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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沈知南驀地愣住了。

原因有二。

一是裴言川忽然俯身跟他對視，并且還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讓沈知南在思考反駁他的話語。二是裴言川現在這副樣子，倒還有點帥氣的，這是怎麽回事？

裴言川骨架寬大，雙腿又長而筆直，通過T恤領口還能看見他的腹部肌肉。

連同着他身上旺盛的蓬勃之氣，就連他茂密的黑發，也是蓬勃的，在風中輕輕搖晃，眼瞳的清澈跟俊朗的臉龐，又讓人覺得他是一株幹淨的，十分有生命力的植物，但也終能長成參天大樹。

沈知南眼睛眯起來，勢必要把反駁裴言川的話快速說出口，于是說：“裴言川，你這個樣子，好幼稚啊。”

裴言川一怔，很幼稚麽？他又黑又亮的眸光移走後，沈知南也低下了頭。

裴言川看了眼自己的姿勢，他只不過是，像剛沖刺完三千米後，俯身在做休憩而已。

他不知道沈知南這是第一次近距離仔細觀察過他的臉，因為在他身上找不到什麽反駁點，所以才會說他的姿勢很幼稚。

沈知南起身這瞬間，不遠處的陸軒也打完了電話。

“謝了。”沈知南瞧了眼裴言川。

裴言川瞥沈知南一眼，眼光跟發燙一樣。裴言川說：“不客氣。”

“走走走。”陸軒轉身沖沈知南笑說：“等我呢沈經理，也怪我這個電話講得久，現在我就帶你們去那大排檔。”

沈知南跟着陸軒走，裴言川就跟在沈知南身側走。

陸軒又說：“那兒的老板正好是我從前的一個高中同學，沈經理你們要是想吃什麽，随便說，不管有的沒的，他都能給沈經理你做出來。”

沈知南笑笑：“我倒沒什麽想吃的，看你們的吧。”

裴言川看了眼沈知南微笑的側臉，潔白的路燈映出他臉頰上的毛茸茸。

陸軒看似八卦地問：“那沈經理今天一定要請我跟裴言川吃宵夜，是為了什麽呢？”

“那我現在就說了吧。”沈知南語氣更為官方了，“做評級菜品的時候，你們或許有些小摩擦……”

陸軒趕緊打斷沈知南，“沈經理，我知道，但我那都跟裴言川道歉了呀。”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起吃個飯，聊聊天，促進一下室友感情，又有何不可呢？”沈知南說。

陸軒瞅眼裴言川，說：“可以可以。”

由于外邊風大，人也多，陸軒遵從沈知南的想法，選擇了室內的桌席。

剛點好菜，陸軒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聽，笑着說：“來得剛好，我現在就去接你。”

“陸軒。”沈知南問：“還有誰要來？”

“就那個醫務室的小姐姐，許雅夢。”陸軒起身走了。

沈知南好像有點不開心，裴言川倒了杯茶水遞給他，沈知南接過道謝，并喝了兩口。

“沈經理覺得陸軒怎麽樣？”裴言川問。

沈知南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也實話實說，“我看出來許雅夢對陸軒并不感冒。”

裴言川“嗯”一聲，覺得沈知南的心思好細膩啊。

陸軒帶着許雅夢走了來，許雅夢沖沈知南跟裴言川打了招呼後說：“裴學員，聽陸軒說你跟沈經理在這兒，所以我才來了。”

這話好像有點暧昧？是錯覺麽？裴言川皺眉看了眼陸軒，陸軒跑開去拿飲料酒水了。

又看眼沈知南，沈知南望過來，臉上再次閃過一絲了然情緒。

裴言川心裏不知為什麽有些不得勁。

陸軒兩手一共抓了五瓶酒，一邊的胳肢窩下夾着一瓶橙汁，他過來後，先是把酒瓶遞給沈知南和裴言川，這兩人異口同聲：“不喝酒。”

陸軒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把橙汁遞給許雅夢，許雅夢很嫌棄的一撇嘴，“那我還是喝酒吧。”

陸軒笑了，“好，那咱們倆今晚不醉不歸啊。”

“你們明天不還得培訓嗎？”許雅夢看了眼默默喝茶的沈知南。

陸軒立即說：“開個玩笑嘛，我看你們都這麽安靜。”

裴言川又看一眼沈知南，見他杯子空了，就要給他續茶。

沈知南一手虛按在裴言川手臂上，“不用了，我去衛生間。”

陸軒打趣說：“裴言川，你可別還沒開始吃，就把我們沈經理給灌飽了啊。”

裴言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要給沈知南續茶，就跟條件反射似的。

聽着陸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許雅夢找話題聊，他們這桌的菜也慢慢上齊了。

沈知南有點不自然，依舊端坐筆直，看不出來是會大快朵頤的樣子，裴言川現在也還想不到沈知南狼吞虎咽起來會是個什麽模樣。

陸軒給沈知南夾完菜後，調侃說：“沈經理真不餓麽？”

裴言川也緊跟着給沈知南夾了塊肉。

沈知南用餘光帶了眼裴言川，說：“我晚上一般不愛吃宵夜，你們吃你們的，不用管我。”

