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和自己的小兒子一樣, 恒明華也不喜歡傅家老宅。不同于恒野是覺得這裏的氣氛太過肅穆，他的不喜歡，是知于這裏埋藏着太多的辛秘。

文夢蘭站在臺階上, 兩人遙遙相望。

“蘭姨。”恒明華面上還是一副溫和盈笑的模樣和她打了聲招呼。

文夢蘭應了聲, 随後擡頭望向光禿樹梢上蹲着的一群麻雀，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話，“要到冬至了, 今年要多多燒些紙錢才好。”

恒明華半眯着眼，擡腳往樓梯上走去, “傅叔怎麽樣了？”

“還沒死。”文夢蘭撩了下耳邊的鬓發, “不過快了。”

“怎麽突然做決定了？”恒明華問。這麽多年了, 他對于傅君彥說不上有什麽太大情緒，畢竟兩家的關系在上上輩一直不錯，那是戰時拼出來的革命友誼。縱使傅君彥野心甚大，但那畢竟也不關自己的事，直到他知道了對方是神遣會的一員。

“謹行的恢複劑已經通過臨床實驗了。”針對于轉換劑的恢複藥劑已經生效, 至少在這個方面，他們已經沒什麽後顧之憂了。

“那小野是不是能變回Beta了。”恒明華笑眯眯地問。

文夢蘭聽到此，表情依舊沒什麽情緒變化，“他是天生的分化者，何來變回一說呢。”

“哦？”恒明華注意到了她口裏的‘分化者’這一詞語，不是特指Alpha, 也不是特指Omega。他停在彎曲幽長的回廊裏，臉上笑眯眯的樣子不在, “可是我兒子直到19歲都是一個Beta。”因着這層因素, 神遣會還曾向他遞出過橄榄枝。

“你不想讓你的小兒子變成Alpha嗎？”神遣會的頭目說。

他當時的心裏想：為什麽要變成Alpha？憑着恒家的家世，足夠保證恒野一生随心所欲、衣食無憂。更何況恒家世代家風正派, 斷不可能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恒明華思緒漸回，又聽見文夢蘭說：“我要和你說聲抱歉。”

她婉婉敘述道：“傅謹行小時候的那次綁架案你應該還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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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當時在傅謹行的信息素影響下，恒野被迫進入了第一次的結合熱。”那時候的他還那麽小，唯一能夠安撫的方式就是臨時标記，臨時标記一個小孩子……

文夢蘭苦笑：“所以傅謹行當時的做法雖然是本能之舉，卻是最好的方法。”饒是她多年來心裏堅硬如石，也不敢想象那樣小的Omega當場發情的話，會造成多麽恐怖的後果……

恒明華顯然也想到了，當即面色緊了緊：“難不成我還得謝謝他？”他千嬌百寵的兒子，不明不白地被人給标記了，他還得感恩戴德不成？

文夢蘭站到他身邊，兩人一起看着遠處蜿蜒的山脈，她說：“那倒不必，你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裏盡情磋磨他。”像個惡公公或者惡岳父一樣。

恒明華冷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為什麽說小野是天生的分化者？”

“他小的時候經常生病吧。”文夢蘭說。

恒明華神色一頓，回想起了恒野兒時的身體确實是不好，一點小感冒就能發熱兩三天，一露風就咳嗽不停，看了多少名醫也不管用，只能被恒家兩老帶回鄉下靜養。直到慢慢大了要上學了，才被自己強制帶了回來。就算這樣也不行，幼兒園上課的第一天就和別人打架，架倒是打贏了，回去就發熱了。

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好轉的呢？……恒明華陷入思索，好像是在經歷了傅謹行的綁架案後？

想不到頭緒，恒明華說：“他是早産兒，身體不好也是正常的。”許映月在懷恒野時，同他的母親一起逛街時遭遇了一場意外。一個飛車黨持刀搶劫，許映月推開了沈佩文，自己卻被車子帶了一下摔倒在地，當即就見了紅，好在恒野堅強，弱微微卻又活蹦亂跳地長大了。可能也是因為這一層因素，恒家兩老對待恒野時總是多了一份溺寵和關愛。

文夢蘭見他思索，補充說道：“恒野小時候的多病，是因為體內承載不住過于濃烈的信息素。換而言之，其實恒野在完全的性成熟之前，如果受到了所相契合的Omega信息素影響，那他很有可能分化成一個頂級的Alpha。甚至是神遣會想創造的、可以對普通人造成信息素壓制的神級的Alpha。”

