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各懷鬼胎

老板帶着眼睛上瞟了一眼，南風注意到他的眼鏡是很厚的老花眼鏡，鏡片外厚中薄。他的眼睛炯炯，直接越過鏡片上架觑向他。就像當年考試時，監考老師手裏拿着報紙，戴着眼鏡，兜着頭，眼睛卻盯着底下蠢蠢欲動的考生。

老板拿過證件，滴滴答答敲打着電腦，開了間單人房。

南方步行到電梯，失笑，老頭子也會用電腦，是要變天了？

同時，那顆心也狂惶不安。

是啊，世界都在變，十年時光，稍縱即逝，瞬息萬變。

幾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翻洋越海，颠沛流離，他不可能中途而廢，他勢必要找到她。

吃去吃了個晚餐一一應該說是宵夜，回賓館後睡下。

人明明很困頓，腦子卻清明，似不知疲倦的中心程軸，不停勞作。

直到東方天際清灰才混混沌沌眯上眼睛，即使睡着思緒依舊混亂，不斷做夢，夢境光怪陸離，不連貫，最後是一末倩影，雙眼汩汩喊他哥。

回到這片土地後，失眠症狀越發嚴重，南風捏捏眉心，拉開窗簾，拉伸下疲憊的身軀，窗外陽光明媚，麻雀在木杉上飛來跳去，一束晨光從飛土未塵的玻璃窗爬進來，烈得刺眼。

他眯起了眼，用手指擋着，晨光從手指縫隙争相鑽進來。

希望的曙光掃去些他心中常年郁郁不散的陰霾，他的臉向陽，心亦向陽，泯不滅的光，帶他走向光明，他相信她就在光明的彼岸等待着。

片刻的作息，元氣勃勃，眸眼一睜一閉，眼眼澈黑如曜石，有光閃過。

該辦正事了。

他就近吃了個早餐，這裏的特色，河粉小小塊，很長很薄，外邊吃不到的口感。很欣慰，河粉還是那個味，加的菜還是香軟滋蕾的扣肉和酸甜爽口的豬腳。

早餐吃這些很油膩，但他還是吃了，餐包餍足，比在美國吃的任何一餐夠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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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沒有出租車，載客的摩托車倒是密集如麻。

距離不是很遠，叫了輛摩托車到那個小瓦房，那房子斜斜歪歪，牆上長了草，肆意生長着，藤蔓如蛇錯綜盤亘。荒無人煙

很明顯，這裏多年無人居住。

前方走來一老頭，白發蒼蒼，後背佝偻，眼皮下掉得眼睛只剩一條縫，步伐很慢，像在夜裏探路，舉步甚難。

南風過去打了招呼，老人家耳朵背，聽不清晰，他重複了幾遍。他并不擅長這裏方言，所幸老人家聽得懂國語。

老人家颠顫着舌頭說，像在喃喃念經，“她們搬到鎮上很久了，好些年都沒有回來過，前段時間聽說她們家女兒考上了北方一所學校，還是什麽十大名校，名字……我不記得了。”

他看着老人家，眸眼清沉，耐着性子聽。

老人家說了幾句，頓了許久，似在回憶，“這兩天估計走了，學校要開學，估計母女都去學校了。”

老人家看着混混沌沌，思緒卻清晰，“錄取通知書來的時候全鎮都轟動，鎮委書記都上門道賀，那慶祝的場面大的嘞……….”

