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蜂群起舞
蜂群起舞
樂潺和褚辛面面相觑。
在看到這則新聞後,就連李信介那張一貫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驚訝之色。
“喂!別傻站着!快跑!”
諾亞從植物園內沖了出來,拽着李信介便要往外跑。
樂潺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跑了起來。
“那條新聞是認真的嗎?”褚辛問道。
“什麽新聞?我可是剛把幾條跟在我身後鬼鬼祟祟的尾巴甩開。”諾亞邊跑邊氣憤道。
三人混在游客群體裏,匆匆忙忙地離開生态島。
李信介忽然打了個手勢,示意衆人坐上路邊停駐的那輛無人電車。
樂潺鑽進車裏,将剛才聽到的新聞消息告訴諾亞。
“居然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來抓非法偷渡客的,我可一點都不想被押送到D區去挖土豆、吃蜥蜴。”
“現在的情況沒比你想的好到哪兒去。”褚辛往諾亞頭頂澆了盆冷水,“先想辦法離開吧,別驚動了聯邦。”
“不能去努特港。”諾亞冷靜道,“如果新聞是那樣播報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躲一陣,我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電車在跨海大橋上飛馳,窗外的海風呼呼作響。
樂潺忽然聽到風中夾雜着一陣不尋常的嗡響,不由得扭頭往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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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海面上方,天空中紅色的光點在夜色中忽閃忽現。
“有無人機!”他大聲提醒道。
話音未落,李信介已經打開車門,一眨眼便沒了影子。
一陣猛烈的狂風吹來,車廂上方傳來動靜。
連續不斷的嗡鳴聲自車廂頂部響起,一道強烈的光束破開重重夜幕,照亮海面。
幾乎是在同時,不遠處的海面上冒起火光,一架無人機跌落了。
李信介一手扶着劍柄,無人機“蜉蝣”解除隐身模式,出現在他身周,機翼下方的光束炮口再一次對準海上的無人機群。
一架行動迅捷的無人機已經飛到了車輛正後方,在懸挂于機翼下的光束加特林開火的一瞬間,李信介淩空拔劍劈開機體。
巨大的爆炸氣流幾乎要将電車掀飛,“蜉蝣”在李信介身周展開滿月般的盾牌,為其擋下殘餘火力。
更多的無人機挂載着光束加特林朝電車撲來,跨海大橋上海風凜冽,一場狩獵之戰在此打響。
樂潺再一次見識到了人形兵器的可怖之處。李信介的劍光所到之處,無人機如同紙鹞般紛紛跌落,海面上到處都漂浮着起火的殘骸。
“這些東西還沒完沒了了!”諾亞厭煩道。
他進入努特港用的是商貿通行證,為了順利過港,根本沒有帶上武器,任誰也不可能想到會發生眼下這一幕。
“這些飛行器不是聯邦制造的産品。”褚辛篤定道。
聯邦法律有着明确規定,為了保護生态環境,藍星大氣層內禁止使用光束武器。
更何況,以聯邦目前的科技水平,還無法設計出如此小巧的實戰性光束武器。
相比之下,群星帝國才是宇宙戰争中使用光束武器的“行家”。
“是帝國還在實驗中的蜂群無人機,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裏,說明你們聯邦的安防系統快被滲透成篩子了!”諾亞大聲說罷,打開車門爬上車頂。
李信介推着他的肩膀,将他塞進車裏,自己也跟着一起下來了。
諾亞盯着李信介的手勢,替他翻譯道:“師父讓你們開車離開,這裏交給他來應付,那些無人機是沖着他來的。”
“我認為帝國未必有這麽快的動作,這些無人機一定是從聯邦起飛的,不過我們可以為你作證,第九中樞的破壞和你沒有關系,需要的話請來找我們。”褚辛對李信介道。
樂潺看看褚辛,又看看李信介,有點後知後覺,“李大哥,你該不會……真是第八王權者?”
李信介十分不自在地摸了摸腦袋。
樂潺當場就坐不住了。
這簡直欺人太甚!這不是欺負啞巴不會開口替自己辯解嗎?
