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裴言川不自覺腦補沈知南說話時的樣子。

感覺會是皺着眉，像在生悶氣，悶氣裏還得有幾分傲氣。

燈光下，裴言川靜湖般的眼睛像是掠過去一陣風，他淺笑應，“是。”

“那你猜猜，我給你打電話是要說什麽？”沈知南的語氣添了幾分慵懶。

裴言川擰一下眉，感覺自己又被沈知南當成小屁孩了。

裴言川不急着回答，拿過勺子後坐下，往軟嫩香甜的雞蛋餅上一戳。

“要說什麽？”雞蛋餅被裴言川劃成左右兩半。

沈知南低聲，“你的面試，竟然通過了。”

裴言川沉穩，“好的。”

“壞消息是，我會一直盯着你。”沈知南停頓一秒，又說：“你加我這個手機號吧，我把面包錢轉給你。”

裴言川笑一聲，“不用了，就當是沈經理欠我的。”

裴言川好像聽見沈知南那邊傳來一個輕微動靜。

沈知南是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抓着動漫周邊枕頭喊了句，“什麽？”

裴言川又送去一擊，“先不說了沈經理，我要吃飯了。”

于是安靜得仿佛能聽見沈知南的呼吸聲。

沈知南不說話，裴言川就挂了電話。

捏着勺子往嘴裏送入一口飯，裴言川慢慢嚼，軟綿但也有嚼勁。

裴言川低頭看了眼，心想，沈知南就好像這蛋包飯，外面一層，裏面還有一層。

-

第二天上午，裴言川來美更美報道。

依舊豔陽天，在外待久了就大汗淋漓，裴言川用手背擦擦額上汗，順便聞了聞自己身上有沒有味。

裴言川看見電梯那邊，有只花蝴蝶陸軒，正在向電梯裏的人推薦自己手裏的三明治。

“沈經理，這是我親手做的，每一樣食材都新鮮無比，包括這雞蛋。”陸軒把三明治怼過去，就差喂到沈知南嘴裏去了。

“沈經理你看看，看看嘛。”

沈知南的手指十分優雅戳着電梯按鍵，他微笑撒謊，“謝謝，但我已經吃過早餐了。”

“雖然吃過了但沈經理就再嘗嘗嘛。”

陸軒打算得寸進尺，走到電梯裏去跟沈知南攀談。

“這是沈經理的私人電梯。”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傳過來。

陸軒站住了。

沈知南探頭一看，是裴言川。

裴言川今天還是T恤牛仔褲打扮，線條硬朗，骨架寬大，少年感跟幾分成熟味道調和得剛剛好。

陸軒看過去，他不認識裴言川，但也知道這人并不是沈知南的保镖。

陸軒給裴言川送來一個不太友好的眼神。

“我們可以坐對面的電梯上去。”裴言川看着陸軒說。

陸軒飛速把他掃幾眼，明白他也是參賽者之一，于是點了下頭，“我知道。”

這時，裴言川被沈知南灼熱的眼光盯到回視。

見陸軒嚼着三明治走了，沈知南低聲，“裴言川，狐貍給雞拜年是吧？”

裴言川剛想怼回去，電梯門被沈知南瘋狂的手指給催合上了。

沈知南戳電梯按鍵的時候盯着他，就好像是在戳他一樣。

裴言川轉身去對面坐電梯，另外兩部都在上升中，只有中間這部還開着門。

裴言川快走幾步。

站在電梯裏啃三明治的陸軒沖他提唇笑了，然後當他面把電梯門關上了。

裴言川的身影被映在電梯門上，眉眼濃黑如墨，眉頭向下壓了一下，顯得有些逼冗，也有點壓迫感。

這場為期一月的選拔，私底下有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廚藝大賽。

面試成功的10男10女此時都坐在一間大會議室裏等待。

除了陸軒之外，裴言川也還認識其他幾位男主播，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露臉直播的，所以裴言川能将他們對號入座。

但裴言川沒露過臉，所以在等待期間，裴言川被其他參賽者打量了個遍。

伴随着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道嘹亮有力的聲音響起，“大家好啊！久等啦。”

裴言川擡眼看去，身穿職業裝，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身邊，跟着微微笑的沈知南。

沈知南穿定制的黑西褲，雙腿筆直纖長，偏休閑的純棉襯衫，柔軟但有型，領口是圓形的短立領，室內燈光下，偏深棕的狼尾乖乖搭在領子上。

這男人是沈知南的秘書，剛才那道聲音也是他的，他手裏還抱着幾本管理手冊。

沈知南一出場，陸軒就跟開屏似的沖他打招呼。

秘書替沈知南拉開椅子後，沈知南從容坐下，眸光一一掃過這些參賽者，對上裴言川眼神時，沈知南臉色倒是一僵。

餘光屏蔽着陸軒抛過來的熱烈眼光，沈知南微眯眼，他覺得裴言川那安靜的眼神也像是一種沉默的挑釁。

就這麽讓裴言川打入內部了？

但是沈知南也不能在HR眼皮子底下把裴言川剔除，并且，要是沒有裴言川的話，十個男生名額也就湊不齊了。

沈知南忽然覺得如坐針氈，裴言川的目的他深刻知道，不就是為了從自己身上挖出點什麽不好的東西？

沈知南咽口口水，感覺自己的後背上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陸軒急忙給他遞來一瓶水。

