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夏雲合
番外二 夏雲合
那件事過後,父母都很難過,精神都很萎靡,剩的那些彼此幫助才度過艱難期,各父母一塊兒為自己的兒女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現場來的人很多,有死者的朋友親人同學,也有那些暗戀不見天光的人,實在感慨白發人送黑發人,季獻撐着黑傘望着空碑,眼睛裏是看不見的空洞,向琛連屍體都沒有實在可憐,随便裝了幾件他的衣服便埋了。
現場一片死氣沒人笑得出來,結束後,季獻漫無目的的逛着,看見臨谙碑前有一個趴在上面這一個哭的面部扭曲變形,難以辨認的姑娘。
“你是?”季獻問出口便知道這人是誰了,情緒悲痛也沒能藏住的還能是誰呢,不過那時候匆匆一見,什麽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她光鮮亮麗漂亮奪目,如今再見,卻形如一堆死灰看不見半點生機。
“我是他的妻子。”眼前人聲音嘶啞,大概剛才是在忙別的事了,現在才趕到,哭的昏天黑地。
他們聊了會兒,他知道她原來叫宋喃琉,而她也才知道,原來臨谙給她講過的弟弟男朋友竟是這個人,雖然現在看着是一股子悲郁之色,卻也難掩他的清冷高帥,同是天涯淪落人,同病相憐罷了,愛人都死了。
他們離開時遇到了拿着玫瑰花跟一個小蛋糕的冷江琦,“獻哥,你也在啊……”
大抵最難過的莫過于冷江琦了,最愛她的人都死了,她卻沒有哭,只是眼底下有些青黑,可能是哭了。
但他忘了,他其實也不那麽好過,愛他的人他愛的人也都斃了命。
誰也不想多說話,很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便各奔東西。
“哥,我來看你了。”她跪坐在墓前,從來不叫冷暮軒哥哥,現在叫了她也聽不見了,這大概是她一輩子的遺憾了,如果以前乖一點再乖一點,哥哥不會因為照顧她的情緒那麽累,至少可以過得快樂一些,哥哥一生都在匆忙中度過,死也匆忙。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記得還是她無理取鬧鬧着離家出走,她帶着幹澀哭腔,怨恨道:“哥……我那麽任性,你肯定恨死我了吧。”
他又繞了一會兒,看到別的墓前也有人在喃喃自語,可能也是那人的女朋友吧,她也沒管去找林肆了。
他們相愛兩年一朝見父母,雙雙同意,可她那時候太天真了,竟以為那就是她的幸福。
“親愛的,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祝我生日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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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玫瑰和蛋糕一分為二,然後悠悠遠去了。
喃喃自語的人已經自缢于墓碑前,頭就這麽挨着石碑,渴望與裏面的人融合在一起,只見她的手指夾着一封信,好似真的是想你時風起,她咽氣一會兒起了風,風把信吹得飄舞。
只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細看或許看得清上面的淚痕與未幹的淚。
「夏同學:
我是你的初中同學,樊聿啉。
我喜歡你,但你肯定不記得我了。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多年前你随手幫助的一個死對頭,會這麽熱烈的愛着你。
那是一個初二的深秋,我的姨媽期到了,我沒意識到,背後有人說我,說我不檢點說我不幹淨,那時候你就在我身旁,可我們那時候是争鋒相對的對頭,誰也不希望誰比自己優秀,我看着你聽到他們的議論聲回過頭看着我,你那冷漠的眼神讓我知道我當時好丢臉,讓你看笑話了,換做往常你肯定笑的前仰後合,但那次你卻眉目凝重,我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當時我的臉是天邊的紅霞。
你突然不知怎麽的暴走了,威風凜凜的走向那個議論聲最大的人跟前,揚起手狠狠地甩了那人幾個耳光,你打完大聲吼着,“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這麽個教養也敢亂說話,誰再敢說這種人神共憤的話,這就是個例子,不信的來試試!”或許是你的家世身份,即使你打了那個人,他也沒敢說什麽,只是在你的怒吼下唯唯諾諾的給我道了歉。
我當時是直接愣在原地的,我想不到你會為我出頭,可能也不是為了我,但你這一個動作就足夠讓我記很久。
你脫下自己的外套護住了我的自尊心,你難得輕輕的把我推去廁所,在去廁所的路上,我從來沒聽你用那麽溫柔的語氣對我說過話,你說:“你臉紅個什麽勁兒啊,沒什麽好害羞的,遇到這種人就該狠狠打一頓,讓他以後再也不敢嚼舌根子。”
你遞給我衛生巾,衣服的事你又說一件衣服而已,送你了。
晚上回寝室的時候,你是不住校的,你卻給我送來了你說很好用的內衣褲清洗液,我後來用了真的很好用,我不再想和你做死對頭了所以我不找你麻煩了,但我好像也就這麽淡出了你的視線,或許是我沒找茬,所以我的存在感降低了吧,加上雖然我們是死對頭,但你其實并沒有很多時間在學校,你忙着學習公司管理事項,你遇到的人太多太多了,你也不是每一個初中同學都記得。
我接受了自己喜歡上女生的事實,我開始喜歡你,初中畢業後我們遇見過幾次,但你不記得我了,我看向你的眼神我想是有點纏燥的,我想着也沒事,反正我不是只會喜歡你一個,可是過了這麽久,我還是喜歡你。
可我不敢打擾你,後來知道你要跟一個叫向琛的人訂婚,我知道,他是向家大公子,很有背景很配你,我只偷偷喜歡你就好了,我去了國外我想試試沒有你的生活,可是過了幾年我發現我還會總是夢見你,夢見任性妄為的你,矯揉造作的你,恃寵而驕的你,優秀的閃閃發光的你,外強中幹的你,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假裝大膽實際會害怕的你……所以我回來了,原來那時候你沒有同意訂婚,我很高興,我覺得我還有機會,但我還是只敢偷偷喜歡你。
我承認,我的愛是見不得光的,你是萬人之上的神明,我不想也不敢拉你下泥潭,我一直在努力與你并肩,我不停的出差工作,可這次出差回來再想你,卻得知你死了。
我好像和你一起死了。
他們說你死的很慘,你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很鮮亮,我還是沒見到你最後一面,那你就永遠都是光彩熠熠的了。
你要記得,有人愛你。
樊聿啉。」
季獻走後,去了聞時他們那兒,他們什麽也不知道,只知道很突然的哥哥的男朋友就沒了,季獻說他要走了,他們都很怕。
“哥,你要走去哪兒?”聞時驚住聲音問。
季獻早就想好了他們會這麽問,很快回答,“向琛閑不住的,我帶他去看世界。”
好吧,不去死就行,他們看着季獻微微勾着的背,才發現,原來哥哥也有軟肋,不是無堅不摧。
聞悠眠難得有些像小時候,“聞時,你說哥會怎麽樣呢。”
聞時沒回答,其實誰都知道會怎麽樣,他不會死。
因為他脖子上挂着的是他最愛的人,他在哪裏,哪裏就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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