犯罪巷的人很貪婪，我想要你的全部。”

“在人類的感情中，性這種事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愛情最重要的是靈魂契合。是你讓我動心，我讓你安心。是坦誠，尊重，信任……”傑森湊過去親了下特雷爾的唇角， “它就像釀酒，需要時間來發酵才能醇厚綿長，太過急躁通常只能釀成一壇醋。”

傑森的話聽起來比那些贊美容貌渴求一/夜/纏/綿的情書要動聽多了。

特雷爾以為愛情是打造一段美好的記憶，就像吟游詩人歌唱的那樣，心動的時候就轟轟烈烈去擁抱，把三分喜歡燃燒成十二分的愛，當太陽落下，春天遠去，可以平靜地說再見，讓生活進入下一個旅程。

傑森是反過來的。

靈魂不會說謊，傑森的愛濃郁得靈魂之光都變了色，但十二分的愛只表露在外三分。

特雷爾沒有被人這麽認真的珍惜過，也許作為冒險者或聖騎士時有，但那些記憶如同看陌生人的紀錄片，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感到溫暖，連平靜的聖光都為之跳躍了下。這不是信徒願意為神獻出所有的瘋/狂，也不是好。色者伏地親。吻腳尖祈求垂青的沖動欲望，更不是神靈貪/婪的占有欲。

傑森把特雷爾當成一個正常人，他想要更長久的未來，他看重是的特雷爾的靈魂，而不是這具被天選者們瘋狂追逐的身體。

特雷爾處于凜冬的靈魂仿佛感應到春天的氣息開始複蘇，明明沒有刻意控制，他的心跳卻突然亂了一下節拍。

“真可惜葡萄君主已經隕落，不能祝福我們成功釀出美酒。我是說，我沒有這方面的神職，不擅長這個。”特雷爾回憶當初被他打落的諸神，後悔沒留下春神的神核——春神也是愛情的守護者。

他擔心自己不能回饋傑森同等的感情。

“我也不擅長，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傑森将特雷爾拉起來。

“你更像活了四百年的那個。”特雷爾嘀咕。

“大概是，我喜歡閱讀。”

傑森給特雷爾披上外套，又翻出一柄小梳子，幫特雷爾重新綁好低馬尾，紅絲帶系成蝴蝶結。

“我不是生活無法自理的貴族，我曾作為冒險者流浪過數十年。”特雷爾手搭在傑森腰間，仰頭看着把他當成娃娃打扮的傑森。

“這很不錯，等哥譚的問題解決了，我們可以去宇宙中流浪冒險。我會向你介紹軍火庫和星火，我們有一艘很漂亮的外星飛船……”

特雷爾已經開始期待未來。

他們一起閱讀《傲慢與偏見》，一起拆裝好姑娘伊麗莎白和簡。

傑森跟特雷爾解說兩支槍的區別，伊麗莎白開朗熱情喜歡爆頭洞穿心髒，簡比較內斂溫柔更愛打/碎人的手腳關節。

特雷爾在傑森的指點下組裝好伊麗莎白，然後拆開又組裝，幾次之後便将每一個零件的模樣都牢記在心，動作越來越流暢熟練。

他看了傑森一眼，突然躍到窗前拉開窗簾，槍口對準貼在玻璃上偷聽的迪克格雷森。

“pang”特雷爾口中配音。

迪克舉手投降: “阿福讓我叫你們下樓。”

“你可以敲門。”傑森開窗把人放進來。

迪克皺着鼻子嗅了嗅，沒有異常的氣味，除了傑森的外套在特雷爾身上，兩人衣衫整潔連扣子都沒亂，床單倒是有些皺，但上面還散着槍的零件，旁邊更是擺着書……

“我怕打攪你們玩槍。”真的槍。

迪克用不争氣的眼光看着傑森，決定回去找一些資料發給沒談過戀愛的兄弟好好學學。

傑森顯然知道迪克在想什麽，他嗤笑了聲，将書放回書架，幾下将“簡”組裝好插回槍袋，又拿回特雷爾手中的“伊麗莎白”。

“午餐後去蝙蝠洞練槍。”

房門打開，斯蒂芬妮摔進來，不遠處卡珊德拉正蹲在飛天掃帚上游蕩。

“我們在打掃，阿福叫你們下樓吃飯。”斯蒂芬妮指指頭頂懸空漂浮的抹布。

傑森左看右看。

“提米去叫小D了。”迪克知道傑森在找誰，看到傑森腦後有片藍色碎紙，順手摘下來，卻被吓得尖叫甩手: “啊啊啊……什麽東西!”

