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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宿舍寬敞是寬敞，就是擺設跟大學宿舍沒什麽兩樣。

裴言川已好久不住宿，現在看見這上下鋪，讓他想起初中那會的短暫時光。

那時他住上鋪，有次下床，撞見下鋪同學光裸的上半身，他輕“嘶”一聲擺開頭，卻還被同學嘲笑他過于純情，但那根本不是什麽純情。

現在，裴言川回神，與沈知南移來的警惕目光相撞。

沈知南與陸軒肩挨肩，準确來說，是陸軒斜歪的上半身挨着沈知南。

陸軒雙腿岔開大喇喇坐着，沈知南雙膝并靠，兩手撐在膝上，像課堂上的好學生那樣坐着。

裴言川有點小氣憤，沈知南這人，怎麽面對路數不明的陸軒就好聲好氣的，一見了他，就呈現一副防禦姿勢。

陸軒笑問：“诶裴言川，你不是明天才搬麽？”

裴言川提着箱子進屋，空調冷氣把他澆了遍，還有些濕潤的濃黑眉眼望過去，說：“改變主意了。”

“那你選我的上鋪還是沈經理的上鋪啊？”陸軒一手插在兜裏，一下一下摸着透出形狀的方形煙盒。

沈知南看裴言川的眼光跟盯梢似的。

裴言川把兩張上鋪都瞧一遍，然後目光甩向沈知南，“沈經理應該不介意我在你的上面吧？”

這用詞……

沈知南跟陸軒幾乎同時皺了皺眉，随後陸軒痞笑一聲。

其實裴言川在沈知南的上鋪，好過在陸軒的上鋪，如果在陸軒上鋪的話，裴言川一側頭就能看見下邊的沈知南了。

沈知南眯眼，搖頭，“不介意。”

陸軒扭頭看着沈知南說：“沈經理，裴言川這麽大的個子在你上鋪，你害不害怕？”

沈知南微笑，“我膽子也沒那麽小的。”

“是麽。”裴言川說。

裴言川的聲音不高不低，被沈知南跟陸軒都聽了去。

裴言川在衣櫃那邊，他把帶來的衣服擱進去，又拿出一個灰色洗漱包放在邊上，最後把黑色行李箱舉起，落在櫃頂上。

一連串動作都十分有旺盛之氣。

陸軒起身預備去陽臺抽煙，想到沈知南或許不喜歡煙味，于是幹脆出了宿舍。

沈知南瞥一眼裴言川，“你不會是想讓我在陸軒面前下不來臺吧？”

裴言川在一張空書桌前坐下，扭頭看沈知南。

沈知南已躺在床上看手機了，就算察覺到裴言川的視線，沈知南也不太想理會，他一只腿放在床鋪上，一只腳丫子懸在床邊。

“沈經理。”裴言川話到嘴邊轉了彎，“你洗澡了嗎？”

沈知南擱下手機，仰頭看他，“你什麽意思啊，我沒洗澡，但是我躺的是我自己的床。”

裴言川看了眼虛掩的門，不知道陸軒會不會就在外邊。

他起身走向沈知南那瞬間，沈知南支起了上半身，神色有些警惕。

“沈經理。”裴言川走到床邊站定，鋒利的下颚線顯得有些冷冽，他俯眼看着沈知南，眼中黑蒙蒙的，也沒太多情緒。

“幹什麽？”沈知南收回腳丫子，盤腿坐着。

“你為什麽會來跟我們一起住宿？”裴言川頭一偏，“是因為陸軒麽？你們關系不錯？”

“那你為什麽不想住宿？”沈知南雙手抱臂，微仰頭，好整以暇笑着，“你要是告訴我的話，我也就告訴你。”

裴言川靜默一瞬，低聲說：“因為我喜歡男的，所以——”

“媽呀。”沈知南打斷裴言川的話，臉上帶着深刻的同情與憐憫。

裴言川實在沒想到沈知南還能有這種反應，轉身就走。

“那你之前上學的時候住宿，一定很煎熬吧，不小心看見男孩子□□什麽的，肯定會春心萌動吧。”沈知南跟着下了床。

裴言川一回頭，沈知南就在他半米遠的地方站着，滿臉的波瀾。

“那你會不會對我跟陸學員也——”

裴言川順着沈知南擔憂的話語，朝沈知南走了一步。

“沈經理！”陸軒推門而入。

撞見裴言川将沈知南抵靠在衣櫃邊。

沈知南望向陸軒，眼光莫名有些呆怔。

裴言川也望過來，眉眼黑沉沉的，向下微壓的眉頭帶點責怪情緒。

“你們幹嘛呢？”陸軒關門走過來，“怎麽不帶我一起玩？”

說罷，用略顯調戲的眼神瞧了瞧沈知南。

沈知南一掌擊在裴言川肩膀，皮笑肉不笑，“陸學員你誤會了，剛才裴學員和我，是在比身高。”

“比身高？”陸軒側身，他也要跟沈知南比身高。

但是裴言川不動，寬大手掌還撐在衣櫃上，也就是沈知南的耳邊。

陸軒看裴言川一眼，裴言川回視陸軒，兩人的視線雖然交錯開，但有些争搶意味。

沈知南趁機從裴言川胳膊下鑽出去，走到床邊坐下，拿過手機後，他面上波瀾不驚，手指在屏幕上打樁似的敲字。

【完了完了，我怎麽感覺我好像入狼窩了！】

保镖：【沈經理！那我現在就去接您！】

【要是真有什麽特殊情況的話我就給你發消息，你能保證在五分鐘之內趕到嗎？】

保镖：【沈經理！大概得要十分鐘！】

【。】

沈知南擡頭，看見陸軒跟裴言川同頻在收拾衣櫃。

陸軒眼神試探，“你要去洗澡？”