電車忽然發出巨大的急剎聲,四人都毫無防備地被慣性甩離了座位。
樂潺摸着被撞歪的脖子,擡起頭來,發現車輛正前方赫然站着一道白色人影,不由得大呼一聲“見鬼!”
“跨海高架上怎麽可能出現路人!”
諾亞說着扶上方向盤,取消緊急避讓措施,改為手動操控。
那“路人”轉過身來,槍口對準電車內衆人。
說時遲那時快,褚辛一把推開車門,将樂潺拽下車,二人狼狽地滾到了路邊。
爆炸聲響起,電車在頃刻間被竄起的火苗吞沒。
一道劍光自熊熊燃燒的火海中射出,李信介後發先至,一劍刺向敵方門面。
那白衣男子又開了兩槍,光束打在李信介身前,無一不被蜉蝣展開的盾牌擋開。
男子扔下槍,從腰間掏出白刃,與李信介纏鬥起來。
樂潺驚魂甫定,捂着嘴穩下心緒,一面躲避濺射的火星,一面叫喊諾亞的名字。
不遠處扭曲變形的護欄後方,諾亞側躺在地上,掙紮着想要爬起來。
“布裏歐納克……住手!”諾亞喊道。
白衣男子的動作遲滞了一下,在看清了諾亞的狼狽身形後,發出了近乎癫狂的笑聲。
“連你也背叛了?諾亞!一起去死吧!”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諾亞捂着流血的腹部,嘶啞着聲音吼道,“第九中樞是我破壞的!和師父沒關系!”
白衣男子停下動作,掏了掏耳朵,“哈?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李信介趁其分心,一腳将他踹飛出去,随即一劍刺出,将人釘在地上。
“啧!你偷襲,卑鄙。”男子啐出一口血沫,發出不滿的聲音,“這一局不算我輸。”
李信介自然不和他多話,潇灑地朝身後打了個“後撤”的手勢。
那架勢像是在說,這場對局是他個人的私事,無關人等回避。
樂潺心道,不能把這來路不明的瘋子交給李信介一個人收拾,何況諾亞眼下這狀态恐怕也跑不了。
他回頭看向褚辛,發現他的便攜終端屏幕亮着,正在通話狀态。
不遠處的海面上,一架直升機打着光信號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跨海大橋飛來,懸梯正緩緩下降。
“是塞壬的救援人員,上去吧。”褚辛道。
樂潺起身跑向諾亞,觀察了一下他的傷勢,詢問他是否還能站起來。
諾亞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嘴唇咬得煞白,勉強點點頭,在樂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向懸梯。
“我不管什麽誤會不誤會,李信介,殺你是帝國的命令。”白衣男子仰躺在地上,雙目盯着李信介,從牙縫裏擠出輕蔑的笑意,“你是陛下的狗,不如早點自我了斷宣誓你的忠誠。”
李信介皺了下眉,五指并攏旋轉劍柄,劍刃沒入男子胸膛。
男子發出一聲嘶吼,雙拳緊握,眼眸中帶着陰冷的笑意。
“該走了!別磨叽!”機艙駕駛座上的高馬尾女孩用洪亮的嗓門喊道。
樂潺知道她想要催促李信介快點上飛機,時間不等人,這裏随時可能會遭到更多的蜂群無人機襲擊。
一束光線劃破黑夜,落在了橋面上,死神的鐮刀仿佛在直升機的頭頂飛舞。
駕駛員沒有猶豫,直升機迅速拔高,準備離開跨海大橋。
機翼呼呼作響,海面上狂風驟起。
樂潺鼓足一口氣,扒住艙門大喊道:“李信介!快上來!”