“松手!你要弄破派克賽斯的翅膀了!”傑森重拳出擊。

特雷爾接住掙脫迪克束縛飛過來的藍紙鶴。

傑森當時還表現得很不在意，實則連名字都已經取好了。

希望之神派克賽斯，真是個好名字。

樓下，瑪莎和托馬斯已經到了。

048

布魯斯要去參加公司舉辦的生日酒會，托馬斯作為新興企業西蒙科技的代表跟他一起，他們傍晚才能回來，沒有大蝙蝠鎮壓的蝙蝠崽們幾乎翻天。

午餐從傑森和迪克，提姆和達米安的打架中開始，又在群架中結束。

特雷爾認為自己是四百歲的成熟大人，不能參與孩子們的打鬧，但浪費食物在他看來不可饒恕，尤其是達米安将提姆的咖啡潑在他正準備吃的甜點上。

特雷爾深呼吸。

特雷爾嘗了口特濃咖啡澆頭的牛奶甜布丁，忍了忍，沒忍住。

“阿福，我幫你分開他們。”

特雷爾拍桌而起，翻身跳進戰團，先把女孩們丢出來，然後是傑森，再是迪克，提姆，最後是達米安。

好巧不巧，達米安的臉正好砸在被咖啡污染的牛奶甜布丁裏。

特雷爾掏出手機記錄所有人的慘樣。

“噢，氪星人的超級力量。”提姆捂着腰爬起來， “你對力量的掌控比康納熟練多了。”

傑森得到了優待，沒落到地上，而是摔進沙發裏。他顯然知道特雷爾為什麽生氣，擡起手問瑪莎: “美麗的夫人，布丁還有多的嗎”

“布丁沒有了，還有一個草莓慕斯。”瑪莎端來一個慕斯小蛋糕，沒有給傑森，直接遞給特雷爾。

特雷爾這才收起手機盤膝坐到沙發上吃蛋糕，仿佛餐廳的哀鴻遍野跟他無關。

迪克捂着屁股挪到傑森身邊，絲絲抽着冷氣，小聲問: “傑伊，你是不是用了氪石才壓的他”

達米安抹了把臉，少見地沒有嚷着說要殺人報複回去。

“陶德，你要小心。他一定殺過很多人才能把力道拿捏得這麽準。”讓人劇痛卻不傷筋動骨。

傑森給兄弟們一個白眼，濃重介紹特雷爾: “這是一位戰鬥了四百年的神，祂讨厭浪費食物。”

特雷爾百忙之中擡頭: “他。”

“您吃。”傑森順手将特雷爾垂下來的散發撥到他耳後，繼續說: “對，現在是他。阿福，家族禁令應該增加一條，以後禁止在餐桌上打架，剛才掀起戰鬥的人負責收拾桌子和洗碗。”

“我認為傑森少爺的建議很好。”阿福點頭。

達米安尖叫: “是德雷克先搶了我的果凍我才動手!”

“我的蛋糕被迪克拿了，你的果凍一直沒動我以為你不喜歡。”

“我喜歡把它留在最後吃!”

“小芭想嘗嘗咖啡蛋糕，我問過你提米，你點頭了。”

“我在瞌睡，沒聽見你說什麽。”

最後達米安和提姆，迪克一起收拾餐廳，其他人負責打氣球和裝點客廳，瑪莎和阿福烤大蛋糕和準備晚上的大餐。

因為生日寶箱裏開出來的清潔四件套能溝通并且會飛，大家搶奪裝點天花板的任務，差點為了誰坐掃把，誰坐垃圾桶而再次打起來。

掃把像巫師世界的飛天掃帚，最受歡迎;抹布跟魔毯差不多，就是有點小;簸箕有根把柄能扶，但只能站在邊框上，站在內部會劇烈抖動傾斜，因為簸箕不裝活物;垃圾桶也一樣，而且垃圾桶裏面有焚燒一切的地獄火，坐着燙屁股站着也感覺燙腳。