只可惜他被傅謹行影響了，兩人是如此的契合，以至于他僅僅只是聞到了傅謹行的信息素，就朝着Omega分化了。

“怪不得檢測不出……”恒明華沉吟。Omega的生理結構和常人不同，如果是天生的Omega，那不可能在體檢時發現不了異常。

“所以當時的我給恒野注射了初代的發育抑制劑，減緩了他的分化速度。”文夢蘭看着恒明華明顯帶着怒意的神色，補充道：“我知道你在憤怒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她頓了一下，“可一旦你知道了，也許你的家人就會知道。你的家人知道了，那你的鄰居可能也會知道。”她不敢賭這種風險，如果被神遣會知道了恒野的情況，又被他們得到了恒野，那可真的是要天下大亂了。

“他體內的信息素實在過于強大，就像往有限的容器裏不停傾倒海水。”她平靜敘述，“你可能覺得我是在辯解，但如果不抑制的話，他可能都活不過成年。”弱小的身軀會因承受不住澎湃的內裏，到達頂峰時炸裂。

恒明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追究過往，只是問：“那他現在的真實情況是什麽樣？”

“他在轉換劑的影響下已經不能再被壓制了。好在如今的他已經長大，而且有傅謹行的信息素安撫，所以問題不大。先是信息素趨向穩定，随後不多的日子裏便會朝着Omega的生理發展，最終完成完整的分化。”

“傅謹行的安撫是必須的？”恒明華想到那個小狐貍就覺牙癢。

像是知道他的不爽，文夢蘭露出了一點不可見的笑意，“必須。”傅謹行偶爾會洩露一絲愉悅地說：“恒野天生就是我的Omega。”這話聽起來欠揍，實際卻是事實。恒野受到他的信息素影響分化成了Omega，第一次的臨時标記也是他做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确塑造了恒野的某些方面。

山裏的風漸漸涼了，有匆忙行走的仆人路過回廊，兩人停了交流的話語，繼續擡腳往傅君彥的院子走去。

……

恒野乘上地庫的電梯，剛從裏面踏出一只腳，便被哈士奇撲倒在地。

“妞妞！”恒野縮着腰躲着哈士奇熱情的舔舐。

許映月見他半個身子在電梯裏，半個身子在地上，連忙讓趙姨過去扶他，“快點出來，多危險啊。”

好不容易脫離了狗爪的恒野跑得飛快，躲到許映月身後和哈士奇繞着圈圈，“我爸呢？”

“小沒良心的，連媽都沒喊就問你爸。”許映月佯怒，分別賞了一人一狗一巴掌，“快去洗手吃飯。”

恒野嘟嘴親她：“好的媽媽醬。”

“什麽怪裏怪氣的。”許映月忍俊不禁，又推了他一把，“快去。”

趙姨擺着餐具，輕聲道：“小少爺看着很是快樂。”

許映月笑了一下，是啊，看來和謹行那孩子的進展不錯。

兩人吃飯，妞妞一直在恒野腳下鬧騰，去撲咬他腳，恒野無法，只得蹲在椅子上吃。

“爸去傅家老宅幹什麽？”他給哈士奇塞了塊肉，又用筷子頭敷衍般地摸了摸那張傻臉。

“好像是傅君彥出事了。”許映月說，像是覺得這樣直呼那個老人的名字不太好，又補充道：“就是謹行的爺爺。”

“啊？什麽事？”

“我哪知道，你爸還沒回呢。”許映月白了他一眼，“別再喂妞妞了，你看它現在胖的！”

“哪裏胖？這叫可愛。”恒野反駁，在許映月不贊成的神色裏悻悻收手不敢再喂。

吃完飯都快九點了，恒明華還是未回。恒野忍不住嘀咕：“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按理來說拜訪人不會選在晚上……

他吃得太飽不想動彈，就把頭搭在哈士奇的肚子上，一人一狗歪在客廳的沙發裏給傅謹行發信息：我到了。

傅謹行：好，吃過了嗎？

恒野：吃過了，你呢？

傅謹行那裏的時差相差不大，恒野估摸着他應該也吃過了。

傅謹行：剛吃不久。

恒野心想果然，剛準備再回便見對方緊接着發了一條：想你。

恒明嘿嘿笑了一聲，在哈士奇的身上蹭了蹭，矜持回道：想我什麽啊？

傅謹行：想親你。

這下恒野是徹底害羞了，摟着哈士奇抱怨般地說道：“他這麽黏人可怎麽辦才好。”

妞妞瞪着三白眼，狗臉癡呆地望着主人，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好，頓時狗臉一悅，吐着舌頭舔了他一口，“汪！”

“是吧，你也覺得他黏人。”恒野自動翻譯。

他摟着哈士奇又鬧了一會，随後又問傅謹行：你爺爺怎麽了？我爸說是去你家老宅了。

傅謹行很快便回：沒事，中風了。

恒野一愣，都中風了還叫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