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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從這個角度看，沈知南像個膚白俊俏的小少爺。

裴言川眨一眨眼。

松軟的發頂些許淩亂，頸後的狼尾冒出來，襯得沈知南的臉更加小巧精致。

沈知南似瞪非瞪看着裴言川，心裏在想，你就是故意的，你不僅是故意的，你還不懷好意，居心叵測。

沈知南輕蔑一笑，“小孩就是小孩。”

裴言川唇角一僵，又黑又沉的眼睛像是凝結了。

沈知南很滿意裴言川這反應，語氣放肆了些，“我看你這小孩本心應該也沒這麽壞吧，可能就是差個人拉你到正軌？”

裴言川盯着在拉扯床單的沈知南，“正軌？”

沈知南把床單遞到裴言川眼前，“這樣吧小屁孩，你要是喊我聲哥，我興許還能原諒你先前的行為，并且大發善心，把你往正道拉一把。”

沈知南的笑容，幾分善意，幾分要挾。

裴言川接過床單，“不用了。”

沈知南笑笑，那是一種覺得小孩在賭氣的嘲笑。

裴言川看向他的背影，他拉開衣櫃，說：“你還不下來麽？一會兒我洗完可就要上床睡覺了。”

聽見裴言川下床的動靜，沈知南回頭一望，這人耷拉着眼睫，随意折騰着床單，側影線條很硬朗。

沈知南洗完澡出來，問了嘴，“陸軒還沒回來麽？都快十二點了。”

沈知南穿綿格睡衣睡褲，露胳膊露腿的。

裴言川垂眼，繼續浏覽手機頁面。

沈知南狐疑瞥向裴言川，他靠枕坐在床上，一腿屈膝，另一腿随意攤着。

這上下鋪也是專門定制的，但對于身高腿長的裴言川來說，還是有點不夠寬大。

察覺到沈知南的視線，裴言川忽然擡頭，回複：“沒有。”

沈知南“嗯”一聲，走到裴言川床尾，一腳蹬上床梯。

沈知南看向裴言川，裴言川盯着手機屏幕，神色認真。

沈知南上床後立即打了個哈欠，他扯過薄被躺下，撈起手機給保镖發消息。

【明天早上過來一趟吧。】

保镖回：【沈經理，出什麽事了嗎？】

【……拿換洗衣物而已。】

沈知南放下手機，閉上眼。

沈知南是睡了麽？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裴言川看了眼安安靜靜的床頂。

這時宿舍門被陸軒推開，一股酒氣竄進來。

“都睡了？诶，你怎麽在沈經理床上？”陸軒雙手插兜走進來，用肩膀頭子把門關上。

“換了。”裴言川說。

陸軒在浴室忙活一陣後出來，看了眼上鋪的沈知南，沈知南好像已經睡着了，他順手把燈關了。

裴言川擱下手機躺好，餘光看見陸軒坐在對面床上，用毛巾胡亂擦着頭發。

忽然陸軒起身，把毛巾往床上一扔，走到裴言川床尾來踮腳張望。

望什麽呢？裴言川皺眉，望沈知南呢？

“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裴言川出聲。

“你還醒着呢，我還以為你睡了。”陸軒吊兒郎當側身，頭跟肩膀一晃一晃的走了。

等他回到自己床上躺下，裴言川才閉上眼。

半夜，裴言川被一陣細碎聲吵醒。

他睜眼，一方光亮照在屋子裏，屋角的小冰箱被人給打開了。

裴言川撐起身，看見沈知南那顆毛茸腦袋在冰箱裏探來探去。

瞟眼對面床上睡得很沉的陸軒，裴言川低聲問：“沈知南，你幹嘛呢？”

沈知南緩慢扭頭。

裴言川皺眉，這人不會是在夢游吧？剛才是他眼花，還是沈知南用了慢動作？

沈知南面色有些驚慌，“我吵醒你了？”