特雷爾這個正經能飛的反倒坐在下面打氣球。

超人就是這時候來的。

确切地說，來的是大都會的小記者克拉克·肯特。

特雷爾正在跟傑森學着把長條氣球扭成愛心形狀，看到阿福領進來的克拉克，手一松氣球噴氣飛起來。

下一瞬，超人捏着飛走的氣球落在特雷爾跟前，将氣球扭成一只小豬遞給他。

“嗨，你好，特雷爾。”克拉克笑容陽光，還透着一股憨厚的傻氣， “我是克拉克·肯特，你叫我克拉克就好。”

他笑得太燦爛了，給特雷爾的感覺很像一個熟人，确切地說是一個神。

莫名的灼燒感從靈魂深處湧出。

特雷爾的表情沒有變化，眼神卻凝固起來。

“特雷爾。”

傑森發現不對勁，站了起來: “要不要你來負責打氣”

特雷爾睫羽顫了顫，凝固的眼神松動，他轉動含鉛扳指，将氪石釋放量調到最大，神态如常地接過克拉克手中的氣球。

“謝謝。”

“不……呃……”克拉克突然脫力，彎腰前傾的姿勢變成趴地，還不小心砸破一個氣球。克拉克撐着地面看向特雷爾，眼中滿是驚愕， “你，綠氪石”

特雷爾伸出左手，鉛灰色的扳指上多了一道綠色光環， “是，我在做氪石的耐受性訓練。”

“哇哦。”有誰驚呼出聲。

克拉克勉強提起力氣坐好，跟特雷爾保持着一段距離， “綠氪石會讓氪星人疼痛，虛弱，長時間接觸甚至致命，最好的免疫方法是多吸收黃太陽。”

特雷爾皺起眉，冷硬的表情帶着明顯的拒絕意味。

“我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你提供的基因讓這具身體得以誕生，但我們之間并不存在父子關系。”

“啊，抱歉，我只是……”克拉克抓了抓頭發，用眼神向周圍求救，可惜布魯斯在公司開會不能來救他，其他小鳥只會看他笑話。

“感謝你的關心，氪石對我的影響與你不同。”特雷爾站起身來，沖克拉克點點頭， “我們不适合共處一室。”

“超人，打氣球的工作就拜托你了，我跟特雷爾約好了去練槍。”傑森将充氣泵推開，上前攬住特雷爾的腰，拖着人往蝙蝠洞走。

特雷爾的身體緊繃得厲害，比剛認識時更甚，觸感簡直像石頭一樣。

兩人直到踏入下蝙蝠洞的含鉛電梯，确認超人聽不見這裏的聲音，傑森才開口問: “需要叫醫生嗎”

特雷爾沒有回答，而是聲音喑啞地說: “他像郝缇斯。”

“什麽”傑森沒聽清。

“超人，克拉克·肯特，他像郝缇斯。”特雷爾一字一句。

特雷爾望向傑森，眼神卻沒有焦距，仿佛穿透世界落在了天域，落在了記憶中魔災第一次全面降臨的戰場。前面是源源不斷的惡魔大軍，身後是天域無數的生靈，頭頂的衆神冷眼旁觀，那個如父神一般溫暖的，包容的，偉大的太陽神讓他選擇。

一邊是能焚燒萬物的太陽神火，一邊是抛棄人間前往神界從此永生。

他能怎麽選擇

他信仰的只是心中的太陽，是永恒的希望之光，是太陽代表的光明與正義，而不是具現的那個神。

于是太陽神罰降臨……

傑森感覺身邊的人在顫抖，不是害怕地抖，而是他熟悉的劇痛難耐時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

傑森捧着特雷爾的臉呼喊: “特雷爾，聽我的聲音。這裏是地球，是哥譚。別陷入回憶，醒醒。”

特雷爾沒有反應。

“大紅，需要幫助嗎”提姆的聲音在電梯中響起。

“我需要一間最堅固的訓練室。”傑森抱起特雷爾。

蝙蝠洞裏的最堅固，是以失控的超人為标準。

提姆給出定位，提前打開訓練室的門， “要通知蝙蝠俠嗎”