南風跟老人家坐在青石板上，後面是樹，枝葉繁茂。他叨叨絮絮聽老人家說了很久，有的沒的，相關的不相關的，天南地北，最後他以有事為由告辭。

知道她過得還不錯，還考上了不錯的大學，真給他長臉。心底那一角莫名驕傲。

他從開始就知道她注定不凡。

回到賓館他跟老板打聽了，內容相差無幾。确定了學校——xxx大學。

确定目标他即刻退房，轉車，買票，飛機落地，他迫不及待的跟校長報到。

很慶幸，他接受邀請的單位跟她報考的學校是同一個地方，這奇妙的緣分，有誰說，這不是上天給他最好的安排。

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見面。

在他走後不久，賓館老板去簡素雲店裏買午餐墊肚子。他說，“剛剛有個男人跟我打聽你女兒的事。”

簡素雲忙着手上的活，聞言，頓了一下，問：“是嗎？他長什麽樣”？

賓館老板嘶的一聲拉長尾音，回憶，“很高，挺好看的，目測二十多歲。”語畢他加了句“看着不像我們本地人，挺白嫩斯文的。”

簡素雲費勁思索了會，沒索個所以然來，“我們家小溪不認識什麽男人，該是認錯了吧。”

“也許。”賓館老板聳聳肩，走了。誰都知道簡家小女不近男色，就連女性朋友都少。

簡素雲煮完最後一碗粉，看着狼吞虎咽的客人，眼神飄絮，低囔着，“難道小溪網戀瞞着我？晚上得問問她。”但一忙碌起來她就把此事抛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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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桌子，四個人，各懷心思。

沐顏手機不離手，手指噼噼啪啪的敲打着，好像在鬧什麽脾氣，皺着一張苦瓜臉，從落位開始都未曾擡過頭。

歐陽子凡轉着手裏的杯子，心底是一番茫然的打算。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桌上一片死寂。不知坐了多久，服務員上來，“四位請問要吃點什麽？”

四人皆愣，聞言才稍稍收回思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簡溪今天做東，是主，主随客便，“你們點吧，我不挑食。”

歐陽子凡低頭看着菜單，沒說話。

沐顏是真餓，服務員上來時她就負氣扔下手機，認真鑽研菜單。

她呷了口水潤咽嗓，聲宣主權：“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衆人看她一眼，皆無異義。

簡溪淺笑，“盡興點，記得把中午花的力氣補回來。”

說着南風瞟向她，眸光深深淺淺，眉眼深黑，似巍峨遠山，濃霧朦胧，只看得清落空，觑不出情緒。

歐陽子凡勾了唇角，看簡溪的目光裏充滿縱容寵溺。

感覺到那道柔和的目光，南風餘光睨了眼，緊抿雙唇，心下澀然。上午綜合教學樓過道上撩妹的是他，超市裏輕佻的也是他，他的目标是他對面的女孩——跟簡溪同一名字的女孩，那一瞬心底莫名的不是滋味。

這是一家現炒的菜館，有點大排檔的感覺，都是一些簡單大衆的菜式，價格不是很貴，很适合學生消費。就好像歐陽子凡說的，好吃不貴，品類也不少。

詫合我心，簡溪心底踏實了。

沐顏翻了幾頁菜單問，“你們有什麽忌口的嗎？”

簡溪沉吟了下，說：“我不吃大蒜，但我能吃大蒜炒的菜。”

“我不挑。”歐陽子凡手肘靠在椅背上，慵懶道。

簡溪看了眼南風詢問，南風也擡眸看她一眼，眼裏隐含着道不清的情愫，雙唇緊抿，他沒吭聲。

不吃大蒜的人很多，确實不稀奇。

“番茄炒蛋，菜心…….”沐顏捏着手機斷斷續續點着菜，“椒鹽排骨，菠蘿古老肉，紫菜蛋花湯。”

許是知道簡溪的情況，她沒下手太狠，點的都是一些開胃便宜的菜。

她說，“既然一起拼桌了我們就一起吃吧，帥哥…………”沐顏說着擡頭看向南風。

這一看可不得了，

她瞬間驚愕，兩眼瞪直，眸光乍洩，白皙的雙手捂着嘴巴才不讓自己太失态。她像舌頭打結了般，發不出一言半語。

簡溪沒留意她的迷妹樣，瞥了眼對面淡淡道，“那就一起吃吧，熱鬧。”

同一張桌子，分開來吃，着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