“你要喝水？”裴言川問。

那小冰箱裏也只能放得下礦泉水跟其他飲品啥的。

沈知南揉着肚子小聲說：“我不得勁。”

裴言川偏頭，“嗯？”

沈知南起身，垂着頭，露出的小半張臉，膚色皎潔。

他還在揉肚子，裴言川看向他纖細手腕，手指秀窄修長。

“你餓了？”裴言川下床。

沈知南不吭聲，徑直往床鋪這邊走。

裴言川看見冰箱門沒關，與沈知南擦肩而過時，看見沈知南那猶如含了霧氣的雙眼。

關上冰箱門之後，裴言川回頭，輕聲，“你要是餓了，一起去樓下便利店買點——”

裴言川看見沈知南躺在了他的床上。

？

裴言川走來，站在床邊觀察沈知南的睡顏。

寂靜的五秒鐘過去了。

裴言川無奈沉口氣。

沈知南倒是熟睡了，也不事先看看自己究竟是躺在哪兒。

裴言川拽過沈知南的胳膊，剛将沈知南抱起來。

懷裏的沈知南，頭一歪，張唇輕輕咬住裴言川的胳膊肉。

裴言川垂眼，沈知南你做夢呢？夢自己吃肉呢嗎？

但并沒有把胳膊移走，裴言川多看沈知南一眼，然後把沈知南送回了上鋪。

剛躺下，又想起來沒給沈知南蓋被子，而空調會開一夜，裴言川輕“嘶”一聲。

又起身，抓過沈知南床上的被子一甩，懂事的被将好把沈知南的上半身給蓋住。

第二天一早，裴言川被門外的腳步聲吵醒，他也并不是睡眠很淺的人，只是換了地方睡覺，所以神經不太放松。

看眼手機，才九點過五分，報道集合的時間是十點，裴言川側身，打算再睡會兒。

上鋪有了動靜，沈知南蹑手蹑腳下床梯。

裴言川剛巧睜眼，看見沈知南被繃直的跟腱，白皙的小腿上好像一根腿毛都沒有，陽光把他柔軟睡褲的輪廓暈得模糊毛絨。

聽見沈知南在穿鞋，裴言川閉上了眼。

沈知南在衣櫃裏拿了個名牌手提袋出來，然後拉開宿舍門走了出去。

裴言川感覺自己睡不着了，他起身。

接二連三的動靜，讓陸軒不耐煩“啧”了聲，蒙上被子繼續睡。

裴言川洗漱完出來，撞上剛進屋的沈知南。

沈知南看起來倒是神清氣爽的，大概是出去曬了會兒太陽，現在他身上帶着燦爛氣息。

裴言川擱在他身上的目光稍顯深沉。

沈知南低聲說：“诶裴學員，昨天晚上我下來喝水來着，不會吵醒你了吧？”

冰箱裏那麽多水你可一瓶都沒碰，裴言川又掃了眼沈知南。

沈知南思緒有些錯亂，他有時候半夜會被餓醒，但就算餓也沒胃口吃東西，就算冰箱裏有什麽吃的，他也只會看幾眼，然後再回到床上去繼續睡。

而有時候他是在夢裏找吃的，有時候又是真的去冰箱裏找，真真假假讓沈知南搞不清楚。

看到裴言川這個不吭聲的态度後，沈知南有些急躁。

“裴言川。”沈知南叫他一聲。

裴言川站在衣櫃門那邊脫T恤，沈知南沒想那麽多，走來，跟裴言川隔着櫃門面對面相視。

裴言川：“怎麽了？”

“你昨晚是不是看見我在冰箱找水喝了？”沈知南問。

裴言川剛脫了T恤，現在光着上半身，俊朗年輕的臉龐，配上偏健壯的肌肉，很有強烈反差，特別是他的黑發還乖順搭在前額上。

“嗯。”裴言川拿出一件黑T恤要穿，目光稍顯遲疑，“你看什麽？”

沈知南說：“我沒看什麽啊。”