“讓他過個輕松的生日，我相信特雷爾能自己解決，但注意別讓超人下來。”傑森抱着特雷爾穿過訓練室一重重厚重的大門。

“裏面有防超人戰甲，紅太陽燈你知道怎麽使用，左側最裏面的隐藏武器箱裏有氪石匕首和氪石镖……失控按響警報，蝙蝠俠有專門針對天使和惡魔的備案。”九層防護門全部落下，提姆的聲音也消失。

傑森将武器箱裏的氪石全部拿出來堆在特雷爾身邊，但效果并不顯著，特雷爾依舊在顫抖。

“不管你看見了什麽，那都是幻覺。”傑森抱緊特雷爾，兩人額頭貼着額頭，他呼喚特雷爾的名字: “聽我的聲音，傑森·彼得·陶德的靈魂在這裏，聽從我的牽引……”

特雷爾以為自己擺脫了太陽神罰的陰影，畢竟太陽神已經隕落在天使的審判權杖下，但他沒想到擁有感覺之後，同樣也多了弱點。

身體會因為精神波動而出現幻痛，痛感反饋到靈魂，回憶化作漩渦将意識卷進其中。

到特雷爾這個層次，記憶已經不單單是記憶，而是連通過去的門。

特雷爾的意識回到從前。

再一次體會太陽神罰，特雷爾看到了許多以前未曾注意的細節。

那一戰，叛神者不止特雷爾一個，守護者們的傷亡比惡魔入侵十年加起來還要多，白骨在裂隙前堆積成山。

特雷爾扛着太陽神火堵住裂隙，他燃燒了九天九夜，也堵住魔王率領的魔災大軍九天九夜。魔王曾邀請特雷爾堕魔，稱只要特雷爾堕魔，身後的天域世界就是特雷爾的領地，特雷爾将成為天域唯一的神，他們可以共同分享高維神力。

十二主神一齊對特雷爾降下神罰。

特雷爾的身體在十二道神火拉扯中化為灰燼，靈魂深處卻亮起一道熒光。這道光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對惡魔的殺傷力特別大，甚至十二主神的神力也不能撼動它分毫。特雷爾以靈魂為燃料，将燭火般的熒光化為瞬間的太陽，惡魔在聖光中氣化，連強大的魔王也只能抛棄大量魔力逃回魔域。

魔災被消滅，特雷爾也即将熄滅。

意識消亡之前，偉大的太陽神對他傳音: 【特雷爾，向我祈禱，我将寬恕，賜你光明的歸宿。】

特雷爾絕不妥協。

【當太陽不再發光，我就是天域的光。】

曾經的聖騎士死了，特雷爾的意識卻沒有回歸，而是化作風拂過天域每一個角落。

第一次魔災結束，衆神不知道礙于什麽，不再降臨天域。吟游詩人們歌頌聖騎士的偉大，戰場遺址成為人們祭奠守護者的聖地，矮人為聖騎士豎起雕像，精靈給雕像披上羽衣……

第二次魔災在十年後卷土重來，殘存的守護者再次拿起刀劍，高呼着特雷爾的名字奔向裂隙。

狂風中亮起一點星火，每一聲呼喚，火光便明亮一絲。

“……特雷爾……特雷爾……”

遺址之上，無數熒光從守護者們的屍骨中飛出，它們彙聚成團，星火變成燭焰，猛然膨脹爆發，頭頂光環身後有着光翼的天使手持審判權杖從聖光中走出……

“……特雷爾，醒來……”

藍色的紙鶴拍打着翅膀從虛空飛出。

特雷爾下意識擡手接住紙鶴，他的意識從過去剝離，隔着時空與審判天使對視，冷漠無情的惡魔之眼被憂郁的藍色大海替代，屬于傑森的炙熱鼻息噴在他臉上，急促而焦躁。

049

他的玫瑰行使了錨的職責。

“傑森，你的靈魂非常強大，讓它跨越了時空。”特雷爾擡起手，藍色紙鶴正停駐在他指尖，散發淡淡的熒光。

“醒了”傑森拍拍特雷爾臉，得到一個瞪視反而松了口氣，小心地收起紙鶴。

“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找個安靜的地方放下我就行，我不會失控。”特雷爾撿起腿旁的氪石匕首，放嘴裏咬了一口。