“打算去。”裴言川瞄他一眼，他手裏抓着一件白色T恤。

“去呗。”陸軒轉身往沈知南那邊去。

沈知南擰眉，陸軒是要幹嘛？

“沈經理，幫我簽個名呗。”陸軒從褲兜裏掏出一根黑色簽字筆。

他把T恤攤開在沈知南面前，揚揚下巴，示意沈知南拿他攥在手心裏的筆。

沈知南笑說：“陸學員真是誇張了，我何德何能——這是你剛才現買的簽字筆？”

“嗯呢。”陸軒點頭。

沈知南推脫，陸軒就更近一步，那沾染了香水味的T恤擦過沈知南的鼻尖。

沈知南無奈抽過筆，看見裴言川正走過來，手裏也有一件白衣服。

？裴言川不會也要他的簽名吧？

裴言川拿的是一件白背心沒錯，但他是打算去浴室的。

與沈知南對視的兩秒裏，裴言川改變了主意，他停步，從容不迫擠到陸軒身邊，對沈知南說：“沈經理，也給我簽一個。”

沈知南咬牙，裴言川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喲，看不出來你也是我沈經理的粉絲啊？”陸軒看裴言川的眼神，有些排外味道。

裴言川勾唇笑，“除了你，我們也都喜歡沈經理。”

沈知南額心一跳，擡眼。

裴言川垂眸，似笑非笑，“沈經理是大家的。”

沈知南淡着臉，在陸軒T恤上快速簽了個名。

陸軒不情不願走開，裴言川立即攤開背心，在沈知南眼前，像展開一道聖旨似的。

沈知南木着臉，一筆一劃在裴言川背心上寫字。

裴言川皺眉。

沈知南還是故意用左手寫的，一戳一戳的，像小雞啄米，寫的字更是歪歪扭扭的。

裴言川有些不滿。

沈知南忽略他的不滿，寫完後合上了筆帽。

陸軒已将疊好的T恤塞到衣櫃裏，他湊來看沈知南給裴言川的簽名，一見就爆笑。

笑完後，陸軒說：“沈經理怎麽還區別對待呢？”

裴言川的背影似乎都帶着一點怨氣，他走到衣櫃前，把手裏的白背心甩到了櫃裏去。

陸軒面向沈知南，語氣親昵，“大學生就是脾氣大哈。”

裴言川忽然扭頭，淡看陸軒一眼。

陸軒挑眉打哈哈，“開玩笑呢言川。”

裴言川重新拿了衣服進來浴室，他在穿搭方面沒什麽太多要求，以得體舒服，休閑為主。這回很突然的就搬過來，他才發現自己連套睡衣都沒有。

平時他要不就是穿背心，要不就是套個寬松柔軟短袖，但上床後，他一般都是光着上身睡的，下半身就是各類的褲衩子。

裴言川從浴室出來，他穿一件白T恤，黑色的五分褲，身上帶着沐浴香氣，頭發被吹到八分幹，經過沈知南床邊時，帶來一陣清香的風。

沈知南在玩手游，他目不斜視，但裴言川經過兩次後，又走了過來。

沈知南望過去時，心想，這床的位置真是不合理的。

看見裴言川一閃而過的側臉，他耳後有一縷發濕噠噠貼着，給他添了幾分随性之感。

“沈經理。”裴言川忽然從陽臺走出來，“陸軒呢？”

沈知南滑着手機屏幕說：“出去吃宵夜了。”

“沈經理。”裴言川虛靠床架，睨着沈知南側臉說：“趁陸軒不在——”

“什麽叫趁陸軒不在？”沈知南先入為主認為裴言川是間諜後，就對裴言川的任何行為，任何話語感到沒好氣。

裴言川皺一下眉，“沈經理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來住宿。”

“你說這個啊？”沈知南回想起剛才，裴言川把他圈在衣櫃那兒的場景，問：“你剛才就是想問我這個？”

裴言川無奈抿唇，微沉了口氣。

“我。”沈知南頓了頓，忽而看見陽臺上，有裴言川晾的黑色平角褲。

“你。”裴言川直了身子。

沈知南以為他是不耐煩了，就皺眉說：“一是因為有人提出來了，二是因為這樣确實能更好的了解你們。”

裴言川“嗯”一聲，走到床尾撐了上去。

上鋪肉眼可見的晃蕩了一下，沈知南探頭，沖整理床鋪的裴言川說：“要不咱們換一下吧？我看你挺沉的。”

裴言川眼微眯，“沈經理的膽子确實是沒那麽大吧。”

沈知南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你不會還記在心裏吧？”

略長的額發擋住裴言川的眼角，令裴言川情緒不明。

沈知南一手抓住上鋪護欄，低聲勸誡道：“裴言川，你趕緊收手吧。”

裴言川把枕頭一松，看向沈知南。

沈知南看着他淡然無謂模樣：“……你明明就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換不換？”裴言川問。

沈知南鎖眉，怎麽跟這人說話這麽費勁呢？

“換換換。”沈知南回到床上，把自己的枕頭扔上去。

這床單薄被，包括枕頭，都是提前配好了的，每人都是一樣的。

被扔上來的枕頭不長眼，砸到裴言川的臉，裴言川的額發跟着被拍亂了。

裴言川默了一瞬，聽見沈知南在下邊說：“被子我還沒用，你看你要不要把床單換了？”

裴言川拿過自己的枕頭，俯身，往下床砸去，他控制了力度，也找了個大概方位。

枕頭将好砸在沈知南後背上，那安靜柔軟的狼尾發跟着一顫。

沈知南吸口氣，隐忍着，他擡眼。

看見裴言川正倒望着他。

“沈經理。”裴言川微勾唇，“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