李信介收起劍,發力奔跑,縱身一躍,抓住緩緩收起的懸梯。
仰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咧着嘴幹笑了兩聲,瞄準懸梯上的人影丢出白刃。
李信介想要揮劍劈砍,然而懸梯被海風刮到了另一邊,白刃朝着機翼方向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樂潺一手扒住艙門,另一手朝着白刃飛來的方向奮力一揮。
那柄利刃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在了空中,懸停着震顫了兩下,直直地墜向了海面。
樂潺坐回座位,看了一眼面露疑色的褚辛,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麽。
“從第九中樞回來以後,我就能使用這種奇特的力量了,先前沒找到機會告訴你。”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剩下的之後我再和你解釋。”
褚辛握住他的手,對他點頭笑了一下。這無聲的鼓勵與寬慰讓樂潺倍感溫暖。
“你朋友的傷勢怎麽樣?”駕駛座上紮着高馬尾的女孩關心道,“我把你們送去距離最近的E區海港醫院吧?”
“不……不行……”諾亞皺着臉,神色痛苦地搖了搖頭,“別去醫院……”
樂潺明白,諾亞有所顧忌,以他和李信介的特殊身份,去醫院等于自投羅網,但不去醫院是萬萬不行的。
諾亞多半是被爆炸中飛出的金屬殘片波及了,急需治療。
“去E區大學城。”樂潺沉聲道,“麻煩您了。”
眼下他能想到的既能救諾亞、又能保守秘密的醫生,就只有那一個人了。
一下直升機,樂潺便直奔校醫院。
暑假裏的大學城人煙稀少,校醫院更是空空蕩蕩,就連值班的工作人員也不見蹤影。
樂潺跑得氣喘籲籲,一把推開辦公室門,見到了正在浏覽醫學論文的宇文珀。
“诶?小潺?你不是在A區嗎?怎麽回來了?”宇文珀從眼鏡後方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有急事找你!”樂潺喘了口氣道,“你聽我說……”
宇文珀聽明白了樂潺的來意,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怯聲道:“這、這不太符合校醫院的規定……我怕……”
“宇文珀!”樂潺一着急,朝着他吼道,“人都快死了!”
“那、那我打電話叫主任過來……”
“不用麻煩主任,今天值班的人是你,就你來吧。”樂潺示意他跟上自己,“別忘了帶上你的醫藥箱,動作快點兒。”
宇文珀手忙腳亂地背上了醫藥箱,一頭霧水地跟着樂潺一道走出校醫院。
“小潺,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傷患在哪兒?”
“在我家,之後我會和你詳細說明的,現在先救人要緊。”
樂潺領着宇文珀進入老舊的住宅樓,推開自家大門。
褚辛和李信介同時擡起頭來,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身後的眼鏡男子。
“這麽多人……”宇文珀壓低了聲音,一臉無助地看着樂潺,“到底要治哪一個?”
褚辛回頭看了一眼李信介的表情,替他問出了心聲:“你不會找了個醫學院的新生吧?”
樂潺并不理會他,徑直拽着宇文珀往自己房間裏走。
諾亞仰躺在床上,已經陷入昏睡狀态,腹部纏繞的繃帶早已被血水浸透,紅得刺目。
宇文珀緊張地推了下眼鏡,戴上手套上前檢查諾亞的傷勢。
“他的腹部有一枚金屬碎片,還好位置不深,沒有傷及要害。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救治傷患,心裏也沒底……”
樂潺松了口氣,“宇文,你只要放輕松,和平時一樣就好,我相信你的技術。”
“那你幫我接盆水,然後出去吧,有人在旁邊看着我會緊張。”
樂潺應了一聲,轉身出門,見到李信介像門神般站在門外,臉上挂着沉重之色。
他把清水端到床邊,沒有打擾正在全神貫注工作的宇文珀,悄聲退出房間,來到客廳。
客廳由陽臺改造而來,原本放着張用來吃飯的小圓桌,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此刻仿佛一下子擠滿了人。
褚辛在圓桌旁坐下,翻看着手裏的古籍。
樂潺從冰箱裏取出兩瓶水,又上下打量起了矗立在房間門口的“門神”李信介。他覺得李信介除了擔憂以外,似乎還暗藏着別的情緒。
跨海大橋一戰,讓李信介變得有些異常。
門鈴聲忽然響起,發出了催命般的聲音。
“樂潺在家嗎?哪個是樂潺?”
樂潺一開門,見到那高個男子,便知道自己這回躲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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