“別亂吃東西。”傑森奪過氪石匕首，看着上面的牙印皺眉，超人碰到氪石就蔫了，特雷爾竟然還能口嚼氪石，天使惡魔的血統果然強大。他将周圍堆着的氪石全收走，然後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俯視特雷爾，問: “你失去意識将近半個小時，發生了什麽”

特雷爾轉動氪石扳指，坐在地上懶洋洋地擡起頭， “我發現一個秘密。”

“算了，”傑森皺眉打斷特雷爾的話，他伸手将特雷爾拉起來， “這裏有監控，既然是秘密那就別說。”

免得給蝙蝠俠的棄民失控預案添磚加瓦提升成功率。

“也不算秘密。”特雷爾搖頭: “有黃太陽燈嗎我需要做個試驗。”

“我記得你讨厭曬太陽。”傑森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你曾是太陽神的聖騎士，你的第一次死亡就是因為太陽神。如果我沒猜錯，太陽神叫郝缇斯”

“太陽神的人性叫郝缇斯，成為神後祂就抛棄了人性，衆神之王不再有名字。”特雷爾關閉氪石扳指的閥門，感受力量和疼痛一起回歸，他的聲音顫了下又恢複正常: “聖騎士叛神死于太陽神罰在天域盡人皆知，不需要保密。”

“郝缇斯跟你……”傑森問到一半又閉緊嘴。

“他是我的導師，他教了我很多，”特雷爾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很多。”

傑森的眼中流露出悲傷，替特雷爾悲傷——跟自己重要的導師反目成仇，然後被導師降下懲罰而身死，特雷爾遭受了多少苦難才變成現在這樣

“不要這樣看我，衆神之王抹除自己的人性，殺死聖騎士的不是郝缇斯。”特雷爾早已不會為那些過去心生波動，他只想弄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因為超人的笑容産生疼痛， “我需要确認這裏的黃太陽跟天域的太陽神有沒有關聯。”

傑森定定地盯着特雷爾看了幾秒，然後深呼吸，擡頭問: “小紅，在嗎”

“在。”所有蝙蝠中最可靠的紅羅賓回應， “我只能幫你們瞞住蝙蝠俠三天。你懂的，他會定期檢查所有氪石，除非你把特雷爾咬出牙印的氪石匕首調換過來。”

“謝了，三天足夠。”傑森對蝙蝠洞裏的儀器有些不熟悉， “下來幫忙，特雷爾想做一個氪星人的陽光過敏測試。”

提姆換上紅羅賓的制服下來。

“既然要做測試，不如做全項光源，單項測試可能有誤差。”

特雷爾想想也對，于是解除納米制服，将納米儲存器，氪石扳指，棄民套裝手環都脫下來交給傑森保管，自己把衣袖撸到手肘上，将手伸進仿佛爬寵箱的特殊透明儀器中。

“從黃太陽開始。”提姆沒有立即打開儀器，而是問， “黃太陽會對你造成傷害”

“理論上不會。”特雷爾想了想，補充道: “我曾承受太陽神罰，那段經歷給我造成一些困擾，比如不喜歡陽光。”

傑森打斷: “不要說了!”

“沒關系。”特雷爾握住傑森的手， “你會畏懼小醜嗎”

“小醜在我腦子裏笑了五年，要是畏懼他我早瘋了!”傑森脫口而出。

小醜在我腦子裏笑了五年……難怪棄民見到小醜的第一反應是消除小醜的舌頭!

提姆感到難以呼吸， “大紅，我不知道你的幻聽原來是這個，這幾年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反正活着過來了，現在活得還不錯，別露出這樣讓人惡心的表情。”傑森聳了聳肩， “好吧，特雷爾，我懂你的意思。你憎恨太陽神，但不會畏懼祂。”

“超人笑起來像太陽神，激發了我關于神罰的記憶……理論上這不可能發生。”特雷爾皺着眉頭，罕見地露出困擾之色， “我要确認這具身體是否對黃太陽之力過敏，還是我的精神狀态出現問題。”

提姆将黃太陽燈的照射時間從十五分鐘調低為五分鐘。

能讓氪星人變得強大的黃太陽光照在特雷爾手上，像白瓷一樣沒有血色的手背開始泛紅，短短十幾秒就生出燎泡。

“特雷爾!”傑森提醒， “可以了!”