這樣一來，只象征性吃了幾口的沈知南沒遭到陸軒的懷疑，并且，因為身邊有許雅夢坐着，陸軒的關注點早不在沈知南身上了。

他對許雅夢有意思，來美更美面試那天，他就因為在公衆場合抽煙而被許雅夢提醒，并且許雅夢臨走前還給他指了吸煙室的方位。

沒想到許雅夢還這麽豪邁，喝酒喝得很爽快，不過就是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

陸軒的酒量比許雅夢的好，許雅夢最後有些醉了，指頭指着裴言川的手臂說：“記得塗藥換紗布哦。”

裴言川正喝湯呢，擡眼，星眸潤唇，說：“好。”

一旁的沈知南托腮看着他們吃，看得都有些困了，本來他想借用這飯局讓陸軒跟裴言川互生友誼，方便以後團結友愛，互相進步，畢竟他想把裴言川往正道上拉。

不過陸軒這麽一摻和，沈知南頓時覺得，陸軒這人的底他還沒摸透呢，面前這人，現在看起來，倒像個只想追求許雅夢的醉鬼。

“吃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沈知南說。

陸軒擡頭，兩頰熏紅的，“那我送雅夢回去。”

“你都醉了還要送我回去？”許雅夢潇灑起身，拿起随身小包包，轉而沖沈知南嫣然一笑，“沈經理！我就先走了！”

真是中氣十足的告別啊，說罷，許雅夢就被高跟鞋崴了腳。

“诶裴言川呢，讓裴言川送好了。”陸軒嚷着，“就讓我們根正苗紅的大學生裴言川送！”

裴言川在擦嘴，他将紙一擱，正要拒絕，聽見沈知南說：“也行。”

裴言川起身，借着身高優勢睨着沈知南，似乎也是在發洩自己的不滿。

許雅夢小聲笑了，“好。”

“那沈經理，那我們倆就一塊回去吧。”陸軒起身，靠到沈知南身邊來，看似要一把摟住沈知南。

裴言川不受控制地扯過沈知南的胳膊，讓陸軒撲了空。

沈知南眼光亮亮地盯過來，裴言川放開他的胳膊，對陸軒還有許雅夢說：“不如沈經理跟我一塊送吧，正好可以發揚下沈經理的優良美德。”

“你這是。”沈知南把後半句話壓得很小聲，“怎麽個意思。”

“好！”許雅夢大聲說。

他們仨丢下醉醺醺的陸軒，走到了大馬路邊，許雅夢扭頭，視線放在裴言川臉上，“你們送我上車就行。”

“你醉成這樣怎麽行。”沈知南低聲，“是陸軒邀請你來的，又還讓你喝了這麽多酒，照我看，你以後結識男人要當心，下次就不要再跟人喝這麽多酒了。”

許雅夢“哎呀”一聲，“沈經理，原來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雖然有時候喜歡說教，但也是真正在為員工着想，怪不得她們不想再叫你笑面虎了呢。”

沈知南蹙眉，原來自己都被員工私底下叫做笑面虎麽？

裴言川卻已是默默招了輛出租車過來。

在沈知南的幫助下，許雅夢坐到了後座上，沈知南擡眼一瞧，裴言川已坐在副駕駛上了，他上車關門，面朝窗戶，咧開嘴唇做微笑狀。

眼光一轉，看見前座的裴言川正扭過頭來看着他。

裴言川明白沈知南是在做什麽，為自己發現了沈知南一點私下裏的樣貌，而感到舒爽，也不是舒爽，就是有一種很新奇的，也有點小滿足的感覺。

兩人視線錯開，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沈知南扭頭去問許雅夢住處的地址。

許雅夢眼前是天旋地轉，沒來得及回答沈知南的話。

裴言川再次扭頭說：“沈經理，剛才她已經說過了。”

沈知南不緊不慢回正頭部，神色平淡，唇一抿，“嗯。”

下車後，許雅夢也是沈知南扶着往小區裏走的。

沈知南輕“啧”一聲，在心裏責怪裴言川為什麽如此沒有紳士風度。

裴言川忽而探頭看向沈知南，“沈經理，是這樣的，我喜歡的是男生，所以在外要自覺跟女生保持安全距離。”

沈知南眨眼，反駁道：“那你不應該跟男生保持距離麽？扶下女生就怎麽了？”

裴言川略一皺眉，沈知南好像說得也沒錯啊。

于是搭了把手，許雅夢的兩只胳膊就被他們兩個的兩只大手捏着往前走，裴言川留意到，為了防止許雅夢崴腳，沈知南還用自己的腳去幫許雅夢的鞋跟回正。

沈知南他，真的好細心啊，裴言川低頭淺笑。

送完許雅夢，他們倆一前一後走進電梯。

沈知南開門見山問：“你故意要跟我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肯定是有什麽計謀吧？裴言川，我看你真是間諜吧，你也太不正常，太不尋常了吧。”

裴言川雙眼一垂，低聲：“在我心目中，跟沈經理是不需要刻意保持距離的。”

“什麽意思？”沈知南扭頭質問，“那你就是應該跟男生保持距離的啊。”

裴言川擡眼，眼神漆黑清明，又似有幽光浮動，好像靜夜河邊的草苗在輕晃，一下就勾去了沈知南的全部目光。

沈知南的腦細胞仿佛在艱澀地蠕動，裴言川他是什麽意思？