其他參賽者一邊聽男秘書的開場白一邊用餘光留意着沈知南，畢竟沈知南是美更美企業的經理，也是這次選拔中最重要的評委。

當看見陸軒給沈知南遞水的時候，幾位參賽者的目光一利。

什麽？陸軒這就開始谄媚了？

沈知南并不渴，任由水瓶放在手邊，沖陸軒說了聲謝謝。

餘光一瞟，看見裴言川正在認真聽秘書說管理政策。

裴言川暫時沒察覺沈知南若有似無的眼光，他在心中對男秘書的發言做了個簡短總結。

一是考核時間為一個月；二是在選拔過程中，大家要團結友愛，建立共同目标；三是考核被分為三大板塊：美更美企業美食的掌握度，制作美食的熟練度，還有直播話術。

裴言川心想，前兩個應該不太難，但是直播中的話術……他直播的時候根本不說話。

秘書忽然話鋒一轉，“好，我現在插播一件事哈，剛才忘記說了，由于大家都住在很遠的地方，顧及到有時我們的考核會進行到晚上，所以我們給各位學員準備了宿舍，就在公司附近哈。”

裴言川将眉一皺，他都多少年沒住過宿舍了。

好！沈知南在心裏記了一筆，裴言川剛才是皺眉了沒錯吧？

那就說明，裴言川肯定是不想住宿的，一定是間諜行動不能被室友發現，或許還有什麽難言之隐。

沈知南一拍桌，所有人都朝他看來。

“我也再插一句。”沈知南客客氣氣的，“我們企業秉承做一件事就做到最好，員工宿舍不僅是為了方便各位，也是為了考核各位在選拔過程中的一個人際關系處理能力，作為主播，也是需要跟粉絲和客戶打交道的嘛。”

沈知南犀利眼光一轉，看着裴言川說：“所以我希望，各位都要全身心投入進來。”

與沈知南對視的三秒中，裴言川隐約覺得，沈知南有點針對他的嫌疑。

但是又沒抓到确切的理由，沈知南說的這些，好像是挺對的吧。

“沈經理，不如你也跟我們一塊住吧，這樣的話，才能最直觀明了的看見我們都是個什麽樣子。”

陸軒這話一出來，有幾位參賽者瞳孔地震。

陸軒都敢直接跟沈經理開玩笑了？

沈知南面帶微笑看向他。

陸軒也勾唇笑着。

一手撐在桌上的男秘書推推眼鏡，心想，完了完了，沈經理在公司可有個笑面虎的昵稱。

“好啊。”沈知南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癫公上身了。

陸軒有些訝異，也是沒想到沈知南會順着他的坑往下跳啊，但他反應速度極快，立即拍手稱好。

說：“真是應了沈經理剛才那句話，做一件事就該做到最好，做到十分投入啊。”

剩下的人也都笑着鼓掌，就陸軒笑得最開心，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陸軒心想，自己可真是個牛逼的間諜。

沈知南被這雷鳴般的掌聲弄得有點飄忽，他心想，是不是自己早上沒吃飯，所以才會答應這種請求？

沈知南扶額，不過也只是每天晚上換個地方睡覺而已，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但是心裏好像有螞蟻在爬，刺撓得慌。

陸軒還在誇獎沈知南，“沈經理真是大度又和善，美更美正是因為有沈經理，才有了專屬的獨特靈魂啊。”

不過不得不說，陸軒這話說得沈知南愛聽，沈知南向他投去一個褒義眼光。

什麽意思？裴言川心想，這陸軒跟沈知南關系好像還不錯？那他剛才還在沈知南面前，讓陸軒去對面坐電梯，真像個小醜了。

接着，秘書又發言半小時，他仿佛是進行了一場激情亢奮的演講。

喝口水後，秘書沖沈知南笑笑：“沈經理，該說的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解散前沈經理不如來分分住宿人員吧。”

沈知南朝他會心一笑，剛要說話。

陸軒歡快道：“我跟沈經理一間，大家應該都沒意見吧？”

坐在陸軒身邊的男生說：“你怕不是沈經理的粉絲吧？”

“兄弟你怎麽知道？”陸軒露出掉馬的驚喜表情，“我還真是沈經理的腦殘粉，像沈經理這種優秀人才，我要向他學習的地方可多了。”

真是一通彩虹屁啊，沈知南無奈笑了笑。

“那還差一個人呢。”男秘書比手指，“是四人間哦。”

一共十一位男生，因為沈知南的加入，大家都默然沈知南的室友應該只有兩位，這樣的話，沈知南也會住得舒服些，畢竟老板嘛，也是該有點特權的。

陸軒說：“那沈經理自己選，自己分配嘛。”

沈知南也不想做戲了，直接指着裴言川的臉，“就你了，裴學員，你應該沒意見吧？”

陸軒狐疑的目光甩到裴言川臉上，第一次認真看這小子的臉，現在覺得這小子長得确實是不錯，難道他跟沈知南之間是有點什麽？

陸軒摸摸下巴，一雙丹鳳眼裏精光閃閃，仿佛在計謀着什麽壞主意。

裴言川此時點頭，不知是笑了，還是眯眼了，眼睛半斂，顯得有些狹長。

“好的沈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