“繼續，三百秒倒數結束再關。”特雷爾冷靜得像機器，他在分辨黃太陽帶來的疼痛和太陽神罰的區別，因為有體內能量排斥的幹擾，分辨起來有些難。

手肘往下，燎泡一個連着一個，然後是融化滴水，露出鮮紅的肌肉，三百秒結束時甚至能看到白骨。

有點惡心，但現場沒有一個人移開視線。

提姆掐着秒關閉黃太陽燈。

“需要處理嗎”

“不用，”特雷爾看了眼對眉頭緊皺眼睛噴火的傑森， “惡心，別看。”

“F**K!

你還知道￥#%#%……”傑森氣出亂碼，氣得踹牆壁。

特雷爾的自愈力很好，不到十分鐘，手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慘樣。他重新将手塞進罩子裏，朝提姆點頭: “換紅太陽。”

紅太陽會将氪星人變成普通人，照在手上的這點光顯然不夠影響特雷爾全身，但他通過體內的變化得出紅太陽只能影響氪星力量，不足以影響天使和惡魔的力量，更別說神力了。

然後是黑太陽，藍太陽……

實驗結束，特雷爾對身體更加了解。

“需要盲測嗎”提姆問。

特雷爾點頭，閉上眼睛: “我會封閉對外感知注視自身，每種燈光照射時間縮短為三十秒。”

三十秒足夠他觀測出體內的力量變化。

……

“結束了。”

特雷爾被傑森拍醒，他睜開眼睛看向提姆: “第二和第六都是藍太陽”

藍太陽可以提升氪星人的力量。

“第六是黃太陽，”回答的是傑森， “你沒有過敏。”

“天域的太陽是黃太陽，問題出在我的感知。”特雷爾跟提姆道謝。

“我會想辦法讓超人避免跟你碰面。”提姆埋頭清理儀器中的實驗數據。

“不，只有面對才能克服。”特雷爾穿上納米制服，戴上棄民手環，再套上氪石扳指，然後将扳指的閥門開在最低擋，微量的輻射僅能影響他自己。

衆人回到地上的韋恩莊園，扛着一大堆氣球飛行的超人看到特雷爾下意識想躲。

“克拉克。”特雷爾喊住他。

傑森發現特雷爾的身體越來越繃緊，他握住特雷爾手，試圖将自己的力量借給他。

特雷爾動作略有些僵硬，但看不大出來。他抓住一個散開的氣球，仰着頭問: “需要幫忙嗎”

這句話通常是超人對別人說的。

“呃，謝謝。”克拉克往後飄遠一些: “我很抱歉，我并沒有自認為你的父親，我只是覺得，我們或許可以是朋友。如果你不習慣我的存在，我盡量讓我們不共處一室。”

他可真善良。

特雷爾抓着氣球上前。

“對不起，為我的偏見。”特雷爾向克拉克道歉。

超人不是天域的太陽神，沒有神核，沒有神火，只有一身太陽之力，認識到這一點，克服心理陰影就變得簡單起來。

傑森知道特雷爾的選擇是正确的，發現弱點必須及時克服，但他覺得特雷爾太急切，對自己太狠，循序漸進換一個方案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不把自己當人是特雷爾的老毛病。

“氪星人都很麻煩，不管是一整個，還是半個，三分之一個。”提姆跟傑森一起準備晚上活動的道具。

傑森煩得叼着煙，噴出個煙圈哼道: “氪星含量越少的越難搞，你的起碼沒有自虐愛好。”

“咳咳咳——”大門口挂氣球的克拉克咳嗽起來，他驚愕地看向特雷爾，暴露自己在偷聽的秘密。

“你自虐”

“只是必要的流血，但他不理解。”特雷爾也沒掩飾自己在偷聽，他羨慕地看着克拉克， “蝙蝠俠信任你。”

克拉克嘆口氣: “是吧， B儲備了一倉庫的氪石。”

“真好。”特雷爾更羨慕了。

傑森也有儲備氪石，但只讓他随身攜帶，還不準他随便服用氪石水，什麽時候蝙蝠俠也跟羅賓一樣用氪石攻擊他就好了。

……

“砰!”