裴言川默然穿衣。

沈知南後知後覺，退後一步側身站着，低聲說：“裴言川，派你來的人到底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還不行嗎？”

裴言川沉口氣，說：“我現在要換褲子了。”

沈知南瞄他一眼，走到浴室裏關上了門。

裝睡的陸軒聽到了沈知南那句話，原來沈知南是在懷疑裴言川，這簡直是天助他也！

又裝了會兒，陸軒才打着哈欠起身，這時裴言川正要出門。

“诶言川。”陸軒喚他一聲。

裴言川已走到門邊，夏日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顯得他特別有朝氣。

陸軒笑笑，“你不跟我們一塊去啊？”

“下次吧。”裴言川離開前落下一句，“還沒習慣等人。”

裴言川剛走，沈知南就從浴室裏出來了，他換了衣服，上班的日子裏，他最常穿的單品是各類定制的西裝褲。

陸軒起身，順着後腦勺的亂發說：“沈經理，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早餐？”

沈知南神經一繃，“恐怕不行，我得提前到呢，現在就得走了。”

陸軒佯裝傷心，“那好吧。”

沈知南松口氣，拿過手機走出宿舍，收到一條來自保镖的信息。

【沈經理，記得吃早餐哦！】

【知道了。】

【沈經理，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厭食了。】

沈知南眼皮一抖，回複一句，

【怎麽可能是厭食呢？我這是低食欲啊。】

【沈經理，那你倒是每日三餐都有個着落啊！】

沈知南的保镖是爺爺親自挑選的，要不然，沈知南都會懷疑保镖會走漏風聲。

沈知南自認為自己是有點低食欲，就是一直沒胃口，也一直不愛吃飯，不過他倒是會每日攝入一些營養素，這樣的話，他就更不用逼迫自己吃飯了。

幾分鐘後，沈知南走出小區，需經過長街，去到美更美大樓。

裴言川在長街早餐店裏坐着，他剛才點了碗馄饨。

忽聽店外傳來一聲大喝：“小偷！”

店裏的等餐者紛紛向外望。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還想偷我的葡萄！？”

裴言川想起來了，他來時确實是經過了一家水果店。

可是……葡萄？裴言川立即起了身。

從店裏走出來，下一節臺階，看見那“小偷”趴在水果貨架上，一手在撈紫圓葡萄。

裴言川眉間一緊，這小偷雖然一副茍延殘喘的樣兒，但深棕西裝褲褲腳下露出一截分外白皙的腳踝，後頸處那打理得當的狼尾……這小偷身上就寫着三個字，沈知南。

看來沈知南又低血糖了。

店主是位阿姨，拿個蒼蠅拍在拍沈知南顫顫巍巍抓葡萄的手。

“你到底要幹什麽啊？”店主急了，“你可別暈在我這兒啊。”

再吃不到葡萄，沈知南真就快暈了，他腰部一軟，閉眼那瞬間，看見一只手快速去摘了一顆葡萄。

是誰？是誰幫他完成了抓葡萄的心願？不會又是裴言川吧？這小孩……

不行，太暈乎了，沈知南閉上眼。

裴言川攬過沈知南的腰，将夾在指尖的葡萄推入沈知南唇中。

“沈知南。”裴言川又捏住他的下颚，“吃。”

沈知南還沒暈呢，緩慢嚼了起來。

裴言川掐着他的腮幫子，好像想幫助他快點兒嚼。

沈知南揚手，冰涼的手握住裴言川的胳膊。

裴言川心中莫名一悸。

沈知南緩聲，“裴言川……你這小屁孩，怎麽老跟着我。”

……

裴言川立即抽離，他起身，掏出手機掃碼付款，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而沈知南就像被他抛棄的可憐人兒。

沈知南望着他。

裴言川把店主遞來的葡萄轉遞給沈知南，“拿着吃。”

沈知南扶額試探，“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裴言川試問：“……我幫你拿？”

“謝了。”沈知南沖他伸出手，“也再扶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