“生日快樂!”

布魯斯被噴了滿身的彩帶，彩帶還施了會發光的魔法。

阿福和克拉克推着三層大蛋糕過來，孩子們像小鳥一樣叽叽喳喳沖他歡笑，抓着禮炮的斯蒂芬妮笑得比誰都大聲，傑森正舉起手機拍照，提姆則扛着誇張的專業攝影機。在孩子們身後，像極了瑪莎和托馬斯的魔偶正微笑地看着他。

真像一場美夢。

但孩子們是不是笑得太嚣張了點連克拉克都笑得有些過火

布魯斯露出不贊同的眼神，頭頂毛茸茸的耳朵也拉成飛機耳。

衆人又是一陣爆笑。

女孩們捂着嘴高呼“可愛” “想摸”。

達米安竟然面帶紅暈地沖過來說: “父親，我允許你今晚陪我睡覺。”

布魯斯發現了不對勁，屁股後好像長出了毛茸茸的東西，褲子變得很緊繃，他感到了擠壓的疼痛，來自……尾椎的延伸。

尾巴

克拉克聽到了褲子線縫開裂的聲音，他笑着舉起寬松的休閑服， “B，我想你需要換身衣服。”

布魯斯接過衣服，摸了摸衆人視線聚焦的自己頭頂，摸到一個毛茸茸的耳朵。他掐了一下感覺到痛，這才确認不是幻覺。布魯斯用“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盯視忙着拍照的傑森，發現對方已經對此免疫，又看向傑森旁邊忙着吃奶油似乎熱鬧與他無關的特雷爾。

“所以，這是什麽特雷爾”

特雷爾擡起頭來，微微歪着腦袋，慢吞吞道: “半獸人拟态，時效一天。”

女孩們的建議，所有人一致贊同，包括克拉克，除了因為變貓還是變蝙蝠大家打了一架，最後貓黨靠着阿福用一整杯奶油賄賂特雷爾得勝。

布魯斯換了衣服下樓，炸毛的尾巴從剪出洞褲子裏放出來，垮着生人勿進的黑貓臉。

孩子們才不管他，飛撲過去撸尾巴摸耳朵，快把耳朵摸禿了，整個晚上都為了誰坐他身邊而吵架。

猜生日寶箱賭輸的人表演了節目。

迪克的芭蕾舞得到一致好評，特雷爾拍攝的視頻很好地凸顯迪克特色，吉姆跟胡安C位出道。

克拉克認為特雷爾有拍攝天賦，建議他學攝影。

當然，克拉克絕不是因為特雷爾在活動中搶拍的黑貓布魯斯像個可愛甜心，為了問特雷爾要照片才虛僞恭維。

蛋糕大戰有特雷爾在沒有打起來，大家玩鬧的時候，特雷爾除了拍照就是坐在大蛋糕前吃吃吃，衆人懷疑他有個黑洞胃。

國王游戲是晚上的高潮，魔偶也跟着一起玩。

在場全是偵探，都能猜到哪個號碼是誰，游戲少了些神秘，但笑聲沒有變少。

“哈哈哈!我是國王!你們等着死吧!”傑森腳踩沙發嚣張大笑，明明沒喝幾口酒的他露出醺醺醉态，連鼻頭都透着紅。

迪克特別緊張，上一局他讓傑森和特雷爾熱吻三分鐘，但這個創意來自斯蒂芬妮，斯蒂芬命令布魯斯和克拉克接吻開的先河!

“太晚了，我們該去夜巡了。”迪克試圖結束游戲。

“呵。”傑森醉醺醺地噴了口酒氣， “三號和九號擁抱五分鐘。”

“小傑鳥，我就知道你最善良!”迪克感動得熱淚盈眶，然後發現不對，他不是三號也不是九號。

三號是布魯斯，九號是……魔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